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庙内阴暗森沉,香火俱无,断坦残烁,不胜荒凉。
一条鬼魅样的人影由庙内掠出,立在庙侧一块荒草埋没的碑竭旁,凝望遥处苍碑黛烟,绵豆起伏的中岳嵩山,喃喃自语道:“怎么还未返转?”
这人正是秦中九怪老大甘谷。
天际遥处忽飘送入耳一声清啸,计谷森冷面色上泛出一丝愉悦笑道:“回来了。”
远处现出五怪徐青山弹丸般人影,身法疾如风,片刻已自落在神君庙前,唤道:“大哥!”
谷谷只见徐青山中捧着一油纸包,不禁眉头微微一皱。道:“五弟,嵩山之行如何?”
徐青山答道:“少林表面上戒备森严,其实松懈无比,小弟施展阴风手法,慑住少林伏椿面晤掌门,限期三日查明血影魔经藏处。”说着微微一笑,接道:“小弟因此顺利,顺途开封探明黑白两道人物动静,至太白楼痛饮尽醉并携来一包下酒莱。”
甘谷淡淡一笑道:“少林因我等秦中九怪素来共进共退,绝无一人单独行事,心疑除你之外,我等必隐在近处,投鼠忌器,囱此不敢妄动。不然少林岂能容你来去自如。”
两人说时,已步向神君庙内大殿而去。
殿内离燃着粗如儿臂牛油巨烛,映得一殿辉煌。
三怪四怪正在对突,落子丁丁,其余诸怪围观如堵。一角端坐着落魂谷主皇甫天彪,似闭目养神,面上肌肉微微颤动,显然被制,心头强抑制了怒念。
大怪某谷与五怪徐青山步上殿庑之际,忽卷起——片狂风,砂士弥漫眼目,一条黑影在甘谷身旁掠过,身法闪电,瞬影已杳。
大怪五怪竟芒然无觉,衣袖禅拂风沙眯着眼廉迈入殷内。
奕局立散,徐青山叙述高山之行经过道:“只待朱一鹤于皇甫姑娘来时,我等立可将血影魔经护在手中。”
落魄谷主闻言猛睁双目,精芒电射,冷笑道“未必如此容易,老朽之女聪慧无比,岂肯交出藏圈于朱一鹤相偕自投罗网。”
甘谷阴阴一笑道:“皇甫兄忘了生死尚操在我等手中,甘某知道你们父女相依如命,令嫒倘获知其父命悬一发,怎能不急还来。”
落魂谷主厉声道:“你道我皇甫天彪是贪生怕死之辈么?”
甘谷冷笑道:“皇甫兄虽不惧死,但痛苦难禁,一个对时将化成一滩浓血,令媛却不能无动于衷。”
说时,一条身影踉跄冲入殿来,九怪不禁大惊,只见是朱一鹤全身浴血,裁倒在地,面如金纸,左手握着一束羊皮纸卷。
甘谷挥臂一按朱一鹤心脉,已然冰冷气绝,肩头钉着一支白骨针,不禁面色大变,道:“风闻白骨殃神柳南江湖现踪,愚兄却不深信,怎么朱贤弟偏遇上这位煞星。”说着剥开朱一鹤左手五指,取出羊皮纸眷展阅。
就在朱一鹤栽倒殿中,九怪心神略分之际,两条飞快黑影掠入殿隅,一人挟起落魂谷主投入暗外遁走,另一人却坐在方才落魂谷主椅上。
九怪端视羊皮图卷,虽主有“血影魔经”藏处记号,却无法判明确址,互望了一眼,不禁转身步向落魂谷主面来。
落魂谷主冷笑道:“九位这不是问道于盲么?兄弟若然知道,早将魔经攫在手中了。”
甘谷道:“如此说来,皇甫兄末参悟出一丝端倪了。”
落魂谷主笑道:“朱一鹤熟知高山地形,了若指学,却又惨死,九位虽有图而无异废物,可见人算不如天算,九位一番心血竟付之流水。”
甘谷厉声道:“朱一鹤虽死,但尚有少林在。”
皇甫天彪微笑不言。
曾谷冷笑道:“你那爱女为何不于朱一鹤同来。”
落魂谷主面色一沉,道:“兄弟如何能知,难道非要小女同死在白骨殃神柳南白骨针之下么?”
甘谷眉宇之间,杀机猛泛,但候又恢复如初,转笑道:“皇甫谷主,你倒的视死如归。”
落魂谷主道:“九位亦是距死不远的人,为何讥刺兄弟,白骨映神柳南必追踪而来……。”
浯尚未了,山谷遥处传来一声刺耳长啸,秦中九怪面色一变,露出紧张神色。
秦中九怪纷纷疾掠而出,大殿上仅留下落魂谷主呈甫天彪,仍然端坐着,面露安详笑容。
五虎谷秦中九怪布下伏椿星罗棋布,步步都有杀机,但朱一鹤负伤逃来,立时人人有自危的感觉。无时不紧防守白骨殃神率众侵袭,风声鹤泪,草木皆兵。
刺耳啸声飘忽不定,形踪如蹬,更以啸声起自远方,匪徒却无故丧命在此,致命武器却是一根白骨针,令人有不及措手之感。
饶是秦中九怪为江湖中顶尘高手,却也疲于奔命,非但无法捕觅白骨殃神柳南影踪,而且有七八处伏椿死放白骨针暗算之下。
大怪甘谷目露忧容道:“柳南昔年为恶江湖时,擅施暗算,杀人无算,致件东海三仙之怒联手制伏倍囚无人荒岛,不料再出江湖还是昔年一般恶习……。”说时略一沉吟,接道:“揣测柳南老贼不敢明月于我等为敌之意,志在逐个击破,他知秦中九怪并非易之辈,老五,速传令各处伏椿均撤往补君庙。”
徐青山诧道:“为何我等不撤离神君庙,受制放白骨殃补柳南老贼。”
甘谷摇首道:“一则调遣的人尚未赶至,再则你于少林掌门约限三日,最好在此期中避免暴露行迹,诱擒柳南老贼以除后患。”
徐青山感甘谷之言不无道理,如飞离去,甘谷等人则退回神君端。
只见落魂谷主皇甫天彪仍端坐殿角椅上,用不霄的目光望着秦中九怪,嘴角噙着耐人寻味的冷笑。
三怪蒲奇秉性阴毒,已将皇甫天彪的神情瞧在眼中,巡望皇甫天彪身前走去,右手一扬羊皮纸卷,沉声道:“这回未必是真?”
皇甫天彪冷笑道:“兄弟方才说过,妨无论此图是真是假,九位到手无异废物,俗云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此回将替九位带来一场杀身大祸。”
蒲强缓缓逼向皇甫天彪身前,杀机猛萌,狞笑道:“蒲某当让皇甫谷主尝试那齿髓穿心之苦。”
皇甫天彪冷笑道:“你那化血甲虫虽然厉害,兄弟自问还禁受得住。”
甘谷忽大喝道:“三弟住手,我等尚有相求皇甫谷主之处,岂可无礼放皇甫谷主。”
皇甫天彪哈哈大笑道:“此话委实合情合理,不然我皇甫天彪焉能活到现在,但有一点兄弟可要把话先说明,‘血影魔经’乃不祥之物,兄弟敢断言九位必催受惨祸。”
九怪闻言心中怒火炽腾恨不得将皇甫天彪置之死地,但所图者大,万不能以小不忍而自败其谋,无奈强抑制住,别面旋身,远离皇甫天彪身前。
庙外刺耳长啸声不时播散云空,山谷鸣回为五虎岭平添浓重恐怖气分。
九怪席地围坐饮酌,一言不发,空气似冻凝了般,沉闷无比。
他们秦中九怪均有满腹沉重心绪,自洞庭君山为骷髅剑主门下揭破本来面目,逆谋识穿,顿成众失之的,若不将血影魔经攫获,虽天下之大,恐无立足之地。
九怪心疑为游蜂粉蝶郭少卿已投在骷髅剑主门下,告密因而揭破,一以九怪的身份,决不会为了郭少卿觊觎散花仙子梅若萍美色助约为虐,虽说嫁祸于骷髅帮,但却另有所图,缘风闻独龙叟舆德武林绝学轩辕经逃往吴中,独龙叟于乾坤金刀梅祖望交厚莫逆,必隐居在梅宅,是以将计就计藉相助郭少卿遂其渔翁得利之谋。
那知一念之差铸成大错,为秦中九怪所始料不及,更不知直省悟悔改,致愈陷愈深,不能自拔。
山谷刺耳长啸仍若断若续,猛然大怪甘谷面色大变,一跃立起道:“不好,柳南老贼有意将我等困在此处,他本人已向篙山寻觅血影魔经去了。”
一言提醒徐八怪,纷纷跃起,徐青山道:“我等不必等候三殿下调来人手,先赶往篙山,兵贵神速,迟则生变。”
甘谷连转向落魂谷主道:“皇甫兄,你随我等前往。”
皇甫天彪摇首道:“兄弟不去。”
蒲奇冷笑道:“恐由不得你。”
皇甫天彪淡淡一笑道:“兄弟穴道已受制,纵然解开穴道,气血闭阻已久,绝不能在短短时间内恢复原有功力与九位并驾齐骗驱万一相遇白骨殃神柳南,岂非自找杀身之祸。何况一个对时后、兄弟即化一滩浓血而死,徒劳跋涉,多此一举。”
甘谷微笑道:“那容易得很,甘某在化血甲虫所噬之处封闭五处穴道,七日之内,谷主武功与昔无异。”
皇甫天彪鼻中冷哼一声道:“九位不惧兄弟在此期内横加阻挠,侯机暗算么?”
甘谷哈哈狂笑道:“甘某尚若惧怕谷主,首鼠两端,我秦中九怪也不敢逐鹿武林了。”
落魂谷主道:“既然如此,兄弟还有何话可说。”
甘谷伸手向落魂谷主点去……。
落木千山,飞霜万里。草萎枝秃,仲冬凄凉情景萧瑟满目。
登峰朝阳已高高升起,瓦面结霜犹未融化,弥漫着一股砭骨寒意。
南门城相一家矮檐低坦酒店,内面阴沉沉地,污秽不堪,摆着七八张方桌,稀稀落落坐着四五个食客,分踞着三付座头,其中有两人异常惹目。
一人间戴风被,浓眉大眼,黑黝黝的脸面,年在四旬望外,背阔膀粗,肩头伸出紫铜刀把儿。
另外一个瘦小中年人,蘑黄脸膛,鼠眼塌鼻,未语先笑,左眼角留着一块不太显明的刀疤。
两人已有四五分酒意,额角冒着急汗,话声逐渐高扬,浓眉大眼汉子忽笑道:“我金逢年一生闯荡江湖,未依人成事过,那秦中九怪竟强邀我入伙,金某以不愿羁束,放荡已惯为词推托掉了。”
瘦小中年人意似不信道:“金兄在江湖中虽具声名,但比起秦中九怪来,怨小弟说话鲁直,无异霄壤之别,九怪为何相中金兄强邀入伙。”
金逢年笑道:“罗兄谓我信口开河,无中生有么?金某空空奇技罗兄你所深知。秦中九怪就是为了金某这一手绝活是以借重。”
瘦子中年人不禁茫然不解。
金逢年鲸饮了一口酒后,面现深意微道:“风闻九怪从落魂谷主处搜得一张血影魔经藏图,分明血影魔经埋存在少林寺内,若登门索取必掀起一场风波,邀金某盗取可不露丝毫痕迹,哼,金逢年岂可受人利用,到手后非但拱手让人,而且性命劝;将难保,以秦中怪的狠毒,岂有不杀人灭口之理。”
瘦小中年人目诧容道:“金兄是当面拒绝么?”
金逢年笑道:“当然,金某一口推绝,固其时正巧骷髅剑主门下率众寻仇,九怪忙于拒敌,金某乘机逃之天天,不然金某那有现在!”说着执起酒壶,满满斟一杯酒,举杯仰卧。
酒杯就唇之计,忽面色大变,酒杯“啪啦”脱手堕于桌面,四分五裂,酒液飞溅,金逢年身形望后倒去。
蓦地——
店外随风送人阴恻侧低笑道:“金逢年,你口无忌惮,合该一死,怨不得我心辣手黑。”说至最后一字,微弱几不可闻,显然人已离去。
瘦小中年人战悸面无人色,手足无措。
一付座头缓缓站起一个面圆身胖的商贾模样,六旬上下老者,干咳了一声,慢步走至金逢年倒卧之处,掀翻肩背,凝视了伤处一眼,只见一枚墨绿钢针投入肩骨三分,不觉皱眉长叹道:“此是三怪蒲奇独门暗器天绝针,金逢年祸从口出,自取其咨。”
瘦小汉子料不到不起眼的商贾,却是武林高手,不禁瞠目色变,嗫嚅的说道:“金逢年是断然不可活了。”
老者皱眉答魂:“老朽挡往一处求治,姑且一试,最好尊驾能守口如瓶,不然遭遇之惨,较金逢年尤过之。”说着疾伸右臂。挟起金逢年迅如闪电掠出门外而去。
这老叟挟着金逢年奔人道德观中竟面见白骨殃神柳南。
金逢年醒来,只觉肩背痛澈心肺,浑身冷汗淋漓,睁目望去,已不是酒店,眼前均是陌生人物,而不是秦中九怪,不禁面色大变:白骨殃神柳南摇手道:“金施主罹受三怪蒲奇天绝针经贫道施治已无大疑,尚须三日调息方可痊愈。”说着语声略略一顿道:“金施主所说秦中九怪在落魂谷主之处搜得血影魔经藏处可是真情么?”
金逢年苦笑了笑道:“在下酒醉不慎失言,险罹不侧之祸,蒙道长施救,在下粉骨碎身难报,但所言句句是实。”
柳南道:“那藏图金施主可曾亲眼目睹么?”
“在下曾见三怪蒲奇手握一束羊皮图策,但未展阅让在下瞧知血影魔经藏处,落魂谷主坐在殿角目蕴怨毒已被神光,显已受制。”
白骨殃神柳南略一思忖,道:“然则血影魔经确算埋在嵩山么?”
金逢年点点头道:“据在下所知,秦中九怪以嵩山广袤千里,不明地形,纵有藏图,无异于大海捞针,是以邀请西方尊者门下首徒朱一鹤前来相助,朱一鹤熟知嵩山地形,了如指掌,但不幸为武林能手暗算身死……。”
柳南嘴角不禁露出一丝阴笑,道:“如此说来,秦中九怪将如何处置?”
“九怪认为魔经埋封于少林寺内,意欲潜入寺内暗擒一名熟知寺内外地形之寺僧,参悟此图,命在下盗取。”金逢年略—掷躇,接道: “如今九怪图谋遭受挫折,尚在下意料不错,他们必大举侵犯少林,胁迫掌门人参悟藏图。”
白骨殃神柳南缓缓立起,笑道:“金施主,你可在此调息,贫道须往嵩山一行。”
残阳西下,鸦归噪林。
少林寺在暮淫寒风侵扫下,满地凋校萎叶逐家飞舞,静悄悄地门无一人,有说不出凄凉滋味。
山门外,忽疾逾鬼随地掠人二十余条身影,为首者正是秦中九怪老大甘谷,身形停在松间石径上。阴森慑人目光四巡丁一眼,面色微先道:“怎么我等一路而来,如入无人之境,莫非少林事先已得迅尽撤一空。”
五怪徐青山冷笑道:“少林威望数百年,执中原武林之牛耳,享誉甚隆,岂可一旦而废。”
突闻一声冷笑道:“此言是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岂可因你秦中九怪逃避。”
说声中林中疾闪出十数江湖人物,说话之人是一锦袍面目森冷中年人。
大怪甘谷厉喝道:“尊驾是谁?莫非应少林之请助拳而来。”
锦袍中年人冷冷一笑道:“名不见经传之辈,不值一提,在下来意与九位一般,图谋血影魔经,九位若不吝赐图借阅,必有厚报。”
甘谷哈哈狂笑道:“凭尊驾也配向老朽索阅藏图。”
锦袍中年人峻声一笑道:“有道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在下倘有见惧,也不敢向阁下借阅了,目前仅你我双方,共享其成岂不甚好,稍时相继而来的无一不是黑白两道顶尖好手,只怕你们秦中九怪难善其后。”
大怪甘谷不禁一怔,望了身后八怪一眼,暗道:“此人言司犀利,神情有恃无恐,必是大内高手,纵然他所言是实,我等岂能半途而废。”
忖念之间,锦袍中年人又道:“甘老师,你若自误良机。可别怨在下了。”
忽闻阴恻恻语声道:“来不及啦!加上贫道也算一份。”人影纷纷飞奔而来,秦中九怪一眼看真,正是白骨殃神柳南等人,不禁面色大变。
相继而来的有麻家堡麻炯麻仲尧父子,千手鬼主,水德星君郭洪及不知来厌,面前陌生的江湖人物,无疑的是宫廷皇子豢养的爪牙。
最引人瞩目的却是一双黑衣蒙面人,胸前绣着一柄显目骷髅长剑,衣袂迎风飘拂,如同山魈鬼魅,在暮螟四合一严,更令人中寒而栗。
秦中九怪不禁骇然色变,知今日甚为辣手,甘谷暗暗懊悔不该盲目草率前来。
但事既如此,骑虎难下,甘谷冷笑道:“诸位老师似冲着我秦中九怪而来。”
千手鬼王沉声道:“我等均冲着那张血影魔经图藏而来。”
甘谷心中暗惊,道:“诸位风闻竟如此快速,首某钦佩不已。”
麻炯沉声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们秦中九怪自洞庭君山为骷髅帮高手揭穿本来面目,一举一动无不在武林中人严密监视之下。”
首谷右手一摆,笑道:“一女难配二夫,图只一张,血影魔经亦仅为一册,究竟谁属。”
白骨殃神柳南厉声道:“自然是武功最强的人乃是得主”。
三怪蒲奇道:“你别大言不惭,慢说我秦中九怪未必惧怕于你,即是今日来者无一不是身蕴绝技能手,武功最高恐不是你。”
柳南眼中杀机逼吐,冷笑道:“那你们主人不妨与贫道印证武功高下。”伸掌虚空一拂,一股澈骨的寒罢卷向蒲奇。
蒲奇身形疾飘开丈外,甘谷大喝道:“且慢.容甘谷间明黑白两道群雄再动手不迟。”
黑白两道群雄均是为了血影魔经而来,但唯恐天下不乱,希冀白骨殃神与秦中九怪两败俱伤,才可从中牟利,尤有顾忌者就是骷髅剑主门下一双高手,表面上仅有两人身着骷髅帮显明衣帜,其实尚不知有多少骷髅帮离手混迹武林群雄中,互不相识,各怀鬼始。闻言均默然不则一声。
气分像疑结一般,甘谷目光扫视了群雄一眼,心神不由自主地微凛,寒气直冒。
柳南冷笑道:“你是惧怕了么?”
大怪甘谷闻言气往上冲,但以不动手为上,强自.按捺着一腔怒火。冷冷答道:“甘某并未惧过谁来,但却要把话事先说明,甘某此来是要查证此图真伪。倘或此图本为无中庄有之物,甘某到手无用,诸位得之亦无异废物,何必掀起血腥浩劫。”
麻炯冷森一笑道:“想不到今日甘老师很会说话,动人之极。”
甘谷沉声道:“事实上亦是如此,诸位不信甘某亦无可奈何。”说着回面向蒲奇道:“三弟把图拿来!”
蒲奇不由一偿,莫明所以,但如言从怀中取出图卷递向甘谷手中。
甘谷接在手中,立即击掷在地,冷笑道:“诸位老师既是为了此图而来,任凭哪位来取,我秦中九怪决不出手阻拦。”
武林群雄料不到甘谷有此干脆利落的一手,不禁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走前,拾取图卷。
一钩新月,映着少林寺情景异常凄迷,群雄如兢,衣袂飘瑟,沉寂得似一泓死水般。
白骨殃神柳南望了地上图卷一眼,冷冷笑道:“甘老师如此豪迈大方,令人钦敬,但此图未必是真。”
甘谷放声大笑道:“甘某早就说过此图真伪尚且不知。”
柳南道:“此图得自何处?”
“落魂谷主皇甫天彪!”
皇甫天彪此刻倚在一株枯柳旁瞑目养神。
忽闻高声呼唤道:“皇甫谷主!”
落魂谷主缓缓睁开眼帘,循声望去,只见是千手鬼王,微笑了笑道:“阁下呼唤兄弟则甚?误中暗算,被人所制,有什么话恕兄弟未便置答。”
千手鬼王愕然道:“谷主受制何人?”
“秦中九怪,身为化血甲虫所噬。”
千手鬼王目中精芒电射,道:“这样说来,此图是真的了?”
皇甫天彪黯然一笑道:“兄弟也不知道是假是真,此乃授业恩师遗赠。”
千手鬼王冷笑一声道:“图乃范澄平所有,为何……”
皇甫天彪断然接话:“阁下太武断其词,范澄平之死并非兄弟所为,乃有人嫁祸。”
“谷主是否查出嫁祸之人么?”
皇甫天彪冷笑道:“阁下这是明知故问?”弦外之音是指秦中九怪。
秦中九怪闻言面色一变,蒲奇厉声道:“无中生有之事,也是你皇甫谷主能说得么?”
皇甫天彪冷冷笑道:“是非黑白,有目共睹,岂是兄弟我能信口雌黄中伤得了的?”
此刻,秦中九怪似彀鼠忌器,蒲奇狞笑道:“证据何在?”
皇甫天彪微微一笑,目注千手鬼王道:“作贼心虚,方才兄弟并未明言秦中九怪嫁祸,此刻兄弟似不必赘言烦叙了。”
倏地,一株参天合抱古柏上忽疾如鹰隼电泻落下墨黑身影,迅如电光石火攫去地面图卷,冲空飞起,去势如电,眨眼身形已落在十数丈外。
武林群雄大惊,喝叱出声,纷纷追去。
秦中九怪不甘失图,身形乍展,一双骷髅门中黑衣蒙面高手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雷疾风飘阻住秦中九怪去路。
尚有十二劲装玄人,手持奇形门外兵刃,环伺五支开外,目光炯炯慑人。
千手鬼王及一小群武林群雄疾飘身开去,宁立旁观,其余群雄均纺纷追蹑那攫去图卷之人身后。
一双骷髅高手冷笑道:“九位想走么?未必如此容易。”
大怪曾谷道:“两位意欲何为?”
左侧蒙面人阴恻恻笑道:“灵霄宫前伤我同门四人之仇巫待清偿。”
大怪哈哈大笑道:“两位自问是我等放手么?”
一道寒光电奔袭向大怪甘谷胸前“七坎”死穴,震出漫空金星,玄诡绝伦,蒙面人迅快出剑冷笑道:“老朽不畏九位吸血甲虫,纳命来吧!”
另一个蒙面人纵身一跃,拔起五六文高下,半空中长剑出鞘,猛一掉转身形,剑化“天河倒泻”,挟眷悸耳啸风,势如雷霆万钩,罩向八怪,。
其余十二劲装玄衣人环伺凝立, 目光电射,炯炯慑人。
秦中九怪疾撤独门兵刃攻出,左掌含劲挥去,各劈出一股倒海排山罢力。
双方都是武林顶尖高手,一招之势,威力骇人,而只一招之中含蕴无穷变化,玄奥精奇。
只听得一串金铁交鸣之声,双方人影一合候分,寒光金蛇乱舞,瞬眼之间,双方已交手过五招。
就在此双方身形一分候合之际,十二劲装玄衣人迅疾取出一只连珠之督,弓上排着十二只钢管,连珠进射,飞如芒雨,破空急啸。
十二玄衣人亦穿空升起,去势若电,眨眼身影消失于沉沉夜色中。
场中只胜下麻炯父子千手鬼及十二余江湖人物,目击骷髅剑主门下及秦中九怪双方武功高绝,不禁骇然眩目。
秦中九怪率来手下均已赶向那搓抢图卷神秘人物而去,仅有落魂谷主皇甫天彪,默默无言望了千手鬼王等人一眼,转身缓缓向寺外走去。
麻炯高声道:“皇甫谷主慢走。”
皇甫天彪别面微笑道:“麻谷主尚有何事赐教?”
麻炯道:“请问书卷是否属真?”
“先师所赐,不明真伪。”皇甫天彪沉声道:“血影魔经乃不祥之物,得者心健不测之祸,图合真伪又有何用。”
麻炯冷笑道:“依皇甫谷主性情,麻某深知,绝不会无所动心。”
皇甫天彪微笑道:“这样说来,麻堡主是对兄弟相知甚深了,不知麻堡主论兄弟武学如何?”
语中有语,麻炯不禁心神一震道:“你我武功造诣本不相伯仲之间,但眼前却又不大相同。”
“如今呢?”
“你为化血甲虫所噬,功力半废,大不如我。”
皇甫天彪笑笑道:“麻堡主这话必有用意。”
麻炯道:“如麻某料测不差,皇甫谷主必知血影魔经藏处,天予不取,反获其咨……”
皇甫天彪接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恕兄弟无能相助。”
麻炯闻言面色一变。
忽闻一声阴侧侧笑声传来到:“麻堡主,你想坐享其成么?”
说声中神一条白影疾逾飘风落地,现出白骨殃神柳南。
麻仲尧忽挥腕出手,流芒奔射,袭向白骨殃神柳南的五处重穴,剑动风雷,招势辣毒。
柳南呵呵一笑。五指一式“掩云拂月”抓出,疾如闪电扣向流星剑尖而去。
五指堪堪抓及剑尖,麻仲尧一振右腕,剑身疾移,幻出五点寒星疾指胸腹重穴。
柳南阴胡一笑道:“人言你武功不弱,今日一见果然不差。”双掌交错凶出,势如奔雷,麻促尧剑势立为克制,险象环生。
麻炯见其子势危,一招“五雷击顶”猛劈出手,掌势如山,狂风奔涌。
白骨殃神陡地发出悸人长笑,麻冲父子倏地面色大变。
宁立旁观的千手鬼王及江湖人物,闻得白骨殃神柳南慑魂魔笑入耳,只觉心神欲飞,暗感大骇,三名江湖人物似禁受不住,面无人色,踣踬倒地。
蓦地——
寺内忽飘扬起一片梵唱声,由弱趋高,淹没白骨殃神柳南慑魂魔笑。
麻炯父子心神渐定,急出一剑一掌。
“啪”的一声,麻炯掌力击实在柳南背上,剑光如电划开了柳南腿股,鲜血迸射飞溅。
柳南虽已受伤,喉中摄魂魔笑愈烈,身形穿空腾起,曳着悸人心魄长笑,宛如强星飞逝转眼即畜。
麻炯麻仲尧父子突然嘴喷出一口黑血,显然内腹已受重伤。
千手鬼王等人虽未出手攻袭白骨殃神柳南,强自收钦心神,但也感气血浮进,脏腑翻震,视各人内功修为深浅,伤势却各有不同。
此刻,千手鬼王冷冷一笑道:“麻堡主,咱们此来偷鸡不着蚀把米,柳南眶怨必报,仇已结下,此后恐永无宁日了。”
麻炯从怀中取出两颗丹药与其子分服而下,道:“阁下亦难独善其身。”
正说之间,林中人影疾闪,秦中九怪竟卷土重来。
千手鬼王暗感凛骇,道:“九位真有过人之能,居然能逃出骷骷髅剑主门下追袭。”
秦中九怪沉声不答,锐厉目光四巡,见皇甫天彪不在,均露出惊愕之色,大怪沉声道:“皇甫天彪往何处去了?”
千手鬼王道:“甘老师是问者朽么?”
甘谷道:“在场之人必然目睹,可否赐告。”
“这还像话。”千手鬼王答道:“不过腿是长在皇甫天彪身上,他要走我等岂可阻拦,但必在柳南发出慑魂魔笑之前离去的。”
秦中九怪闻言不由惊愕不已,突然少林寺内腾起三声钟声。
钟韵悠扬中,一队少林僧人慢步走来,均是霜眉银须,精华内蕴,无一不是当代少林名宿。
千手鬼王抱拳微笑道:“方才如非掌门人及诸位禅师发出天龙焚唱,老朽等将不免丧在白骨殃神柳南摄魂魔笑之下。”
少林掌门双手合十道:“佛门中人戒打诳语,老钠等亦是力求自保,不得已而为之,请问诸位檀闯驾临做寺为了何故。”
甘谷厉声道:“血影魔经!”
少林掌门人愕然道:“此乃魔教绝学与我少林何干?”
“血影魔经实埋存贵寺内?”
“人证物证何在?”
甘谷不禁语塞。
五怪徐青山厉声道:“少林掌门人,别忘了你我约言犹在。”
千手鬼王不禁笑道:“尊驾方才剑创仍在,怎不思前雪骷髅双剑之辱,犹贪婪血影魔经。”
五怪徐青山闻言顿萌杀机,向八怪望了一眼。
秦中九怪心意相通,暗中扣着独门阴毒武器化血甲虫,欲待淬发放出。
葛闻一声断喝道:“不可妄施化血甲虫。”
声虽不大,却刺入耳鼓鸣震欲聋。
秦中三怪骇然色变,转面望去,只见远处一株古松之后闪出落魂谷主皇甫天彪飘然走来。
千手鬼王不禁一怔,揣测不出落魂谷主皇甫天彪为何去而复转,自投罗网。
皇甫天彪身法似慢实速,转瞬人已走近,含笑向秦中九怪道:“你那化血甲虫也非无往不利之辣毒暗器,何况骷髅剑主门下寻仇追觅九位,片刻即至……”
语声未了,天际远处随着夜风飘传入耳数声刺耳厉啸,播传夜空,令人不寒而悸。
秦中九怪不禁大惊,目光森厉进射。
啸声尚自易畏不绝之际,六条飞鸟般身影疾如流星掠至,正是骷髅剑主门下六大高手,除在灵霄宫外,伤在秦中九怪手下四人外,方才一只蒙面黑衣人亦在内。
大怪首谷道:“六位是否意欲清偿前仇?”
杜化阴阴一笑道:“不错!”
甘谷道:“六位请稍候,容甘某办竣一事。”说着转身向皇甫天彪疾步趋去。
皇甫天彪屹立如山,毫无畏惧,目光凝视着疾步而来的大怪甘谷。身后随着八怪。
甘谷冷笑道:“留下皇甫谷主的命总是后患。”
皇甫天彪道:“这倒不必!”
甘谷疾飘后退丈外,向八怪低声道:“快走!”
九条身影疾逾闪电向左侧冲空遁去。骷髅剑主门下料不到秦中九怪竟不战而逃仕仑梁梁厉笑道:“任你等远遁天涯海角,老夫终必将你等一网成擒,磔骨扬灰。”
少林掌门忽双手合什,高宣一声佛号道:“诸位难得光降,老衲理当准备素筵款迎诸位檀越,奈本门新遭变故,奉有遗命,不得卷入江湖是非中,请诸位檀越,忽老袖有不能接待之罪。”
杜化道:“不敢。”欲言又止,倏地大袖一挥,与五人先后升空消失茫茫夜色中。
千手鬼王暗道:“留在少林,终无是处,待侦出抢去图卷之人是何来历,再作道理。”望少林掌门略一抱拳道:“老朽告辞。”
江湖人物亦纷纷离去,仅剩下麻炯麻仲尧父子及落魂谷主三人。
皇甫天彪微微一笑道:“麻堡主尚不死心于血影魔经么?”
麻炯沉声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烬泪始干。”
皇甫天彪长叹一声道:“如今武林人才辈出,近来兄弟亲眼目睹经历不知凡几,你我毫矣,争名奔利又有何用?”
麻炯冷笑道:“想不到谷主受制于九怪,雄心消磨殆尽……”
皇甫天彪哈哈大笑:“并非兄弟轻视麻堡主,你那武功尚不如兄弟,逐鹿争雄,身败名裂,自速其死。”
麻仲尧猝然挥剑袭出,剑幻三点寒星罩袭皇甫天彪胸腹五处重穴。
皇甫天彪曲指一挥,一缕暗劲如箭射出。
麻仲尧突感腕脉如巾斧饿,闷哼一声,流星剑脱手飞出堕向两丈外。
皇甫天彪冷笑道:“念在你我相识份上,饶汝不死。”说着一式鹤冲空,似一头夜袅般一瞥而逝。
麻炯目吐怨毒杀极,拾起流星剑,掺着其子麻仲尧向少林寺疾奔而去。
少林诸僧转身走向大雄宝殿,片刻钟鼓齐鸣,响声大作……
北京城在漫空飞雪下,宛如一片琉璃,晶莹夺目,但寒冽澈骨,路人稀少。
夜色苍茫,狂风呼啸,卷起冰清雪粒弥漫飞涌,行人更是几乎绝迹。
三更时分,夜色更深,鹤毛片片飞雪愈下愈密,前门外天祥茶庄大门内闪出一条黑影,锐利目光四巡了一瞥,疾展身形掠去。
此人转入两条暗巷,暮闻一声峻冷低喝道:“朋友留步,我等注意了朋友有两月之久,朋友真是虚藏若谷,一点不露痕迹,朋友身怀之物请速献出,我等也不难为了。”
语声中前后疾掠出两人,手中寒光电闪。这人头戴风帽,将前额遮住,腮绕一部浓密胃援,不能审辨面目,鼻中只冷哼一声,身形疾侧,双手齐扬,一式潜龙刀天拔空起,望屋面落下。
屋面上埋有伏椿,此人足未站实,即有一黑影扑上抖掌猛劈,大喝道:“下去!”
那人身手迅快。探腕一攫,反扣着袭来强敌腕脉,冷笑道:“找死!”宁腕一带,将强敌疾撞甩出。
此刻,数条黑影疾腾扑上,那人身法滑溜无比,刺空穿出,疾逾闪电落在十数丈外屋面上,忽地发出一声惨嗥,仰面倒下,尸体之侧一条身影穿空如电飞起,去势迅快、转瞬无踪。
数条黑影疾闪而至,只见那人胸衣已然撕裂,左太阳穴上刺入一支暗器。
一个瘦小老人掏出松油火招,擦地一声,亮起一道强烈熊熊火焰,在强风中摇晃不已。
烈焰光亮照映下,只见那致命暗器是支柳叶蛇头镖,瘦小老人不禁目露骇容,长叹一声道:“两月苦心经营废于一旦,轩辕经已为此人渔翁得利。”
“此人是谁?”
瘦小老人摇摇首不知,道:“我等尚有伏椿潜身远处,或有追蹑其后者,稍时谅有回报。”
霍地熄去松油火折,须臾,一条身影飞掠而至,躬身察道:“属下发现一可疑人物,手持盒形容器由此遁去,属下在后紧紧尾随着,只见此人落向一幢宅院中,属下无可奈何只得快快而回。”
瘦小老者勃然大怒,骂道:“混帐,你怎不查明莫潜迹之处?”
那人一脸苦笑道:“此庄院乃京城八大胡同五处艳名久著馆榭,王豪权贵圈迹其中不乏其人,属下怎敢冒昧闯入,招惹杀身大祸。”
瘦小老者默然不语,半晌才道:“我等向七殿下覆命,请示机宜后定夺。”率众而去。巷角暗处窜起一条人影,扬起尸体如飞,隐人茫茫飞雪中巷劲雪浓,夜色更沉。
距天祥茶庄数十丈远一品园饭馆买卖正旺,厚厚的门帘挡着风,二四十红木桌几乎七成座,严寒逼人,每张桌面生了一只红泥小火炉。
涮锅子正是隆冬燕京最时兴的名看,符孟皋与邹雷两人对坐放靠壁一付座上。对饮牛庄陈年高梁,喁喁低语。
两人均穿着一袭薄衫,显然经过一番易容而来,并非本来面目。
厚厚的门帘一掀,随着一股寒冽的朔风走入一个身裁高瘦老者,年岁约莫五旬上下两撤山羊胡须,神似当铺朝奉。
酒保疾趋了过来,老者满腔京片道:“甭招呼啦。那儿有人等我赴约。”手指着邹雷那张座头上,经自走去。
符孟皋与邹雷双双起立。老者忙示了一眼色,笑道:“有事催身,让两位久等了。”
彼此略事寒瞳,酒保过来加了一付杯筷。符孟皋已要了酒菜。
那老者谈笑风生,尽说些天南地北趣闻奇事,相与捧腹不已。
饭庄内猜拳赌枚,笑语喧哗,谁也不注意谁,那老者语声一低,叙出天祥茶庄内掠出一人为七皇子伏椿围攻,虽冲出重围,但不幸被一神秘人物暗器致死……
符孟皋面色一变,道:“阁下是说那暗器为柳叶蛇头镖吗?”倏地立起。
邹雷微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此人既潜身在秦楼楚馆中,短短时日内必不致离去。”
说着,酒保忽走近递与符孟皋一纸片。
符孟皋匆匆一阅,道:“石老师急需在下相晤,不知为了何力。”
邹雷略一沉吟道:“石诚这几天神色不宁,少侠应谨防一下。”
符孟皋颔首道:“在下谨记在胸,明儿个老地方见。”说着匆匆离去,探身门外,疾展身法望一条宽胡同内掠入,在一幢八字门墙,气派宏伟宅前停身,步上石阶,伸手敲击兽环。
大门隆隆开启,只见一个青衣小童道:“少侠回来啦,石老爷正在厅内恭候。”
符孟皋微微一笑,经往客厅走去。
干面神儒石城在厅内来回蹬步忧形于色目睹符孟皋走入,即道:“方才获迅七皇子手下截击天祥茶庄……”
“此事在下已有耳闻,但与我等何干?”
石诚冷笑道:“少侠不知此人身怀武林绝学‘轩辕经’么?但为一神秘人物辣手毙命劫去,遁入八大胡同上,主子异常震怒,严命老朽及少侠查出此人来历并夺回‘轩辕经’。”
符孟皋神色愕然道:“捕风捉影,无迹可循,命在下莫可适从,先是血影魔经,如今又是轩辕秘接,一波末平,一波又起……”
石诚面色一沉道:“你敢违抗主子之命么?”
符孟皋闻言,目中神光暴射,冷笑道:“石老师,你别忘了在下仍是符孟皋身份,何况迄至如今,在下仍不知石老师所际主子,是指何人。”
千面神儒闻言不禁心中一震,只觉此人委实难于驾驭,但他们俩已先有盟契,各有所求,不该对他颐指气使,笑道:“老朽一时情急失言,望少侠海涵”目前为欲查明此人,须依仗符孟皋之助。
符孟皋双眼微瞪,嘴角泛出一丝笑意,道:“石老师的知在下并非符孟皋,须知在下自伪装符孟皋以来,无曰不在战战兢兢之中,如置身虎口,稍一不慎,便遭杀身之祸。”
石诚道:“少侠模仿神似,居然不露丝毫破绽,以少侠之才华,今后足旋胜任……”说着面色一转肃然,接道:“现任湖广制军公子卢玉堂与符孟皋神似,昔日符孟皋曾乔装卢玉堂,相助抚免褫职之祸,如今卢抚升任制军晋京陛见其子功;相揩来京,者朽意欲少侠乔装卢玉堂往八大胡同。有邹雷之助,当不致太难。”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石老师当日用卢玉堂作为符孟皋替身,岂不较在下为强。”
石诚摇首道:“那卢玉堂不擅武功,手无缚鸡之力,怎能作为替身。”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在下不妨一试,万一邓素云气姑娘从中拦阻,把事弄僵,恐弄巧成拙。”
石诚微微一笑道:“咱们主子已筹计与你成亲,俟木已域舟,诸女纵然发现你并非符孟皋时,亦是无可奈何。”
符孟皋闻言心神大震,知有恶毒阴谋在内,故作不动声色,淡淡一笑道:“固所愿耳,在下不愿邹雷生疑,意欲告辞,邓素云诸女今晨必然超至,请石老师准备位处。”
石诚道:“此宅广厦百间,不亚王侯宅第,足够少侠金屋藏娇之用。”
符孟皋哈哈一笑,转身掠出厅外面去。
翌日傍晚,华灯初上,燕京城仍在大雪纷飞中,朔风凛冽,雪积盈尺。
留香院门前飞驰而至一辆华丽马车,重幕垂罩,只见车帘一扬,踏出一个貌如冠玉,丰禅俊逸少年,身着一袭狐袭,雪白毛边展露出下摆幅边。
那少年一跨下马,辕上立跃下御者与肃立在门侧龟奴附耳低说了几句。
龟奴面色诚敬无比,一人唱客规矩,领着那俊美公子走人留香院中。
穿过三厅,左转入一片朱栏围砌院落,院中寒梅吐蕊。馥郁清香,沁人心脾。
一间房外有一雏婢见着龟奴领着一位翩翩华服俊美少年走来,灵活双眸泛出笑意,龟奴低喝道:“速通知玉蝶始娘,卢公子来访。”
雏婢进入房内,须臾,只听得沥沥莺声传来道:“恕贱妾不知,望卢公子宽谅有失迎之罪,”惊鸿般闪出一个年方二八,美貌婵绢。
卢玉堂微笑道:“姑娘说那里话来,在下慕名求见,不愿张扬,何罪之有。”
玉蝶嫣然一笑道:“公子请!”
卢玉堂昂然进入,只见屋内陈设典雅,高悬一盏宫灯,放出柔和光辉,壁间尚有前人书画真迹。
两人就座后,卢玉堂细心打量玉蝶两眼,只觉此女不施胎粉,肤白如雪,瓜子脸庞,双瞳翦水,瑶鼻樱唇,暗暗赞道:“花中魁首,天香国色。”
玉蝶见卢玉堂凝视自己,不禁排红双靥,螓首微低柔声道:“残妾蒲柳之姿,何值一盼,尊大入是否新任湖广制军么?”
卢玉堂似感微惊道:“姑娘何以知之?”
玉蝶妩媚一笑道:“适才闻得侍蹿言说方知,耳闻公子学富五车,才情洋溢,诗词名动京华,公子可否翰墨相赐。”
卢玉堂轩眉哈哈笑道:“此乃侪辈雅谑。姑娘苦真有所需,在下不妨献丑。”
玉蝶笑吟吟走在案前,铺舒尺笺,儒墨相待。
卢玉堂缓缓立起定座下,握管略一思索,挥笔书下一阂双调艳妙好词:“莫风流,莫风流,风流后有阔愁,花满南园月满楼,偏使我忆欢游。我忆欢游无计奈,除却且金匝,醉了醉来春后秋,我心事几时仗。
劳非节,劳非节,天意应不虚设,对酒高歌玉壶阙,慎莫负狂风月。人间万事何时歇,空赢得鬓成雪,我有闲愁与君说,且莫用轻离别。”
卢玉堂掷笔微笑道:“信手涂鸦,与卿同粲。”
玉蝶道:“士林推重,足见他言不虚,此为神来之笔,人生际遇无常,何能无悲欢离别,只见太凄惋了点。”
卢玉堂微笑道:“在下尚有一月勾留,即行赴鄂,天南地北,相见无期。彼此相思,梦去难寻,权词把玩,以代驿信。”
玉蝶暗道:“看来此子是个多情种子,怎奈初见,莫知人品。”她混迹风尘,但守身如玉,恐卢玉堂是个纨裤子弟,遂盈盈一笑道:“贱妾就此拜谢了。”
雏婢走来收拾干净,重行摆下酒食。
卢玉堂与玉蝶轻的浅饮,谈论琴棋诗话,前人掌故,吐属蕴籍,谐而不谚,不涉游词。
三更将尽,玉蝶面含娇羞道:“公子欲留宿在此么?”
卢玉堂微笑道:“在下知姑娘乃冰清玉洁之体,不敢作非分之望,另辟一幅可否。”
玉蝶含羞一笑,示意雏婢整理床榻,告辞更衣离去。
卢玉堂虽与玉蝶共卧一榻,但分被异忱,俟玉蝉鼻息沉沉之际,轻落一指点了玉蝶睡穴,悄无声息一跃而起,掠至窗前,点破窗纸凝视院外动静。
夜空如墨,窗外仍是大雪纷飞,寒风如割。
一条疾快身影,飞掠至邻室窗外廊下,轻轻击掌一声,只听邻室房门移开,闪出一人。
两人隅唱低语声极微,但卢玉堂耳力锐敏异常,只听一人说道:“这八大胡同内外惧已密布大内高手,耳目甚多,我尚无法携带秘笈出去。”
“奉殿下之命,只有设法谋毙一女,出丧之日将秘笈藏于棺木之内,留待日后掘坟取出。”
那人略一沉吟,道:“既然殿下决定如此,兄弟只好遵命了。”
“事宣谨慎,切不可露出痕迹。”一条黑影窜入风雪漫漫中不见。
卢玉堂仔细凝视邻室那人身影后,返回榻上拇被卧倒,心中波涛起伏,思绪万千。
白天察视过那真尸体,致命暗器蛇头柳叶镖与自己存留的一支无异,可见此人昔年仙灵潭是为主凶,但其中尚有待值得推敲处甚多。
那匣真是“轩辕秘签”么?当然不是,轩辕秘笈仍在独龙叟手中,普天之下除了自己与邓素云知之,别无第三人获知真情,但匣中究竟是何物?
那玉匣为天祥茶庄那人怀中携出,此人目的是为何处?两月来天祥茶庄无日不在严密监视下,可见此人在天祥茶庄潜藏甚久,大内高手迄未采取行动其故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