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从啸林山庄跑了出来。
她一口气跑到镇里。
她要去哪里,有什么地方可去?
她曾经认为林子离不开她,林子是偎依在她身边的男人。她以为她同林子能白头偕老,能一生厮守。她知道林子不象那头猪,是个既懂柔情又有野性的狼孩儿。
她以为林子念叨伞儿,是一种责任。
她现在才知道她错了,错得很厉害。
林子喜欢伞儿,是因为伞儿比她更漂亮,更会缠男人。
他忘了小慧了。
也许他根本就不曾记住小慧。那样,干嘛还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呢?她干脆走开好了。
她可以让林子一生一世也看不到她。
让他同那个伞儿相好去吧。
小慧流下了泪,她哭得两眼红红的。
她要走了。
去哪儿?
女人一到这时,就只想着一个去处——女人谷。
既然没人关心她,她就去女人谷。
小慧决定去女人谷。
她一边想她在女人谷里过的时光,一边想可能林子会来找她,那时就让女人谷的女人好好折磨折磨他,让他做女人谷中女人们的“尤物”,让他受尽了苦,最后小慧才为他求情。
小慧记住了女人谷的规矩:只有女人谷中一个女人甘心为这个“尤物”而死时,这个“尤物”才可能再活下去,成为一个走出女人谷的男人。
小慧想,到最后,她一定甘心为林子而死,那时林子会后悔,悔得热泪直流,后悔也晚了,小慧那时一定要死。
小慧走得饿了。
她看见了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叫“醉三日”。
她需要醉三日,而且醉三日也不够,要醉三月,醉三年才好。小慧走上了酒楼。
她大大方方地坐下,喊店伙计:“来酒!”
她叫了三个菜,又喝一瓶酒。
酒浇愁肠人更愁,她越喝越凄伤。
“你为什么要哭?其实世上男人有的是。”
她抬起头,看见了玉管事。
这是那个看见过她伤情不已的玉管事。
玉管中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她想,这是个讨厌的男人,是他,领她去看林子同伞儿的。是这个男人,熟知她心里的痛苦。
但她醉了,就有了一点儿狂态:“你来干什么?”
玉管事一笑:“我怕你寂寞,特来来陪陪你。”
“陪我?”小慧笑了。
她算什么?是那头猪的女人,猪婆子?值得谁陪?连狼崽子都看不起她,别人又有谁可以看得上她?
别人看不上她,她岂不是很可怜?
小慧冲玉管事吼道:“你别来陪我,去陪他!”
玉管事一笑,很大度地一笑。
酒楼上的人都知道这女人醉了,醉得一塌糊涂。都望着她笑。女人喝醉了,岂不好笑?
玉管事叫来了店伙计,递给他一块银子。
店伙计马上去挨桌吩咐,那些看笑话的人都匆匆放下筷子,下楼走了。
小慧看见酒楼上只剩下了她与玉管事。
她乜斜着眼问道:“你用什么法儿,把人都弄走了?”
玉管事道:“我让店伙计告诉他们,如果不走,今晚上会有人杀了他们。”
小慧道:“你胡说,你胡说!”
玉管事一叹道:“我不是胡说。如果他们还看你笑话,我今晚上一定杀死他们。”
小慧愣了。
她笑着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玉管事一叹道:“你这人怎么看不出,我喜欢你。”
喜欢,岂不是最好的理由?
小慧的眼中流出了泪。
狼孩林子,他不善于讲话,他说不出玉管事这样让女孩子心跳不已的话语,他虽然也懂温柔,但只是手儿轻柔些罢了。
玉管事温语款款:“你为什么要伤心?”
小慧流着泪,不讲话。
玉管事道:“你以为他会对你好,但他把你忘了。”
小慧哽咽道:“别讲了,你别讲了,好不好?”
玉管事一笑,只是看着小慧。
一个女人有最软弱的时候。
在她最软弱的时候,男人就很容易走近她。
只要你能说中她的心事,肯听她絮絮叨叨地讲她与那个负心男人的故事。
虽然你只对这个女人有兴趣,对她那些令她悲恸欲绝的伤情事儿根本就无动无衷,但你仍然如丧考妣地陪她落泪,陪她叹息,让她认定只有你才是好人,一个好男人。
玉管事很明白这个道理。
他知道他应该对这个女人说林子这个人很好,应该很大度很公允。
他成功了。
玉管事问:“你要去哪里?”
小慧哀哀一叹:“女人谷。”
玉管事大惊,他看着小慧:“我知道,女人谷里的女人都是一群疯子,你知道不知道?”
小慧点点头。
玉管事道:“她们恨男人,是因为她们得不到男人。她们就在那山谷里默默老死,一辈子也没男人疼。”
小慧冷冷道:“那又有什么?”
玉管事道:“那都是一些伤心透了,又丑又傻的女人。可我看你,既不丑,也不傻。”
小慧道:“我无处可去。”
玉管事道:“我有一处宅院,很僻静,又没有人来住。你为什么不住在那里?”
小慧笑道:“我是你什么人?为什么要住在那里?那里都是一群臭男人,我为什么要住在一群臭男人中间?”
玉管事肃然道:“那里没有一个男人,连我也不住在那里。”
这是一座很僻静的宅院。
这宅院是玉管事买来的,但他时常住在啸林山庄,很少住在这里。
这里只有一些女人、丫头、仆奴,她们都照玉管事的吩咐,叫小慧小姐。
小慧就在这里做起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