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苍穹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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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轻信谰言,惊碎芳心;横渡烟波,倏陷魔掌

不再听见云中青凤发话。

那粗壮的声音又怪声大笑说:“秋道长和缪堂主关系很深,原都是一家人啊!白凤总堂临时驻在扁山,缪堂主正忙着训练一种阵法,她住在螺狮坳里,非常僻静,不过码头上随时有人接待,道长以崆峒高手,肯和敝教携手合作,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您这位后辈是哪一位?”

秋雯老道姑似乎有所顾虑,没有立刻答复。

别看他三人谈得非常融洽,但是天阴教人包藏祸心,笑脸迎人,背后也许埋藏着很可怕的毒手呢。

熊倜顾虑秋雯道长和云中青凤的安危,他慢慢的蹑步溜入林中,向他们说话的地方凑过去,以密树掩蔽身形。

走近四五丈外,可以很清晰的望见她三人了。

老道姑踌躇一阵,突又发话说:“就是两河总瓢把子铁胆尚未明!他也是崆峒别派门下。”

那位黄河一怪巨灵斧黄滔天,背着他那柄开山大斧,黝黑的脸孔上,闪动着一双朗朗的贼眼,他的目光总是向云中青凤的秋波寻觅接触的机会,虽则很难碰上一次,碰上了也仍是凛然不可犯的霜棱严威。

黄河一怪怪笑入云,说:“不错,那小子很有骨气,不屈不挠,可惜我们已经把他废了!”这一句话,震惊了云中青凤,她芳心如同刀割斧削,忍不住芳容惨变,呜咽一声,双手掩住了她的脸孔!而熊倜也一阵心酸,眼里泪珠直滚。

秋雯道姑怒喝道:“什么?你快说!把他废了?”

黄河一怪道:“这有什么稀奇,他和本教作对,不废了他的武功还留下后患么?”柳眉的芳心,要跳出腔子以外了。

黄河一怪又冷笑说:“教主因为他还有点利用的价值,暂时不要他的命,只灌下去软骨酥筋散,使他终身失去武功,变成了个无足轻重的废料!”

他不理秋雯道姑那一副惶急不安的神态,和云中青凤悲凄无比的神情,得意地继续说:“教主已派人通知武当妙一真人,让他们派人来援救,援救出去也不过是一块废料,而本教正安排好了天罗地网,等待他们自行上钩呢!主要的我们要对付三个最厉害的坏蛋,什么熊倜,和玉面神剑常漫天夫妇!”

天阴教人险阴毒辣,无所不用其极,真使熊倜热血上涌,发根立竖,果然他现在来自投罗网了!

老道婆以极严厉的口吻,叱问:“黄舵主,快说贵教把这人幽囚在哪里!他想还活着吧!”

黄河一怪,看在云中青凤面上,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了,他竟不为老道姑这种疾颜厉色,稍感忿怒,反而奸笑说:“这是我应忠于教主保守的秘密,恕不能奉告!道长和缪堂主关系不浅,您还怕不能向她问出确实消息来!”

老道姑冷笑,加以一声叹息说:“黄舵主,以令师兄秋阳道人的地位,你投身依靠天阴教,未免是一种奇耻大辱,以阁下一身武功,也犯不着寄人篱下!天阴教多行不义,各正派人士,正要加以扫荡,老身劝你早早抽身引退,方为上策!”

黄河一怪奸笑说:“道长用不着巧言笼络我,倘若您这位高足有一句话交代,我黄滔天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正说时,林外噗噗噗有夜行人飞纵足音。

黄河一怪双指扪唇,轻轻一嘘,示意老道姑们不要出声,他两个起落,向林外纵去,很清晰的听见他向几个汉子说:“这一带很清净,没有那些家伙的踪影!不必多跑冤枉腿了!回头在杏花楼喝几杯!”

另一个粗鲁声音笑道:“我们早料黄舵主该出城来巡风呢!不过癞蛤蟆邬庆英报告上来,那悦来客店里,扎眼的人很有几个,其中就有那个熊倜,黄舵主不可大意,别让奸细从我们这地段溜进湖里去!还是一同去查访一下吧!”

黄河一怪,虽想脱身回来和云中青凤泡一阵,却怕使他们启疑,搭讪着一同向城内来路飞纵而去。

眼前那云中青凤,却因黄河一怪等走得远了,她忍不住悲悲切切哭了。

老道姑长叹了一声,抚慰着她说:“孩子别哭了!哭又有什么用?老身带你连夜去见见缪堂主,只要他尚未受害,拼了老身师徒,总要把他救出来!”

熊倜为这痴心多情的女孩子,感动得愣住了!

她师徒数千里往返奔波,可见情之一字,力量有多么伟大!而她们正和他是同一目的!援救尚未明。

云中青凤收住悲声,拭泪说:“师傅,你老人家待我太好了,我真累坏了您!可怜他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不知被可恶的天阴教人,折磨成什么样子!师傅,我们不回店房了,这就去吧!”

老道姑叹息说:“阿眉,你可把我磨坏啦!油绸子衣服带出来没有?还有兵器也须用油绸套子裹住呢!湖里不比陆地,凭我师徒的水性,倒不会吃亏,不过一切须准备妥当!”原来秋雯道姑师徒,竟有很出色的水面上功夫呢。

云中青凤指指背上包袱说:“师傅,都在里面!”于是她师徒头也不回,星夜向东南疾驰。

她们的身后,隐隐尾随着熊倜。

熊倜知道她俩是去设法营救尚未明,而且又都会水中功夫,正好和她们一道淌过湖面,君山也好,扁山也好,碰巧还可把解药弄到手。另一方面,她师徒实际本领并不太好,羊入虎口,若不去援助,于心难安。

但是他又不愿露面和她们相见,一来女孩子的事,你最好让她自己去做,更加深了她和尚未明的感情,假如由她亲手救出尚未明的话!熊倜不知为什么,总不愿红帕少女和尚未明结为连理,虽则她的心意也值得感激。

还有一层理由,熊倜不能露面,因为秋雯道姑和九天仙子颇有渊源,夹了他进去,也许反把事情弄得更糟!

熊倜遂暗中跟着她们,十来里路,在她们脚下是很快就到,穿过这一带渔村,唤做二郎坞的。

夜甫二更,她师徒走至码头上雇船,这儿都是些渔船,更有谁澈夜不眠,送她们过湖,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竟有一条双桅大船,兜揽上这件生意,艄工水手就有四名,船舱也非常宽大。

熊倜等她们都进入舱中,拖去跳板,拔锚开船之际,才施展潜形遁影轻功,纵上了船舱顶蓬,身子平伏下去。

熊倜手脚非常轻妙,船蓬上多了个人,艄工和船客竟都不曾觉察,而那蓬顶是长方形,中间一道深槽,卧在低洼处,不怕被人望见,纵然是大白昼,也很稳妥,熊倜听见篙桨荡水之声,船已缓缓向波心漾去。

他俯身舱蓬,又听见秋雯道姑师徒,商议着换了水靠油绸衣服,她们言明是开往扁山,越快赏钱越多。

她师徒脚步声,也走出舱外,参加了摇桨撑篙。据她们说生长水乡,上了船如到家乡,弄着玩儿。

她俩的手艺还真不错,这条大船,平空增加了一倍速度!万顷茫茫,水波微起!夜风轻轻掠拂人面。

熊倜本可安安逸逸睡上一觉,但是他关心着这条船,所谓同舟共济,夜里湖面上是很少有船只了,有的只是岸边的渔火,她们是直冲着湖心疾驶的,熊倜只能仰看着星斗的转移,以判断夜里时辰的转换。

熊倜为这可爱的女孩子,勾引起他对夏芸的愁思,以及对于东方瑛的系念,夜一分一刻过去了,而熊倜浑然不觉,初冬的夜寒清露,若在北方,这一宵风霜之苦,男子尚且难以禁受,何况女孩子呢!

水程是直的,恰好仗着入冬的西北风,挂满了帆,更加快了激进的速度。里程不及百里,这一夜却够辛苦了!

渐渐曙光将临,秋雯师太师徒,替换着各睡了个大觉,而熊倜也不知何时深入睡乡,被霜天寒露冻醒来了。

一轮红日,自地平线上涌升。

湖面上万道红霞,湖面上看日出,虽不及海洋里面的奇幻美妙,但也是一幅极难绘出的美丽画面!

只可惜他和老道姑都无心欣赏这大自然的丽景!

熊倜舒舒四肢,仰起头来,看那湖面上的风帆沙鸟,气象万千,前面扁山已遥遥在望,正有四艘快速长艇,向她们这条大船迎面驶来。快艇上面人声嘈杂,不像是普通渔船,转眼相距约二十余丈了。

快艇分为两列,各一前一后,箭也似迎上前来。

左边艇上船头站着个结实壮健的大汉,手捻一根两丈多长的铁篙,上身半裸,露出茸茸当胸的黑毛。右边艇上也同样站着一条大汉,手中却提着一双分水峨眉刺!每只艇各有两列十二个黑衣大汉摇浆。船行若飞。

持峨眉刺的大汉,远远向这条大船上吆喝道:“什么船?快些停缆,听候检查!”

老道姑和云中青凤,手提宝剑,穿着一色绿油绸水衣,凝立船头,老道姑向船上艄工们摆摆手说:“只管摇楫,贫道自有办法应付他!”

那艄工却吓得魂不附体,悄声说:“那是玉鳞蛟郭庆生,翻浪蛟姜清和!道婆你可别弄坏我们的衣食饭碗!”

凡是湖上的船,犯在四蛟手里,那就一条命都难保,轻则逐出三湘江湖,永不许你吃水面上的饭,所以怕成这样。

老道姑也厉声喝道:“贫道崆峒秋雯,特来扁山访谒九天仙子缪天雯堂主的!”

玉鳞蛟一听是白凤堂主的朋友,他不认得柳眉,颜色放和缓了许多,快艇已渐渐逼近,玉鳞蛟横刺抱拳说:“在下玉鳞蛟郭庆生,道长既与缪堂主相识,就请催船前行。不过船上还有何人,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秋雯道姑面现不悦之色,但她不愿和这些粗鲁莽夫计较,微微冷笑说:“船上就只贫道师徒二人,郭君还有什么不放心?请登舟一查吧!敢烦代达缪堂主,如无暇接待故人,老身即行返棹告退!”

她这一篇话,非常强硬,玉鳞蛟连连告罪说:“在下是奉令巡查,秋道长勿须介意!码头上自有兄弟伙替您通报。在下恕不奉陪了!”他说完,又向那四只快艇,撮口胡哨,高声说:“这位是崆峒秋雯道长,兄弟们随我去湖心巡查就是了!”又一摆手,四只快艇,擦舷而过,让开水面。

那位翻浪蛟又把长篙一连向空中高举了三次,不知代表着什么意义,不过总算是把这条船放行了。

秋雯道姑历年行道江湖,对于洞庭四蛟也仅略闻其名,蓬船又向扁山对岸漾去。岸边渔帆点点,不时有同样形式的快艇出没。老道姑为了徒弟,算是横了心,她以为九天仙子缪天雯不会和她翻脸!

第一拨快艇过后,又有两只快艇朝着她们的船乘风破浪而来。这两只船上,触目都是黑衣劲装的汉子。

艇上的指挥者,却是一男一女,两位俊秀少年,正是天阴教司礼双童,白衣龙女叶清清,黑衣摩勒白景祥。

围绕在他俩身后的,还有西北道上英雄冲天雷雷震,东北关外的渤海神蛟曹学诗等。白景祥认识崆峒秋雯道姑,他和叶清清分立两艇船头,同时也发现了云中青凤柳眉。快艇分左右钳形并进,刹那间已接近了大船。

白衣龙女叶清清敛衽一福,仍然笑得十分甜美,说:“原来是秋道长,把柳妹妹送回来了!”

白景祥也拱手为礼说:“道长大义灭亲,不袒护门徒,确值得我们钦佩!我替道劳谢步了。请把柳妹妹交给叶龙女,一切听候缪堂主转请教主发落,在下不敢怠慢亏待了她,道长尽管放心!”

白衣龙女也笑说:“道长如无其他的事,倒不妨游览一下洞庭风光,岳阳楼各处名胜呢!”

司礼双童一搭一挡,说得十分轻松,却暗含着请你把人留下趁早走路之意,使秋雯道姑怒气勃发。老道姑勉强忍住怒气,还了一礼说:“老身特来拜访缪堂主,劣徒回山省亲我,不知又触犯了贵教什么规矩?”

老道姑又肯定说:“待老身会会缪堂主,当面把话说清楚,崆峒弟子该不能不听她师傅的吩咐吧!”

叶清清抿嘴一笑,唷了一声说:“那道长是一定要见缪堂主了——缪堂主为令徒的事,非常气恼,不过我们还是十二分尊重崆峒各位朋友,缪堂主刻下正教导几位姊妹,练习阵法,无暇会客,我可不敢代说挡驾二字。道长您自己应该知趣些!令徒既已投身本教,教规森严,可不能因过去是崆峒门下而另眼相看啊!”

叶清清这几句话,更是咄咄逼人,请想老道姑怎不恼羞成怒呢。她仍然按捺住火性,冷笑说:“叶姑娘,凭你几句话,就能算数?老身不会见缪堂主,一切只好留待日后解决!眉儿自然暂时由老身管教了!”

三只船相距不过数丈,两只快艇内许多汉子都勃然而起,似乎要发动什么手脚,叶清清却回身一摆手说:“暂勿轻动!”

她又向老道姑呵呵笑了两声,柔声说:“这儿是洞庭,不是贵派的崆峒山,道长总算是位来客,未便立刻兵戎相见!你既然来了,不过就为柳妹妹的事,我们俩担保绝不害她,而且还照旧器重她,请她继任稚凤坛主,不过她须答应一件事!”

老道姑脂油蒙了心,以为天阴教人还算卖给她人情,急急问说:“答应什么?老身可以替她斟酌一下!”

叶清清笑说:“道长肯作主,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她又向云中青凤招招手说:“柳妹妹,你忍心一走不想煞了我们么!恭喜柳妹妹你就要大喜了!缪堂主也赞成你和贵派令师兄单掌断魂单坛主,早谐鸾俦,妹妹如无异议,就请过我船上来,一道回白凤堂吧!”

云中青凤脱离天阴教,正为不愿和她的师兄单掌断魂结婚,她立时气得面色铁青,仗着师傅在侧,厉声回答:“婚事应该由我自己选择决定,我就是瞧不顺眼那个家伙,叶姊姊你应该原谅我的苦衷!这事万难从命!”

叶清清笑得前仰后合,说:“傻妹妹,你另有什么心上人么?你还不懂得教中规矩,替你指定了丈夫,姊妹们就应该顺从才是!别说傻话,单坛主哪一样不好,论人品,论本领不正是崆峒派的名手么!快来姊姊身畔,让我替你慢慢筹划一下,婚前应该准备些什么!”她简直是在哄小孩子了。

云中青凤双目含泪,拉住师傅的胳膊说:“任凭怎样,我也再不回白凤堂,望求师傅作主!”老道姑连忙抚慰爱徒,答应她绝不把她交与天阴教人。果然天阴教人以为云中青凤逃出白凤堂,目的只在逃婚,不想怎样难为她。

格于教规,才传出龙凤令旗,一体缉拿,单掌断魂早已替她求了几次情了。谁知柳眉又不领他这份儿情呀!

两只快艇,转眼已至船边,老道姑是个诚实心地,她以为天阴教人还可磋商这件事,没想司礼双童猛然纵身一跃,已上了他们船头,紧接着又纵上来一位黑色道袍,满脸络腮胡,相貌丑陋的怪道人。

这道人乃是四川青羊宫的瘟皇使者赵百胜。

白景祥向他微微一递眼色,他和叶清清则仍然笑语风生,彬彬有礼,白景祥说:“道长再仔细考虑一下,令徒年已十八,女大当嫁,放着令师侄单掌断魂这么个好手,何必再打着灯笼去乱找对象呢!”

老道姑正不知该如何办这个交涉,冷不防那瘟皇道人,从袖中掏出一面黑色绣有龙凤的旗儿,迎风一展,一片黑烟,挟着一股强烈的香味,向老道姑师徒卷了过去。

秋雯师太师徒猝不及防,被那股黑烟袭中,鼻中闻着这种异香,心中大惊,头脑立时晕眩,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阵模糊,四肢无力,同时软下去,咕咚倒于船板之上。其实不过是江湖下五门的迷香,他师徒疏于防范而已。

快艇上又跳来两名黑衣汉子,携来吊水桶的粗索,很快的把她师徒五花大绑,绑了个结结实实。

熊倜一直伏于蓬顶,找缝隙偷窥下面的情形,他骇了一跳,老道姑和云中青凤已着了道儿!他本想跳下去拯救,苦于他不懂得这种迷香的性质,既无法解救,反会连自己也上了当,他默思等这黑衣道人走后,再行下手。

凭武功他是不怕他们的,但是司礼双童武功也非弱者,船在湖心,他想救出云中青凤师徒,还不算太容易呢。

熊倜静以观变,他想找个机会先把丑道士除去。

白景祥立刻吩咐那两只快艇,继续在湖面上搜查。

他宣布这只蓬船,擅载奸细进湖,应该连船一齐没收,艄工船老大等经过一番苦苦哀求,仍然被他们用一条长索,一串儿捆起来,解往扁山发落。这些人不会武艺,天阴教不收留他们的,从轻罚他们做三个月苦工。

于是由天阴教人驾船向岸边驶去。

黑衣道人,始终随侍白景祥与叶清清身侧,他得意地为他所立的功劳,奸笑着,等待黑衣摩勒们的称赞和奖励。

白衣龙女浅笑盈盈说:“白哥哥!我们不能得罪崆峒一派,把她们送交缪堂主吧!乘此机会,把崆峒派人拉到我们教里,一致对付武当派那一干恶魔,再好不过!柳妹妹人太糊涂了!教主已有了对付峨嵋派的新计划了!”

白景祥欣然称是。他们也自居正派身份,把别人看成恶魔呢!但是熊倜却暂时得到了一点安慰。

以秋雯师太和九天仙子的交情,谅她师徒生命安全是没什么问题,显然天阴教人又要在她俩身上玩花样了!

熊倜决心深入他们巢穴!

其实他这时想走也无路可走,他不通水性呀!

熊倜手中扣了三枚散花仙子的钢丸,以防不测!同时他想暗中先把那黑衣道人收拾掉。听他们互相称呼,熊倜方知那是四川青羊宫的瘟皇使者。但熊倜看不起这种下五门的路数,他决心除掉这瘟皇使者。

白景祥和叶清清都穿着油绸水靠,只外面罩着天阴教的衣服,他俩一定水上功夫了得,这又增加了熊倜的顾虑。他自己可没这一套本领,决不能在湖上和他们交手。而熊倜正想探明尚未明的现况。

这条船驶近岸边,不少的渔船,夹有那种快艇,密密排列在码头四周,岸边也有黑衣大汉梭巡,在岸上指挥的却是那位黑煞魔掌尚文斌!岸上瓦舍麟次,像是个小小渔村,而其中是一条石径。

石径的末端,矗立着一座红墙高脊的白龙庙!

庙前很威武的排列着两排黑衣劲装的汉子,很显然的那该是天阴教一个办事的处所!距码头约在百步之外。

渔民们照常的晒网打鱼,儿童们也向阳嬉戏。不过他们却受天阴教人的节制,不敢违抗他们的意旨。表面上倒看不出有什么了不起的规模。天阴教原来并非啸聚山林的绿林可比!而他们的组织却非常严密。

白衣龙女等和黑煞摩掌,交换了一礼。

黑煞魔掌笑说:“又有什么差使,交给龙爪坛么?”

白景祥也呵呵笑道,“将来只怕所有我们的对头魔星子,都要以次落网,那时尚大哥好好招侍吧!这两位是本教叛徒云中青凤柳眉,和她师傅崆峒秋雯道婆,应该送去螺狮坳,交由缪堂主处理的。”

他们说笑着,派了一拨人,由白衣龙女带着,挟抱着柳眉师徒向东面绕去,那另是一条沙滩上的小路。

一条绳子把船上所有的船老大水手牵上岸去,交付了尚文斌,这条船也被划入船坞,下了锚,系在木桩上。

船上只留下一名黑衣人看守。

熊倜还可望见尚文斌和白景祥瘟皇使者三人,在岸边聚谈,有些话很清晰的顺风传入他的耳鼓。

这该是熊倜探取行动的时机了!但是另一个念头阻止了他,天阴教人正满布四周,他一上岸就得先来一场厮杀,对于他救尚未明和柳眉师徒的计划,颇为不利。只有到了天黑以后,他的行动才有了掩蔽,也最为有利!

熊倜耐心着,在可爱的阳光之下,微风披拂略带些寒意中又放心沉沉睡去。他为了应付肚中的饥饿,以睡为宜。

熊倜的耐心和心思之细密,使他不至于把事情弄糟。单身处在孤悬湖中的岛上,是值得多加考虑的。

傍晚时分,他酣睡了半日,很舒畅的恢复了昨夜的疲劳,他伸缩一下四肢,立时饥肠雷鸣,整整一日夜没进食物了。他轻轻爬起来,向船中张望,很巧,那个看守的黑衣人正自岸上携回一篮食物,还有一瓶酒。

自然这人正预备饱餐他的一顿佳肴了。

熊倜以极惊人的速度,翩翩自天而降,落于黑衣人背后,只消微伸二指,一点那汉子的精促穴,他就成功了。

天阴教下三四流角色,都是依附天阴教的可怜虫,武林中的混饭吃三脚猫把式,熊倜不肯杀这些无名小卒。

他很快的吃了那人带来的丰盛晚餐,那人则四肢僵直,看着他享受自己应得的东西,眼中溢出愤怒之光。而他僵麻的身体,连张口骂一句也不可能。眼看着这少年消逝于夜幕之中,他却最少要忍受三个时辰的禁锢呢。

熊倜上岸之后,先向那座白龙庙溜去,而石径上火把高张,光影里黑衣人纷纷扰扰,他们正为发现两只很快的小船,在附近出没,而自相惊扰,一时划桨启锚声,几只快艇出发去湖上搜索了!

黑煞魔掌尚文斌,率领着瘟皇使者,翻浪蛟姜清和筹作了个临时部署以后,他们又折回白龙庙里去。

熊倜踌躇了一下,他不能确定尚未明就幽禁在扁山,他遂决定先找螺狮坳白凤堂,看看秋雯师太的情形。

他还没有确定他的目标,一簇火把向他匿身之处涌来。熊倜慌忙窜至瓦舍矮墙后面伏下身躯。

火把照耀着走近,当前却是黑衣摩勒白景祥和那位太行山中交过手的雪岭神鹫宇文秀,渤海神蛟曹学诗三位。随在后面的两人,高执火把。三人边走边谈。白景祥说:“近来君山扁山常常闹警,该是尚未明好朋友来救他了!”

宇文秀笑说:“可是扁山这面,囚着这两个小子!外人又如何得知呢?他们应该去君山自投网罗呀!”

熊倜的心立刻发生激跳,果然他们谈及尚未明了。

但是他们已向东蜿蜓沿小径走了过去。熊倜不能再放过这个良机,他以潜形遁影轻功,从后面追了上去。

熊倜保持着三丈以外的距离,尽量减轻足音,前面的宇文秀果然得意地呵呵笑道:“尚坛主安排在这么个好地方,武当派人踏遍了君山扁山,他们又怎知道幽囚在那片荒寂无人的荻洲上面呢!”

熊倜心头一喜,却又立时变得沉重了,他不通水性,更不知这荒凉的荻洲又在何处,有了下落,仍然无用!

前面白景祥突然向一片杉林中,叱道:“喂!哪位同道,请出来相会!躲在树林里,殊令小弟黑衣摩勒白景祥,有失迎迓呢!”这话立使熊倜为之一震!

他和武当派飞鹤子等在谷城会面,武当派人并没提说过派人来救尚未明,他们根本不知道尚未明的下落呢。

那么这位隐身杉林的人又是什么人?

白景祥立刻双手示意一挥,宇文秀和曹学诗立刻分向左右包抄,但是逢林莫入,这是江湖名训,敌暗我明,白景祥却不理这一套,他又冷笑说:“阁下再不露面,休怪在下不够朋友了!”

杉林里响起一叠爽朗而苍老的笑声,震耳如雷,而又显然非出一人之口。熊倜只觉那笑声入耳颇为熟悉。

苍劲的老年人声口道:“黑衣摩勒!有什么手段尽量使展吧!老夫塞外愚夫尧寉,乘兴一游洞庭,行辈差得远呢,实在不敢高攀你这位小朋友!”这话极尽挖苦的能事,昆仑双杰之名,黑衣摩勒早有所闻,而且是武当加盟劲敌之一,如何不使他吃惊呢?

黑衣摩勒知道昆仑双杰是不容易对付的,他立刻从怀里取出一枚起火箭,箭头在空中可亮出一团蓝火,这是他们互相联络的信号,那只起火箭火把上燃着,嗤的一声,上冲霄汉,蓝色火光很明亮的在空中闪了两闪,爆为万点火星,四散而没。

林中苍劲的声音又呵呵笑道:“白景祥,你要招呼你的伙伴么?为什么还不动手,好,老夫就出来指教你们这些后辈几招吧!”

话音甫歇,对面已飘然纵出一位黄衣黄冠老人。

熊倜认得正是武当山会过的塞外愚夫,却不见那位笑天叟方觉。塞夫愚夫手中也是一口晶光耀目的好剑。

白景祥拔出宝剑,迎上前去,说:“昆仑尧君!本教以礼接待武林各派豪杰,阁下来此如非恶意,一切尚可商量,本教绝不愿立即兵戎相见!”

塞外愚夫点点头说:“司礼童子,你何必多费唇舌呢!你也明知我的来意,老夫把君山游逛一番,也该来扁山玩玩呢!孩子你如果忍不下这口气,就动手吧!”黑衣摩勒再也无法用话骗诱这位怪杰,而且他确实气忿到了极点。

黑衣摩勒冷笑说:“我倒要看看你号称昆仑双杰的,怎样逃得出洞庭湖!”

塞外愚夫冷冷说:“难道来得去不得么?老夫为遨游君山扁山,先埋头苦练了几月的水上功夫,否则岂能来去自如呢!”

黑衣摩勒不肯再和他斗口,一挥手喝声:“上!”

立刻宇文秀曹学诗各挺兵刃,左右夹攻,而黑衣摩勒也独当正面,使出天阴教的五阴寒骨剑法,一连猛攻三招。

这三位天阴教好手,确乎不同凡响,兵刃所过,带起了一片呼呼的风声,而且出招其疾如电,都向塞外愚夫周身要穴点刺劈削,声势非常惊人,因为三种兵刃,同发并进,恰好把塞外愚夫裹在金风铁雨之中。

塞外愚夫以极巧妙的身法,招式,左拦右架,身形旋转如风,在三种兵刃缝隙中出没隐现,确使熊倜心中敬佩,果然不愧为昆仑名手。

最使他吃惊的,塞外愚夫倏又展开了一套巧妙剑法,竟和他最擅长的苍穹十三式,大同小异。

而塞外愚夫所使出来的招式,和他所学的又次序上稍稍不同,而且中间还夹杂着另外几种招数,因之他能对付黑衣摩勒那套五阴寒骨剑法,而应付裕如。熊倜本应该立即出面相助,但他为欣赏塞外愚夫的剑法而怔住了。

这是一场极有意义的搏斗,因为使熊倜平添了许多学问,塞外愚夫和他的苍穹十三式,同出一源,那已毫无疑问了!

熊倜这一耽搁,背后杂乱的脚步声已纷然而来。

他身后也亮起了一片火光!

天阴教人的帮手,又来了一大群人。

正是那位黑煞魔掌尚文斌和瘟皇使者,以及洞庭双蛟姜清和郭庆生等,而且还有二十余名毒弩手。

熊倜正待拔剑迎敌这些来人,他夹在两片火光中间,光照须眉,无地遁形,可是突然眼前人影一闪,一位阔袖襕衫的老者,已电闪一般来至他身畔,熊倜吓了一跳,细看时却是笑天叟方觉。

笑天叟仍然打着哈哈,整个脸仰向夜空,他的习惯是改不了的,他神情却分外紧张,掏出一个小瓷瓶,倾出些粉末,向熊倜鼻孔下抹去,笑说:“快抹上解药,那些下三滥来了,要用那种瘟皇香呢!”

熊倜决心和天阴教人一战。他忙向笑天叟见礼称谢。

但是笑天叟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说:“跟这些魔崽子混打混闹,没什么趣味,有话离开扁山再说,跟我走吧!”

熊倜却心急云中青凤安危,一时又说不清和这二人的关系,只有急急说:“方前辈,尧前辈身受众贼围攻,我们怎可以撒手走掉呢!”

笑天叟摇摇头说:“老尧有一手,他还怕逃不出圈子来?熊老弟,你只管跟我走,跟他们闹闹玩儿,也够天阴教这些魔崽子伤脑筋了!”

熊倜迫不得已,说:“前辈,我还要去螺狮坳白凤堂拯救两位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