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落木,万里飞霜。
驿道上西风卷起落叶黄尘,虽是丽日晴空,却掩不住深秋萧瑟寒意。
两匹黄骡疾驰在绎道上,滚滚尘烟中隐现出符孟皋麻仲尧两人。
忽闻麻仲尧惊噫一声,勒马停鞍目中神光凝注着道旁一株凋残秃梧桐树干上。
符孟皋坐骑已冲出三丈开外,闻声勒转马头奔回,见状诧道:“少堡主你看出什么可疑之处么?”
麻仲尧举手指在树干,道:“少侠,你瞧。”
符孟皋拾目望去,只见树干上刻着不规则线纹,既不似虫鸟,又不似文字,不禁茫然不解,笑道:“在下初涉江湖,不明所以,请少堡主赐教。”
麻仲尧眉头微皱,道:“这乃江湖黑道中人暗记,示意前途即为动手所在,想此去蕲州不过八十余里,官道坦途,莫非有人想在途中约斗不成。”
忽见来路绝尘飞驰而来三骑快马,骑上人均是身怀兵刃,劲装捷服,面目森冷的黑衣江湖人物。
这三人似瞧看树干上刻记,面色顿现紧张,忽有一中年汉子望了符孟皋麻仲尧两人冷笑一声道:“朋友如想保全性命,最好途中少管闲事。”语毕扬鞭叭一声,三骑绝尘飞驰而去。
麻仲尧脸色一变,意待发作,候又忍了下去,微微一笑道:“真象末弄明白之前,兄弟不愿多事。少侠,咱们赶过他们头里去吧。”一抖缰绳,两骑飞云制电疾驰而去。
两骑虽是迅快,却未赶上那三人三骑,但见前途隐隐现出一处镇集。
麻仲尧冷笑道:“点子就在这镇上,咱们瞧瞧去!”
符孟皋忖道:“麻家堡也是黑道巨擎,难怪他对黑道中人行事了若指掌。”
他因初涉江湖,意欲在学习中取得经验,请事也不多问,沉默寡言,锋芒太露,未必是福。
一抵镇口,即见一家昌隆客栈外站着五名镖局模样趟子手,门外插着一只镰旗,白续为底,上绣五只蝙蝠,黑质镰红,栩栩如生。
麻仲尧诧道:“这不是金陵五福镖局么?局主蜈蚣鞭桂松奇人缘颇广,武功又高不知与什么黑道人物结怨,竟看中了他的镖货了。”翻身下骑,向趟子手略一抱拳,神色倨傲道:“速通禀桂老镖头,就说甘凉麻家堡麻仲尧求见。”
有道是树的影儿,麻家堡威震甘凉西北道上,五镖伙齐现出肃然敬畏之色,一人疾向客栈内奔去。
片刻,客栈院内传出响亮豪笑声道:“少堡主什么风吹到此内,桂某不知,出迎来迟,望乞海涵。”话声中一个身材魁伟,霜眉虎目,银发白须的老者疾趋而出。
麻仲尧抱拳笑道:“不敢,在下路经此处,一见五福镖旗,即知镖头亲身护镖,自应趋访。”
桂松奇豪笑道:“少堡主好说。”目注符孟皋一眼,道:“这位是……”
麻仲尧忙道:“是兄弟莫逆之交符孟皋少侠,你须多亲近才是。”
桂松奇笑道:“这是当然!”只觉符孟皋英秀挺拔,一脸正气,怎会与麻仲尧结识,麻家堡行事狠辣,威震甘凉,虽然麻仲尧名扬边疆,誊多毁少,人也颇为正派,比其父作风较为良善,但究竟是黑道泉雄,见麻仲尧竟作不速之客,途中又不时出现敌踪,不禁暗暗忧虑揣摸不出麻仲尧来意。
符孟皋只觉桂松奇目光中含有疑虑之色,不由瞧出几分。
麻仲尧也是聪明绝顶之人,当下正色道:“在下途中曾发现黑道人物暗记,似冲着老镖头而来,老镖头与家父因是旧交,不愿见危不顾,是以在下意欲拔刀相助。”
桂松奇闻言不由心中一块大石方始落下,颔首道:“老朽也发现情势严重,匪徒动手之处似离镇外不远,故而老朽将镖车暂驻镇街,派出镖头四人侦查匪徒是何来路……”继而大笑道:“镖局生涯,原是刀尖上吃血勾当,值不得如许忧虑,难得两位光临,老朽借地权作东主,为两位接风。”右手一引,趋前领路。
客栈内是一四方大院子,五福镰局十数辆镰车围成垛子,由五各镖头及二十四名镖伙守护,个个面色沉重,如临大敌。
老镖头桂松奇招待麻符二人,殷勤备至,尤其为符孟皋俊秀不群之气度暗暗倾心,频频敬酒,绝口不提忧虑之事。忽闻院外起了喝叱声,麻仲尧霍地立起,冷笑道:“大概匪徒见老镖头滞留不行,不禁忧急,恐夜长梦多,意欲在此处动手,容在下瞧瞧去。”回身一个箭步,迅如离弦之弯,疾掠了出去,只见一个短衣中年汉子,塌鼻烂眼,目中充满红丝,口角噙着狞笑在放镖头们争吵。
麻仲尧沉声道:“朋友,你白生了两只招子,此处是你发横之处么?”
短衣汉子壮红眼突射出两线精芒,冷笑道:“大爷有钱住店,恁什么你们说包下了。大爷没有三分三,也不敢在此发横!”
五福镖局一个镖师趁着短衣汉子说话时,右腕蓄劲,倏地一刀挥出,寒光电奔,疾卷而至。
短装汉子乃内家高手,眼看四面,耳听八方,冷笑一声,右臂回环疾仲,笃的一声,五指如钩一把扣着刀背,左掌疾挥。
叭的大响,一掌击实在镖头前胸,惨嗥腾起,身形震飞撞在墙上,口吐鲜血而死。
麻仲尧大喝道:“朋友好辣手!”右臂疾娩出肩头长剑,一道银虹飞卷,剑尖射出六线流芒。
短衣汉子面色一变,身形疾拔,落在墙头,冷笑道:“原来是麻家堡少堡主,难怪……”
话尚未了,只觉膝盖上一麻,身不由主地栽下墙来。
麻仲尧不禁一怔!
桂松奇更是一呆,他俩都是老江湖,知有人暗中相助,虽疑心符孟皋,但符孟皋负着双手,似若无其事般,委实瞧不出有什么能人在旁。
麻仲尧窜前一把抓起那短衣汉子,笑道:“朋友,你我无仇怨,尊驾如说出奉何人指使来此踩线,在下可释放尊驾。”
短衣汉子狞笑道:“某并非败在麻少堡主手下,实则另有能人暗袭,少堡主之话某家全然不质……”话此,突面色大变,脸肤青紫,嘴角溢出一丝黑血,毒发业绝而死。
显然短衣汉子自知无幸,暗中一横心,将置放牙缝内剧毒硬囊咬破。
麻仲尧不禁一怔,跺足叹息道:“在下一时大意失慎,让他从容自绝。”
这时,客栈外疾似飘风掠人四个面目森冷凶恶青衣老叟,目睹短衣汉子毒发身死,不禁面色一变。
一个右手多出两个指头,花白长须老里,响起刺耳炸音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客栈内谋害人命……”
久不做声的符孟皋突冷冷喝道:“住口,此人是否四位的朋友?”
那老里沉声道:“不错!”
符孟皋微笑道:“即是四位的朋友,谅必该知他的来历姓名,此人因何而死?四位均是江湖高手,目光锐利,在下无须解释。”
此言一出,那老叟竟愣了眼,面色苍白。
麻仲尧暗道:“看他不出有如犀利的词锋。”
忽地符孟皋面色一沉,冷笑道:“原来四位无是生非,觊便五福镖局金珠而来,金珠在此车内,不妨取去。”
说真的,四老叟确为符孟皋从容神态摄佐,不禁互望了一眼,突感进退两难,只觉符孟皋是辣手强敌。
麻仲尧哈哈大笑道:“谅你等也不敢伸手!”说着一剑飞鸿而出,剑势迅如鱼鳞密浪,带出一片悸耳啸风之声。
七指老叟目中暴射两道凶光,大喝道:“你就是麻炯的孽子么?难怪这么狂。”右掌疾伸,闪电般向麻仲尧剑势中抓去。
麻仲尧只觉来掌逼出一股就劲,疾展一招“石破天惊”剑势化作流芒万点,震开对方掌势,身形疾飘五尺,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鬼爪子凌兆蒙。”
凌兆蒙狞笑道:“即闻老夫之名,还不弃剑束手。”喉中吐出一声悸人厉啸,身形猛腾奔窜,七指怪爪向麻仲尧抓去,扑彤漫空,遮天罩袭而下。
其余三老叟亦同时发动,撤出兵刃,迅如奔电扑向老镖头桂松奇及符孟皋两人。
符孟皋大喝道:“且慢!”
三老叟似为喝声所慑,身形倏地倒翻了出去,一个老叟阴阴笑道:“阁下是否要留下遗言不成?”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三位且瞧瞧你那同伴如何?”两指骈戟向鬼爪子凌兆蒙一指。
原来凌兆蒙与麻仲尧已打上了,倏忽之间,双方已攻出十数招,招式凌厉辣毒。
三老实不禁一怔,回首向鬼爪子凌抡蒙望去,忽见凌兆蒙右掌缓得一缓,麻仲尧剑势迅如虹飞电卷,挥向凌兆蒙右臂。
只听凌兆蒙口中发出一声厉降,一截断臂带出一股血雨叭啦坠地。
麻仲尧动作迅快,左脚猛抬,踢中凌兆蒙膝盖穴道,身形被揣得飞了出去。
三老者不禁胆寒魂落,六臂同伸,接佐凌兆蒙身形,突出墙外遁去。
符孟皋道:“少堡主功力高绝,重创凌兆蒙,足使盗魁亡魂丧胆,谅再也不敢轻持虎须。”
麻仲尧目注了符孟皋一眼,摇首笑道:“鬼爪子凌兆蒙功力只在兄弟之上,武学怪异,而且有罡气护身,兄弟一剑实无法断其右臂,心疑另有能人暗助,莫非是少侠暗中在凌兆蒙身上弄了手脚么?”
符孟皋道:“在下武功不及少堡主万一,如在下有此旷绝武学,早将四老贼打发上路了,何必枉费唇舌。”
麻仲尧暗道:“这话不错。”他从未眼见符孟皋展露武功,怎知符孟皋武学深浅,郝然笑道:“老镖头,在下从不愿在自己脸上贴金,依在下看来,店中隐藏着一位武林异人。”
桂松奇不禁目露骇容,道:“鬼爪子凌兆蒙看来并非首脑,前途实堪忧虑。”
麻仲尧略一沉吟道:“有此武林异人暗助,他既然伸手,绝不会半途而废,老镖头,依在下之见,不如起程吧。”
老镖头只觉此话委实有理,手持银须哈哈大知道:“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用手一摆,传令镖车上路。
轮声施德,镖车启行。
老镖头桂松奇,麻仲尧,符孟皋三骑随着镖车后面,蹄声得得而去。
一路行去,竟然坦途,非但未见可疑人物,而且由徒亦未留下什么暗记。
残阳陆山,暮霭四起。
五福镖局一行赶了四五十里,行至一片荒山野岭,毫无人烟之处。
麻仲尧目光巡了一眼道:“此处正是匪徒动手好所在。”
桂松奇摇首道:“匪徒未必敢在此处下手,翻过山岭便是九宫金环高鸿晚居之处,老朽派遗四镖头拜庄,九宫金环高鸿面冷心热,必不致坐视,除非四名镖头途中已遭匪徒毒手……”
话尚未了,突见前途遥处一骑飞驰而来,骑上人骑术甚高,翻山越岭如覆平地,两手紧抓着僵绳,身形几乎是悬虚在鞍上,不禁面色一变。
只见来骑电疾,转眼即至,骑上人是个貌像精悍的中年汉子,镖车一行立即停住,镖头们都在车周护住,那中年汉子纵骑如飞,在镖车旁嫁过,尚距老镖头三丈左右,随喝一声,马奔停住,高声道:“桂老镖头么?在下奉高老爷子之命相迎桂老镖头驾敝庄。”说时身形从鞍上拔起,身化风中落叶悄无声息飘落在老镖头骑前。
桂松奇忙翻身下鞍,抱拳笑道:“何劳尊驾远迎,贵上可好?”
中年汉子诚敬无比答道:“贵局四名镖师途中遭受匪徒暗袭,伤重垂危,为敝上救回,现在敝庄内调养伤势,深恐老镖头惦念,故奉命在下赶来,现敝上已出庄探觅匪徒巢穴,意欲查明是何来历。”
桂松奇闻听四镖头受伤沉重,不禁忧形于色。
中年汉子道:“老镖头请登骑吧,在下前为领路。”扭身一窜,穿起三丈来高,沉落在鞍上掉首驰去。
麻仲尧忽向符孟皋问道:“少侠可曾闻听过九宫金环高鸿的名头么?”
符孟皋道:“昔年名震江湖的九宫金环高鸿的旷绝武功谁人不知。”
麻仲尧道:“九宫金鸿还诸熟奇门禁制,少侠要小心行事。”
符孟皋闻言谈淡一笑,遂疾掠而入,施展诡异手法制住伏椿。
符孟皋如法施为,制佐数重屋面伏椿,发现一处假山围绕,伏椿严密,一幢石砌矮屋,一扇窗内映现幢幢人影,传出低声谈话语音。
他打出十数砂砾,将守着假山的伏椿定住,矮身疾闪在窗前,由窗隙内望,可见四个老者立着商议,迎面是一紫铜肤色,目中威逼射,黑须飘指胸前高瘦聋立老者,肩后插着一对紫金砂缅钢合铸打造的九宫双环。
无疑地,此人正是形意门管宿九宫环高鸥,符孟皋暗道:“果然我所料不错。”
只闻另一人沙沉语声道:“如今鸟入了樊龙,迟早总是到口之食,不过我等必须查明在昌隆客栈暗助桂松奇的那位武林高手是谁?”
九宫环高鸿答道:“麻仲尧与符姓小辈虽不足为虑,但风声若有丝毫走漏开去,我等将与麻家堡为敌,未免弄巧成拙,必须稳住他们再说,老朽忧虑的却是隐名强仇,或系钱矮剑主门下沽名钩誉,探出我等隐秘……”
“杯弓蛇影,徒增困扰,庄主无庸多虑,怎么陈老儿还不见赶来,”说着右掌一摆,沉声道:“走!”率着三名老者向门外走去。
符孟皋恰好探觑是一扇与门相背的窗手,迅疾转身解开制注的匪徒穴道:“掠回那所独院。”
身形飘然落下,只见老镖头桂松奇立在院中仰面沉思,见符孟皋返回,问道:“少侠探听如何?”
符孟皋摇首微笑道:“在下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
正说之间,忽见麻仲尧催同途中相迎的中年汉子跨入院中,朗笑道:“少堡主,此宅屋宇虽不下千间,与威霸甘凉的麻家堡却不能相比……”
只见一个壮丁模样人奔入,向中年汉子桌道:“庄主已在赶返途中,距此约莫五里之遥。”
桂松奇道:“老朽出迎。”与麻仲尧符孟皋随着中年汉子急趋出庄。
符孟皋暗叹—声道:“江湖险恶有至于此,令人不胜浩叹。”
一至庄外,星光之下隐隐曳见一人一骑飞奔而至,翻身落鞍,正是那九宫环高鸿。
符孟皋暗暗冷笑道:“老奸巨滑,造作得逼真。”
桂松奇趋前一揖至地,道:“为了桂某之事,连累高鸿卷入是非旋涡中,桂某问心难安。”
九宫环高鸿哈哈大笑道:“你我是老交情,说此未免令人齿冷,高余尚未封刀归隐,说什么也不能袖手不顾……”忽面现忧容道:“高某出庄虽发现可疑敌踪,却未查出是何来历,倘是吴中三星镖局飞天鹞子桑龙所遇,恐高某也未能保全,桂兄最好能在舍下打住几天再说。”说时目注麻仲尧符孟皋一眼。抱拳微笑道:“少堡主,令尊可好,老朽盈年曾与令尊不时过从,交谊颇深,如今地北天南,不觉睽隔数十寒署,少堡主英风挺季胜莫令尊当年,”麻仲尧一听高鸿提及其父,忙抱拳道:“托前辈福庇,家父甚好,雏风清于老风声。”
麻仲尧一听高鸿提及其父,忙抱拳道:“托前辈福庇,家父甚好。”
高鸿微微一笑,转望符孟皋道:“这位是符少侠么?幸会幸会。”抱拳一拱,暗送一股暗劲。
符孟皋抱拳还礼道:“不敢。”身形摇撼了两下,撤出半步。
高鸿赞道:“符少侠好功力。”
蓦地——笃的一声,朱漆楣上钉着一支骷髅箭,箭柄上带着一缄函。
九宫环不禁面色大变,长身一跃,伸手摘下那封信函,拆阅后面色变得铁青,目中逼吐两道怒焰慑人,沉声道:“果然不出老朽所料,骷髅剑主竟找上了老朽。”
桂松奇道:“如是为了敝局镖货,桂某情愿离去,连累高兄使桂某终生歉疚。”
高鸿面色激厉道:“桂兄把我高鸿看作过桥抽板落井下石的小人么?哼!我倒要见识铣楼剑主有何真才实学。”
忽闻不远处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高鸿面色猛变,身形暴射循声扑去,肩头一双九宫环已撤出。
忽见暗中一条人影腾起,怎奈高鸿身法迅如奔电,双轮一式“日月合壁”,轮影如虹,荡起一片悸人响声,将那身形卷入其中。
只听一声凄厉刺耳惨降,那人被绞成一圈肉酱,血雨飞洒。
高鸿电疾掠回,向中年汉子喝声:“徐寿,传命下去严加戒备。”
中年汉子应了一声是,飞奔入内。
符孟皋暗笑道:“好假作!”
麻仲尧低声道:“如是骷髅剑主,倒是棘手得很。”
符孟皋道:“少堡主已萌退志么?”
这时高鸿和桂松奇已并肩低语,缓缓向内走去,麻仲尧将手一拉符孟皋随着走入,低声道:“少侠你似无动于衷。”
符孟皋道:“骷髅剑主如志在必得,此宅四周现已在严密监视中,现在退身未免过迟。”
麻仲尧暗道:“此人真个莫测高深。”
数十辆镖车在九宫环高鸿指挥下,均推入复壁地穴中,符孟皋和麻仲尧守着一间厢房,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一夜深入静,天际遥外忽送来森厉啸声,令人不寒而栗。
郊野中起了有和啸声,此落彼起,不绝放耳,益增了几分恐怖气分。
麻仲尧道:“他们人数似不少!”
符孟皋道:“谁是他们?”
麻仲尧不禁一呆,道:“骷髅剑主手下。”
符孟皋冷哼一声,道:“真是骷髅剑主门下,情势也无这般复杂了。”
麻仲尧更是一呆,只觉符孟皋之言耐人寻味,茫然不解,诧道:“少侠此话何解?”
符孟皋道:“此刻言明非但过早,而且于事无补,稍时少堡主自然明白。”
饶是麻仲尧绝顶聪明,却忖不出符孟皋话中用意。
二盏茶时分过去,叭的一声,长窗为一强风震开,两条黑影疾如飞鸿掠入,显出一双蒙面黑衣人,炯炯眼神凝视着符孟皋麻仲尧两人,各执着一柄右形兵刃仙人掌,横胸凝式不动。
森仲尧面色大变,倏地撤出肩头长剑。符孟皋喝道:“且慢”身形掠阻在麻仲尧之前,道:“两位可是骷髅剑主门下。”左手当下比划了两下手式。
一双蒙面人目睹符孟皋左手举动怪异,认为符孟皋欲施展独门武功,面色暗中顿形紧张,一人冷笑答道:“正是,你等不如束手就缚,免遭丧身之祸。”
符孟皋心下已然明白来人并非骷髅剑主手下哈哈大笑,手出如风。
左侧蒙面人不料符孟皋如此之快,仙人掌正待封出,已是不及,只感脑脉要穴如中利刃,痛彻心睥,仙人掌脱手呛啷坠地,身形瘫软倒下。
另一蒙面人不禁大惊,暴喝一声:“你在找死!”仙人掌一式“星星雨漫空”攻出。
麻仲尧见符孟皋出其不意,动作迅快,制住一人,不禁雄心陡生,长剑凄厉一招攻向另一蒙面人。
一阵金铁交鸣声中,麻仲尧长剑射出流芒万点。
那蒙面人似感腰眼一麻封架不住,竟为麻仲尧剑势罩住胸腹要穴,闷哼一声仰面倒地。
麻仲尧想不到骷髅剑主门手下武功如此稀松,一击而出,右腿一抬,端住蒙面人胸前,冷笑道:“骷髅剑主何在?”
符孟皋道:“他们都自绝死去了。”
麻仲尧闻言,不禁一怔,用长剑挑开两人蒙面纱巾,只见两匪已是七孔流血毙命,道:“他们真是骷髅帮网罗的均是黑白两道高手,一身武功卓绝,怎么……”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我俩先发制人,他们再好武功也无法得逞。少堡主一身所学,超凡人圣,何惧骷髅帮匪徒,倒是骷髅剑主如亲身前来,令人忧虑。”
麻仲尧正待再言,忽见三条迅快人影掠入室中,内中一蒙面老者语声沙沉冷笑道:“老夫只道是谁?原来是麻少堡主,难怪老夫手下丧在流星追魂剑下,常言道血债血还,你纳命来吧!”
麻仲尧大喝道:“那来的这么多废话。”振腕“唰”“唰”“唰”三剑疾逾奔电攻出,招式辣毒精奇,攻向对方要害重穴。
他发剑招几乎包括了昆仑,青城,点苍三大门派绝学,凌历全提。每一剑均有风雷啸声,最厉害处即是他那流星剑尖有三点粟米小孔,掣动剑柄上机钮,射出牛芒飞针,端破气功横练。
蒙面老受冷笑道:“麻老三有子如此,也可傲视武林了。”
腰中一搭,掣出一条螟筋软鞭,呼地一招击出。
这软鞭却似活蟒一般,昂伏起扬,灵活无比,迎着麻仲尧剑尖迎去。
麻仲尧暗感惊骇,知蒙面老叟是一强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剑招宛汪洋大海,滔滔不绝。
此刻,其他两个蒙面老者亦联手攻向符孟皋。
符孟皋双掌一错,使出一套“迷幻”掌法,奇离幻变,掌影飞絮般攻向二人。
他为的不逞露锋芒,遭人之嫉,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忽见麻仲尧为那蒙面老叟鞭势所制,虽未落败,但求胜已不易,暗道:“兵贵神速,免得夜长梦多。”身形突变,右掌疾向肩头一挽。
只见寒光一闪,两蒙面老者已倒卧血泊中。
麻仲尧对手蒙面老叟只觉腕脉一麻,鞭势破绽大露,麻仲尧长剑乘隙而入,蒙面老叟右胸被刺,一股鲜血简一般的射出,身形踉跄出数步,倒在壁角,手接住伤口,惨笑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老朽因对你轻视,不慎失手……”说此突然止口,只觉腕脉穴麻得太过突然,猛然瞥见两同伴惨死剑下,不禁黯然长叹一声,看了符孟皋一眼道:“欺人者必然自欺,老朽自招死祸,悔恨何及。”
符孟皋冷冷说道:“阁下未必真是骷骷髅剑主门下。”
蒙面老里张口似欲说话,忽头一歪,嗒然丧命。
麻仲尧察觉有异,面色一变,符孟皋忙以手制止,麻仲尧不禁一怔。
窗外风送一声森厉长啸,刺破寂静的夜空,极为凄厉刺耳。
忽听门外传来九宫环高鸿语在道:“少堡主在么?”
麻仲尧和符孟皋互望了一眼,答道:“在下在此。”
一条人影掠而入,道:“情势异常危急……”。嚷地燃着了楹火折,一道熊火光亮起,映现出九宫环高鸿。
但九宫环高鸿目睹五具血肉狼藉的尸骨,不禁脸色大变候又故作惊愕道:“来犯匪徒俱被老朽驱退,这五人谅于庄主原是旧识,口称系昔年故交……。”说着捡起一柄仙人掌,迅疾无伦挑开三蒙面老者纱巾,现出本来面目。
高鸿面寒如冰道:“老朽与他们陌不相识。”
院中忽生出重沉步声,只见一黑衣中年劲装汉子浑身浴血跌跌撞撞奔来,道:“庄外告警,骷髅帮匪徒连伤十数高手。”
九宫环高鸿怎么也料不到装鬼竟惹上真鬼登门,身形急转出室掠去。
符孟皋身形疾闪出室奔去,麻仲尧呆得一呆,身如离弦之弩疾射出外。
但见凉风习习,寒星漫空,那有九宫环高鸿及符孟皋人影,天外送来阵阵刺耳长啸,猛一跺足,穿空腾起,掠扑庄外,去势迅如流星,转瞬消失于夜色沉沉中。
符孟皋却未与九宫环高鸿同途,循着啸声传来方向,飘风扑去,掠仓一处山恋起伏处,只见四个骷髅帮匪徒与三男一女拼搏猛烈,尚有三名蒙面黑衣人宁立旁观。
他目光锐厉,星光照耀下,依稀辨出那三男一女正是海棠与赵士雄,云文耀,井光四人,不由大感因惑,忙用黑巾蒙住面目,蹑身近前,仔细辨认,更感一怔。
旁观三蒙面人似确是骷髅帮人物,其中一人神似叶胜,而与海棠等拼博的却非骷髅帮中人。
符孟皋击指传声,夜风中传闻清脆指声。叶胜闻声惊觉,忙与同伴低声嘱咐两句,疾向符孟皋处扑来,道:“符少侠么?”
符孟皋手指着拼博激烈的四蒙面人道:“他们是谁?”
叶胜低声道:“多臂如来陈冠球。”
“竟是他么?”
“叶某无意探出九宫环高鸿与多臂如来陈冠球暗中勾结,坐地分脏,此次觊觎五福镖局二十万金珠,竟乔装敝帮主所为。”
符孟皋道:“这个在下知道。”随即附着叶胜耳内密语一阵。
叶胜领命疾掠回原处,率着两同党扑向九宫环高鸿庄院而去。
多臂如来陈冠球本手辣心黑,却疑于叶胜三人在旁冷眼旁观,心怀首鼠,佯装打成平手,尽量拖延时刻,思付着如何脱身之计。
一见叶胜三人突然离去,不禁心中狂喜,厉喝道:“好贱婢,还不纳命来。”
突闻耳后传来阴沉慑人冷笑道:“来必见得!”
多臂如来陈冠球不禁大骇,身形倒翻出去,扬腕打出九支白虎钉,抬目望去,只见是一背剑蒙面少年。
海棠眼尖,已看清来人是谁,星眸中泛出愉快的神光,暗呼道:“是他!”
其余三蒙面匪徒亦住手不攻。身形猛撤,与陈冠球并肩而立,符孟皋冷森森鼻中哼了一声道:“四位请除下蒙面纱巾!”横掌一挥,九支白虎钉震飞落地。
陈冠球冷笑道:“尊驾何必逞强,须知刀剑无眼,莫怨老夫手黑心辣。”
符孟皋道:“阁下已是垂死之人,尚敢大言不惭,四位既不愿自己揭下纵巾,在下不妨代劳。”顿时身形缓缓,向陈冠球逼去。
陈冠球大喝一声,四般兵刃,向符孟皋凌厉无匹攻去。
符孟皋身形疾转,轻灵无比的闪开数尺,右手向肩头一探,讯如电光石火撤出“冰魄”神剑。
寒虹电卷, 只听藕切微响,衷光飞洒,三只断臂堕在尘埃,陈冠球惊觉得快,身形疾仰,将手中兵刃腾蛇梁硬生生地撤了回去,旋身倒穿出丈外。
符孟皋如同附骨之蛆般跟踪而至,却未出剑,冷电眼神逼射在陈冠球面上,一瞬不瞬。冷冷说道:“你是多臂如来陈冠球么?”
陈冠球心神巨震,答道:“老朽等与尊驾无怨无仇,为何辣手毙命?”
符孟皋沉声道:“你在金陵富甲一方,表面上乐善好施,其实聚敛的均是非分之财,勾结官府。坐地分脏,这次为了五福镖局三十万金珠,暗中与九宫环高鸿朋比为奸,指使高鸿手下扮作骷髅帮人物……”
陈冠球越听越心惊,高声道:“此乃空穴来风谣琢,老朽不过为了孽子惨遭那贱婢毒手伤残,不惜千里追踪。”说着手一指海棠四人。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如非罪证确凿,绝不妄自出手。”右腕疾振,寒光电奔飞出。
陈冠球大惊,身形倒踹飘了开去,口中喝道:“且慢!”
符孟皋如影而至,剑势待发,流芒闪舞,寒气袭入眉宇。
多臂如来陈冠球生性阴沉,武功卓绝,却凛于符孟皋手中“冰魄”神剑,道:“尊驾若恁恃手中神兵,老朽当然无话可说?”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依你之见呢?”
多臂如来陈冠球从未有此悸惧过,只觉符孟皋补威慑人,竟是讷讷说不出口。
突然天外传来一声长啸,播迥夜空。
陈冠球不由自主地机令令打一寒颤,道:“尊驾莫非就是骷骷髅剑主么?”
符孟皋倏地振腕,洒出九点寒星,讯快绝伦。
陈冠球竟无还手之能,只觉九处穴道一麻,不禁面色惨变,身形如软蛇一般瘫软倒地。
多臂如宋见多识广。这一招委实震烁武林,利剑点穴,竟然丝毫无伤,心中越发认定了符孟皋就是散骷髅剑主,不由暗然长叹道:“老朽败得心服口服?”
“那么陈当家的也认罪了么?”
陈冠球泛出一丝凄然笑容,道:“事至如今,陈某有何话说。”
符孟皋身形如电掠至海棠四人身前,道:“四位请速去沂州东门堤上相候在下,自必将陈冠球押交海棠姑娘报却血海大仇,但此处刻正是是非之地,请即速离。”说毕连声催促。
海棠目露幽怨之色,道:“少侠请勿失信,贱妾就此拜谢了。”说罢裣衽一福。
赵士雄道:“姑娘,少侠人已离去了。”
海棠猛抬螓首,那有符孟皋人影,多臂如来陈冠球躯体亦不知何往,芳心不禁无限幽怨,星眸微红。
井光也是个过来人,知男女之间丝毫都勉强不得,微笑道:“姑娘我们走吧,不要误了少侠的大事。”
海棠点点头,低弱说道:“走吧!”一掠云鬓,莲步姗姗而去,星眸中含有泪光。
赵士雄心头满不是滋昧,默然随着海棠身后。
夜色更沉,秋风啸林,落叶飞尘漫空,山野中平添了无尽的萧瑟凄凉。
且说九宫环高鸿闻得惊讯,心神大震,只觉方寸已乱,疾奔山庄,淡淡星光下,庄外沿途发现倒着不少断肢缺腿手下,奄奄一息卧身血泊中。
一路奔去,始终未发现敌踪,知身已陷在危境,无如骑虎难下,不惜孤注一掷。
忽闻不远处一个清朗语声传来道:“来者可是高大侠么?”
高鸿不禁一怔,答道:“是那位朋友呼唤老朽。”
“在下长白石去病。”说时人影疾闪而来显出一年约五旬开外老者,接道:“高大侠为何与骷髅帮结怨,幸亏骷髅帮来犯的均是二流脚色,石某同行五人赶奔嵩山,路经此处伸手拒敌,此刻虽已远去,但未必不再卷土重来。”
九宫环高鸿闻言略为心安,抱拳相谢,道:“高某此刻尚在梦中,息隐家居,绝意江湖,是非恩怨早如云烟飞逝过眼,但骷髅帮无事生非,找上门来,高某也不甘示弱。”语声略顿,又道:“石老师同行四位朋友呢?”
石去病道:“他们追骷髅帮匪徒去贡,片刻即回。”
蓦地——
天际遥处了来一声激越长啸。
石去病不禁为色一变,道:“怎又有强敌到来?”身形疾拔,独鹤冲天拔起张臂斜掉,穿空电飞,刹眼,身形已远在二十余丈外。
九宫环高鸿虽有十余载未与石去病相见,但石去病为了自己拔刀相助,却不能袖手不顾,仰面四望了一眼,似又无限重忧,展开草上飞轻功赶向石去病身后。
天际忽又腾起一声尖锐刺耳长啸,啸声远曳而去。
九官环高鸿心灵上忽起子一种不吉的预兆,似觉危机四伏,愈想愈后悔,不该在此际觊觎五福镖局金珠,无异于飞蛾扑火,怨得了谁。
他忖念之间, 已奔出二四里,忽闻石去病语声传来道:“高大侠,在下发现一名受伤之人,自称姓陈,与高大侠有八拜之交,由在下送往崖洞调息养化。”
高鸿闻言循声奔去,只见石去病立在崖下,忙道:“他人在何处?”
石去病回身一指,指着崖下一处山洞,道:“他人在洞内,在下现须寻觅四位知友,不知他们处境如何?在下不久自回。”话未落音,人已冲雷拔起,瞬眼便即杳失。
九官环高鸿望了洞口一眼,见是士著挖掘的一所储藏薯芋粮的土穴,右手撤出一柄九宫环,左手燃上了松油火把,缓缓走入,道:“陈兄何在?”
只闻多臂如来微弱的语声传来道:“小弟在此!”
高鸿急趋前两步,熊熊火光映照下,只见多臂如来陈冠球身躯靠着一堆山芋坐着,面色惨白如纸,额角冒出豆大的汗珠,目光黯然无神,嘴角泛起一纤凄然笑容,不禁问道:“陈兄伤得怎样?”
陈冠球滞重地摇了摇首,道:“小弟曾修书遣人赶来高兄处,嘱高兄不可在途中伸手,须计诱桂松奇暂栖宝庄,再杀人灭口,何致为骷骷髅剑主风闻,焉有此败。”
高鸿面现愧容,长叹一声道:“高某并未在途中伸手,一切皆如如陈兄所嘱,怎奈迭失变故,莫可逆料,非人少使然,现桂松奇与金珠俱在舍下,桂松奇迄至如今尚蒙在鼓中。你我如能不死,正好映告天下武林,将罪行一切自委之于骷髅帮。”
陈冠球黯然一笑道:“天数如此,小弟倘非孽子无故树怨,身受重伤。如在下不慎惨遭伏击,已早赶抵宝庄,此事办不致发生。”
高鸿冷笑道:“你我已无把柄在骷髅帮手中,惧他则甚。”
突闻洞外传来阴恻恻冷笑道:“这倒未必,自吐凶谋,罪证确凿,高鸿!你还不俯首认罪。”
高鸿闻声面色大变,霍地九宫环向陈冠球劈去,竟欲杀人灭口。
洞中忽起了一陈狂风,将高鸿手中松油火折吹熄,洞中立呈伸手不见五指。
高鸿九宫环劈了下去,只觉劈在山芋堆上,似非血肉之躯、火招又为强风吹熄,不禁大惊,叟地回身,掠出洞外,但见麻仲尧与桂松奇几立在丈外之处,目中喷出如炽怒焰。
桂松奇冷笑道:“想不到武林着宿,名侠实盗,竟与多臂如来陈冠球狼狈为奸……”
高鸿厉喝道:“住口,老夫杀你两人,不过举手之劳。”他已萌杀机,将麻桂两人杀了灭口,以免无穷后患。
突闻一声冷笑道:“你敢杀却桂老镖头么?哼,更使罪证显然,谅你也不敢动手。”
高鸿闻言不禁大惊失色,循声望去,天色已现蒙蒙曙光,只见麻仲尧桂松奇之后五六丈并肩立着七个蒙面云衣人,宽大黑衫在晨风中摆招飞舞,宛如山趟鬼随,令人不寒而悸。
这时高鸿面色灰白,忖道:“话倒是不错,我何不将麻桂两人一击而毙,俱诿之于骷髅帮。”
蓦然,七蒙面黑衣人凌风腾起,超越麻仲尧接松奇头顶,飘然落在高鸿身前,其中一人向桂松奇麻仲尧道:“两位请勿置身是非旋涡中,敝帮当有制裁高鸿之法,并昭告天下武林,明正典型。”
麻仲尧深谙江湖规矩,知骷髅帮不愿他们目睹酷刑手法,忙与桂松奇示了一眼色,抱了抱拳,转身疾离而去。
这时,高洪猛士咬牙,一双九宫环振腕交错攻出一招“天地混沌”,环影满空如天罗地网,向七蒙面人凌头罩下。锐啸悸耳,劲风如山,威势骇人。
一条人影横空扑下,高鸦只觉虎口巨震,一双九宫环脱手飞起半空,身形踉跄倒出三步,胸口气血翻腾……
那人身手讯侠绝伦,脚未沾地,右手疾如电光石火一把扣住李九宫环高鸿脉腕。
高鸿只觉气血逆散,全身经络起了变化,缓缓缩萎,这滋味非所能忍受,面露悸容,抬目望去,只见是符孟皋,不禁惨笑道:“老朽早该知道是你。”
符孟皋微笑道:“你醒悟得太迟了!方才你那五名得力助手易作骷髅帮手下全数毕命,就该悬崖勒马,悔悟前非。”
高鸿苦笑道:“但老朽未曾料到阁下就是骷髅帮中高手。”
符孟皋笑道:“高老师错了,在下身非骷髅帮统属,那七位才是骷髅帮高手。”
高鸿痛苦难禁,汗流遍体,咬牙道:“身败被擒,死则死尔,别想在老朽口中掏出一句真言,武林中人亦不会同情老朽名侠实盗,无可作见证。”
高鸿咬牙冷笑道:“老朽侠名在外,负誉武林达三十年,黑白殊途,泾渭有别,将陈冠球与老朽拉在一处,恐无人能信。”
“那麻仲尧呢!”
“麻家堡虽威震甘凉,但也是黑道枭雄,麻仲尧不说还好,否则反蒙颠倒是非,含血喷人之讥。”
那蒙面人目枣猛泛杀机,冷笑道:“看不出一代名宿词锋犀利,巧言令色。”
符孟皋右手一摆,微笑道:“高老师你错了,你那妻孥子女便可确证,试问陈冠球如不惧他妻儿受害,怎可在洞中诱作说出真言,还有长自高人石去病与其他门派中卓著声望之高手听得真切你还赖得了么?”
高鸿面色本异样难看,此刻更是面如死灰;道:“罪不及妻儿,阁下如此历为岂是大丈夫英雄行径?”
符孟皋笑道:“高老师这么多年来所为,无一不是欺名盗世,丧天害理之行,恶勿山稹,翟发难见,难道又是大丈夫行径?”
高鸿不禁晤然若丧,暗叹一声!
符孟皋转身向七蒙面人抱了抱拳道:“这位高鸿就交于七位,至于陈冠球在下尚须带走!”回身掠入洞内,抓起多来阵陈冠球穿出疾如流星奔去。
旭日东升,天边冽起流霞异彩,凝霜方浓,弥漫着凛霜寒意。
五福襟局一行已辚辚上道。老镖头亲自护钾一辆木板四面封死的板车,上下两方木板鉴有团孔透乞,不知内藏何物。
老镖头桂松奇心中感慨异常,他万没料到九宫环高鸿,武林名宿,威望风隆,竟名侠实盗,如非九宫坏高鸿一时疏忽失慎,多昏如来陈冠球家遭逆变,无法及时赶至,此一继案将无法揭破,可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符孟皋和麻仲尧已先五福镖局而行,扬鞭疾驰,豪光逸飞。
途中,麻仲尧忽驻马笑道:“符兄,在下有一事不明,骨梗在胸,非吐之后快,不知可否见告?”
符孟皋勒僵回面答道:“就小弟所知,无不竭诚奉告。”
麻仲尧略一沉吟道:“符兄何以能查九宫坏高鸿真象?”
符孟皋道:“此事说来凑巧,在客栈中少堡主剑伤一匪,匪人武功已臻上乘,于少堡主不在伯仲之间,在下正在窗前观战,忽感冷风一缕由窗内射出,从在下身旁疾掠擦过,这匪人顿为少堡主剑下受创,微闻语声道我等去高鸿庄上查明。”说着微微一笑道:“小弟当时并不知高鸿是何人物,直至途中相遇迎接桂老漂头之人才恍然悟出其中必有蹊跷。”
麻仲尧点点头,只觉所说无懈可击,暗道:“难道是我猜错了么?”又道:“以后又如何呢,在下感觉一切均有人暗中策划,使九宫环自投罗网,高鸿乃老辈人物,其愚心不至此。”
符孟皋摇摇首道:“当局者迷,一着差错满盘皆输,在高鸿宅内小弟即心疑本人并未外出,果不其然,在下纵身上屋,即见一条迅如流星的人影向内院掠去……”
麻仲尧剑眉身蹙道:“高鸿府中内外伏椿密布,此人居然如入之境,宁非怪事。”他只觉符孟皋似有不尽不实之处。
符孟皋那有听不出弦外之音,轻笑一声道:“小弟也是如此愿法,孰知来人武功旷绝,用虚空点穴特伏椿悉数制住,小弟不敢太过逼近那人身后,只见他飘然靠近窗前,亦藏身远处。
须臾,三条人影冲霄穿空而起,身法奇快绝伦,那屋内走出九宫环高鸿等人,为我等格毙的蒙面匪徒即在其内。”
麻仲尧长长哦了一声道:“在下诧异来人既身手高绝,何不将高鸿趁机一网成擒。”
符孟皋冷笑道:“高鸿礼待桂老镖头,凶谋未彰,如不擒住陈冠球,吐出逆谋,骷骷髅剑主手下武功虽高,也不愿背上黑锅。”
麻仲尧大笑道:“有理,可见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说着望了符孟皋肩头“冰魄”剑一眼,说道:“特兄兵刃似是干将莫邪之属,禅兵奇珍,不知可否于在下增一眼界否”
符孟皋内心虽不情愿,却奈于碍启齿推却,微微一笑道:“此剑……”
忽闻一冷笑声传来道:“与他交什么朋友,你道他是好相识么?”
麻仲尧面色一变,厉喝道:“朋友,你说什么?速速现身出现,不然翻恕我麻仲尧出手狠辣。”
只听那人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老夫面前混充字号”
符孟皋听出那语声似为活丧门贾庆,不禁暗暗纳罕,只见麻仲尧猛萌杀机,循声扑去。
五丈开外萎草丛中穿出一条人影,疾逾闪电掠去,麻仲尧赶向那人身后。
符孟皋突闻另一方向随风传来苍老语声道:“少年人,不知可否能移驾与老朽一谈。”
只见丈外处一闻现出一个面如罗锅,身着紫衣老叟,符孟皋立即抱拳笑道:“谨遭台命!”
紫衣老叟转身走去,身形似缓实速。
符孟皋随着老去,前后相距不过三尺,瞬息已离去里许。
那紫衣老叟察觉符孟皋身法奇奥迅快,竟能与自己并驾齐驱,不禁目中流露惊异之色,蓦然回顾道:“少年人,你一身武功不同凡响,不知可愿将真实姓名来历见告。”
符孟皋道:“在下符孟皋。”
“师承来历呢?”
符孟皋见紫衣老叟咄咄逼人,内心微感不快,答道:“家师并非武林中人。严命不得吐露,恕难奉告!”
紫衣老叟面现不悦之色,道:“老朽严凌霄,三日前与当代武林名宿活丧门贾庆相遇,偶而谈起符少侠你……”
符孟皋沉声道:“在下与老丈素末谋面,何况在下初涉江湖,又非惊天动地的人物,不值老丈挂齿。”
严凌霄冷笑道:“贾老儿称你傲慢孤癖,喜交往旁门左道,行事亦正亦邪,令人难测,他心中所疑果然不错。”
符孟皋怒道:“他疑心在下是什么人?”
严凌霄望了符孟皋一眼,道:“贾庆说你恐系骷骷髅剑主门下。”
符孟皋不禁怒上眉梢,怒道:“风闻武林自命正派人物,喜口舌损人,颠倒黑白,爱怒全凭自已心意,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严凌霄大怒道:“你这人真是难以相与,如依老朽性起,倒要教训你一顿,免得你目中无人。”
符孟皋冷笑道:“你还不配教训在下。”
“真的么?”严凌霄面寒如水,右掌急出,一招“金风赶蝉”疾如电光石火向符孟皋右臂“曲池”穴扣去,左掌随出一式“浮云掩月”,迅快无比挥向符孟皋面门。
这两招均是武林旷绝奇学,奇快难测,严凌霄欲一击制服符孟皋,杀杀他的傲气。
须知符孟皋外柔内刚,又因身世不明,自幼喜爱孤独,不易轻信于人,除了邓素云一见投缘外,其余均落落寡合,即是金兰之交神剑秀士樊丹、散花仙子梅若萍因彼此认识不深,了无牵挂。
此刻,他见严凌霄恃武凌人,不禁怒火沸腾,倒踩子午步,右手疾扬,一招“天风惊涛”封开了“金风赶蝉”擒拿之势,左掌三指如刃,一招“摘星换斗”削了出去,逼开严凌霄击向面门的掌势,指吐暗劲,点向对方脉门要穴。
出手奇奥异常,乃“轩辕经”内两招绝学,严凌霄只觉指劲刃如,如不撒手,只怕左臂定要废在符孟皋指下,不禁暗暗骇震,倏地身形似飘出三步。
符孟皋胸中一股沸腾怒火难消,如影随形踉跄而到,双掌展开一路快攻,泛眼间攻出九招无一不是奇绝难解之学,掌势扰若长江大河一般滔滔不绝。
严凌霄失去先机,几无还手之力,一篓那间,被迫得连连倒退。
倏地,符孟皋停手不攻,冷冷说道:“彼此无怨无仇,在下也不愿树敌结怨,承让了。”言还未毕,一翌而起,飞落在两丈开外,微一沾实,立时穿空又起,去势如电,眨眼瞬息无踪。
严凌霄气得面色铁青。怒视符孟皋去向,半晌做声得,只觉有生以来,从未有过今日之辱。
突忽,远外传来一声长啸,严凌霄循落啸声疾掠而去,只见一株古槐之下立着活丧门贾庆,身形着实,目蕴怒光道:“这符姓小辈果然可疑?”
贾庆愕然道:“严凌兄果然探出他真实来历么?”他目睹严凌筲面色异样难看,暗道:“莫非他们动手不成,符孟皋武功再高,也未必胜得了严凌霄。”心中暗暗的纳闷。
严凌霄冷笑一声,道:“严某也不瞒你。”继而将与符孟皋相见轻过详细说出后,接道:“你诱开麻仲尧这小辈,为何耗时这么久?”
活丧门贾庆不禁一怔,暗道:“他真是姓符么?性情孤傲怎与我胸中所疑之人一般。”不禁垂首沉吟良久,孤疑不解。
严陵霄见贾庆不答,若有所思;怒道:“贾老儿,你这是怎么了?”
贾庆抬面浮起一丝懊丧笑容道:“如非贾某在麻仲尧口中探出一项隐秘,稍费时刻,那有如此失误,严兄见多识广,武林中各门各派奇学无不了若指掌,必然察出符孟皋武功来历。”
严麦霄鼻中冷哼一声道:“严某不愿脸上贴金,符孟皋武功怪异奇诡,神奥不侧,生平仅见。”
贾庆闻言大感骇异,目露惊容道:“这样说来,贾某倒真要撇下江湖之事,非要找到符孟皋不可了。”
严凌霄道:“严某也有此意,咱们同行。”
贾庆望了严凌霄一眼,笑道:“严兄如真有如与贾某同行之意,但许应允贾某一事,不然,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涉。”
严凌霄诧道:“我要应允何事。”
贾庆道:“见了符孟皋,可不准先行出手,一切听贾某之命行事。”
严凌霄哼了一声道:“这次依你就是。”
两人认明符孟皋去向疾奔而去,荒草丛中突冒起一条飞鸟似地人影,去如淡烟,转瞬已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