北剑程中和平静地淡然一笑道:“我虽还没有见到他,但却等于见到他了。”
铁胆金钩闻一凡紧张中迷惆地道:“程大哥,你在和我打哑迷么?”
北剑程中和深沉地一叹道:“闻二哥,有些事情,说来你也许不会相信,西令罗老哥哥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提到西令罗骥,铁胆金钩闻一凡心中便有了数了,暗笑对方周知不过仅限于从史威口中得到的那点资料而已。
他倒是宽了不少心,但却表现出一副失讶的神态道:“罗老哥哥怎样了?”
北剑程中和道:“他和史莒勾结在一起,眼中再没有我们这些老朋友了。”
铁胆金钩闻一凡道:“不会吧,以罗老哥哥一向的为人,你相信么?”
北剑程中和道:“人有人证,物有物证,我就是不相信也不可能。”又是一声长叹,接道:“人证有你们老七胡大招兄和衡岳二友杨志清兄与潘云华兄,他们三人岂会胡言乱语?”他撇开史威没提,当然是替史威着想,不论是非如何,史威晚辈人物,当时虽也在场,却不能落个目无尊长之嫌。
铁胆金钩闻一凡道:“什么是物证?”
北剑程中和道:“胡老弟大刚的尸体!”
胡大刚的尸体,铁胆金钩闻一凡明明没听西令罗骥说过,这一下不由真的大惊道:“你是说罗老哥哥把胡大刚也杀了?”语气是一百二十分地不相信。
北剑程中和道:“起初我也不相信,但见了胡大刚的尸体后,我哪能不信。”
铁胆金钩闻一凡紧锁双眉道:“胡大刚尸体运到‘梵净山庄’来了?”
北剑程中和道:“胡七弟准备找罗老哥哥要个公道,所以把胡大刚的尸体带了来作证。”
接着,又自动把胡庄所发生的事,告诉了铁胆金钩闻一凡。
最后,又是一叹道:“胡老七的事,我暂时压下去了,等会你们见了面,请你也暗中劝劝他,最好能保持罗老哥哥一生令誉。”真是一片为友热情。
这话要是平时听到铁胆金钩闻一凡耳中,不知会有多么感动,可是这时他只淡淡地笑了笑,暗忖道:“你少在这儿‘猫哭耗子’了!”
北剑程中和知道铁胆金钩闻一凡也在生西令罗骥的气,又劝他道:“我们该多想想罗老哥哥一向对我们的好外,我们便会心平气和了,当然,我也总会叫你们过得去。”话头一转,又道:“倒是那史莒的事教人作难,他有取死之道,但据你说他的本性又确然不坏,如此对他未免失之一仁,唉!……”
铁胆金钩闻一凡听得铜牙暗咬,道:“人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程大哥你在这方面的心肠未免……“话声一顿,一扬,道:”太软了!“当面说假话,他内心之中恨不得指着北剑程中和的鼻子大骂一顿。
北剑程中和哪知铁胆金钩闻一凡的心情,只听他叹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早年之事与他无关,小弟从来不做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之事,我现在说的是他的无知,造下了弥天大祸。”
铁胆金钩闻一凡嗤鼻暗骂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不知你又要造些什么耸人听闻的谣言了。”
念动间,恼怒得默不作声。
北剑程中和也未注意他,接道:“闻二哥,你道他当年琼州岛之行果真是诚心为中原武林消弥动运的么?”
铁胆金钩闻一凡忍住一肚子火气道:“程大哥,你刚才不是说也同意他的做法么?”
北剑程中和道:“那是当年我的想法,谁知我们都上了他的当了。”
铁胆金钩闻一凡再也忍住了,轻哼一声,道:“我们上了他什么当?”
北剑程中和一笑道:“我破坏了你对他的印象不是?其实我也没有说他是坏孩子,他只是年少无知,做错了事罢了。”接着,笑容一敛,道:“他哪里是要消弥武林浩劫,只不过是为了要向我寻仇,借机讨好‘紫府神君’,鼓动‘紫府神宫’再人中原,以遂私愿。”
铁胆金钩闻一凡一惊,道:“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北剑程中和道:“这是事实,不久你便可以看到‘紫府神宫’的铁骑给中原武林带来的灾难了。”
铁胆金钩闻一凡暗中大吃一惊,付道:“糟了,程老贼这一手真厉害,莒儿背上这黑锅,还能出头么?”
当下心中一惊,悠悠地长声一叹。
北剑程中和又遭:“因此,我猜想他一定潜到‘梵净山庄’来了。
果然,被我发现了一可疑的人,使我有很多理由相信他就是史莒。“铁胆金钩闻一凡道:“你既发现了他,还有什么犹豫的,何不先把他拿下再说。”
北剑程中和道:“这不是上上之策。”
铁胆金钩闻一凡道:“那你准备怎样办?”
北剑程中道:“我想暂时任他逍遥,从中查出他与‘紫府神君’互通消息的方法,进而探查‘紫府神宫’进犯中原的布置。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到适当的人选担负接近他的工作,闻二哥,你这一来却解决了我的难题了。”
铁胆金钩闻一凡摇头道:“程大哥,这种口是心非的事情我做不来,你最好还是找别人。”
北剑程中和道:“你过去和他有一段交往,对他来说应是有恩之人,舍你之外,实无更易获得他信任之人了。”
铁胆金钩闻一凡一叹道:“就因为我过去对他印象不坏,所以不忍心这样对付他。”
北剑程中和抱拳一揖道:“事为中原武林,尚请勉为其难。”
铁胆金钩闻一凡作难了半天,才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北剑程中和的请求。
北剑程中和说出他怀疑的人,果然真是史莒。
只听得铁胆金钩问一凡暗呼侥幸不已,暗骂北剑程中和有眼无珠,自投罗网。
北剑程中和轻快地拍着铁胆金钧一凡的肩头道:“闻二哥,外面的筵席大约也该摆好了,出去,小弟先敬你三杯!”
铁胆金钩闻一凡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多谢!多谢!”相与并肩出了书房。
史莒往的是天字第一OO号,铁胆金钩闻一凡父子在北剑程中和安排之下住进了天字第九十九号。
铁胆金钩闻一凡当晚就假公济私地和史莒有了接触。
在史莒那屋子里,不时透出耐人寻味的笑声。
金莺与玉燕一连来了数次,都被屋内的笑声挡在门外,悻悻而返。
一宿易过,第二天,大礼堂之内又热闹了。
北剑程中和为史威扬名树威的擂台就设在大礼堂之内。
原来的礼台这时加大了一倍不止,原来“天”字号的贵宾,这时改在台上设了席次,由于北剑程中和的面子大。大家都是捧场到底,恭陪加仪。
大礼堂门口贴了一张大红布告,堂而皇之把这三天的擂台定名为群英会。
布告上说得很明白,这次擂台的目的是为南七省武林群雄送任领导之人,以继南刀史烈久悬的遗职。
资格规定,简单得很,只要是南七省境内出生的武林朋友,不论男女老幼,都可上台一试。
不管这次擂台的真正目的何在,因为能深悉内情的人并不多,而史威也未加声色,由胸怀大志之人自由竞争。
所以,竞争在第一天就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第二天,便产生了四位进入决赛的少年英雄。
第三天上午,又产生了二位获得决赛权的少年英杰。连同第二天产生的四位,一共是六位了。
第二天产生的那四人不说,第三天产生的那二人,其中一位就是史威。另一位竟是北剑程中和怀疑的那位施公子。
施公子的证明人乃是铁胆金钩闻一凡,而经北剑程中和亲自审查认可的。
当然,其中北剑程中和与铁胆金钩问一凡是有着会心的默契。
史威的获得分组冠军,可说声势非凡,六场比赛,他只出了六掌,一掌一场,手下没有二招之将,打得轻快利落,令人从心底钦佩。
只乐得黄山四皓笑口不绝,放眼天下,年少的一辈,有谁能是他的敌手。
施公子可就差得多了,他虽得到了分组冠军,却胜来不易,不知流了多少汗,费了多少心力。
北剑程中和对他却是放心了不少。
下午饭用过,压轴戏即将上场,大家无不以轻松的心情,等着向史威成功致贺。
其中只有四小姐程雅珍为施公子担心不已,暗暗为他祷告。
六位候选人在台下一字排开,并肩而坐。
李顺拉开嗓门,宣布了决赛开始。
史威一马当先,飞身跃上了擂台,拱手道:“哪位兄台上来与小弟一分上下。”
他自恃得天独厚,无人可敌,为示光明磊落,准备大显身手,分拆五敌。
史莒看了左右一眼,道:“哪位兄台先上?”
这话明是自已偷巧,不敢先上,所以先发制人,结果招来旁边一位名叫吴霸的黑大个子冷一声道:“闭着你的鸟嘴,要不你何不自已先上。”
接着一长身纵上台去,向史威抱拳道:“小弟吴霸,请史兄请教一二!”
史威微微一笑,道:“吴兄请!”
表现得真有礼。
就在他们两人即将动手之际,忽然三九散人文尚义失声尖叫道:“且慢动手,老夫忘了一件大事了!”
史威闪身退开五步,回身一揖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黄山四皓之首的甘明一摆手,叫史威退时一边,向三九散人文尚义冷笑道:“姓文的,你如果今天又来捣乱,莫怪老夫兄弟要先对付你了。”
三九散人文尚义呵呵笑道:“对付我你们有什么好处,总不成我们也来次总盟主之争!
要真有这回事,小老儿就奉陪四位走走,以解寂寞,又有何妨。”
老三甘亮哼声道:“老东西……”
北剑程中和见他们吵起来了,抢身过来,插在他们之间,左拱右揖,连声道:“各位前辈!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三九散人文尚义一拍自己口袋道:“狗眼看人低,不识好心人,老夫口袋里的东西,倒不能白送人了。”
老二李昆嘿!嘿!冷笑道:“谁希罕你那牛黄狗宝!”
三九散人双眉一竖道:“不希罕,老夫取出来,谁看了眼热,谁就不是……”
北剑程中和心念一动,截口笑道:“老前辈莫非又把‘三才刀法’带来了?”
三九散人文尚义道:“何止是带来了‘三才刀法’,这些年来,更不知费尽了老夫多少心血,就脑中记忆所及,及从’三才刀法’中追流朔源,总算把‘金风刀法’也补完全了。”
北剑程中躬身道:“老前辈如此念旧,晚辈盟弟泉下有知,也感激你老人家不尽。”
三九散人文尚义道:“你且别高兴,老夫的东西现在不愿送人了。”
北剑程中和一怔,道:“你老人家不要说笑话了,难道你老人家不是准备……”
三九散人文尚义冷然道:“不用多说了,难道老夫不能改变主意么?”
北剑程中和讪笑道:“老前辈,但……但……”
三九散人文尚义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你别想说动老夫了,老夫这口气赌定了。”
北剑程中和赔笑道:“老前辈与黄山四位老前辈之间的小小不愉快,晚辈不敢说什么,可是…可是晚辈仍想代表泉下的史兄弟,请老前辈一改初衷,成全了威儿。”
三九散人文尚义冷笑道:“成全威儿可以,但可不能成全那不知好歹的徒弟。”
北剑程中和苦笑道:“老前辈这就叫晚辈不知如何说了,威儿原就是黄山四老的徒儿呵!”
黄山老四李和冷笑道:“这话说来好不要脸,也不想想那‘三才刀法’原是谁的东西!”
三九散人文尚义道:“至少不是你们黄山的东西吧!”
黄山老二李昆接嘴道:“父传子受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你如此乱作主张,也不怕天下英雄笑话。”
三九散人文尚义道:“老弟台别忘了老夫上次说的话,威儿不会‘金风刀法’早就没有这继承之权,老夫给了他一年时间,又不敢前去践约,老夫已是情理兼顾,有可不是之处。”
黄山老四暴喝一声道:“胡说!谁知道史老弟说的是什么话?谁又知道你包藏的是什么用心?当着天下英雄在此,你如下将‘三才刀法’交出,莫怪老夫们以威儿师父的身份向你强要了。”
三九散人文尚义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们想找脸,也不能用这个借口啊!你们也不想想老夫原就准备锦上添花成全威儿的,怪只怪你们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你们难道就不能自己检讨检讨么?”
北剑程中和一躬到地道:“晚辈这里赔礼了!”
三九散人文尚义欠身笑道:“不敢当!不敢当!程老弟你没有向我赔礼的理由,你如果要赶我走,老夫就走好了!”
口中说走,但他并没有真走,只是说笑而已。
无疑的,他话里的意思,是等着黄山四皓道歉了。
不说黄山四皓的脾气,就凭黄山四皓的身份,要黄山四皓当众赔礼道歉,岂是做得到的事。
黄山四皓离座而起,老大甘明冷然道:“废话少说,咱们按武林规矩行事好了!”
武林规矩当然是手底下见高低,谁胜了谁有理。
三九散人文尚义轻蔑一笑道:“凭你们四人老夫真还不一定败,纵使不敌,你们也不见得有什么光荣!”
以多为胜,算得了什么?黄山四皓人眉齐飞,看似真的动怒了。
北剑程中和眉头一蹙,横身挡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地道:“老前辈,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哈哈!哈哈!老夫替各位作一次鲁仲连如何?”人群中走出一位七八十岁的穷老头。
有人认识他的,不由“噗嗤!”笑出声,道:“高老丈,你还是卖你的油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