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太寂寞了。
几十年来,因为有了天下第一高手郜亦天,因为天下第一高手郜亦天淡泊自守,武林中就少了许多争执与厮杀。
江湖上少流血。
这本来是好事。
但练武之人,求的是一拳一脚,讲的是一刀一剑,生杀往还,快意恩仇。如今有了郜亦天,江湖无风波,门派无伐挞,这日子也太平静了。
男儿血热,总盼江湖多些事端,好让他们有用武之地。
但有郜亦天在,江湖上绝没有什么大事。
近日江湖,却颇不平静起来。
先是有几个女人,往来出没于几家豪绅大户,先后杀了河洛大豪钟子楚、山东豪绅乐平、淮阳大户褚明镜。钟子楚被挂在树梢之上,身体被割成惨状,却吊了一块牌牌,上写着几个大字:妻多妾多,狼多肉少。也说不清为什么写上这么几个字。乐平被放在祖宗供龛上,脖子上吊着一块牌子,上写着四个大字:为淫者戒。褚明镜是被女人丝帕缠在身上,勒系而死的。他身边没留下什么戒语惩句,但他男人根蒂也被割掉,成了太监。
风传这一群人都是女人,她们的头儿叫凤凰。
凤凰是男人,是女人?没人知道。
江湖人言汹汹,据传这一群女人还有凤凰令,说是凤凰令所至之处,人人必须依令而行,否则必死。
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坠。
这天,郜府门前来了一个客人。
这人风流倜傥,一身皆白,连脚上的鞋子的系带也是洁白的,他飘飘摇摇来到郜府门口,看着郜府门上的那匾额,笑了一笑,说道:“俯首云岳,看来这也只能是鹰是鹤了。鹰鹤虽高翔,却不能远志。这话不妥,不妥。”
郜府门口无家人,也没有一个守护之人,甚至连他轻轻游入院内,也没有人前来阻他。他虽是多见世面,也颇风闻这郜府主人郜亦天极为难见,却想不到这偌大郜府,竟连一个守门之人也没有。他想慢慢踱步进去,想拦住一个匆匆来去的郜府家人,但那些人都看他一眼,话也不说,就匆匆自顾做事去了。
这让他好不气闷。
他自己来到郜府的待客大厅上。
没人揖客;他就自己落坐,看看茶杯,无茶,无水。
“来茶!”
他喊了一声。
竟然有一个丫头进来,为他斟满了茶,又悄然退去。
他暗暗称奇,知道这郜府实在不凡,就又喊了一声:“客人来了,主人为什么还不出来?”
他眼前一花,就站了一个人。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精明汉子。
汉子道:“我叫郜明。”
他只说他叫郜明,郜明是谁,他再也一字不讲,似乎天下人都知道这郜亦天,知道这郜府,也应当知道这个郜明似的。
年轻公子诧异地看他。
年轻公子亦傲然道:“我叫白羽。”
汉子一笑:“杀人不见血,夺命不沾尘的天上公子白羽?”
白羽一笑:“正是。”
白羽当然比郜明有名,郜明知道白羽的名字,不足为怪。
郜明道:“不知天上公子怎么有幸到郜府一游?”
白羽笑道:“有要事,想见郜大侠。”
郜明一笑:“不知这要事可不可以让在下先听?”
白羽摇了摇头。
郜明道:“好,请公子稍候,我去禀报。”
郜明刚要转身,就又站住了。
他停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主人有请。”
白羽心中诧异,莫非郜亦天就在隔壁?莫非他已经知道白羽进了府门?不然他怎么会知道郜明要禀报白羽求见?再不然就是郜明故弄玄虚,让他吃惊。
白羽随郜明来到一间屋外。
郜明道:“主人在内,白公子自进去吧,郜明不陪。”
说罢,郜明一揖,转身而去。
白羽进了屋子。
他吃了一惊。
他想不到郜府中会有这种屋子。
这屋子如果在荒山野间,自然不足为怪,但在这天下武林第一家的郜府之内,便可足以让人吃惊不止了。屋内空徒四壁,四壁空空,既无床帐,也无屏风;屋内空空,既无桌椅也无条凳:屋内空空,竟然连一件可用的器具也没有。墙上挂几个口袋;也都是灰尘积垢,灰伧伧的,看上去有三五年没人动过。眼前有一个人,端然坐在地上,一双眼盯着他瞧。这一双眼平淡无光,没一点神采。
难道这人就是威震武林的天下第一高手郜亦天?难道就是这个平淡无奇的人在峨嵋金顶上大败秃鹰郅远,逼不死神仙云鹏自断筋脉,从而使武林天下平静十年?
白羽颇为踌躇,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动也不动的人是不是郜亦天,他不知道该对这人说什么。
幸好郜亦天先说话了。
“你是白羽?”
白羽点点头。
郜亦天就是郜亦天,他称呼江湖上的一切人都可以直呼其名,而不用叫那些罗嗦,那些罗嗦是江湖人用的,郜亦天根本不屑理会那些。
“什么事?”
白羽明白,眼前这个平凡的老人就是武林中人人畏惧敬重的郜亦天。
白羽想:我以为见到了他,要狠下一顿说词,看来这想法也十分可笑。你看这个人居然稳稳地坐在这间屋内,便知道此人的确莫测高深。你有什么话,只须告诉他即可,他决不会要你替他行动,也决不会要你为他出主意。
白羽道:“近日江湖上出了一个新的秘密门派。这门派不知何名字,只知道是由一群女人组成。她们用一柄薄薄的小刀,这刀名为女儿刀。其刀刃薄,薄削如纸,一入人身体,疾忙收回,杀人不见血。现今她们已杀了许多人,这些人多是天下豪绅公子,风流人士,杀死的人肢体残缺,惨不忍睹。我曾在凤园与会,在那次会上,有女人来劝我买凤园的东西或把东西卖与凤园,事先打造一张金帖子送我,上面写一行字,字也是压印而成:凤园有你想买的想卖的东西你来不来?我去了,一个叫鹦鹉的女人接待了我。她极力诱我劝我,要我做她们的买卖,我看她们行动鬼祟,不类常人,就严辞拒绝了她,匆匆走出。我怀疑她们与这秘密门派有关。我后来探听了一下,那天她们一共请了七个人……”
郜亦天声音平静:“八个。只去了七个人,第八个是我。我没有去。”
白羽愕然。她们连天下第一高手郜亦天也请了,显然那一次凤园之会决非寻常。
白羽暗自后悔,他那一天只要沉住气,抵得住那个叫鹦鹉的女人的诱惑,或许就知道她们究竟想做什么了。
白羽这一下怔问,不知道郜亦天盯着自己,等自己讲话,便又说道:“本来此事不该麻烦郜大侠,但这一回又有些不同了,因为我接到了‘凤凰令’……”
郜亦天也哦了一声,他也感到意外。
白羽从怀中掏出一支令来。
这是一枚铁胆样的东西,似扁似圆,摸在手中,滑腻异常。颜色象是宝石,又极象玛瑙,色成暗红,又有些微紫光。特别奇异的是这凤凰令之内隐隐有一凤凰之形,那凤凰形态生动,引颈而鸣,振翼飞翔,一副高雅之态。
这的确是一块奇石。
就是广博如郜亦天,也不明白这块奇石如何产生,不明白如何把那栩栩如生的凤凰置入这宝石似的玛瑙石体中去。看来,这凤凰令确是一块奇异之物。
郜亦天把玩半天,把这块凤凰令还给白羽,问道:“她们要你做什么?”
白羽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郜亦天,吐出了一句话:“她们要我自尽。”
就是郜亦天,也不由得一惊。
他的眼中马上闪出了神光,但他马上又神色淡然了。
什么人会这样气盛,胆敢令这个杀人不见血、夺命不沾尘的天上公子白羽自尽?即使是这个武林第一高手郜亦天听来,也自觉得吃惊,也认定这事有些过分。
郜亦天冷冷道:“据我所知,她们杀死的人不过是河洛大豪钟子楚那样的角色,要你天上公子白羽自尽,她们竟有这样的神通?”
郜亦天绝不肯相信这件事。
白羽一叹道:“我也不信。但我想,这大概不是玩笑。”
用这么一枚精巧的凤凰令开玩笑,也未免太认真了一些。
白羽冷冷一笑道:“自尽我倒是没有这打算,但她们极可能会杀死我,因为我不知道我会死在哪一个女人之手。”
郜亦天一笑,看来他也明白天上公子白羽那些天下人人皆知的癖性。
郜亦天道:“你可以不死……”
白羽看着郜亦天,听着他的话。郜亦天的话很可能会救人一命。
“那就是,你不要信任任何一个女人……”
白羽若有所思,笑了。他做不到,如果不亲近三姬,他还算什么天上公子,如果能独处,他也不会是那个一身皆素白的白羽了。
郜亦天看着白羽,他眼中的目光有了一点儿温情:“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白羽傲然一笑:“我不想麻烦郜大侠。”
郜亦天也一惊,既然白羽想自己去了断此事,又何必要来找他?
白羽道:“如果我死了,郜大侠是不是可以查明这个凤凰是谁?”
郜亦天想不到白羽会是这样一个请求。
白羽为什么要关心这个凤凰?她或是他是谁又会怎样?不管她是谁,都不会干他郜亦天的事儿,他仍然是他郜亦天,如日中之时的天下第一高手郜亦天,而这个凤凰只不过是江湖上一个不敢明言立派的秘密门户的主人罢了。她怎么值得他郜亦天亲自过问?白羽为什么要他答应这件事?难道他不怕郜亦天推辞么?难道他不知道,郜亦天这人活了一世,从来也不听别人安排,从来也不随别人行动么?
但白羽正注视着他。
他不怕死,只求死后郜亦天能查明这个凤凰是谁。
这要求是血性男人的行径,他怎么会拒绝白羽?
郜亦天轻轻说道:“好,我答应你。”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白羽在想怎样告辞,郜亦天却在低头沉思。
不等白羽张口,郜亦天说道:“白羽,琴棋书画你喜好什么?”
白羽名为天上公子,有三姬宠爱,自然是风流儒雅之人了,他对琴棋书画无一不好,又无一不精,所以一听了郜亦天这话,就心中一震,微微一笑道:“琴棋书画,我都极为入迷的。”
郜亦天这时竟面露喜色,笑了:“是么?”
显然,他认定他与天上公子白羽这才找到了谈话的因由。
你喜欢琴,喜欢它又如何?
白羽一笑:“初时爱琴;好焚香净手,择一美辰良景,抚弹吟唱,久而不倦。后来便又有一变,喜欢听美女弹吟,轻轻吟唱,在一边静静沉思,所思所想,皆不在琴了。近日又有一悟,知琴未生音,知人形态,知琴音渐由心生,而不是由女人弹奏出来的。象是心弦自动琴音便出,女人抚琴,不过恰巧合了心弦之律罢了。心音响,女人远,远成了模糊身影。”
郜亦天一笑,知白羽入琴音之境。
白羽讲完,静等郜亦天讲话。
郜亦天声音很低,但又极为清晰:“琴音由心,是一个境界。如果知道琴音由心,就完全不必做那钟子期的摔琴之态,如钟子期与俞伯牙真为知音,琴可以弃,但不可以摔。摔琴是矫情,弃琴是心意。以心意通心意,才是知心。”
白羽点头。
“如果由你那知心音自出后,又何必要美人抚琴?美人抚琴,已是点缀,美人心知,岂不是怏怏不乐?美人不乐,琴音便生乖戾之气,又怎么会合上心音?依我看来,你那心音之说并不是最高境界。你看——”
郜亦天一指墙上,琴囊高挂,灰垢蒙袋,象有三五年不曾清扫。
“这悬挂琴于墙上,才是心音之绝境。心音既在,又何必有琴?既已有琴,就挂在墙上,心音奏时有它,心音不奏时也有它,这它不是琴音总在?”
白羽豁然。他知道这一席话让他受益不浅。
白羽又向郜亦天恭敬行礼,谦恭之极。
郜亦天笑笑,不再言语。
郜亦天心中明白这天上公子白羽先踞后恭的原因,他是年轻公子,自然心高气盛,觉得自己很有一套,把他郜亦天也不看在眼里。及到你向他展示你的学问,给他一点儿受用不尽的忠告,他便对你十分客气起来,仿佛从这一刻起你才是真正的郜亦天了。这看来好笑,但年轻人多半犯此毛病,郜亦天年轻时也是如此,就不以为怪,只是微微一笑,便不想它了。
白羽亦向郜亦天请教琴道、棋道、书法与画技。
要知道江湖人推重白羽为天上公子,不单是因为他有那人人皆知的洁癖,且因为他雅好琴棋书画,又样样精能,便在江湖莽汉秀士之中独独显出了他白羽的风流儒雅。如今见到郜亦天是此道中圣手,自然技痒,不觉向郜亦天再三求教。
郜亦天就与白羽谈棋道。
弈道,小技也。古时弈秋诲二人弈,一人专心致志,唯弈秋之言为听,另一个人总思想天上有鸿鹄将至,想着要开弓放箭射下那鸿鹄。这样,两个人的弈道便有了天地之差。这一则故事说的是,弈由心者胜,弈由表者败的道理。
郜亦天与白羽谈世之残谱,谈山中遇神仙的那一本“呕血谱”,谈北斗南斗弈于南山的那“烂柯谱”,说天下残谱,断三千定势,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这是弈道之理。
郜亦天问:“白羽弈棋,如何做?”
白羽道:“与玉姬弈,知机,知心,知势。”
白羽这句话亦深知弈道,如与人弈,能知机审时,知机箸子,可取胜道了。如知对方之心,知其心念,知其心机,则无败理了。又知势,识弈理之胜衰,知弈者之机变,识纹枰之风云,则天下蔼于胸,风云著于手,即有弈圣亦可与之一较了。
郜亦天轻轻一笑道“弈道,有势,有定势。定势之成,为前人之大成。入定势者俗,无定势者鄙。你何必要拘于势?天下更有多变之法,总拘于势,棋弈更变为小技,不能再成大器了。总拘于机,则变则变矣,可心生俚巧,人再无大志,也无豁达之心,弈技未穷而心志就穷了。这又有什么好?”
白羽悚然而惊,不由得离座而揖,请教郜亦天道:“如此说来,如何弈棋,亦可成大道了?”
白羽因可以领悟如此,便双目炯炯,兴奋异常。
郜亦天朗声而笑,笑声如金石之震,屋宇皆响。
郜亦天让白羽看他所藏之琴,琴在,但已科囊中了,在墙上挂着。看他的棋盘,反面扣入墙壁,象嵌入墙壁的一块玉石,旁边寂寞地悬两袋棋子。郜亦天问道:“你看这两袋棋子,哪一袋黑,哪一袋白?”
白羽细想一想,道:“依前辈性情,这一袋不黑不白,亦黑亦白,那一袋也是不黑不白,亦黑亦白。”
郜亦天一笑道:“好,好,可见你已明白了许多了。”
郜亦天亦让白羽看他插于墙上的几支湖笔,这笔系郜亦天用力一掼,直掼笔管入壁,顿时大半截笔管入到墙壁之中。又看那块端砚,好好的一块砚石,竟被反面面扣,直逼入地面,底面与地面平齐。
笔砚皆被郜亦天揖弃,他还用什么来写字作画?
郜亦天也看出了白羽的疑问来,就淡淡一笑道:“徒有笔墨抒胸臆,不作飞鸿心难通。”
白羽亦怅然。
象郜亦天这样的人,当今之世再到哪里去寻?他无话可说,他无字可写,也无人可以与之对弈,无人与之谈琴,作画。
英雄寂寞。
白羽再看看这空徒四壁的屋子,再看看这挂在墙上的琴袋、棋袋,嵌入墙壁的棋盘,钻与地平的砚,眼中不禁有些湿润,做人英雄,一生有如郜亦天者,也有无限寂寞与孤独。
郜亦天道:“白羽,白羽,你这人悟性不差,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白羽深深一揖,转身就走。
这时的白羽心中多了几分凄苦与悲凉,这凄苦与悲凉却绝对不是为他自己。
郜亦天叫住了他。
郜亦天浩然一叹:“白羽,我劝你一句,你不要生气,如果你觉得方便,何不到我府上住住,也可与我闲聊,扯扯琴棋书画……”
郜亦天很少婉词劝人,但他这一回却要婉词劝人,他想劝白羽避此凤凰令,劝白羽来他府上一避。
他喜欢白羽。
白羽突然长笑,亦不再作一语,也不回头,扬长而去。
望着白羽身飘飘逸,郜亦天天心中一痛:看他这样子,竟全然不能领会郜亦天让他入室劝说之意。如果白羽能从此退隐,不与闻江湖之事,不及十年,便可成为天下少见的高手。
白羽飘然出屋。
郜亦天不送。
他大概从来也不送客吧?
白羽心中思绪万千,但却没一点儿思绪是为那枚凤凰令的,他在想郜亦天,想这武林天下,想他与郜亦天所谈的那些琴棋书画之语,想自己从郜亦天那儿得到的一些领悟。
从这郜府走出去,白羽就已不是往日的白羽了。
但他没能走出去,他迎面碰上了一个人。
如果他再不站住,他就要和这个人撞个满怀了。
这是个女人,一个风韵万千的美人。
白羽知道,这女人是天下第一美人许媚儿。
许媚儿嫣然一笑:“天上公子?”
白羽打揖:“正是白羽。”
许媚儿问道:“白公子有暇来郜家,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她瞟了白羽一眼,这一眼也让白羽心跳不已。
白羽道:“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向郜大侠讨教琴棋书画。”
许媚儿一撇嘴:“是么?”她显然并不相信。她明白这些来郜府的江湖豪客们的心思,既然可以见到郜亦天,同别人就再也无话可谈了,虽然她许媚儿是江湖上的第一美人,但她毕竟不是天下第一高手。
许媚儿笑道:“闻听说公子风流倜傥,卓而不群,公子与三姬相依为命,三姬又艳色重天下,不知是不是可以有幸见到公子的三姬?”
白羽笑道:“夫人言重了,三姬姿色平常,哪里象夫人这样美貌?只是白羽一向与她们相敬相亲,亦亲亦友的极为融洽就是了。”
许媚儿怅怅地道:“是么?”她已听出白羽话中的意思,心知白羽与三姬极是相知,所以才说了这话,“相敬相亲,亦亲亦友”,这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又何其难啊。
许媚儿心想白羽这一句话,竟呆呆地想得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