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莒神色不动地含笑道:“伯伯不必担心,秋伯母见不到倩伯母她们的。”
北剑程中和一震道:“你秋伯母会出卖我?”
“秋伯母不是那种人,是小侄派人把他请走了。”
北剑程中和半信半疑道:“有史威在一起,你那些朋友……”
史莒笑道:“怕伯放心,史威那身艺业虽然颇有可观,但和小侄那些朋友比起来,只能算是平常身手,能够全身而退,已算不错了,逞论照顾秋伯母。”
北剑程中和双眉微皱道:“你那些朋友个个都很厉害?”
史莒道:“个个堪称无敌。”
北剑程中和暗暗吃惊道:“他们……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将来会不会弄得尾大不掉?”他真是个武林君子,自己的事刚有了眉目,又怕史莒带来新的祸根。
史莒笑道:“伯伯放心,小侄那些朋友原来就是中原道上直正侠士,小侄担保可以无虑。”
北剑程中和张口结舌道:“他们都是中原道上的?”他真还有点不相信。
史莒道:“他们失陷‘紫府神宫’数十年未返中原,年纪最轻的也要比伯伯大上十几岁,其中或有少数的人伯伯见过,只是他们杂在众人之中,伯伯一时未能认出他们。”
别看北剑程中和名重一时,其实乃是少年得意,在中原武林之中。德劭有之,年高则未必。
北剑程中和点头道:“贤侄且提一二个人名给愚怕听听。”
史莒知道他不放心,一笑道:“小侄先把执事会七位执事的姓名说给伯伯听。”
接着,就把百龄老人朱如松,七巧手赵敏,青衣叟许地山,皓首星君涂东屏,铁指镇三湘叶尧峰,兀南居士芮横山,摘月飞星夏候楚等七人的名字说了出来。
史莒说着说着,只见北剑程中和张大巨口呆住了,显然,这些人的姓名对他都不陌生。
只是其生也晚。无缘、一见罢了。
史莒说完了老的,又提出“兄弟会”中最年轻的,道:“小侄那些朋友之中年纪最轻的,应数壶中日月尚坤,天涯游子孙仲南……”
才说出两个,北剑程中和已是长叹了一声,摇手止住道:“莒儿,你前面说的那七位老前辈,愚怕早有耳闻,心仪已久,你后面说的这二位前辈,愚伯初出道时,亦曾有过一面之缘,他们都是在江湖之上突然失踪,至今列为疑案,想不到原来是陷身在‘紫府神宫’,你能把他们救出来,真是中原之福……”话声一顿,忽然剑盾一轩道:“你有他们诸位老前辈相助,消灭史威应是不费吹灰之力,为什么还不马上下令把他除去?”
史莒道:“伯伯有所不知,这叫张网罗雀。”
北剑程中和一怔道:“张网罗雀?难道他还有外援?”
史莒道尹是的,他不但有,而且还有不少。“顿了一顿,接道:”只因当年伯伯与先父大破‘七煞宫’时,一念兴仁,除恶未尽,致令他们得有喘息之机,二十年来,潜伏孳长,而种下今天的祸根,自史威控制‘七煞宫’后,更是组织严密,伸展各地,铲除不易。因此,小侄准备暂时只困住史威,逼使他非召集所有力量和小侄一拼不可,到那时候不难永绝后患。“
北剑程中和不由得赞不绝口道:“莒儿,你真了不起,伯伯空自南北称尊,对于天下危机,竟是一无所知,言来惭愧之至。”
“你这些消息是哪里来的?”
史首道:“伯伯可曾见到与小侄同来有一位中年夫人,她就是后来的‘七煞宫’宫主,如今已改恶向善,为小侄所收容,许多消息,都是从她口中得来。”
北剑程中和心中一动,道:“她没有和你谈到史威身份的事?”
史莒歉然道:“小任自收复她之后,便因事东奔西跑,直到前几天日‘紫府神宫’归来,才有机会和她详谈,鉴于‘七煞宫’行将危害江湖,兹事体大,加以小侄原知史威就是陈奕云之子,从而怀疑伯伯别有图谋,是以疏忽了查问此事,而专心一意于如何对付史威的布置上。”
接着,长声一叹,道:“小侄要是早向她查明清楚,也就不致对伯伯失礼了,尚请伯伯原谅。”
其实他就是问清楚了,事关杀父大仇,也不会不加调查,便完全相信。其演变的过程,可能还是一样。
北剑程中和笑道:“这不能怪你,你日理万机,事情当然应有轻重缓急之别,就是换了愚伯,也不能面面俱到,何罪之有。”
史苔肃然道:“多谢伯伯宽恕!”
北剑程中和道:“现在事情我已知道了一个大概,我应如何与你配合,才能天衣无缝,瞒过史威?”
史莒道:“小侄想请伯伯暂忍一口气,以虚与委蛇,阳奉阴违的手法对付他,一待时机成熟,便不怕他飞上天去。”
北剑程中和点头道:“愚伯知道了,你快去看看你秋伯母吧!”
史莒知道他放心不下闪电娘娘蓝纫秋,一笑道:“小侄去了!”
抱拳一揖,北剑程中和来不及回礼,已不见了史莒的人影。
北剑程中和又惊又喜,心头一宽,像往常一样,朗声吩咐道:“来人,替老夫送半斤茅台酒来!”
叫了半天,哪有一声回应,最后,他“啊!”了一声,忽然,“哈!
哈:“大笑起来,想起现在这”梵净山庄“已经不是他的了。
史莒别过北剑程中和,因为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心胸舒畅,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微笑,步法轻灵地避过史威手下耳目,来到一处松林之前,停在一株大松树之下,抬头看清了头上松枝,有三根折而未断,身形一晃,斜刺里闪人松林之内。
行不过数步,轻声叫道:“许执事,得手了么?”
树后转出青衣叟许地山,笑道:“手到擒拿,只是这丫头和她那女儿一样,不听话得很,气得老夫把她点倒,抛在树后。”
史莒笑着转到树后,只见闪电娘娘蓝纫秋星目紧闭,倚坐在一株树干之上。
史莒一掌拍开她的穴道,同时向后问了三步。
果然她眼随未睁,横手便扫出一掌,骂道:“老匹……”
秀眸睁处,却见对面站的是史莒,而且躬身有礼,脸带微笑地道:“秋伯母,是莒儿我!”
许多问题一下子涌到心中,她顾不得骂人,柳眉一皱道:“你叫我伯母?”
史莒笑道:“小侄与程伯伯的误会,已经成为过去,伯母敢情不愿认我这个盟侄么?”
闪电娘娘蓝纫秋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却也不含糊下去,怔了一怔,道:“你见过他了?”
史莒道:“要不见过程伯伯,这误会如何解释得开?”
闪电娘娘蓝纫秋道:“你就这样充全相信他的话?”
史富道:“小侄自然也早有调查。”
闪电娘娘蓝纫秋又道:“你真的不记恨他了?”
史莒笑道:“小侄要是记恨程伯伯,也就不会称您为伯母了。”
闪电娘娘蓝纫秋柳眉一皱道:“那你们把我掳来,又算是什么意思?”
史首道:“小侄为了要阻止您传达程伯伯的话,不得不出此下计,尚请伯母赐谅。”
闪电娘娘蓝纫秋道:“你这不是更害了她们么?”
史莒道:“小侄另有计划,程伯伯已经完全同意。”
闪电娘娘蓝纫秋原已明白了史莒的真正身份,这时自然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螓首一垂,不胜其愧歉地道:“莒儿,我对不起你们母子。”
史莒笑道:“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了,我想伯母也不便再回去受史威的闲气了,小侄带你去见一个人去。”
闪电娘娘蓝纫秋秀眉深锁道:“我就是受气也得回去照顾你程伯伯啊!”
史莒道:“伯母,你以为史威会给你照顾程伯伯的方便么?”
闪电娘娘蓝纫秋长长叹息一声道:“史威至多把我和倩姐姐和孩子们关在一起,我能因此照顾倩姐姐她们也强似苟且偷安。”
史莒诚恳地道:“伯母,您这分好心,却有些妨碍小侄的整个计划,不知伯母……”
闪电娘娘蓝纫秋一听史莒直率地说出她回去有碍大局,知道如果再任性下去,未免显得自己不识大体,于是,不让史莒把话说完,便爽快地点头道:“好吧!完全听你的,我也该去看看你娘了。”
史它只笑了一笑,也不加解释,带着闪电娘娘蓝纫秋和青衣叟许地山数经转折,来到一处地方,闪身让过一边,躬身道:“伯母,到了,您先请!”
闪电娘娘蓝纫秋又转让青衣叟许地山道:“许老前辈先请。”
青衣叟许地山笑道:“该你先走的地方,你就不用客气了!”
闪电娘娘蓝纫秋也是反应奇快的人,听出青衣叟许地山话中有话,不由以疑惑的目先向青衣叟许地山望去。
青衣叟许地山一笑道:“放心先走吧,我们不会存心害你。”
说得闪电娘娘蓝纫秋开口不得,只得举步先行。
史莒与青衣叟许地山相视一笑,放意落后远远的。
闪电娘娘蓝纫秋穿过一道石缝,只见前面是一座石洞,她人刚近洞门,忽听一声娇叱:“什么人?”
接着,洞内闪出二条娇小人影,各执宝剑,挥起二道剑光,一左一右向她攻来。
闪电娘娘蓝纫秋自忖身为客人,不便还手失礼,晃身退了五步。
当她正要自报身份时,却忽听颤声惊呼:“哦!哦!原来是夫人!”
剑光敛处,面前拜倒两个。
闪电娘娘蓝纫秋一怔,正要伸手去扶,那两个正好抬起脸来。
她一看清两人面貌,心中火气大得把什么都忘了,柳眉一坚,骂道:“该死的丫头,你们原来躲在这见,现在可叫我找着了。”
玉燕、金莺吓得花容失色,匍匐在地,急呼道:“夫人,请听婢子等一言!”
闪电娘娘蓝纫秋冷喝道:“你们四小姐呢?”
“妈!”
又从洞内飞出一条人影,落在玉燕金莺前面,也挡住了闪电娘娘蓝纫秋,脸上两串珍珠似的眼泪,疾滚而下。
闪电娘娘蓝纫秋陡见爱女突然出现眼前,忍不住声音打颤:“珍儿,你好狠的心,娘也不要了!”
抱住雅珍失声而哭。
玉燕金莺抬头望她们母女一眼,心中像是落下一块石头,说不出的轻松。
母女二人哭一阵,闪电娘娘蓝纫秋轻轻托起程雅珍下颌,见她那又黄又瘦没有半点血色的面孔,忍不住又紧紧地抱着她哭道:“孩子,苦了你了,也是妈害了你了。”
程雅珍慢慢挣脱闪电娘娘蓝纫秋,一脸迷惑之色道:“妈,你来做什么?”
闪电娘娘蓝纫秋苦笑道:“妈已是无家可归了。”
程雅珍一震道:“庄上出了什么事?”
闪电娘娘蓝纫秋一叹道:“说来话长,我们到里面再说吧!”
程雅珍脸上掠过一道难色,犹疑了一下,回头见玉燕金莺还跪在地下,乃顾左右而言他道:“妈,你为什么对她们这么凶?”
闪电娘娘蓝纫秋一笑道:“不怪她们是了。”翠柏一挥,道:“你们起来!”
玉燕金莺谢了闪电娘娘蓝纫秋,双双起身,站在程雅珍身后。
程雅珍仍无请闪电娘娘蓝纫秋入内之念,生怕闪电娘娘蓝纫秋见了闻非之,发起脾气,影响他的用功。
这时,她正竭力地动脑筋,想挽救这情势。
闪电娘娘蓝纫秋乃是快性子的人,柳眉微挑道:“珍儿,还不带娘进去看看你那猪窝。”
程雅珍只得一顿莲足,娇声道:“妈!
挡住闪电娘娘蓝纫秋一动也不功,可是叫过妈之后,僵住了。
她再厚的脸皮,也说不出洞中还藏了一个大男人。
闪电娘娘蓝纫秋可有点生气了,娘的架子一端,板起面孔,道:“你!”
“哈!哈!丑媳妇难免要见公婆,嫂子,你就干脆把闻大哥叫出来拜见丈母娘吧!”
史莒笑着转出来。
程雅珍见了史莒,心中恍然大悟,这一定是史莒从中捉弄,羞得脸色面孔一红,杏目圆睁,跺脚骂道:“讨打!”
柳腰一扭,跑回洞内去了,心中却也放下了沉重的担子。
史莒来了,还怕什么。
史莒走到闪电娘娘蓝纫秋身前,笑道:“伯母,请给小侄一个脸,不要为难闻大哥。”
闪电娘娘蓝纫秋以为闻非之和程雅珍就这样马马虎虎成了夫妻,不由吃了一惊,道:“他们……他们……唉!”
史莒笑道:“伯母,放心!他们并没有越轨行为。”
闪电娘娘蓝纫秋吁了口长气,道:“我想他们也不致这样糊涂。”
史莒应声道:“他们当然不是糊涂人,只是这些日子闻大哥给珍妹逼惨了,小侄希望伯母不要再给他来个下马威。”
闪电娘娘蓝纫秋柳眉一坚道:“他不要我们珍儿?”
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史莒忙自解释道:“不!闻大哥哪敢不要珍妹,而是珍妹要闻大哥出人头地,整天逼着闻大哥练功夫,把他通惨了。”
闪电娘娘蓝纫秋不由一笑道:“珍儿也太胡闹了。”
就这两句话时间,程雅珍已带着闻非之迎了出来。
闻非之自经史莒助他打通行奇经八脉,又服了一粒“紫府金丹”,功力精进,一改前些日子那副疲累不堪的可怜相,只见他容光焕发,精神奕奕,远远地就向闪电娘娘蓝纫秋行礼道:“小侄叩见伯母!”
以大礼拜了下去。
闪电娘娘蓝纫秋笑哈哈地上前扶起他,道:“贤侄不必多礼。”
闻非之又见过师父青衣叟许地山和史莒,然后,他和程雅珍一左一右把闪电娘娘监纫秋迎入洞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