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泛出一丝鱼肚白,沼木飞叶,萎草凝霜,江边升起一重薄雾,帆影隐现,风力狂劲,一个背剑青衫少年屹立江边若有所思。
远处忽现出四条疾奔而来身影,浑身浴血,衣履残破,均带有数处创伤。
来人汇是流星追魂剑麻仲尧,飞花旗白云谷,恶鬼掌沙镇峰,金刀快于燕三泰,他们展开了绝艺毒招,杀伤了八阿哥手下精英不下四十余人,四人也负了重伤,几次险些丧在葛厚麒三险绝户掌下,如非暗中有人相助,四人难以幸免。
四人拼力鼗逃,只觉身后并无追踪,方始缓了一口气。各自吞下秘制伤药,意欲渡江避免葛厚麒手下搜觅,但闻随风送来朗吟声:“红叶黄花秋又老,疏雾更西风,山重水远云闲天淡,游子继肠中,青楼薄幸何时见?细说与这仲仲,念远离情,感时愁绪,应解与人同。”
麻仲尧只觉这语声甚熟,恍然想起那就是傅声示警之人,道:“相救这恩,在下定当图报。”
符孟皋转身微笑道:“不敢,我辈侠义道人物身怎能见危曲手不顾,不过四位不迫近骷髅帮秘密分坛,可免这场无消是非。”随即敬叹一声道:“从此四位恐不得安忱了。”
麻仲尧等四人目睹符孟皋翩翩潇洒气质,竟具有如此精湛的内功,不禁大感敬异。符孟皋又问道:“四位是否是萧干同路,供职大内?”
白云谷道:“我等在燕京访友,无意相遇,风闻江南盈传几椿震骇武林大事,想必尊驾必有耳闻,是以结伴离京赶来,途次泰山逼上大内高手黑煞神萧干,彼此都是旧交,正好他也有江南之行……”
符孟皋道:“四位未悉萧干此行任务么?”
麻仲尧道:“大内宫廷之事,江湖中人焉能过问,问了反动疑忌,萧干只说宅主人是他旧友,去去就来,迄至如今未见影踪,葛厚麒又推得一干二净,此中必有蹊跷。”
符孟皋笑道:“说穿了也没有什么离奇,葛厚麒说的亦是真情,萧干会晤的并非葛厚麒,另有其人,在下窥察他们在宅外林中密语,之后萧干似神色紧张疾离他去,四位既非他同道,急务在身,时刻稍纵即逝,不及与四位告别,葛厚麒则认为四位有意刺探为敌,故毒念顿萌,意欲将四位杀之灭口,最好四位目后守口如瓶,绝口不提此事,否则,将罗不测之祸。”
麻仲尧冷笑道:“金玉之言,焉之不听,但在下与葛厚麒誓不两立,此仇必报。”
符孟皋微笑道:“目前武林情势异常复杂,最近发生几椿大事,表面上看来互不相关,其实却大有牵连,勾心斗角,变幻无常,是非颠倒,正邪莫辨,就拿洞庭东山秦中九怪扮作骷髅门下,侵扰乾坤金刀梅祖望府中,设非骷髅剑主手下高手及时赶到揭破九怪本来面目,则骷髅剑主沉冤莫白,少堡主如与葛厚麒易地相处,将作如何想法。”
麻仲尧闻言呆得一呆,抱拳大笑道:“敬闻教诲,顿开茅塞。”
符孟皋忽道:“在下身有急事,要赶往九江口,刻不容缓,就此与四位告别。”
麻仲尧忙道:“且慢,我等与尊驾同途,如尊驾不弃,可否联袂而行。”
符孟皋微笑颔首,五人身形瞬杳失于茫茫白雾中。
九江口樯桅连云,舟楫往来不绝,雕临江边一条大街行人熙来攘往,肩摩接踵,人声鼎沸如潮。
距码头甚近一家杏花酒楼临窗一张八仙桌面上坐着符孟皋等五人,干杯痛饮,言笑甚欢。
恶鬼掌沙镇峰忽瞥见两条身影沿着江边迈向杏花楼而来,两道浓眉不禁微微一耸,伸手拍了白云谷肩头一下,低沉道:“白兄;你瞧是谁来了。”
飞花旗白云谷探首一望,不由面色微变,道:“怎么他们也同来中原了!”
符孟皋目光锐厉,看出沙镇峰所说的正是南天一鹰公孙炎,摄魂手余独非,心中暗喜道:“只要他们聚在一起,不怕他们如何守口,必会在酒后失镇说出当年往事。”他认定沙镇峰等与双亲之死极有关连。
忽见公孙炎余独非正待步上杏花楼飞檐下,似受震骇,面色大变,急急转身奔去。
白云谷沙镇峰互望了一眼,霍地立起,沙镇峰道:“我俩片刻即回。”疾掠下楼。
符孟皋心中大急,却又不便籍故离开,佯装无动放衷神态,希冀两人速速返回,探出公孙炎余独非形迹。
麻仲尧道:“江湖中人成名不易,树大招风,名高身危,似沙白两位老师,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险,才挣来这点声誉,短短数十年中,恐树了无数强敌,谅他们两位发现了宿怨大仇,才匆匆离去。”他根本未见公孙炎余独非二人。
符孟皋又不便说破,只笑道:“江湖中人,忽无是处,蜉蝣岁月,人生若寄,为欢几何。”
麻仲尧诧道:“令师莫非是佛门高入座?”
符孟皋似吃了一惊,沉吟未答之际,忽见店够疾趋而来,定在麻仲尧之前,手持一封书信,躬身道:“有人托小的送信与麻少堡主。”
麻仲尧神色一怔,忙接过书信拆阅,不禁目射怒光,讯即将书信招叠收置怀中,立佐咳了一声,道:“这信是在下一位知交所写,约在下与郊外相晤,说是敝堡最近发生了一椿极不愉快之事,家父为此大发雷霆……”说此忽勉强一笑,接道:“真象未明,末便启齿,待兄弟赶往郊外一晤,二位请宽坐一会,在下失陪。”
金刀快手燕三泰目送麻仲尧下得楼去,向符孟皋道:“尚燕某所料不差,麻少堡主必是强敌寻仇,他与少侠交浅不可言深,癖性孤傲,耻于向少侠求助,是以只身赴约。”
符孟皋闻言倏地离座,忙道:“你我不如赶去相助如何?”
燕三泰掷下一锭白银,偕同燕三泰奔下杏花楼,只见麻仲尧身影还在数十丈外人群中,两人出得大街.奔往郊外,已不见麻仲尧影踪。
燕三泰游目四顾,手指南向一条崎岖山道,说:“你我且朝这山路追踪。”
符孟皋不知燕三泰看出什么而确定方向,口中慢应道:“在下唯老英雄马首是瞻。”
燕三泰施展八步赶蝉轻功掠上崎岖山道,奔出数十丈,只见是一乱葬坟岗,青家纛纛,碑石林立。
忽闻一声冷笑传来道:“朋友速退,妄入一步,就是死地。”一个黑衣大汉由碑石中冒出,手持一柄寒光雪亮钢刀。
燕三泰道:“朋友好大的口气。”金刀一闪,手中鬼头金刀已挥了出去。
刀势奔电,真个快极,那黑衣大汉惨曝声中,活生生被劈成两半,五腑六脏随着鲜血溢出腔外。
符孟皋暗惊道:“金刀快手果然不虚。”
蓦地传出数声大喝,坟岗上涌现五名黑衣人,身形如腿,飘风电闪将符孟皋燕三泰围在当中。
迎面是一紫衣老者,目中凶光暴射,冷笑道:“燕老师手辣心狠,血债血偿。”说着已撤出,一柄外门兵刃鸡爪镰,迎风一幌,振起漫空爪影当头罩下,接道:“怒老朽出乎无情了!”
他那鸡爪镰招法势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无一不是致命毒招。
燕三泰金刀未出,即被鸡爪镰封回,失去先机,显得捉襟见豺,逼得他急忙仰腰倒窜。
那紫瘢脸老者似料中燕三泰必使用这身法,猛地桀桀一声怪笑,鸡爪镰一振,忽射出九只黑钉。
九钉讯快沉劲,双双打实在燕三泰胸腹重穴上。
燕三泰惨降一声,仰卧落地,昏死过去,面色惨白如纸。
那紫瘢老者心狠毒,镰爪讯厉抓向燕三泰面门,意欲将燕三泰置之于死地。
燕三泰负伤倒地,符孟皋脸色一变,寒虹疾卷,四个黑衣汉于被削成两段,鲜血溅飞。
紫颜脸老者不禁大惊,只觉后胸一冷,已为剑尖顶住,但听符孟皋冷笑道:“速取解药救治燕老师,不然你也难免一死。”
符孟皋只要稍用内力,老贼必洞肋贯腹。
生死关头,老贼面如死灰,怀中取出解药走到燕三泰身前喂服而下,并起出暗器。
符孟皋剑尖毫丝不放松,紧抵在命门穴上,老者只感一绵寒冽剑气透穴而入,泛布全身,血凝此滞,齿抖寒颤。
燕三泰渐渐醒转,猛的一跃而起,怒容满面,历声道:“少侠,请放开此人,再以本身真实武功相搏,燕某当死而无怨。”
符孟皋知道燕三泰不愿一世英名断送在今日,当即说道:“在下将此贼让与燕老英雄。”长剑缓缓收回。
老者只觉寒光条忽间全部消失,迅抓起鸡爪镰。
燕三泰大喝道:“看招!”
老者急展出一式“指天划日”。
爪势方起,一道金光迅如天河倒泻,老者嚎声半出,已自尸裂两半。
符孟皋道:“他们是何来历?”
燕三泰摇首笑道:“燕某不知,谅不是什么好路道,咱们走!”
两人疾如流星奔电掠出三里之遥,只见麻仲尧在一片平坦草地中与十数江湖人物商谈。
燕三泰急伸右臂抓住符孟皋,低喝道:“咱们觅地藏起!”
符孟皋不禁一呆,为燕三泰拉在一株巨柏之后隐起,诧道:“这是为何?”
燕三泰神色微变道:“咱们杀了麻家堡中人,麻仲尧性情冷暖无常,如何你我杀害他的手下,定必反脸成仇,窥探别人帮派蕴秘尤犯江湖大忌。”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若他发现尸体恐误会难免。”
燕三泰凝望了麻仲尧须臾,道:“瞧他们神情似急欲离去……”
言犹未了,只见麻仲尧发出一道旗花,率众向西南方奔去。
燕三泰诧道:“麻仲尧似向芦山奔去,究竟为了何事?”
符孟皋心神一震,微笑道:“在下不愿置身江湖是非中,意欲返回九江口,老英雄似明哲保身,可全令名。”言未落音,入已穿空飞起,去势如电,眨眼杏入枫影摇红中。
燕三泰只觉符孟皋之言甚有道理,慨叹一声,转身离去。
白鹿洞外,疾如玄鹤落下一双身影,正是飞花旗白云谷,恶鬼掌沙镇峰。
沙镇峰惊疑地望了白云谷一眼,诧道:“明明见着公孙炎余独非奔向白鹿洞,怎么不见?”
白云谷目注洞口,沉声道:“也许他们入洞去了,我看白鹿洞内似藏有什么隐秘,值得他们两人如此重视,但余独非公孙炎彼此之间面和心违,互相歧视,怎能聚在一起。”
沙镇峰道:“那是多年往事,如今利害侦关,分则两败,逼使两人不得不尔。”
蓦地,一声阴恻恻冷笑送来道:“沙兄今非昔比,料事如神,可惜沙兄知道得太多了点,自取不测之祸!”
白鹿洞崖上一双人影疾泻落下,现出南天一鹰公孙炎摄魂手余独非,两人目中泛出一重森历杀机。
白云谷心中微惊,道:“两位似要将我等制于死地么?”
余独非历声道:“正是!”
白云谷诧道:“却是为何?”
余独非狞笑道:“二位临终时自然明白。”
沙镇峰已将一双奇形兵刃撤在手中,公孙炎猛然一声长笑,身形疾出,双手十指发出一片凌历的罢劲罩袭沙镇峰而去。
他们四人乃昔年旧识,对彼此武功均了如指掌,公孙炎如不先发制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公劲炎尤其对沙镇峰一双恶鬼掌非但有独特的造诣,而且内藏五重恶毒暗器防不胜防,是以先下手为强。
他这一发难,那面摄魂手余独非突施辣手,双掌猛推而出,腕上系有四只金铃,震起一串令人心悸响声。
白云谷沙镇峰虽有戒备,却万没料到余独非公孙炎两人变脸这么快,一动手即施展狠毒绝招,飞花旗恶鬼掌未及封出,叭叭两声,胸坎上各中了一掌,心脉巨震,藏腑逆翻,张嘴吐出一口鲜血,仰面倒地。
南天一鹰公孙炎更是狠辣,右手化抓为按,击实在沙镇峰胸脯,左手迅如闪电抓下,沙镇峰倒地之际胸前抓裂,心肺肝藏随之抓出。
余独非虚空向白云谷拂了一掌,一股极软罢力疾压而下,只见白云谷眼鼻耳内流出丝丝黑血,已是魂游地府,长辞人世了。
两人相视了一眼,小心翼翼进得洞去,片刻,两人又疾如电射穿出洞外,脚未站实,崖上突电泻扑下四条黑影,阻住余独非公孙炎两人。
“想必两位已得了手。”疾伸右臂,接道:“殿下有命,令兄弟送回玉匣。”
余独非面色一变,冷笑道:“尊驾不要取庞,白鹿洞巾非独没有什么人影那有什么玉匣。”
那人是貌相清奇,长须老里,闻言微微一笑道:“余朋友,请少在我等面前耍花样,事前已查探明白确实,独龙叟已在白鹿洞中,殿下借重两位,目的就是为了玉匣,兄弟不信二位空手而回。”
余独非公孙炎二人面色大变,公孙炎冷艳道:“尊驾倘坚称我俩已取得玉匣.我等也无话说,不过尊驾该入洞查视真假再说如何?”
话落,蓦感头顶起了一片凌厉如山罢劲罩袭而下,令人窒息,不禁大惊失色。
余独非公孙炎均是武林中高手,见多识广,知这片罢劲系佛家降魔大乘金刚神功,武林巾只有寥寥数人有此功力,但猝然之间不逞寻思,双双身形斜穿而出。
然而不动还好,一动那佛门罡力竟重似山岳,压得双足沉地,疾感三处要穴为一缕如箭冷风点中,眼前一黑,猝然定位。
他二人仍是站着,宛如泥雕木偶,目露悸怯之容,却已气绝死去。
崖上疾飘而下,悄无声息一条身影,正是少林俗家名宿林致和改换名姓葛厚麒。
葛厚麒望了公孙炎余独非一眼,冷笑道:“我施展的乃是佛家掌力,无论如何不会发现是我等所力,你等先搜觅两人尸体中有无玉匣。”
立时有两黑衣老者鼠出,搜索公孙炎余独非遍体,摇首答:“无有玉匣!”
葛厚麒面露因惑之色道:“我定不信独龙叟不在洞巾。”
忽地面色一变,右掌急挥,四五条人影先后疾腾上崖隐去。
只见山峦遥处现出十数点如豆身影,疾如流星飞矢掠宋,来势迅快,正是麻仲尧率着堡众奔抵白鹿洞前。
麻仲尧一见四具尸体,不禁惊噫了声,面色大变,跺足长叹一声道:“我等来迟了一步。”
一个矮小精悍的巾年汉子,朝四尸仔细观察了一眼,摇首道:“白云谷沙镇蝉似为余独非公孙炎独门武功杀害,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余独非公孙炎在粹不及防下又为禅门罡力袭罩,无法抗拒囚之丧生,令人惊异的是正派中人决不会暗算偷袭,莫非余独非两人到手玉匣,那人恐时机梢纵即逝,逼不得已施展令人齿冷手段。”
麻仲尧冷笑道:“如今落魂谷,骷髅帮及官府大内网罗不少黑白两道高手,身为鹰犬,便不由自主,严命之下什么事做不出来,在下意欲入洞探视究竟,申老师,烦请严防洞外,如遇袭击,即传讯报警。”
矮小精悍中年汉子道:“堡主必须小心谨慎。”
麻仲尧身形窜入洞内而去。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麻仲尧掠出洞外,神色似困惑不解道:“洞中阒无一人,亦未有留下打斗迹象,显然独龙叟并末栖息白鹿洞,但四人之死委实叫人难解,彼此之间并无深仇大怨,骤下杀手,此中情由难明。”
矮小精悍中年汉子道:“既然扑空,不如速退,此为是非之地,久留反引人猜疑,我等恐中了他人移祸之计。”
麻仲尧只觉其言假有理,忙喝道:“速退!”率众电闪离去。
崖上葛厚麒率众跃下道:“麻仲尧年岁轻轻,便威震甘凉,誊满江湖,看来实非幸致,其才慧之高,料事之能,武林中并不多见……”话声略顿,望了白鹿洞一眼,摇首叹息道:“独龙叟智谋出众,狡猾若狐,其能在骷髅剑主掌下安然逃出,人所难能,你等亦误中了独龙叟狡计,这也难怪,留此无益,我等速回覆命再作计议。”
一霎那,白鹿洞前寂静无人,只剩下四具令人恐怖的尸体。
但符孟皋仅与麻仲尧前后相差不足一箭之遥,亦到达了白鹿洞前隐入树林中。
他虽初涉江湖,却深知江湖中诡诈万端,稍一不慎,足令身败名裂,藏身隐秘不动,将麻仲尧及葛厚麒先后现身的情形一一瞧人眼中,只觉四人死得可疑,但非独龙叟下手,而独龙叟留言隐迹白鹿洞,看来独龙叟并不在洞中,不由暗暗忖道:“他已知形迹败露,此处非隐栖之所,但往何处去了?”继觉受人之托,当忠之事,或许独龙叟留言在洞也未可知。
正要掠出之阴,忽见两条身影如飞掠至白鹿洞前,虽各来自不同方向,但其身法之高,武林罕睹,心中一惊,凝目望去,只见是活丧门贾庆及落魂谷主皇甫天彪两人。
活丧门贾庆哈哈大笑道:“皇甫谷主,你我多中不见,今日在此不期而遇,好巧合啊!”说罢,又纵声大笑,谷应鸣迥不绝。
皇甫天彪眉头微皱,笑道:“想不到贾老师居然凑起这份热闹来了?”
贾庆两目一瞪,道:“这东西人见人爱,值得独龙叟如此看重,不惜性命全力保有,东躲西藏,定是武林奇珍。”
皇甫天彪微笑道:“看来贾老师仅凭风闻传言来此,其实不知是何珍异之物。”
贾庆冷笑道:“谷主未必也知道。”
皇甫天彪道:“独龙更僻性怪异,珍宝古玩,虽价值连城,不悄一顾,却嗜武若命他那匣中定是一册武林秘笈……”
贾庆闻言暗惊道:“皇甫老儿料事如神,无怪其威名蒸蒸日上。”
只见皇甫天彪望了自己一眼,又道:“风闻贾老师与独龙叟交情莫逆,莫非贾老师有与在下为敌之意么?”
活丧门贾庆哈哈大笑道:“皇甫谷主,你说此话未免器量太小了点,贾某虽与独龙叟义厚,却未有搜夺之意,无非借观而已,但贾某此来却未想到谷主竟有乘人之危之举,纵然贾某应允不伸手拦阻,谷主定不敢贸然入洞。”
皇甫天彪神色微变,道:“贾老师莫非有轻视在下之意,久闻贾老师武功独创一格,诡奇辣毒,今日正好见识见识。”
贾庆轻笑一声道:“慢来,谷主为何今日见事不明如此?”
皇甫天彪怒道:“这话何意?”
贾庆用手一指四具尸体,道:“谷主瞧见了这些死者没有?”
皇甫天彪沉声道:“自然瞧见了。”
“死者是谁?”
“余独非公孙炎白云谷沙镇峰四人。”
贾庆冷哼一声道:“死者武功虽稍逊你我,但俱是江湖中知名人物,一旦丧生在此,可见已先有人来在此处,来者能一击毙命伤敌,具武功已臻化境,他如末得玉匣,定藏在近处,谷主自问能敌否?”
皇甫天彪心中微震,只觉贾庆之言未始无理,但他疑心太重,忖道:“这四人未歧不是贾老儿所为,留下尸体使人惧而却步,哼!我皇甫天彪岂是胆小如鼠之辈。”
忖念之间,活丧门贾庆是出了名的江湖鬼灵精,一瞧皇甫天彪神色不定,即道:“谷主莫非疑心贾某杀死这四人?”
贾某生平行事干净利落,似无画蛇添足,不值一为,尚贾某早来此处,必与独龙叟相携离去,怎能坐而待毙。
皇甫天彪暗道:“此言是极。”遂仔细望了四具尸体一眼,道:“白云谷沙镇峰系为余独非公孙炎独门武功,在迅雷不及掩耳之下一击毙命。”
“不错!”贾庆冷冷说道:“那余独非公孙炎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余独非公孙炎在击毙白少两人心喜气浮之际为佛家降摩金刚掌力致死。”
“谷主料事不差!”贾庆道:“但那人又是谁?”
皇甫天彪略一沉吟道:“降摩金刚掌力武林中仅寥寥数人此,少林一派近来严禁下山,沾惹江湖是非,必不是少林掌门所为,风闻独龙叟一身武功蕴有佛家玄门正邪之长,莫非……”说此不禁面包一变。
贾庆微笑道:“久闻皇甫谷主督智无匹,今日一见,果然诚不虚传,其余的话,老朽也无庸赘言了。”
皇甫天彪冷笑一声道:“在下尚未说完,独龙叟罗受骷髅剑主紫煞指, 目前残喘中,未必有此功力。”
贾庆哈哈大笑道:“这是骷髅剑主与你亲口说的么,有道是目睹铖恐是假,耳闻岂可当真,谷主,你请前往白鹿洞内探视究竟阻,贾某在外与你护法就是。”
说真的,皇甫天彪虽是江湖巨肇,一代枭雄,却也不敢贸然进入洞中,遂冷笑道:“贾老师,你道在下真不敢进入洞内?但不敢当贾老师为在下护法,我皇甫天彪并非独身前来。”说着意欲发出啸声召落魂谷子下赶至。
活丧门贾庆喝道:“慢着,皇甫谷主真要步余独非公、孙炎后尘么?怨贾某不奉陪,试想骷髅剑主岂能如此轻易放过独龙叟,让谷主不劳而获?”
皇甫天彪不禁心神巨震,道:“贾老师是说这四人系为骷髅剑主杀害么?”
活丧门贾庆微微一笑道:“恕贾某不能惩空蹿断,要知擞镊剑主首次明目张胆,不惜倾巢而出,为的是什么?可见这匣中必是紧要之物,你知我知,怎有骷髅剑主茫然不知之理,贾某不能卷入这场莫名的是非中。”说着凌空腾起,穿空而去。
落魂谷主皇甫天彪宛如堕入万丈冰窟中,半响作声不得,越想越觉活丧门贾庆之言委实合情合理,自己未来之前,已有甚多武林高手相继到来,如非独龙叟事先已闻风遁去一场扑空,就是纷纷知难而退,余独非等四人极似恃强遭受骷髅剑主毒手毙命。
忖念及此,不禁将白鹿洞望而却步,沉吟良久,转身电飞离去。
符孟皋一直守候着天黑,见久无江湖人物至白鹿洞,才电闪穿入洞径。
洞中曲折崎岖,昏暗潮湿,他蛇行鸳伏,不觉深入二百余丈,突感无法再进一步,狭窄不过两尺方圆,石钟乳犬牙交错,棱角尖锐。
他不禁暗忖道:“入探之人谅均是到此为止,自来独龙叟事先已闻风他去了。”油然泛起一种莫然若失的感触,微微一叹道:“他老人家往何处去了,人海茫茫,无处寻觅……”
忽闻传来独龙叟语声道:“孩子,是你么?”
符孟皋不禁一呆道:“老前辈是你:你老人家由何处进入的?”
独龙叟道:“老朽身虽身重伤,但老朽从轩辕经内找出自疗伤势之法,将伤与逼在数处重穴内,得以不死,行动自如。尚可保留一部分武功,却不能与人博斗。”
符孟皋忖道:“轩辕内并无自疗伤势武功嘛!”
独龙叟似有所觉,忽笑道:“孩子,轩辕经内共十九章,老朽传习与你是前十二章,后七章并未传授,并非老朽存有私心,因轩辕经博渊精,文理晦奥,你囫囵吞枣,忙于速成,不能融汇贯通,反为所误……”说着语声一顿,响起了爽朗低笑声,可见独龙受心情愉悦,只听独龙叟又道:“老朽用缩骨术进入,这缩骨法在轩辕经十五章内,趁此良机,老朽索性将后七章传授于你。”
符孟皋忙道:“晚辈并非为此而来。”
“这个老朽知道。”独龙叟笑了一声,道:“你莫非骗得了骷髅剑主紫煞指独门解药是么?”
符孟皋道:“正是,老前辈眼下解药后。便可扫平妖气,澄平武林,也用不着晚辈习那后七章了。”
独龙叟冷笑道:“这谈何容易,老朽纵然眼下了解药,也要等过了三年才与人动手,而在此三年期间,老朽要你代我行道江湖。”
忽然语声转为和善道:“孩子,你把解药拿过来吧。”
符孟皋递出解药,忽感一阵微微风由掌中刮过,解药已从掌中飞去,不禁暗惊道:“这那里是受了重伤之人,武已臻神化境城。”
“孩子,你听着。”只听独龙叟将轩辕经后七章一字一字沉劲涌出。
符孟皋凝耳静听,全神贯注。
约莫一顿饭光景,独龙叟道:“孩子,你去吧,此后三年端赖你的智慧,克服艰危,须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宜忠厚如一,上体天心,勿戮无辜。”说罢寂然无声。
洞径内恢复如死沉寂,幽暗,阴森。
符孟皋跪下拜了三拜,道:“老前辈,晚辈去了。”
并无回答,符孟皋转身依依不舍缓缓走出。
尚未抵达洞口,只闻洞外忽传来人语声道:“白云谷与小弟虽非莫逆,但交情并非泛泛,他家居夏口蛇山北麓,母老子幼,惨死此处,也该捎个口信……”
忽听冷声接道:“话是不错,但在我等未来之前,不知几许江湖人物抵此,均未敢稍触尸体为了什么,你不怕惹祸上身,你就将白云谷尸体掩埋吧。”
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道:“那么我们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衣袂破风,飓然而去。
符孟皋疾掠而去,望了四具尸体一眼,朝九江口奔去。
晨光亮微,九江口码头上却人声嘈杂,符孟皋停立江岸,目注涛涛江水清流,似有所思。
忽闻身后传来朗笑声道:“符少侠尚在此么?”
转面望去,只见是流星追魂剑麻仲尧满面流露歉疚之色道:“兄弟昨日临时为要事缠绊,不及与燕老师及少侠说明,赶回后天色已晚,两位亦离去,你我一见如故,不由快快痛饮,幸亏少侠,尚留在九江口未走。”
符孟皋微笑道:“在下正意欲离去,一览嵩洛之胜。”
麻仲尧哈哈大笑道:“兄弟离家日久,倦鸟知返,正好与少侠同途,如少侠不弃,可否结伴随行。”
符孟皋道:“在下孑然一身,四海飘萍,有少堡主作伴,可时受少堡主教诲,以匡不逮。”
麻仲尧大笑道:“少侠太自谦了,兄弟观察少侠精华内蕴,一身所学已臻炉纯青境界,兄弟望尘不及。”
符孟皋赧然笑道:“少堡主谬誊过甚,在下不胜汗颜。”
麻仲尧右手一摆,笑道:“咱们肝胆相照,再说反落俗套了,目前武林大势已移往关中,少侠可闻秦中九怪之事了庭?”
符孟皋道:“略有耳闻,不过与在下无涉,也就不置之放怀了。”
麻仲尧道:“世事如浮云,人生百年不过弹指光阴,无奈江湖中人难得勘破,少侠如此谈泊极其难得,你我就此登程如何?”
符孟皋颔首微笑道:“愿随少堡主之骥尾。”
麻仲尧发出爽朗笑声,伸手一拉符孟皋左臂,向郊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