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黄衫剑士叫阿群。
牛不吹和朱不啸瞧着脸色惨白的阿群,两人的情绪都是很激动。
“是谁干的?”
阿群气息微弱,缓缓的说:“黑衣双煞……翁堂列……翁堂柔……”
秦节眼色一变:“又是冥岳中人!”
阿群吸了口气,断断续续的接道:“他们……要毁了……庐山剑派……师父……恐怕……对付不了……”
“阿群!”牛不吹忽然嘶声大叫。
但是阿群已在朱不啸的怀中,溘然长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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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空空把酒瓶丢掉,远远的丢掉。
他仰望着天空,许久都没有说话。
龙城璧走了过去,沉声道:“你认识阿群?”
卫空空默然,最后才轻轻的点点头。
龙城璧道:“你是为了他而来的?”
卫空空吐了口气,坐在一张椅子上:“他是惜瑶的表哥,为人忠厚,练剑十五年,虽有一身武功,但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龙城璧叹道:“但他现在却反而给人杀掉了。”
卫空空黯然道:“惜瑶就是知道庐山剑派将会有麻烦,所以叫我来暗中保护阿群,可是才看见他,他就已变成了一个死人。”
龙城璧道:“这件事已无可挽救,但薛三小姐是个明白人,她绝不会怪你。”
卫空空苦笑。
他耸耸肩,摊开了手,道:“但无论怎样,她要我去保护的人,已经在我的眼前死掉,难道你认为我可以完全不负半点责任?”
龙城璧无言。
在很多事情上,他和卫空空都是属于同一类型的人。其中有一点最相似的共通之处,就是他们绝不推卸责
任。
“冥岳!冥岳!”卫空空脸上出现了愤怒的神色:“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对付庐山剑派?”
龙城璧的声音却很平静:“因为庐山剑派是静世红园最大的一根支柱。”
秦节忽然在背后接道:“庐山剑派向与冥岳不睦,冥岳中人一直不敢动庐山剑派的人,是因为祖师还没有死。”
卓千里也轻轻的叹了口气,在旁接道:“但现在祖师已经死了,冥岳十三煞就再也没有什么要顾虑。”
龙城璧摇摇头:“不!茶僧一死,他们就该知道,虽然静祖师已仙去,但仍然有咱们这一群硬骨头,随时都可以给予他们致命的一击!”
卫空空绫缓道;“即使静世红园、庐山剑派都被他们毁灭,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卓千里、秦节都紧闭着嘴巴。
他们都显然不欲多言。
龙城璧却没有保留,说:“他们本非中土人氏,而是一个己没落的古国王朝贵族后裔。”
卫空空神色一凛:“十三个都是?”
龙城璧点点头.
“他们都是这个王朝最后一位丞相古拜哈察的心腹后裔。”
卫空空听得有些出神。
他从来都没有听过“古拜哈察”这个人的名字,也没有听过这段贵族的古老历史。
龙城璧接道:“古拜哈察是个野心勃勃的奸臣,他勾结外族,入侵本国,冀图乘机混水摸鱼,篡权夺位。”
卫空空问道:“他是否能够如愿以偿呢?”
龙城璧道:“本来他的计划很周详,己达到了成功的阶段了,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在最后关头,他绝大部分的财富,却给一个姬妾用极高明的骗术,运送到中土。”
卫空空皱着眉,忽然脱口道:“她是不是一个叫萝姬的女人?”
龙城璧点点头:“不错,她就是萝姬,也是静祖师后来的继母。”
卫空空道:“静祖师承受了这笔惊人的财富?”
龙城璧道:“不错,但那时候,古拜哈察却还是找不到萝姬,也找不到静祖师的父亲。”
卫空空静静的听着。
“不久,古拜哈察死了,他临死前,曾召集心腹手下,要他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笔财富找回来。”龙城璧说。
卫空空目光一闪,
“古拜哈察有没有儿子?”
“有,但只有一个。”
“独子?”
“他叫做米图,也就是现在冥岳的主人。”
“千魔之王万卷云?”
“不错,正是十三煞之首的千魔之王万卷云!”龙城璧沉声道:“到了今时今日,万卷云的年纪也已一大把了,但上一代的仇怨,他还是绝对没有忘记。”
卫空空道:“所以,冥岳中人,一直都是静世红园与庐山剑派的死敌。”
龙城璧道:“庐山剑派若是没有静祖师和静世红园的支持,这个派系恐怕早已给冥岳的万卷云所吞噬。”
卫空空道:“但现在冥岳中人还是来了。”
秦节吸了口气,接道:“这已是先师意料中事,所以,我们也要到庐山!”
卓千里道:“庐山剑派的存亡,对我们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卫空空没有再问下去。
但他知道,在庐山剑派中,一定还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以致成为冥岳与静世红园所争持的重点。
但这些事他不必知道。
他现在知道的已经足够。
——庐山剑派已陷于强敌环伺、风雨飘摇之中。
——阿群已经死了,但他绝对不能白死!
(二)
雨淅淅,雾迷离。
四周都是一片灰蒙蒙的,远山群峰固然看不见,就连十丈以外的景物,也已很难辨认。
在一株大树下,站着了两个戴着竹笠的黑衣人。
这两人一身黑衣,但颔下的胡子却已是一片花白。
他们的年纪都差不多,甚至连相貌都差不多。
两人悄悄的站在这株大树下,脸上都是木无表情。
虽然他们都戴着竹笠,但却没有披上蓑衣。
雨点纵然并不大,但却绵绵不断。
这两个黑衣人的衣衫都已湿透。
但他们并不在乎。
湿了身子,绝对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武功。
他们都很有把握,只要东门铁眉一来,他就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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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铁眉一定会来!”在这株大树后三十丈,有一丛乱石,乱石里传出了一个人冷酷而低沉的声音。
另一个同样冷酷无情的声音接着说:“只要他来,贫道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他们说完这几句话之后,雨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一个长相威武的锦衣人,左手执缰,右手持着一口黄金剑,不怒而威地策马直向这株大树奔驰过来。
这人年约五旬,一字眉,红脸黑发,鼻直唇粗,身长最少超过七尺。
这锦衣人就是庐山剑派的掌门——东门铁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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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在大树六丈外停下。
东门铁眉飘然下马。
他人虽粗壮,下马的姿势却是那么轻盈,简直就是着地无声。
“是谁杀了阿群?”人甫落地,震人心弦的喝问声已起。
左边的黑衣人道:“不是我。”
东门铁眉瞧了这人一眼,沉声道:“你是翁堂烈?”
这黑衣人摇头。
“不是翁堂烈,是翁堂柔。”
东门铁眉目光一转,落在另一个黑衣人的脸上:“你就是翁堂烈?”
这黑衣人点头:“不错,那个自以为剑法很了不起的小子,就是我杀的。”
东门铁眉冷冷一笑:“以黑衣双煞在冥岳中的地位,居然会对一个后辈下这种毒手,不嫌太失身份了吗?”
翁堂烈道:“翁某已让了他十剑。”
东门铁眉道:“他只是个初出道的小雏儿,就算你让他一百剑,一千剑,只要你一出手,他还是一样要死。”
翁堂柔阴恻恻地一笑:“他若明白这个道理,就绝不会死。”
翁堂烈道:“只要他肯投降,咱们哥儿俩大不了砍掉他双手,剜去双目,然后再把他阉掉,就一定会把他释放。”
“说得真有趣!”东门铁眉怒形于色:“这样子下来,他这个人还能剩下些什么?”
翁堂柔悠然道:“最少还可以剩下一颗脑袋!”
东门铁眉发出一声厉笑:“多谢你提醒!老夫也正想试一试,把这种刑罚用在你们的身上,将会怎样?”
翁堂烈没有笑。
他连眼睛也没有眨动一下,却忽然亮出了一柄短斧。
东门铁眉的黄金剑也已出鞘。
杀气严霜。
虽然还没有人流血,但血腥气味似已在雨中弥漫着。
(四)
冥岳十三煞中的黑衣双煞,一向都被黑白两道人,视之如催命煞星,勾魂使者。
两人的目光都是那么冷厉、锐利。
短斧长二尺一寸,这是翁堂烈出道江湖以来,一直都没有变换过的武器。
但他每杀一人,例必把这柄短斧留在对方的身上。
这是他的“礼物”。
很少人能拒绝他的“礼物”,而每个接受了这份“礼物”的人,都一定死!
阿群就是死在这种短斧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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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头是武器。
这种武器并不特别,江湖上很多人都使用。
但在不同的人手中使出来的斧法,其间就有很大的差别。
翁堂烈是冥岳十三煞之一,他的斧法当然不是泛泛之辈可比。
东门铁眉很清楚这一点。
但他既已来了,就算面对着一百柄这样的斧头,一百个像翁堂烈这样的人,他也绝不会逃避。
这里是庐山。
这里距离庐山剑派只有十里。
倘若他连这地方都无法保得太平,庐山剑派无疑是太软弱无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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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
短斧突然飞出,砍向东门铁眉的脸庞上。
雨中,这柄斧头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雷霆一声,气势骇人。
刹那间,东门铁眉的剑也已削出。
斧劈空。
黄金剑却已一下子就射在翁堂烈的胸膛上。
翁堂烈惊呼,发出一声闷哼。
他是高手,高手中的高手。
不但他想不到,就连翁堂柔也万万想不到,东门铁眉竟然只用一剑.就击败了翁堂烈!
(五)
血染金剑,但很快又已被雨水洗净。
翁堂烈已倒下,带着一种充满惊讶,无法相信这种事实的表情,伏尸在湿滑的泥泞里。
翁堂柔本已扣了满手暗器。
但在这时候,他竟然不敢发出。
——连翁堂烈的霹雳鬼斧都在一招之间败在对方剑下,这人你说有多可怕?
翁堂柔的脸不再是那末冷漠,而是泛着一种惊瞿之意。
“你……你是谁?”
“东门铁眉。”
“不!”翁堂柔吸了口气,目光闪烁不定:“不!东门铁眉绝对没有这么快的剑!”
“你看见过东门铁眉的剑法?”
“没有。”
“既然这样,你凭什么认为,东门铁眉的剑法没有这么快?”
翁堂柔哑然,背脊上已一片冰凉。
他忽然觉得,自己对于东门铁眉的认识,实在实在太肤浅了。
他们一直都没有把东门铁眉看在眼内,以为可以很轻松的就把他收拾下来。
直到现在.翁堂柔才知道这种想法是错得多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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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铁眉的目光,就像是两支锐利的箭。
“箭镞”已紧逼在翁堂柔的咽喉上。
翁堂柔的兄长已死。
但他没有感到愤怒。
因为他的愤怒,已经被恐惧所完全盖过。
他现在想着的,并不是怎样杀掉东门铁眉为兄长报仇,而是想着怎样才能避过对方所发出致命的一剑。
虽然翁堂柔满手俱是暗器,但他没有把暗器发出。
因为他知道,纵然发出这些暗器,也是于事无补。
也许暗器出手之后,自己会死得更快些。
所以,他忽然把手中的暗器,全都丢在地上。
东门铁眉瞧着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
不等东门铁眉开口,翁堂柔已喟然叹道:“我已败了,现在只等你出手。”
他脸上的表情,已变得有如一只战败的公鸡。
东门铁眉冷冷一笑:“你以为自己手无寸铁,俯首称臣,我就不会杀你?”
翁堂柔默然。
东门铁眉眼角的肌肉一阵跳动:“你错了,对付你们这种人,我一向都能狠着心肠,就算一下子杀八百个,也绝对不会手软!”
翁堂柔的脸色倏地一变。
东门铁眉的手已抬起,金黄的长剑已在瞬眼间出手!
(六)
剑影金黄,夺人眼目。
这一剑无疑是致命的一击。
东门铁眉似已有绝对的把握,可以一举就把翁堂柔击杀。
无论是赤手空拳的翁堂柔也好,满手暗器的翁堂柔也好,这一剑既已发出,黑衣双煞仅余下来的一人立刻就要变成一具死尸。
但他却忽略了一点——
——大树后有石丛,石丛中还另有高手潜伏着。
眼看翁堂柔就要死在东门铁眉剑下之际,石丛中忽然射出八道碧绿的寒芒。
东门铁眉若还不闪避,极可能会给这碧绿的寒芒击中。
那些寒芒自然都是暗器,淬上奇毒的暗器。
东门铁眉的身子陡地向右窜冲五尺,只见八枚惨绿的丧门钉,已打在他身后的一株枯树上。
东门铁眉大喝:“何方鼠辈,暗箭伤人?”
石丛中缓缓站起了两个人。
雨有点冷。
但这两人的目光更冷。
他们其中一个是老道士,而另一个却是老瞎子!
东门铁眉嘿嘿一笑。
“想不到冥岳十三煞,一下子就来了四个!”
老道士冷冷的盯着他:“东门铁眉,你太不自量力了。”
东门铁眉冷然一笑:“血手道人,别人怕你的千毒血手,我可不怕!”
这道士原来正是茶僧血道中的血手道人。
血手道人身旁的老瞎子,闻言阴恻恻的一笑:“东门铁眉果然不愧是一派掌门,在冥岳高手包围下,仍然大言炎炎。”
东门铁眉陡地发出一阵狂笑。
“就凭你们这些废物,也配称为高手吗?”
老瞎子淡淡的说:“无论我们是高手也好,庸手也好,以三对一,今天你已绝无可胜之道。”
东门铁眉凝视着他:“你就是无目幽魂?”
老瞎子点点头:“冥岳十三煞,就只有我是个瞎子。”
东门铁眉冷冷道:“你虽然瞎了两只眼睛,但心肠之恶毒,却比蛇蝎还更令人发指。”
无目幽灵叹了口气:“我已瞎掉,若心肠不够硬,怕早已就已经死在别人的手里了。”
翁堂柔突然大喝:“看掌!”
他一掌拍出,直袭东门铁眉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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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掌突如其来,去势甚至比暗器还块。
翁堂柔眼中杀机涌现,而这一掌也确实是无懈可击。
东门铁眉武功的路子怎样,他并不很清楚.到目前为止,只知道他的剑很快。
以快击快,以动制动。
这是翁堂柔的战略。
他这一掌若比东门铁眉的剑稍慢,他立刻就会变成一个死人。
但这一点,暂时无从证实。
因为东门铁眉根本没有用剑对付他呢。
但翁堂柔这一击,却仍然是扑了个空。
东门铁眉身形之快,着实令人有匪夷所思之感。
掌击出,人已杳。
(七)
无论东门铁眉武功的路子是属于哪种,但有一点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就是他的临阵经验的确很丰富,很老辣。
他能否接得下翁堂柔这一掌,并不重要。
他能否以极快的一剑,反击翁堂柔也并不重要。
因为在这三个敌人之中,翁堂柔这个人根本就一点也不重要。
可以说,他是最弱的一环!
就算东门铁眉一出剑,就把这人杀死,对于自己,并不见得如何有利。
而且他若出剑对付翁堂柔,无目幽魂和血手道人势必趁机出手,那时候形势更是不妙。
所以,东门铁眉没有理会翁堂柔,只是身形一闪而过,避免与他接战。
但黄金剑并非不动。
剑光一闪,这口锋利无匹的剑,已急削血手道人的前额。
血手道人似已料到对方会有此一着,头一缩,蓦地冲天飞起,翻手就是连拍三掌。
虽然他的人在半空,但这三掌却有如惊涛拍岸,势子异常的凌厉。
金剑暴展,织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剑网。
血手道人这三掌,攻不进去。
但他身旁还有一个老瞎子——无目幽魂!
无目幽魂虽然是个瞎子,他立刻连续发出三支毒镖。这三支毒镖并非志在伤敌,而是志在扰乱东门铁眉。
东门铁眉侧身避开三镖,无目幽魂已手掣短刀,直向他的咽喉刺去。
这把刀虽然短小,但却寒光四射,用它来杀人,配合着凶险快捷的招式,那种威力绝不在任何武器之下。
东门铁眉是高手,他当然明白一寸短一寸险这句至理名言。
尤其是以一个瞎子,居然使用这种必须短兵相搏的武器,那更是不可不防。
总算他身手不慢,无目幽魂连发五刀,俱被他一一避
开。
但形势却是渐渐对他更为不利。
他毕竟是以一敌三。
无目幽魂固然不好对付,血手道人又岂是平庸之辈?还有翁堂柔,他虽然是三人中最弱的一环,但却也是冥岳十三煞之一,杀人的手法就像是鱼贩宰鱼般纯熟。
倘若给他找到了一个好机会,乘虚而入,那也是危险之极。
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两件事。
第一:东门铁眉武功极高,绝不比无目幽魂、血手道人为差,而且一定远在翁堂柔之上。
第二:以一敌三,他却是处于劣势,如无意外,必败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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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却还有第三点,也是最令人费煞猜疑的一点——
东门铁眉虽处劣势,但却绝无逃避之意,而且他的眼神似乎是在说:“你们三个死定了!”
(八)
唯一没有看见这种眼神的人,只有无目幽灵。
这只因为他是个瞎了。
但这个老瞎子却有另一种预兆。
他忽然感到有一股冷厉的杀气,正笼罩着这地方。
他说不出这是什么道理,也想不到自己为什么忽然会有这种感觉。
等到他忽然发觉背后传来一阵狂飚般掌力的时候,他想逃避也来不及了。
叭!
一只宽阔的手掌突然印在他背上。
“唷!”
无目幽灵发出一声闷叫,一双已瞎掉的眼睛仿佛在这时候突然重亮。
但这只是幻象。
幻象很快消失。
他的呼吸也在同时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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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目幽魂突然死了。
他死在一个神秘白袍人的掌下。
这人的确神秘。
他来的时候,了无声息,甚至连呼吸声也完全没有。他似乎是一个真正的幽魂,一出手就把无目幽魂的魂魄勾走。
血手道人脸无血色的瞧着这人的脸。
但这张脸孔却只有一只眼睛。
没有鼻子,没有嘴巴,甚至连耳朵和眉毛都看不见。
这是一张不像人脸的人皮面具。
血手道人震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了他的心头。
“你……你是谁?”
白袍人冷冷一笑。
“黄雀。”
“黄雀?”血手道人脸色又是一变。
他从来都没有听过“黄雀”这个人的名字。
就在这时候,东门铁眉的剑又已飞起,一剑向血手道人的胸膛上刺去。
(九)
这一剑并不快。
但一剑之中,最少蕴藏着十三种变化,每一着都可以把血手道人击杀于剑下。
这绝对是杀人的剑法。
血手道人咬牙,旋风般舞袖,把剑势封住。
他的道袍双袖,也是一种武器。
嗤!嗤!嗤!嗤!
五支黑箭.梅花般袭向东门铁眉。
飒!
东门铁眉剑影一闪,身形也接着暴跃而起。
五箭射在大树上。
翁堂柔没有闲着,他知道血手道人和自己都已陷入一个可怕的陷阱中。
这地方,这约会本来是东门铁眉的死亡陷阱。
但现在形势却已变了。
这死亡陷阱已变成他们自己挖出来的坟墓。
翁堂柔一声大喝,五指箕张,疾抓东门铁眉小腹之下。
这是险恶毒辣的一招,也是情急拼命的一招。
但就在这一刹那间,一条人影有如饿虎般向自己扑来。
翁堂柔猛然一惊。
这人是血手道人,他怎么会向自己袭击?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他没有看错。
这人确是血手道人,但他并不是饿虎.而是像一条死狗,他也不是“扑”向翁堂柔,而是给一股大力掷过来,“撞”向翁堂柔!
蓬!
两个人猛然的相碰在一起。
这一碰的力道好大。
血手道人原来已被那神秘的白袍人所伤,然后又再被飞掷过去,变成了以人作为“暗器”。
一碰之下,血手道人的骨骼,最少有三分之一为之断折。
翁堂柔也是一样。
两人以脸碰脸,以身碰身。
以硬碰硬!
他们碰的时候的骨“很硬”,但碰完之后,两人都同时软了,就像是两团软泥一样。
血手道人的脸已不像是脸,而是像一堆叫人无法看清楚的“杂锦酱”。
翁堂柔也是血流满面,只有一只眼瞪得很大很大。
“原来……是……是……”
他“是”不下去了。
血手道人已死。
他也同样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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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莫测的白袍人走了。
他悄悄的来,悄悄的去,只有在出手杀人的时候,那种手段是那么激厉,那么猛烈。
无目幽魂避不开。
血手道人挡不住。
翁堂柔也和翁堂烈同一命运,同赴阴曹。
东门铁眉没有特别的反应。
白袍人的突然出现,他竟似已在意料之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难怪那白袍人自誉“黄雀”。
但东门铁眉是否就是“蝉”呢?
(十)
深谷中,雾浓如乳白。
雾中,十把火炬在燃烧着。
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衫老人,正神态严肃地注视着十个手持火炬的黑衫青年。
“黑刀!”黑衫老人突然喝叫。
浓雾中,立刻又出现一个黑衫中年汉子。
这人叫黑刀。
他本是个孤鬼,从小就没有姓氏。
黑刀就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的武器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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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黑狼门,最令人感到可怕的,总共有两个人,那就是总会主杜泪,和他的义子黑刀。
没有杜泪,黑刀早已饿死街头。
没有黑刀,杜泪也无法在一次可怕的火拼中,击败自己的对头,成为黑狼门的总会主。
这一双义父义子,可说是臭味相投,两人都是同样凶狠残暴,也同样的贪花好色。
这黑衫老人,就是杜泪。
杜泪问黑刀:“那小妞怎样了?”
黑刀回答:“很不错很不错,我喜欢她的腿。”
杜泪说:“吃掉了没有?”
黑刀说:“舍不得吃。”
杜泪冷冷一笑,道:“这种丫头,留不得。”
他瞪着黑刀,接道:“老一方纠集了江湖浪子、酒坛、朱不啸、牛不吹等,分明不把本门放在眼内。”
黑刀道:“是老一方不对,他女儿却无罪。”
杜泪道:“连你都不舍得把她蹂躏,这小妞倒是不同凡响。”
黑刀道:“小妞不可杀,老一方却不可留。”
杜泪道:“老一方,杀之不难,只是浪子、酒囊等,不好对付。”
黑刀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冥岳既花得起钱,本门自当干点事给人瞧。”
杜泪无言,终于点了点头。
他忽然问:“谁去杀老一方?”
黑刀说道:“林魁、伍雷力已可以胜任。”
那十个黑衫青年,立刻有两个人越众而出。
左方一人,是林魁,擅使一口如意软刀。
右方一人,是伍雷力,一双短戟已杀人无数。
杜泪瞧着他们。
“杀死老一方,每人赏银子五千两,速去!”
林魁、伍雷力领命,身形闪动,瞬即消失在浓雾中。
(十一)
夜雾更浓,酒饭楼早已打烊。
老一方在楼中独自喝酒。
门外忽然有人在敲门。
老一方捧着一瓶酒,脚步摇摇幌幌的,前往启门。
门未开,一把软刀已从门缝中射出,急削老一方胸膛。
老一方虽有酒意,却未尽醉。
酒瓶一挡,瓶破!人却无恙!
门被撞开。
两个黑衣人一挥软刀,一舞双戟,急闯而至!
老一方不惧。
这件事本来就在他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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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当然就是林魁,伍雷力。
他们都是黑狼门中,最凶悍的冷血杀手。
杀老一方,在他们的眼中来看,并不是一件很艰巨的任务。
因为他们都已知道,雪刀浪子、偷脑袋大侠等人,已往庐山剑庄。
但老一方却没有去。
他仍然留在酒饭楼中!
老一方似乎是有准备,他那赖以成名的金棒,就在门后。
林魁刀如风,伍雷力双戟如轮转,同时猛袭老一方。
好可怕的攻势。
好狠辣的杀人者!
老一方虽然是老江湖,但接战不满十招,脸色就有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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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魁嗜赌。
五千两的犒赏,对这个赌徒,是一种强大的吸引力!
伍雷力好色。
五千两可以让他好好的享受整个月,醇酒美人,夜夜笙歌的生活,一直都是他所追求的。
两人亡命攻击老一方,纯粹是为了钱。
这世间上,为钱拼命的人,本来就是比比皆是。
老一方不难杀!
这笔犒赏看来也垂手可得。
然而,常言有道:“千算万算,不如苍天一算。”
他们虽然已知道龙城璧、卫空空、牛不吹、朱不啸等人,都去了庐山剑庄,却没有想到,酒饭楼中,又来了另一个可怕的高手。
这人的样子并不可怕,而且简直就是很“壮观”,很“有趣”。
他近来有个很特别的习惯。
这个很特别的习惯,就是喜欢跟踪雪刀浪子龙城璧。他发觉,自己原来不但喜欢捧着一个大得吓死人的酒坛,而且还喜欢经常干点够刺激,够意思的事。
他认为龙城璧这个人,很够意思。
而龙城璧干的事,往往也是很够刺激的事。
就是为了这两点理由,他经常去找雪刀浪子,看看有没有剌激新奇的事,又发生在他的身上。
这个当然就是天下第一号大醉鬼唐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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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号大醉鬼虽然还没有找到龙城璧,但总算是找对了地方。
最少,他来到酒饭楼,而且还被老板殷勤招待,把他带到酒窖里。
他感激万分。
幸而他没有着凉,否则必然会为之感激流涕。
酒窖里的酒,虽然不算太多,但三五七天之内,他是绝对喝不完的。
老一方又给了他两只肥鹅,三斤熟牛肉。
老一方心情不好,唐竹权是看得出来的。
他安慰老一方:“别老是皱着眉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老子……咳咳……”
说到这里,他喝了一口酒。
老一方瞧了他一眼,叹道:“不错,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咳两下好了!”
唐竹权一笑,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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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果然发生了事。
老一方被追杀。
唐竹权果然从地窖里钻出来,连咳两声!
(十二)
咳嗽声不算响亮,但林魁、伍雷力却给这种咳嗽声吓了一跳。
因为当咳嗽声响起的时候,咳嗽的人已站在他们背后不足五尺。
对于他们来说,这几乎是绝不可能的事。
他们一向对自己的耳朵颇为自负,相信无论是谁,都很难在他们身边十丈之内而不被发觉。
但他们错了。
“天上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是永远错不了的。
等到他们看见唐竹权这大胖子的时候,威震中原武林的唐门五绝指法已向他们发难。
铿!
软刀忽然跌下,林魁也倒下。
伍雷力猛然一惊,双戟封住自己胸腹要害,嘴里大喝:“你是谁?”
“老子是谁,你去问阎王罢!”
“喔!”
伍雷力忽然觉得喉头一阵堵塞,一只粗胖的巨指又击在他的喉结穴上。
老一方瞧着唐竹权,脸上的神态一片迷惘。
唐竹权一笑:“老子有什么好看?莫不是鼻子上长出一株灵芝草?
老一方这时却没有心情跟他说笑,良久才长叹了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莫非真的是已经太老了?”
“不老!不老!”唐竹权摇摇头:“比起许多正在兴风作浪的老王八,你这把年纪算得什么?即以老子的老子而言,他老人家已春秋不少了,但还是绝对不肯认老。”
老一方一怔。
过了半晌,他才点点头,强颜一笑:“不错,我并不算老,只是武功本来就远不如人。”
唐竹权道:“这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武林中,有谁的武功是天下无敌了?老子今天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杀掉这两个兔崽子,但说不定明天就会败在别人手上。”
说到这里,也叹了口气,道:“说到吃败仗,老子也吃得不算少了,那种滋味,真不过瘾!不过瘾!”
老一方终于笑了起来:“不错,天下间本来就没有绝对无敌的高手,而且老某早就不想理会江湖上的事,自己武功如何,着实不必太过重视。”
唐竹权大笑:“这就是了,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就算给人宰了,他奶奶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忽听一人淡淡道:“只怕十年后,再世轮回,你不再是一条好汉,而是一条胖猪!”
(十三)
老一方的脸色又变了。
但唐竹权却很轻松,对他说:“别紧张,这厮天生一张贱嘴,老是口没遮挡,下次轮回去再世,必然是只哑巴狗。”
老一方一呆。
只见一个脸黄骨瘦,但却有一只奇大眼睛的紫袍汉子,摇着一把比脸庞最少阔六倍的大摺扇,一摇一摆的走了进来。
老一方忍不住问:“尊驾是谁?”
紫袍汉子淡淡一笑:“敝姓吕,上草下书,别字不正。”
老一方蓦地一凛。
“阁下原来就是‘笔笔不正,笔笔夺魂’的吕四公子。”
吕草书哈哈一笑:“这种外号,不提也罢!”
唐竹权冷哼一声,对老一方说:“这种贱骨头,本来就是他娘的不提也罢。”
吕草书瞧着他,忽然摇了摇头,叹道:“五年前,小弟曾到杭州。”
唐竹权道:“杭州是你娘的故乡,你到杭州,那不是奇事。”
吕草书道:“那一次,小弟恰好碰见了一个唐兄最尊敬,但又是一看见他就头疼万分的人。”
唐竹权眉头一皱:“你是不是碰见了老子的老子?”
吕草书点点头。
“正是,他老人家对小弟说:‘竹权狂野顽劣,每喜信口开河,吕公子若遇见他,还望多加指引。’说完之后,令尊大人又摇头一叹,沉闷地离去。”
老一方怔住,瞧着吕草书。
唐竹权也怔住,但却不是瞧着吕草书,而是瞧着老一
方。
“你以为这厮说的都是真话?”
老一方耸耸肩:“空穴来风,当必有因,这位吕公子与你无仇无怨,为什么要胡说一番?”
“嘿!嘿嘿!”唐竹权一跺脚,冷笑道:“什么‘狂野顽劣,每喜信口开河’这本来就是这位吕公子的金漆招牌,他每次到杭州,例必干些卑鄙无耻的事。”
吕草书“哦”的一声:“这倒是连在下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卑鄙无耻的事。”
唐竹权冷哼一声:“每到杭州,你例必向八姑妈告老子一状,不是说老子长,就是说老子短,这笔账,老子总有一日要向你清算。”
吕草书的脸色忽然沉下来。
“唐兄要算账,越快越好,迟些日子,恐怕来不及了。”
“老子还很壮健,短期内绝对死不了的。”
“这个在下知道。”
“莫非你这个坏书生快要死了?”
“好像是的。”
唐竹权眼睛一眨:“什么?你又在说笑?信口开河?老子可不相信这一套。”
吕草书叹了口气:“这种事,本来就不必你相信。”
唐竹权的脸色忽然变了。
“老弟,你中了毒?”
吕草书默然。
唐竹权目不转睛的瞧着他,突然闪电般出手,抓住他的左腕。
吕草书没有反抗。
“阴魂不散十绝针!”
“不错。”
“这是谁干的?”
“既已认出了它就是十绝针,难道还会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冥岳十三煞的十绝使者!”
吕草书点点头。
老一方的脸色也变了:“据说这种针上的毒,是用十种剧毒之物淬上去的。”
吕草书道:“其中成份包括鹤顶红、断肠草、九阴花、悲鸿舌、万年葵、鬼谷黑尾蝎、金果王、血蝇头和灰翅蜂。”
老一方愣住,唐竹权也忍不住说:“你怎会知道这么清楚?”
吕草书苦笑道:“是十绝使者说出来的。”
唐竹权道:“他为什么要说得这么详细?”
吕草书道:“他是要我知道,凡是中了十绝毒针的人,都必定会在十日之内,全身肌肉溃烂而死亡。”
唐竹权屈指一算,皱眉道:“这十种毒物,名贵之至,也是奇毒之至,无论是任何一种,都可以在瞬息间取你性命。”
吕草书道:“但十毒加在一起,中毒者就不会马上死去,那是相生相克,使毒力迟缓发作。”
唐竹权沉默着。
老一方瞪着他:“你是用毒大行家,能用毒者必擅于解毒,难道连你都没办法可以救他?”
唐竹权叹了口气,仍然沉默不语。
吕草书道:“死得慢,必然比死得快痛苦,这十绝使者心黑手辣,但他也同样没有好下场。”
唐竹权道:“你宰了他?”
吕草书道:“我本有一双青竹笔,现在只剩下一支。”
唐竹权道:“还有另一支呢?”
吕草书道:“它已贯穿过十绝使者左右两边太阳穴,好脏!好臭!”
唐竹权喝采道:“干得漂亮。”
但他旋即叹道:“只是你也中了十绝针,这可麻烦。”
吕草书道:“我不怕死,只想见一个人。”
唐竹权目光一闪,皱眉道:“难道直到现在,你还是死心不息?”
吕草书颤声地说道:“她本来就是我的!”
唐竹权叹道:“但现在她已是戴良凤的妻子!”
吕草书道:“她嫁给戴良凤,并不是她自己的意思。”
“老子知道!老子都知道!”唐竹权摊了摊手,“但木已成舟,米已成饭,谁叫她有个比老子的老子还更顽固不堪的老子?”
吕草书道:“这实在不公平!”
唐竹权道:“公平也好,不公平也好,为了高红秀,你已跟戴良凤弄得很僵。”
吕草书怫然道:“他太不够朋友。”
唐竹权道:“这也很难说,谁叫他俩的老子,早在几十年前就来一套指腹为婚?戴良凤若不娶高红秀,他老子也要摘掉他的脑袋。”
吕草书吐了口气,沉默下去。
老一方听到这里,又怔住了。
他当然知道戴良凤是什么人。
在庐山剑派中,戴良凤的地位仅次于掌门而已。
他是庐山剑的大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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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草书快要死了。
没有人能解除十绝针上的毒,连唐竹权都不能。
即使是医谷第一号神医时九公,恐怕也有心无力。
而且庐山距离医谷路途遥远,要在十天八天之内赶到医谷去,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所以,吕草书不啻是在等死。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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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竹权在幼年时,就经常与吕草书一起到处偷酒喝、打架、闯祸。
直到十五岁那年,吕草书拜师学艺,北赴华山,投在华山怪杰武胜门下。
武胜把毕生所学,尽授吕草书。
现在吕草书的武功,并不在唐竹权之下。
但他却已面临绝路。
然而,唐竹权却明白,吕草书虽然快要死了,但他最恐惧的,却不是死亡,而是能否再见高红秀一面。
他是个痴情汉。
为了思念高红秀,他的身体是越来越瘦,一双眼睛却仿佛越来越大。
(十四)
庐山剑庄,就在五老峰下。
这里有条瀑泉,八株三人合抱不下的大树,还有嵯峨怪石,风光美丽而位居险要之处。
它倚峭壁而建,除非兵从天降,否则永无后顾之忧。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山庄。
已很久没有人敢侵犯庐山剑庄了。
但今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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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的事,谁都无法未卜先知。
但强敌已来,这是庐山剑庄里每一个人都很清楚的。这强敌不易抗拒。
但无论怎样,剑庄里的每一个人,都已有了誓与家园共存亡的决心。
这是士气。
士气正高昂,大战气氛已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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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阵阵炊烟从剑庄中冒起。
突见一匹快马,穿过庄前那八株大树,风驰电掣般急冲而至。
鞍上一人,头发凌乱,满身血污。
这匹快骑,直向庐山剑庄的瞻远楼急驰。
瞻远楼是一座高楼,戴总管每喜在楼头远眺庄外景色。
是日黄昏,戴总管亦在楼头,这匹马还没有奔至,他已从楼头一跃飘下,把马儿拦住。
“顾远!”
马上那人,是庐山剑庄九快剑之一的顾远。
他还年轻,但一手剑法已练得相当不错。
戴良凤很欣赏他,尤其是欣赏他办事时那种直接爽朗的作风。
但这时候,顾远已像是一只奄奄一息,等待死神降临的狮子。
“顾远,振作点!”
“戴总……管……我不行了……”顾远身上,伤痕累累,最少有六七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戴良凤吸了口气。
他也已看出,顾远完全是凭着一口气,拼命赶回剑庄的。
“你有什么说话,慢慢说,别急!”
“黑轮王来了……”
“又是冥岳十三煞?”
不错,又是些恶魔……他还说……”说到这里,顾远呛咳。
“他还说什么?”
“他说要抢走……抢走……总管夫人……”顾远喘着气,说出了毕生最后一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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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良凤怔住。
顾远已在他怀中咽气。
黑轮王要抢走总管夫人!
这太不像话了!
冥岳十三煞,也未免是欺人太甚!
戴良凤额上已露出了青筋,一双眼睛仿佛像是烈火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