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客一怔,道:“什么蛇?”
他身子一溜而来,在金雷身上仔细检查,找寻了大半天也没发现一点伤口,连被毒蛇咬过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他双眉一皱,道:“没有伤痕。”
小蝶误以为金雷被那条红身怪蛇咬伤了,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一见碎心客没找出什么痕迹来,不禁一惨道:“你还是设法救救他。”
碎心客大袖一拂,道:“他死了关我什么事?”
好个冷面无情的怪人,说完之后便缓身往洞中行去,小蝶气得粉面苍白,望着他那转去的身影,骂道:“禽兽,我一辈子也不会嫁给你!”
碎心客头也不回的道:“有一天,你会求我娶你!”
他是个怪人,想法自然也怪,他想,如果金雷因此而死去,这个岛上只有他和小蝶一个人,孤男寡女,小蝶值思春之时,一定会自动的来追求自己,那时他岂不是垂手可得?而金雷如果因此而死,小蝶当无法怪自己害死金雷,自己,何不做个好人。
金雷因熬受不了体内的剧热而在地上翻滚,他双手紧紧的抓着地上的沙土,双目通红望着小蝶,道:“把我抬到水里去……”
小蝶哪知他因误喝了那条怪异的红炼蛇之血,而促使他引发起心中之原火,刚才若不是碎心客一阵猛打,金雷也许还没有这种现象,那红炼蛇的宝血不但能使他百毒不浸,还可增加数十年的功力,只因此血入体之后,便会沿着血脉运行,与心火混炽,若平常人喝了此血之后,不经外力的引发,那宝血根本无甚作用,如今金雷误食宝血,再经碎心客的摔打,反而因祸得福,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小蝶抱着他,道:“你忍一会,我抱你去水里。”
那清洁的溪水轻吟低韵,沿着这岛的低洼处流去,金雷精神一震,一个身子噗通地扑进水里,翻起了水花,整个头都没了进去,小蝶吓得将他拉了上来,道:“当心!”
金雷长长喘了口气,道:“我差点便没命了!”
他在水里泡了一会儿,便爬到岸上,只觉?昆身柔软无力,倒在小蝶的身上,低垂星眸呼呼地睡去。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人洞中去睡,便在那个溪畔旁相依而眠,碎心客还以为小蝶因金雷的死去,而过分悲伤的守在金雷身旁,故没有出来找她。
次日,东方海面渐渐的现出了一轮红日,徐徐的升了上来,但见那满空的艳丽像个金球般地照在海面上,使蓝蓝的天海在这晨间变得一片艳红,岛上鸟语花香,唱鸣着美丽的鸟语,在清晨便把这两个稚心未泯的孩子给叫醒了。
小蝶揉了揉星眸望着那远远的海面上,登时被这一幅美丽的景色给吸引住了,她轻轻的笑了笑道:“好美丽的大自然!”
当她银铃般的话声还没有消逝之时,她突然发现那红红的海面上,有一艘形式古怪的长船朝这里驰来。
她禁不住心中的高兴,大叫道:“船,船,船!”
不错,那的确是一艘罕见的怪船,那长长的船头有若箭簇样的伸展在海面上,船桅上面升起一面狮头獠牙的怪旗,沿着海面无风自驰,船面上竟没有一个人。
金雷跃身而起,道:“真是怪船!”
怪船行驶的方向笔直的朝这岛上驶来,小蝶虽然看不出这艘船怪在哪里,但在直觉上,她也发现这艘船有一种使人说不出的恐怖意味。
她半喜半忧地道:“如果这怪船上真的没有一个人,我俩岂不可以乘着这艘船逃回中原,那样即可摆脱了碎心客又可重返中土!”
金雷摇摇头道:“我看没有那样简单!”
他便轻手蹑足的躲到岛岸的丛林之中,等那怪船渐渐接近之时,这才发现那怪船上不但有人,而且还不少。
这群装束怪异的汉子俱盘膝坐在船面上,正在聆听一个混身银袍的白面汉子说话,那些围绕而坐的汉子皆穿单衣,有的赤胸露背,有的腰缠小刀,不伦不类,与中土那种装束完全不同,只有那个身穿银袍的汉子还像样点。
金雷和小蝶因为距离怪船还相当远,无法听清楚他们说些什么,但由那银袍汉子的手势上,依然可看出他似在发布着某一种命令。
当那怪船抛锚停在岸边的时候,那银袍汉子似乎是分配完毕,只见那群赤身水手一个个背上皆背着大大的麻袋,身手迅捷地跃到岸上。
这群人有三四十个,站在岸边有秩序的排起队来,直等那银袍汉子下船,他们才结队而行。
只听那银袍汉子低声道:“你们都把东西带齐了吗?”
那群赤身水手同时点了点头,银袍汉子满意的点了点人数,挥挥手,便朝岛上的草丛里行去。
小蝶双眸一眨,道:“这群人好怪!”
金雷小声道:“这是海盗了……”
小蝶一听这群人是杀人不眨眼的海盗,便直了眼睛,但她是个冰雪聪明的人,望了海上的船,道:“我们盗船去!”
金雷差点笑出声来,道:“这岂不是黑吃黑,我们便变成盗中之盗了!”
他看了看那群海盗行去的方向,登时移身追去,道:“我们看看他们来这岛上干什么?”
他俩轻手蹑足的跟在那群海盗的身后,只见这群海盗越走越荒凉,越走越难走,终于这群人在那银袍汉子的指导下,行近一个长满野草的大壁之前,银袍汉子把那杂乱的野草轻轻掀开,里面便现出一个大洞。
只听那银袍汉子朝那洞口叫道:“银船归岛,请转告黑海盗启门!”
但见那洞门徐徐启开,金雷和小蝶因距离太远,无法看清那洞中的情形,只见那银袍汉子领着那群盗子盗孙恭恭敬敬地走了进去,然后那石门便又徐徐关上。
金雷行到洞口,仔细地看了看,那地势隐密的山洞,密密的缝合着,若非是亲眼看见此洞的人,断无法相信这里会有这个隐密地方。
小蝶双眉微耸,道:“我们根本进不去吗?”
金雷双掌贴着壁石,运劲推了推竟然纹风不动,他愣愣的凝视了一会,只见自己手掌所推之处,现出十个明显的指痕,他怀疑的摸了摸那石壁,只觉那石壁其坚如铁,可是那十个指痕明明是自己留下的,难道自己当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吗?这似乎是不太可能!
小蝶诧异的道:“金哥哥,你好大的本领,连我奶奶都不如你!”
金雷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当然不知自己误服那红炼蛇宝血,功力在无形中增加了数十年,现在他只要轻轻的一推,略略一拍,便会致人于死命,这只能说他福气甚厚而已。
小蝶高兴地道:“金哥哥,你有这样高的本领:我们不怕这群强盗了,你快点想想办法进去,看看这洞里有什么东西?”
金雷苦笑道:“你把我估计的太高了,其实我对武功还一窍不通呢!”虽然他能在石壁上留下明显的指痕。但他又有点不敢相信,而认为这只是一种巧合。
小蝶此刻只对那神秘怪洞里的玄秘发生兴趣。不知天高地厚地直催促金雷设法进得洞中看看。这亦难怪,她白小长大,都没有寂寞过,如今骤然被关进这无人的野岛上,自然会对任何事情发生兴趣,以排遣心中的孤独。
她诧异地道:“金哥哥,你到底要不要进去嘛!”
金雷舐了舐上唇,道:“要进去里面只有一个方法可行,但这是一件相当冒险的事,一旦被他们发觉我们,那时便想出来就不容易了!”
小蝶嘻地一声道:“这总比要我嫁给碎心客要好!”
金雷听了一声,高声的道:“银船回岛,请转告黑海盗启门!”
说亦奇怪,他的话声才落,那个石壁雕成的大门,便缓缓启开了,金雷只觉一股夺目的光华射了出来,朝前一望,但见那怪洞深不见底,满壁都是琉璃镶就的壁画,铺着红毛地毡,地毡上散满了晶亮闪烁的宝珠。
那种见所未见过的景象立时把两人看愣了。
一个沉重的话声道:“进来!”
金雷心弦一颤,这才发现到那洞口左侧还站着一个高大的怪人,这怪人一身鱼皮黑袍身背着一柄长剑,他双睛圆若铜铃,威武之气较之画上的神勇武士犹雄壮百倍。
金雷牵着小蝶进去,道:“你是……”
那雄武壮汉道:“守门之神黑海盗。”
金雷拱手道:“久仰,久仰!”
黑海盗冷冷地道:“银船弟兄都已进来了,你俩为什么现在才来?”
金雷心中一凛,道:“我俩是新进夥,因为要处理一下船上的事物,所以晚了一点!请阁下网开一面。”
黑海盗哦了一声道:“那你们果然是银船船主星磊磊的手下啰?”
金雷连忙道:“是,是!”
黑海盗哼了一声道:“我想你们便是他的手下,否则他断不会轻易地把进门的暗语告诉你俩,喂!你俩加盟本帮多久了?”
金雷淡淡地道:“三个月了!”
黑海盗一愣,道:“三个月,星磊磊真是糊涂虫,你们才加盟三个多月他便把你俩带进这里,嘿嘿!这里有人干了十几年还没踏进这个门一步呢,没想到你们才干了短短的三个月!”
金雷暗中一震,笑道:“那是船主的提拔。”
黑海盗深深的凝视了金雷一眼,道:“自盗帮创立以来,这种事还没发生过,我想你俩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星磊磊才敢这样作主,嘿嘿,不过我这一关相当难过,否则我这个黑海盗便白干了!”
他伸出一只大手,道: “来,兄弟,初次见面手上亲热亲热……”
金雷不知他要干什么,不觉把手伸了出来,两只手才握在一起,金雷便觉得黑海盗手中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传来,他心中一愣,急忙提劲迎上,口中道:“请阁下日后多多指教!”
黑海盗几乎不敢相信这小子会有如此高的功力,他不但劲道雄浑无比,下盘功夫更见深厚,他只觉这少年掌上劲道越来越大,以自己数十年功力,都无法承受的住,不禁大凛,此刻手掌痛苦难当,吓得他急忙把手抽了回来,满脸不信的凝望着金雷。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星磊磊果然有眼光,如果是我恐怕早就带他们到这里来了,嘿嘿,你俩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星磊磊来接你们……”说着转身便欲行去。
金雷急忙道:“这个不劳阁下操心,我们自己会进去,船主此刻还有许多事要办,根本没有办法分出时间!”
黑海盗嗯了一声,随手拿了两件怪离怪气的宽大罩头长袍,交给金雷和小蝶,嘿嘿地笑道:“进这里面的人都得穿上这个,谁也不认识谁,当然在有限的数人之中是很清楚哪个是哪个啦,为了怕泄漏这里秘密,只有同船的认识同船的,其他的人还是不认识的好!”他语意深长的说这番话,可见这其中的确很神秘。
金雷罩上那怪袍之后,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此刻非但碎心客认不出来,连小蝶都看得有点发愣。
当然更没有能看出小蝶还是个女人了。
黑海盗沿着那毛毡延伸处一指,道:“有红毡的地方便是可走,你们沿着这地毡去,便可发现这岛上惟一最富刺激性的地方,尽量去享乐吧,过了今天,你们又要出海干生意了。”
金雷怕引起黑海盗的怀疑,和小蝶并肩缓缓而行,直等转了一个弯他俩才算真正的喘了口气,沿路而去是瑰丽夺目的琉璃灯,精光闪耀,辉煌夺目,若非是亲临这个神秘的洞穴,无人相信海外有此仙境。
修长的洞底渐渐现了出来,但见远处人都在灯光照耀下摇晃,却无半点声音发出,这群海盗与金雷和小蝶的装束一样,俱长袍曳地,惟有银船船主星磊磊没有换装。
那群海盗在银船船主星磊磊指挥下,俱半跪在地上,而星磊磊面前放着一盆发着蓝蓝火焰,在那焰火旁边,则放着此次出海掠夺来的一袋宝物。
金雷和小蝶急忙混进海盗群中,依样的半跪在地上,凝视着那神秘的焰火,更怪的是这焰火无人无物,而这群海盗却把它敬若神明般地敬拜,却是匪所思夷的事情。
银船船主星磊磊恭恭敬敬地合什道:“神圣的主人,银船统领星磊磊这次出海三个月,共劫取了十六条大船,三条在镇海启航,八条由大沽往高丽,四艘是浙江兵部尚书解甲归田的眷船……”
突然,那火焰后面传来一个话声道:“劫取了多少宝物?”
银船船主恭声地道:“珍珠四大盆,玛瑙两袋,黄金七十六箱,翡翠、项链、珠冠、簪花、手饰无数,锦锻罗绸数十匹,还有最名贵的宝庆年间流传下来的八玉马……”
那神秘的话声冷冷地道:“俗物,俗物,都是这些不值钱的东西。”
银船船主颤声道:“那八玉马在史书上都有列传,怎么说是俗物?”
那蓝蓝焰火后面的人冷笑道:“在你们这群蠢才的眼里,也许看成不可一世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在本首领的眼中却不值一文,你好像不服气是不是,我随便拿出一件东西也比八玉马强得多了……”
话声才逝,那蓝蓝焰火的上空,便出现九只精巧玲珑,色泽鲜艳,透明如镜的九条玉龙,那群海盗无人敢抬眼偷看,小蝶和金雷却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世间果真有这么精镂的宝物,而这种罕见罕闻的宝物,居然是出现在一个海盗头子之手。
银船船主惶悚地道:“果然是比八玉马高明多了!”
那个话声冷冷地道:“世间只有两件东西能引起我的兴趣,而我所以还没洗手完全是要得着那两件宝物而后才能甘心……”
银船船主问道:“是两件什么东西?”
神秘话声冷冷地道:“那是大千宝镜,和神刃碧血剑!”
金雷和小蝶心中同时一跳,“大千宝镜”他俩虽不知道是什么,但“碧血剑”是金雷所悉,江湖上谁都晓得碧血剑是柄无敌神剑,都要得而甘心,可是却没料到这个强盗头子都眼红,更使他诧异的是在这盗徒祖宗的眼里,似乎什么东西都不如那柄宝剑,则碧血剑的神秘岂不更令人极费猜疑。
银船船主突然颤声道:“传说碧血剑被江湖碎心谷中的碎心客夺去,这个煞星掳了不空大师的儿子和蓝太星的女儿远走海上,如今江湖各派都纷纷出海,寻找碎心客的下落……”
金雷闻言混身一颤,没料到江湖传言如此之快,仅仅数日之间,自己和碎心客的事情,便遍传同道,连这个海上贼盗都深晓此事,可见这事闹得也相当大。
小蝶却如梦初醒般的暗暗忖道:“原来我娘叫蓝太星,为什么奶奶从来都没告诉过我呢?她为什么不和我说明娘的事……”
这少女虽然长大了,对自己的身世却如春之雾一样,始终是不可解,如今她一旦晓得自己母亲的名字,自然使她回想起那如迷的身世了。
那个神秘声音哦了一声,道:“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银船船主星磊磊凝重地道:“这是太仓派羽后君亲自告诉我的。”
金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心中大感疑惑,他不信那盆蓝蓝焰火会发人声,一定是有人躲在什么地方故作神秘,好使这群凶性不驯的海盗信服,他双眸一闪,朝那焰火后面望去,这一望果然有所发现,只见那盆火焰之后,缕缕缭绕的烟雾弥漫洞中,在那缕缕烟雾的后面,一个朦朦的人影盘膝坐在那里。
他暗暗冷笑,忖道:“果然让我给发现了……”
那群海盗俱俯首听命,不敢往上偷瞧一眼,自然是不容易发现其中奥妙,而金雷是有意探查这个盗帮神秘人物,当然是很容易发现他藏身之地方了。
那个神秘人影的手似乎是动了一下,道:“羽后君的话岂可全然相信?星磊磊,你设法把金船召回来,你们金、银二船在这几个月内停止劫船工作,全力给我寻找碎心客的下落,金、银二船,谁能先得着碧血剑,我便把谁提升为第二主人,然后还有重赏。”
银船船主嗫嚅的道:“东海大小岛屿不下数万之多,要一一寻找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碎心客的功夫在江湖上没有人敢招惹,本船船主惟恐凭一船之力,无法对付碎心客……”
“嘿嘿——”那个神秘人影冷冷道:“碎心客在地上的确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可是他如今是在海上,那就要另当别论了,他功夫再高,本领再大,我相信这个人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去,星磊磊,你照我的话去办,有什么问题时,本首领自然会去支援……”
银船船主满面欣然地道:“是!是!”
那个神秘的海盗首领一挥手,道:“让他们狂欢三天,这里的美人、醇酒,尽量供他们狂欢,但三天之后,便得给我认真的去工作。”
他那低沉而冷酷的话声方逝,烟雾中的人影便渐渐隐去,银船船主星磊磊行了一个礼,便回转过身子,冷厉的目光在这群海盗的身上一瞥,那群海盗同时站了起来。
银船船主高声道:“你们痛快地玩吧!”
那群海盗欢呼一声,但见四处有人抬出了一桶桶的烈酒,鸡鸭猪牛,精美的菜肴样样俱全,个个有若恶狼般的喝着烈酒。所谓酒是色之媒,三杯黄汤下肚,便有人叫了起来,道:“美人怎么还不出来?”
银船船主星磊磊举杯向全场海盗敬酒,道:“美人有的是,今夜有你们逍遥的……”
突然,那杂乱的洞中起了一连串的靡靡的乐声,这阵传来十分沉醉的乐声,隐含太多春情挑逗性,使人闻声便会情不自禁的想人非非,那群海盗随声大叫,喝着浓烈的酒,高声唱着古老情歌,显得痛快淋漓。
随着那缕缕乐声,数十个全身仅着薄纱薄衣的少女自四处奔了进来,她们虽然各个浓装淡抹,面靥上依然是苍白无血,显然是因为日久没见太阳所致。
那群海盗在烈酒的怂恿之下,本性早已无存,各个淫邪地笑着,各个贪婪地望着,然后经不起那群没有灵性少女胴体的诱惑,像野狼,似淫鼠,一窝蜂般的奔了过去,没有怜香惜玉,没有温言款语,只凭自己一时的兽性,掠夺着自己追寻的目标。
而那群没有灵魂的少女,各个没有感觉的任人掠夺,她们目光散乱,脸上不带点笑容,麻木的迎合着这群衣冠禽兽,没有羞涩,只有邪淫的笑声。
在这地方,几乎已没有一点人的性灵,那群禽兽似的盗徒为了满足一己的私欲,连自己的哥儿们都忘了,有时会为了一个女孩子,而互相反目,甚至于拚刀子。
金雷目睹这群盗徒的兽行,心肺都要给气炸了,但他晓得此刻什么事都得忍耐,万一自己给这群海盗发现了,他俩只有活活的给勒死,他轻轻扯了小蝶,两人坐在墙角一隅,享受着那可口的美味,心中就在转着念头。
他轻声地道:“小蝶,设法摸进那缭绕不散的白烟里,我们必须先弄清楚那个海盗首领是谁?然后再作道理……”
小蝶苦笑道:“要摸进那里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你没看这群海盗虽然放荡形骇,却无人敢踏进那火盆后面半步,由此而知那里是禁地……”
此刻,有一个混身半裸的少女缓缓而来,场中所有海盗都找到了对象,在那里欢笑作乐,惟有这个少女没有人理会,原因这少女并不美,她无精打采的行过每一对的身旁,然后照着金雷直行而来。
她在金雷的身旁坐了下来,问道:“你要不要我?”
金雷摇头道:“我对此道不感兴趣!”
那少女惨笑道:“如果今夜我没有临时丈夫,回去准要遭姐妹们的嘲笑,及毒婆的责打,求求你,让我和你……”
她身子缓缓的移了过来,一股脂粉香味飘进金雷的鼻息之中,金雷厌恶的把她轻轻推开,偷偷望了小蝶一眼,只见小蝶移首别处,显得冷漠无声,金雷虽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也知道她正在伤心。
金雷灵机一动,对那半裸少女,道:“姑娘,你能不能设法到里面?”
那半裸少女朝那蓝蓝火焰后面一望,神情登时一变,她骇得粉面苍白,身躯簌簌而抖,颤道:“那里是此洞的重地,除了首领外,连金、银二船的船主都不可过去,去年中秋节盗帮联欢大会时,我们其中一个姐妹因被一个海盗追逐跑进里面,当场被神火烧死,日后我们才知,那个姐妹是犯了本岛的重禁。”
金雷长叹一口气,道:“这个首领到底是谁?”
那个少女摇摇头道:“我根本没见过他的真面目,这里只有金、银船主晓得他是谁。唉,你是我所见过的海盗中最温雅的一个!这辈子我知道没有希望了,临死之前能遇上你这个好人,死也无憾,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小蝶这时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像是生气样地站了起来,那少女惶悚地望了小蝶一眼,颤道:“我给你找个漂亮的小姐,千万不可为我生气……”
小蝶这时狠狠地瞪了金雷一眼道:“你抢了我的女人,是否敢和我斗!”
金雷一愣,道:“你……”
小蝶一掌斜斜的拍去,大吼道:“谁要你抢了我的老婆!”
她暗暗向金雷施个眼色,金雷是个冰雪聪明之人,一见小蝶那种表示,登时晓得她的意思,身子霍地跃了出去。
俩人身子倏起倏落,出手虽缓却十分磊落,金雷没学过一招半式,胡乱的出招,而小蝶像是抵挡不住般的朝后面退去。
他俩这一动手,并没吸引那群海盗的注意,他们似是已经司空见惯这种争风吃醋的斗殴,仅仅是冷冷瞥了一眼,丝毫不加以理会。
小蝶身子直去,看看没有人注意,直往那烟雾之中跃去,金雷跟着进去,只见那后面出现一个黑门,金雷身子如雷电般闪进那黑门的旁边,轻轻地推开黑门,但见里面黑幽幽的,仅有一缕昏黄的光影射了出来。
小蝶移身过来轻声的道:“当心被他们发现!”
他俩移身进了黑门之后,沿着节节下降的石阶行去,当他们的身子方踏进地毡之时,耳际突然响起一声如雷的巨吼,这吼声恍如晴天之中的霹雳,震得地道中嗡嗡直响,阵阵回荡的巨音,历久而不去。
金雷立刻一停身子,藉着那昏黄的灯光望去,只见一个大铁栅之中,有对雄健无比的大狮子,正在抢夺一块肉啃,而在这对狮子之前,站着一个满面须髯的长袍老人,那长袍老人见这对狮子不分上下的争斗景像,仿佛看得十分有趣,不时发出那低沉而令人寒凛的笑声。
小蝶面上一片苍白,颤声问道:“你看那对狮子吃的什么?”
金雷心中冰冷地道:“是一条人腿……”
小蝶虽然没有再说话,但金雷已感觉出她的全身在轻轻地颤抖,他伸出右手轻轻握着小蝶的手臂,道:“不要声张。”
那长袍老人看了一会,笑着离开那里,一个转身便自不见,金雷和小蝶急忙奔出,尾随着那神秘老人的身后。
那对狮子突然发现了人影,在铁栅之中暴跳巨吼,根根长毛竖了起来,那尖锐的爪指直直的伸出栅外。
金雷和小蝶跟着那长袍老人进入一间瑰丽堂皇的石室,他俩因为是远远追随,始终不敢太过于接近,仅能从那石室的窗户口,略略看见那石室中的情形。
那长袍老人进得石室之后,但见两个全身一丝不挂的美丽少女替他脱去身上的长袍,然后扶侍着他躺在一张软榻上,他望着那个含春的少女格格大笑。
此刻那个老人一挥手,道:“春兰,去把压寨夫人请出来。”
那少女轻轻拍了一下手掌,只闻一声金佩银环的清脆声传了过来,一个浓装淡抹,身着罗衫,脚着小蛮靴的高贵妇人缓缓行了出来,她满脸冷冷冰冰的,仿佛罩上一层寒霜,森冷地坐在一张软皮椅上。
那老人嘿嘿一笑道:“夫人,今日银船归岛,除了带来许多宝物不算,还带了八只精玉雕镂的宝马,这个东西名贵不名贵,在眼里一看便知,我准备送给你……”
那美丽妇人冷冷地道:“你血影人就是把天下所有宝物送给我金陵姑,我金陵姑也不会答应你,除非你能把碧血剑和大千宝镜夺来,也许看在这两桩宝物的份上,我会……”
血影人面上倏地一红,散出一道道红光,他不但脸上一片红光,连手上都变得通红,金雷看得大凛,不知道此人练的什么功夫,会在一刹那便全身一片红。
小蝶却差点叫了出来,她凑在金雷耳边,低低的道:“血影人,金陵姑……啊,这便是数十年前失踪江湖的血谷传人和金陵仙女,原来他们两大黑道高手竟是隐藏在这里,做起海盗头子来了,这事如果传出江湖,不知要使多少人惊骇欲绝呢!”她呆呆的,嘴唇颤抖,却再无半丝声音发出,可见这个少女是如何的骇异了。
血影人身上的红光一现之后,又缓缓地消失,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颓唐无比地望了金陵姑一眼,道:“你真的要迫我这样做?”
金陵姑冷笑道:“你不是爱得我发狂?当时你把我给掳来这里,害得我和我的未婚夫生生的分开,你曾对着天发誓,要把天下所有可能得到的东西通通取给我,如今你给我什么东西了?只是一些不值得一笑的俗物……”
当年金陵姑名传江湖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之时,血影人慕名而去,深夜把她从一个青年人的手中抢了过来,远行海外,把金陵姑关在这个孤岛上,欲占为已有,可惜金陵姑爱心如铁,始终没有嫁给血影人。
而血影人愈想得到愈得不到,为了博取这天地间第一尤物的欢喜,不惜做起海上霸王,掠夺海上的船只,欲使金陵姑沉醉在金银珠宝之中,而把爱给他……
十多年的时光过去,金陵姑却始终没有变节。
血影人摇摇头苦笑道:“夫人,碧血剑已有寻处,在数日之间,我便会有消息,那时我拚了把金、银二船全部毁掉也给你夺来。”
金陵姑冷漠地问道:“谁拥有碧血剑?”
血影人道:“原先是在不空大师手里,后来不空大师被百毒门杀掉,现在宝剑的夺主是一个碎心客,此人传说其心如蛇,杀人如麻,手段之高,罕闻罕见,有人说他是碎心谷的传人。”
金雷听至此处,血脉贲张,发丝根根蓬起,在他那双精光闪闪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隐隐的泪影。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悲惨地忖道:“爹,我要给你报回这血海深仇……”
金陵姑面上突然绽现出一丝笑容,道:“你可见过这个人?”
这一笑有若梨花初放,两个深深梨窝浮现出来,那红红的双唇微微的上翘,眉毛轻耸,几乎没有一处不美的令人神魂出窍,没一处地方不使人永生难忘!
血影人呆呆的望着她的笑容,道:“我许多年没有看过你这样笑过了。”
金陵姑面上一寒,道:“我问你的话听见了没有?”
血影人讪讪地笑道:“没见过。”
金陵姑双眉一锁,道:“他在什么地方?”
血影人在江湖上素以血影功闻名,此人不但一身功夫厉害,更善于一切暗器,江湖上各派俱不敢轻易惹他,也因为没有败过而成一霸,狂傲的有点失去人性,但,不论他是如何的狂傲,在金陵姑的面前却百依百顺,要他站着他决不会坐下,要他坐着他也不会站起来。
血影人凝重地道:“传说此人带着两个孩子远出海外,只要是在海上,便好办的多,以本岛金银二船的力量,还怕捉不到他……”
金陵姑冷冷地道:“江湖各派哪个不以夺得碧血剑为荣?碎心客能以本身之力独占此剑其必有过人之功力,你血影人的金银盗船只不过是二流货,什么事都不要想得太如意,万一你血影人给砸了,海上这个地盘你也不要想再混了。”
突然远处响起一连串铜铃之声,血影人闻声神情一变,那白白的脸上倏地逐渐现出一片红红之色。
他沉声道:“这警铃自装设至今没有响过,今日为什么突然响了起来,难道,这岛上已有外人侵了进来?”
身子急跃而起高声道:“进来!”
只见黑海盗自一个神秘的小门之中进来,道:“银船船主发现一个怪人,他一连杀了七个守船武土追问一个少女的下落,本盗虽然和他力斗五回合,无奈此人功力太高,手中又使的一柄宝剑,一招便把我的长刀给截断了,请阁下速去看看这是什么人!”
血影人一颤,道:“他是什么时候混进本岛的?”
黑海盗摇头道:“不知道,这个人好像是随着银船出现的。”
血影人哼了一声道:“传银船船主进来!”
银船船主自外面颤声地道:“属下在此请罪!”
金雷看至此处,已晓得银船上发现的那个人定是碎心客,他也许见自己和小蝶一夜不归,误以为自己逃离此岛,所以一上银船便连杀七人之多,以泄他的心中的怨愤。
血影人冷冷地道:“银船返岛之时,可曾发现有人追踪?”
银船船主星磊磊摇头道:“没有……”
黑海盗此刻突然问道:“你在船上留守几个弟兄看船?”
银船船主一怔道:“只留下七个人守船……”
黑海盗把大腿一拍,道:“这里已经有人混进来了,在我守门之时,你们进来之后,有两个青年男女自称是银船上的新进加盟的兄弟,他们答对暗语,我只好放他们进来……”
银船船主颤声的道:“我出去看看有谁如此大胆!”
金雷和小蝶闻言当真是大吃一惊,没有想到黑海盗立刻发现他俩混进来了,以小蝶的意思要赶快退出去,但金雷认为此刻只要稍一移动,便会让血影人发现,他晓得以血影人这高功力的人,数丈之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如果现在离去准会被发现。
血影人面上红中透白,杀气一片,他冷冷地道:“这里只要有人进来,便不怕他们跑出这里半步,待我先去会会那个在银船上捣蛋的人,然后再把混进来的两个小子擒下,逼问他们是奉谁的命令来此。”
他的话声一落,这空寂的洞室里只剩下金陵姑一个人,她眸光朝金雷藏身之处淡淡的瞟了一眼,自言自语道:“不要以为人家没有发现你们,其实人家早就发现你俩了,唉,你们这是自投死路……”
金雷和小蝶闻言一愣,不知她是针对自己而言,还是别有用心,或是故意指点两人设法离开这里,但此刻他俩因不识此处路途,不知该如何离开这里。
小蝶手心捏汗,道:“我们该怎么办?”
金雷当机立断的道:“藏在这里不要动,也许她在使诈,反正我俩要逃亦来不及了,不如在这里看看血影人出去的结果如何?”
金陵姑说完之后,便在室中轻轻踱起步子,她像是非常的劳累,和衣躺在那软榻上养起神来,金雷此刻要动也不敢动,要退也不知退向何处。此时此景真是度日如年,进退维谷,只有暗暗的摇头叹息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半个时辰,血影人和黑海盗及银船船主总算回来了,金陵姑迎上前去,问道:“如何?”
血影人怒声道:“这个神秘人物功力倒是十分高强,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和我互换了五十多招,恍如发现了什么事,不败自退,拔起身来便跑了,使我追不上……”
金雷闻言大奇,忖道:“碎心客怎么不败而退,难道血影人比他还强?”
忖念未已,只闻血影人一声沉笑道:“请二位出来吧,你们躲了半天,还没和本地主人见见面,阁下也未免太不将我血影人放在眼里了!”
话声未落,但见这个盗贼枭雄的大袖一提,一缕金光有若电光石火般的朝着金雷藏身之处射了过来。
金雷没有料到这个怪人手段如此狠辣,在没认清对方是谁之前便下杀手,他突然一掌推出,叫道:“小蝶注意!”
小蝶经金雷这突然的一推,整个身子便平空的跃了出去,当她身子方停之时,只闻波地一声,回首望去,但见一枚铜钱深深的嵌进了石壁之上。
她吓得全身一颤,忖道:“这个人好深的功力!”
银船船主大吼道:“这里果然藏着两个人!”
金雷精神略定,沉声道:“好残酷的手段,我们和你血影人无怨无仇,你竟然下如此的重手,如果不是我们躲得快,岂不要死在你手下?”
他哪知血影人不但一身血影武功天下无敌,就是那手暗器在江湖上也可称为一绝,适才他根本无杀死他俩之心,如果他真要下手此刻恐怕金雷不在这里了。
血影人沉声道:“拿下你们的面罩来。”
金雷哼地一声道:“那要看阁下是否有此本领了……”
血影人嘿地一声道:“你也太瞧不起我们盗门一派了!”
随见他幻化的身影神秘地一晃,金雷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头上的长罩已被摘了过去,登时露出他那本来的面目。
血影人冷冷地道:“有谁认识他?”
黑海盗沉声道:“当初便是他自称是银船哥子,船主,你是银船船主,现在请你认一认,贵船是否有这样一个人?”
银船船主苦笑道:“没有这个人。”
血影人沉喝道:“给我拿下!”
银船船主星磊磊深知自己疏忽之罪不小,血影人如果怪罪下来,自己今日便会遭到惨酷的酷刑,他身子笔直的跃了过来,沉声道:“你是哪里来的?”
他的身形轻若飘风,一掌便朝金雷的身上打来,出手之快无与伦比,掌劲之厚也是令人难敌。
金雷虽然在内功方面有着极强的基础,但对于一招一式却从没有学过,骤见银船船主的手掌迅快地打来,一种求生防御的本能使他情不自禁挥掌迎了过去。
银船船主嘿地一声道:“有种……”
他一见对方仅是个十儿岁的孩子,心中便放心了不少,再见这少年不知死活的挥掌迎上,不禁加足了劲,拍了出去。
一股股逼人的劲流无情地撞了过来,而金雷丝毫不惧的直拍而去,两个人的手掌登时触在一起。
“啪!”
空中传来拍地一声重响,两个人的身形顿时一分,只闻银船船主闷哼一声,惨然的一声大笑,颤声道:“你……”
哗地一声,一蓬血雨自他嘴中洒了出来,身子踉跄的倒退了七八步,靠在石壁上直喘气,愣愣的望着金雷。
金雷更是愣愣地呆若木鸡,他自忖刚才那一掌自己非死不可,哪里想到这一掌迎上非但本身没有受伤,更怪的是银船船主反而受了重伤,他几乎不相信这个事实?犹傻兮兮的左看看,右望望,希望有人能告诉他这件事的真假……
小蝶高声的道:“金哥哥这一回合你胜了……”
血影人面上陡然凝重无比,他确实没有料到一个少年能在一招之下,击伤银船船主,星磊磊在江湖上的声望极隆,自己把金、银二船视为左右得力助手,哪知素被自己看重的银船船主,却在不及一招之下重伤而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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