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辆囚车的两旁,分别站立着几个黑衣武土,而且还有两把利刀架在司马血的脖子上。
葛艳阳的笑声又再响起:“韦兄,你是不是要裘大夫去治好他的伤?”
韦雪魂沉着脸,道:“你早已知道咱们在甚么地方?”
葛艳阳笑道:“要查悉三位的下落,虽然颇为困难,但却还不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韦雪魂道:“你的本事真大,居然连杀手之王也给囚禁着。”
葛艳阳道:“这算不上甚么,而且司马血已受了伤,要活捉他自然不是一件难事。”
韦雪魂道:“自从银梅别院之战,这位司马兄弟一直陪在韦某父女左右,初时是我身受重伤,但他先用碧血灵芝丸把我的性命保住,继而把我带到江南送入医谷,现在,我的伤已好了,但在七八天前,他却又跟江南金砂帮的十一位高手厮杀,以致身受重伤。”
葛艳阳冷冷道:“金砂帮的人,也就是葛某的部属,他可不算糊涂。”
韦雪魂道:“离开银梅别院后,咱们一直暗中调查那一战的真相,终于证实了主谋者正是尊驾这位葛堡主,而那金砂帮帮主,其实也就是仁心堡刑堂堂主!”
葛艳阳道:“以司马血的脾性,自然非要对付金砂老人不可!”
金砂老人就是金砂帮帮主,司马血本来只想擒制住他,再逼问多一点内情。
但火拼金砂帮之事,司马血只是单独行事,没有让韦氏父女知道。
那一战,金砂帮虽然损折高手不少,但司马血孤身犯险,结果也是身受重伤,情况危殆。
尚幸韦霜霜及时跟了上来,两人力拼之下才能杀出重围,但司马血伤势不轻,就算想把他送往医谷也恐怕会来不及。
于是,韦雪魂便立即想到了黑衣大夫裘润。
裘润在黄树镇,由他出手相救,也许还可以赶得及保住司马血的性命。
谁知形势突变,韦雪魂离开了女儿和司马血后,葛艳阳立刻就派人把司马血擒了回来。
司马血已成为俘虏,韦霜霜又怎样?
韦雪魂脸上虽然还很缜定,但内心却是焦急不已。
葛艳阳望着他,嘴角露出了得意洋洋的微笑,过了很久,才缓缓地说:“这位杀手之王,对你们韦家父女来说,真是情深义重之极,看来,他和一般的冷血杀手,的确是大不相同。”
韦雪魂脸色一沉,道:“你要甚么条件才能放了他?”
葛艳阳哈哈一笑:“你现在很想跟葛某谈条件吗?”
韦雪魂道:“我是一个爽快的人!”
葛艳阳道:“我就是欣赏你这种爽快的脾气,事到如今,大家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媛很乘巧,咱们虽然抓住了司马血,但她却已逃了出去。”
韦雪魂心中一宽,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冷冷淡淡的:“你们出动了多少人去对付我女儿?”
葛艳阳微微一笑,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概三十余人左右。”
韦雪魂冷哼着说道:“亏你以名门正派,仁义无双的大侠自居,但是对着咱们韦家父女,却只能一味倚多为胜,真不要脸!”
葛艳阳道:“但葛某处事周密,一般江湖中人,又怎知道得这许多秘密?”
韦雪魂道:“如今最少我已知道,裘润也知道。”
葛艳阳道:“裘润他不敢说,而你却是不会说的。”
韦雪魂道:“而且,就算我说出这种事,别人也不会相信。”
葛艳阳道:“人贵自知,你现在大概后悔自己成为了一代大魔头罢?”
韦雪魂道:“我现在只后悔一件事,就是没有把司马血赶走,以致酿成这个局面。”
葛艳阳道:“你这样说,未免是对司马血太不了解了,像他还种人,只要决定了要做某件事,就算强如你我,也是无法加以阻拦的。”
韦雪魂道:“所以,就算我想把他赶走,也只会徒劳无功。”
葛艳阳点点头,说道:“上天下地,唯一可以把他赶走的,也许就只有死神而已。”
韦雪魂道:“但他并不该死!”
葛艳阳道:“他的确并不该死,该死的是你,但也许是我。”
韦雪魂道:“不管是你该死还是我该死,总之司马血是一点也不该死的人。”
葛艳阳道:“所以我没有下命令杀了他。”
韦雪魂道:“但他现在看来已和死人没有甚么太大的分别。”
葛艳阳道:“是的,但他最少还没有咽气。”
韦雪魂道:“在这辆囚车里,他还能活多久?”
葛艳阳望了司马血一眼,过了一会才说:“也许一两天,也许只能再活几个时辰。”
韦雪魂又问道:“你要怎样才能放了他?”
葛艳阳狡猾地一笑,然后又沉默了很久,才说:“一命换一命,你说公平不公平?”
韦雪魂点点头:“听来公平得很。”
葛艳阳道:“你懂得这么说,那就好办了,只要你留下来,我就放了杀手司马血。”
韦雪魂道:“司马血已晕迷不醒,就算你放了他,他也走不动。”
葛艳阳道:“你可以先把他带走,然后才再回来。”
韦雪魂嘿嘿一笑:“你不怕我去如黄鹤吗?”
葛艳阳道:“因为你并不是一只黄鹤、而是大冰原之魔,所以,只要是你答应过的事情,葛某人是绝对放心,毫不怀疑的。”
韦雪魂瞳孔收缩:“你真的对我有这种信心?”
葛艳阳冷冷一笑,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战场上,如果只会相信朋友而不肯相信敌人的人,住住会惨败倒下。”
韦雪魂道:“朋友不可信,反而敌人可信?”
葛艳阳道:“任何事情,最不智的做法就是断章取义,朋友有时也会不可信,敌人也是一样。那是要看那一种朋友,和那一种敌人才能立下判语的。”
韦雪魂凝视着他,忽然说:“你真的不怕纵虎归山,日后铸成大错?”
葛艳阳道:“这就要赌一赌!”
韦雪魂道:“想不到以你那样的人,居然也会赌一赌运气。”
葛艳阳摇摇头,道:“我赌的并不是运气,而是赌一赌自己的眼光,倘若是自己目光如豆,看错了,而致吃了大亏,那也是心甘情愿,与人无尤的。”
韦雪魂道:“不愧是葛艳阳,既然这样,我走了。”
葛艳阳道:“你不但要带着司马血走,也要连黑衣大夫也一并带走。”
裘润大吃一惊,忙道:“葛堡主,这怎么可以?”
葛艳阳脸色一沉:“为甚么不可以?他若不把你带走,就算放了司马血又有甚么用?”
韦雪魂冷冷的点了点头,道:“葛堡主说的不错,若没有裘大夫悉心治疗,这位杀手之王只怕很难活到明天。”
裘润的验色苍白如雪,正待张口说话,葛艳阳已挥了挥手,说道:“不必多言了,快捡拾好你的药囊,然后陪韦先生上路。”
裘润呆了一呆,知道再求情也是没用,只好苦着脸点头道:“属下遵命!”
葛艳阳又说:“嗯!你还要记着一件事!”
裘润道:“请堡主吩咐!”
葛艳阳道:“司马血的性命,现在已变成你的性命,你明白了没有?”
裘润一怔,随即又点头如捣蒜,迭声说:“属下明白,属下明白!”
葛艳阳的意思是说:“若司马血的伤治不好,你也活不成了。”
这是命令,也是一种威逼,但却绝不会是虚言恫吓。
裘润生平杀人无数,活人也不少,但却以这一次最是无可奈何。
尤其是要陪伴着大冰原之魔一块儿去,那更是一种难言的恐怖滋味。
正当裘润准备捡拾药囊的时候,韦雪魂又对葛艳阳说:“吕鸯的女儿,听说也在这里。”
葛艳阳沉吟半晌,才道:“不错,但抓住这个女娃娃来要挟吕鸯,却不是葛某的主意。”
韦雪魂冷冷道:“这一点我倒是信得过的,像吕鸯那样的脚色,也不值得用这么麻烦的手段来拉拢。”
葛艳阳道:“你想葛某连吕仙曼也放了?”
韦雪魂道:“不错。”
葛艳阳道:“如此一来,却变成以二换一了。”
韦雪魂道:“你认为不公平?”
葛艳阳哈哈一笑:“区区一个吕仙曼,又算得上甚么?既然韦兄要顺道救她,葛某也自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说到这里,向裘润照了一眼:“还不把吕小姐放了?”
裘润忙应声道:“属下遵命!属下遵命!”
韦雪魂等到裘润进入楼内后,才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本来,他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但在葛堡主面前,他却简直不是一个人,甚至不是一个东西。”
葛艳阳说道:“但他还是拼命的向上爬。”
韦雪魂道:“你会给他向上爬的机会吗?”
葛艳阳道:“当然会,否则,葛某又怎能驾驭麾下众多高手。”
韦雪魂道:“只怕他一辈子都不会满足。”
葛艷阳道:“也只有一辈子都不会满足的人,才会成为奴隶。”
“奴隶?你的奴隶?”
“从表面看来,他似乎是葛某的奴隶,但实际上,真正奴役着他的并不是我这位葛堡主,而是名利和权力。”
“名、利、权力!”韦雪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都是男人致命缺点所在。”
葛艳阳点点头,道:“除此之外,形形色色的各种嗜好,也可以奴役着任何一个人。”
韦雪魂道:“不错,就像我这个大冰原之魔,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嗜殺。”
葛艳阳道:“其实,你杀的都是坏人,其中还包括不少伪君子。”
韦雪魂道:“你呢?你是否承认自己也是个伪君子?”
葛艳阳道:“在别的地方,又或者在别人的面前,我当然不会承认。”
韦雪魂道:“现在呢?”
葛艳阳道:“我的事早就瞒不过你,那又何必还再装模作样?”
韦雪魂道:“你果然不愧是大奸大恶的仁义无双伪君子!”
葛艳阳捋须一笑:“你过奖了!”
这时候,裘润已带着一个脸色青白的红裙少女走了出来。
在裘润的背上,还背着了一个药囊。
韦雪魂满意地微笑,目注着葛艳阳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葛艳阳道:“本来是不可以的,因为我实在很想在今天内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