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唐门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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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草药无价宝 谷主力保护

(一)

唐愚与唐智之间的纠葛,已逐渐扩大,成为蜀中唐门的一场大风暴。

唐愚与杭州老祖宗唐老人关系虽然并不密切,但却站在同一条阵线之上。

对唐老人,唐智自然是深切地憎恨。

唐智为了要扩展势力,这几年来已网罗了不少黑道高手,加入罪恶门之中。

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打击唐愚,打击唐百啸。

至于唐老人,也是他要针对的目标。

但这件事情,又扯到医谷谷主许窍之的身上。

其实许窍之对于蜀中唐门的纷争,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去理会。

他是医谷一谷之主,他本身的事务就已繁忙得很。

但唐智却在打医谷的主意。

虽然医谷与罪恶门河水不犯井水,但近年来,医谷的神医拯救过不少人的性命,而这些人都是被罪恶门的人所打伤的。

这种事发生在别的帮会,未必会怪责医谷。

医谷是神圣的地方。

医谷群医,为武林造福极大,早已获得武林同道—致拥戴。

不但武林正道中人,对医谷存有尊敬之心,便是黑道中人,对医谷也是誉多于毁。

医谷是一个和平的地方。

医谷中人,极少在江湖中惹事生非,也甚少在江湖中走动。

医谷唯一在江湖中有所活动的,也许就只有许窍之一个!

许窍之毕竟是个年轻人,而且他有两个经常闯祸的朋友。

这两个经常“闯祸”的朋友,当然就是龙城璧和卫空空。

有时候许窍之什么人也没有得罪,但却无缘无故的会有人来找他寻仇。

那是龙城璧与卫空空在外面闯了祸而带给许窍之的余波。

那些人给龙城璧或是卫空空逼得有点疯了,后来想找他们报复,但有些不敢去找他们,也有些根本就找不着他们,于是索性去到医谷找许窍之,把龙城璧和卫空空的账算到他的头上。

这看来是一件很荒谬也很可笑的事。

但是,江湖中的恩恩怨怨,往往就是如此纠缠不清,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恩怨分明的。

江湖中虽然人人都在讲究恩怨分明,但却有更多的人黑白不分,每每意气用事,结果弄得一塌糊涂,人与人之间的纠纷仇怨也是越弄越大。

这是很冤枉的。

但江湖人往往就喜欢自己给自己制造麻烦,结果也就自己给自己弄出一个冤哉枉也的结局。

江湖人。

唉!

他们是不是太可悲了一点?

江湖人有可悲的一面。

但江湖人也有他们值得自豪的时候。

尤其是医谷的神医,他们不但是医术深湛的医师,同时,也多是武功极高的好手。

医谷的第一号神医时九公,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的医术,在中原武林堪夸第一。

但他脾气之暴躁与怪异,也是“独步江湖”之一。

他已有一段时期,没有动手替任何人治病。

但现在,不替人治病的时九公,已变了。

他变得很积极。

只要有值得他出手救治的病人,他就会毫不考虑地把对方的伤病悉心治好。

他的医术天下第一,并非过甚其词。

别的不说,就以偷脑袋大侠卫空空来说,他曾经数次身受重伤,如果不是时九公的医术出神入化,卫空空早就可以“去了”。

但卫空空没有死。

他不想死,时九公也不肯让他死。

时九公希望卫空空尽量能够活得长久一些,最好他能够活到八百岁。

他希望卫空空的剑,多砍江湖败类的脑袋,砍得越多越好!

这并非时九公心肠狠辣,希望杀人的血案不停发生,而是因为近百年来,中原武林实在太过“他奶奶的不像话”!

中原武林何以会变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主要原因,不离八个字,那是:

“妖氛弥漫,豺狼当道!”

近两年来,医谷的神医治好了不少人的伤毒,而他们有一部份,都是被罪恶门所伤害的。

医谷没有去找罪恶门,甚至对罪恶门的罪行只字不提。

他们尽量少惹麻烦。

这些医师都很老了,他们不去惹麻烦,并不是为了怕死,而是他们本身的工作就已非常艰重。

医谷群医没有骂罪恶门,但时九公却例外。

他本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怪物。

时九公对罪恶门这个组织极为反感,他甚至曾把罪恶门的两个武士用拳头活活打死。

这两个罪恶门的武士的确该死。

当时九公用拳头轰击他们两人天灵盖的时候,他们还没有穿着裤子。

当时他们正在风流快活,联手合力去轮奸一个白痴的少女。

时九公看得鼻孔都快冒烟。

他的拳头毫不保留地,就像两块巨石轰在他们的天灵盖上。

这两拳打得真痛快,而且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罪恶门查来查去,都查不出这两个倒霉的武士是给谁打死的。

虽然罪恶门查不出这件事,但唐智对于医谷,却已越来越是不满。

唐智再三调查,发觉许窍之与杭州唐门甚有交情,更动起了他的杀机。

他已决定要对付医谷,打击医谷。

那十二个戴着半边面具的黑衣人,他们都是罪恶门中的奴隶。

他们的神智早已被一种毒药所摧毁,形同白痴。

但他们的武功,并未失去。

唐智利用他们的武功,在江湖中为非作歹,已非一朝一夕之事。

许窍之看得很清楚。

唐智武功极高,再加上这十二个白痴般的蒙面黑衣人,实力更觉雄浑。

韩翔能够抗拒吗?

韩家镖局这一次运送的镖货,可以说是毫无价值的,但也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原来这一批镖货,却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草药。

这些药草,是许窍之雇用数十位采药老手,从深山野岭中,经过千辛万苦才采摘得到的。

这些草药,对于不懂医药的人来说,当然是一文不值。

但对于医谷的神医们来说,这些草药却是无价之宝。

唐智倒也消息灵通。

当他知道韩家镖局运送这一批镖货之后,就开始部署了一个计划。

这一个计划的目标,就是把这一批草药劫去。

韩家镖局这一次的确接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这批草药关系着不少伤病者的安危,除了唐智之外,相信任何人都不希望这些草药会遭受到任何的意外。

许窍之身为医谷谷主,他对于这些草药,自然是极其关心!

所以,他不辞跋涉,专程赶到苏州,背后暗中保护这一批草药的运送。

果然,这一趟镖真的出了岔子。

唐智在杭州绿荫林中,向韩家镖局下手。

梁平的脾气一向都并不怎样好。

当他看见这十二个白痴般的黑衣人,心中就有一种忿忿难平的感觉。

但他并非黑白不分的人。

他已看出这十二个人的神态呆滞,显然是被罪恶门用毒药控制。

这种敌人,最难对付。

他们本身未必是奸邪之辈,更可能是侠义中人,他们当然不会服从唐智的指挥,于是唐智唯有使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这种敌人,杀亦难,不杀亦难。

短兵相接,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把你一枪刺死。

但现在韩家镖局面临到另一个难题,就是他们能否应付得了这十二个黑衣人的枪阵呢?

虽然绿荫林中清风徐来,但这里的气温彷彿比外面更炎热。

唐智脸上带着诡秘的微笑,他背负着双手,整个人像钉子般钉在地上。

他突然发出一阵怪异的哨声。

哨声一响,十二个黑衣人就像疯子般向韩家镖局的人冲了过去。

虽然他们的神智绝不清醒,但他们排列出来的阵势,却是井井有条。

这股力量,又有谁敢轻侮。

但韩翔的大刀,却把他们的去势封住了。

韩翔的外号虽是碎骨爪王,但他在这一柄大刀上所下的苦功,绝不会比十根手指所下的苦功为少。

他的大刀一挥出,连柳荫上的阳光也彷彿黯淡下来。

在此同时,梁平的屠刀也开始发挥了它的威力。

这两把刀,一大一小,同样能够把敌人置诸死地。

但这十二个黑衣人的枪阵,却组合得异常严密。

两把刀的威力虽然不小,但还是未能把枪阵冲散。

唐智脸上木无表情。

他的目光并非凝注在战圈中,而是盯在远处的一丛柳树。

那正是许窍之站立着的地方。

(二)

许窍之并不喜欢与任何人争锋头,但他也并不喜欢藏头露尾。

他一向以光明磊落的人自居。

而他的确不愧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虽然他不会随随便便地就去闯祸,但当事情冲到自己脸前的时候,他也绝不会退缩。

唐智要劫这一批草药,许窍之当然应该负责阻止唐智的行动。

许窍之落落大方地站了出来。

唐智终于看清楚柳树后的这张脸。

但他的目光,很快又转移到许窍之腰间的那把金刀。

他淡漠地一笑。

“莫非是许谷主大驾光临至此?”

“区区正是许某。”

唐智的目光彷彿明亮了不少:“本座听说阁下是医谷历代谷主中最喜欢出外游荡的一位,看来这个传说,倒是不假。”

许窍之摇摇头:“区区并非游荡。”

“哦!”唐智冷笑。

许窍之目光一闪,缓缓道:“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到处乱逛的人,可以谓之游荡,但许某现在既非无所事事,更无闲情到处乱逛,又怎能以游荡二字来形容?”

唐智沉吟着,半晌后忽然道:“杭州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但最美丽的地方,只要染满了血腥,就会变得丑恶。”

许窍之冷冷一笑:“不但丑恶,而且是罪恶。”

“丑恶”与“罪恶”骤然看来似乎相同,但含义却并不一样。

例如说某某人相貌丑恶,但这种丑恶并非罪恶。

但罪恶却可以发生在任何一个最好看、最漂亮的人身上。

唐智并不好看,更不漂亮。

就算他年轻的时候,他的外貌就是令人不敢恭维。

但那并非罪恶。

真正的罪恶,并不是生长在他的脸上,而是生长在他的心中。

罪恶。

唐智本来就是一个与“罪恶”二字结下不解之缘的人。

有人称蜀中唐门是罪恶之家。

但那是不公平的。

无疑,蜀中唐门擅长用毒,而驰名天下,但并不是每个人的心肠都和毒药般恶毒。

例如唐门这一代的主人唐百啸,他就绝非是一个心肠恶毒的人。

而唐箭号称三大毒王之一,但他下毒的对象,也仅限于邪恶之辈。

至于唐愚,他更是一直都在维护正义,因而与唐智展开了这一场严重的纠纷。

唐智在蜀中唐门以外的地方扩展势力,是具有双重的目的的。

他第一个目的是雄霸武林。

而第二个目的,就是准备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返回蜀中唐门,击倒唐百啸,统治唐门。

十二个黑衣枪手,已展开了一幕惊心动魄的血斗。

韩家镖局的镖师,其中有两个使用的武器也是枪。

但他们用的不是长枪,而是一双短钢枪。

短钢枪虽然短小,但它的杀伤力绝对不在任何长枪之下。

但这些镖师的短枪根本就无法逼近这十二个黑衣人。

飒!

其中一个镖师的胸膛上捱了一枪。

血殷红。

他的眼睛,也变成殷红之色。

许窍之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这十二个人虽然神智不清,但使用的却是不要命的枪法。

也只有他们这种人,才能使出如此凶悍、不顾自己死活的枪法。

唐智忽然瞪了许窍之一眼。

“你现在应该看见,谁会赢得此仗了吧?”

许窍之道:“我看不见,也没有听见你在说什么。”

唐智道:“本座并不想杀你,只要你离开这里,保管你平安无事。”

许窍之冷冷笑道:“你为什么要赶我走?难道你以为除了我之外,就再也没有人会保卫这一批草药?”

唐智板着脸孔,又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既然你坚持要死在这里,本座也只好成全你的心愿吧!”

就在他说出这两句话的时候,他的左袖突然射出一蓬紫色的浓烟。

许窍之急退。

唐智冷冷一笑道:“嘿!原来你也怕死。”

许窍之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他若一开口说话,立刻就会吸入毒雾。

这种毒雾,许窍之曾经见识过。

无论是谁吸入一口这种毒雾,他的脑袋都会化成一堆脓血。

因为这就是唐门最歹毒的一种毒气,称为“化头十香雾”。

唐智淡淡一笑,又道:“就算你退得更快,你也只有一条路可退。”

许窍之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路。

那是黄泉之路,死路,通往酆都城的路!

但许窍之并没有给他吓倒,他仍然是那么安详、那么镇静。

绿荫林中,杀机已把一切笼罩,刺鼻的血腥气味也开始四处飘扬。

这是一个炎热的下午,所以每个人流出来的血与汗,都是灼热的。

(三)

在杭州东北一里外,有一座古老的庙宇。

庙宇中没有和尚,也没有尼姑,只有一对年纪很老的夫妇。

虽然这庙宇距离杭州并不远,但这里香火并不怎样旺盛。

每年来到这间庙宇参神的香客,实在寥寥可数,而这一对老夫妇的生活,也是过得相当艰苦。

这是什么缘故呢?

原来在庙宇的对面,有一间义庄。

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人客店。

这间义庄并不古老,是最近几年才由一个老员外建造的。

庙宇的香火并不旺盛,但这间义庄却很快就住满了“房客”。

自从这间义庄“客满”之后,这里就变得鬼气森森,据说在半夜深更,还经常闹鬼。

这间义庄,本来有两个老看更。

但现在两个老看更只剩下了一个,因为其中一个在三个月前死了。

他是被义庄里的鬼活活捏死的。

义庄本来就是死人“居住”的地方。

死人“居住”的地方闹鬼,这种事说出来,并不会有多少人指为荒谬。

世间上尽管有不少人不相信有神鬼之说,但相信鬼神,甚至言之凿凿,说自己曾亲眼见过鬼的人,也并不少数。

总而言之,闹鬼这种传闻,是信则有之,不信则无的事。

现在,两个老看更已死了一个,而且他是被鬼捏死的。

如果不是被鬼捏死,那么他的脖子何以会被捏得像是烂豆腐一样呢?

据说只有鬼才会有这种力量,而人是绝对办不到。

“据说”这两个字,有时候会很可靠,但有时候却会无稽之至。

这一个“据说”又如何呢?

在杭州,绝大多数的人都相信这个老看更真的是被鬼捏死的。

但也有例外。

例如唐老人,他就绝对不相信鬼捏死老看更的这个传说。

唐老人回来了。

当他还未回到杭州,就已在途中听到这个故事。

唐老人虽然顽固,便他绝不相信鬼会捏死人。

他号称杭州老祖宗,杭州内事无大小,都几乎在他管辖之下。

他虽然并非官府中人,但他的说话与命令,敢违背的人实在还不多。

他为什么巴巴地从罪恶谷回到杭州?

原来他忽然接到丐帮的一项秘密消息,罪恶门的高手,有逐渐分批前往杭州之势。

显然,唐智已准备向杭州唐门下手。

杭州是唐老人的故乡,也是唐老人最喜爱的地方。

无论是谁故意侵犯杭州的一土一木,他绝不会跟对方客气。

唐智虽然是他的宗亲,但这种宗亲恐怕比一条野狗都更不如。

唐门内哄已成定局,唐老人本来不想卷入这个漩涡,但为了唐愚,为了唐百啸,他觉得自己实在无法置身事外。

幸好唐老人本身并不是个怕事的人,他不怕唐智,同时,更不怕鬼!

所以,他回到杭州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