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言汹汹,众怒难犯,此时众人一齐下手,刀剑齐出,一齐刺向孟死与肖依!
肖依心里苦极了,她知道她得死在慕容青的手下,但如此一死,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但她闭上眼睛,一心等死。孟死早就发出了阴鬼啸,但那众人的刀剑使出,虽说是心头咚咚直跳,嘴角流血,但人在盛怒,犹是不觉,刀剑仍是对着他两人使去!
忽地听到一阵细乐声,肖依在梦幻里听到了这声音,她心道: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令主吗?他怎么会来?他不是在很远的地方么,怎么会到了蜀中,进了唐门?那些刺向肖依与孟死的剑与刀停住了,因为他们听到了一声喝吼:“谁杀肖依与孟死,便是一死!”
是几百人的声音一齐吼出来的,那是百多人的口吐出的怒声,是女人的声音。
便听得众人一怔。听那百余人的呼吼,要杀人者死,他便愣住了。
刀在手中,剑在手上,无人再刺,无人再砍。
抬头看,远远来了一辆车,那是一辆武林人都渐渐熟稔的车,一辆华贵无比的车。如今车更不同了,在车辖上,镶上了无数的珍珠玉石,闪闪发光。车的前后,都有大大的珊瑚树嵌在车旁。在车前车后,有三百多女孩子,都骑着马,马儿缓步,一步步走向台前。
有人嘴快,说道:“好能臭美啊,弄这么个车子,俗不可耐,显他是钱庄?!”
唰——一粒珠子飞向那个,那人以为是一粒好珠子,便欲伸手去接,不料得那珠子到了途中,竟是伸出一柄剑来,像一条长蛇,伸长一吻,便吻掉了他的头!
他的头咕咕碌碌滚落,后边的人惊叫连声。
那剑再飞回去,落在一个黄衣女孩儿的手里,她对着众人嫣然一笑。
只是须臾,便杀一人。
只待得那车到了台前,叭地飞出一块骨头来,打在那台上。那是一块有名的骨殖,如今江湖人谈之色变的女人令!
“弯曲如直,直如弯曲,女人令出,天下争雄!”
和气方丈等人也是色变,早就知道有女人令了,也听得和微大师说过那一次相遇。但如今女人令公开出面,在蜀中唐门这场面下,如此大张旗鼓,来势不小。
只听得那黄衣女说道:“请放开肖夫人与孟大侠!”
钟思凡一看,便一纵跳,一跳至众人中间,他说道:“令主有礼了!”
女人令主在车内,只是哼了一声。
钟思凡不管他,说道:“听说令主有人得了上千匹马,不知道是不是从我洗马山庄得来的?”
女人令主说道:“钟场主,我急事急用,从你山庄拿来了千匹马,你的马我付你银子,来人!”
上来了几名素衣女,她们拿出珠宝袋子来,一袋袋放在众人面前。
一袋光滑的大龙珠,共有二十四粒,粒粒皆圆,粒粒一般。
这一袋珠子便价值不菲。
再拿来一袋宝石,有人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东西,拿出一粒来,只是白白的,放在石上,一个素衣女拿剑来一砍,那宝石不缺,剑却缺了。众人再喝一声彩,原来这宝石确是坚硬无比,只不知道能拿来做什么用?那素衣女说道:“把它嵌在剑上,它比别人的剑更硬了。”再拿出一袋来,却是用金箔写成的一部佛经,也算是宝物。女人令主说道:“这些宝物,哪一件也抵得你的马,你挑一样好了。”
钟思凡不愧是北方盟主,他扬头而笑道:“令主,你错了,我千方百计找你,不是找我的马,我要找一个公道。你杀了我许多弟兄,你给我一个公道便罢,不然,北方大百盟与你没有干休!”
钟思凡想到了那些死在马场的兄弟,想起了负气出走一心寻仇的段自立,他心里怨气,更是骇人。此时恨意,怎么能消?他恨声道:“你拿多少珠宝,也换不来我兄弟的鲜血,你杀了我的兄弟,便得以血还血!”
那个令主哦了一声,说道:“好啊,你们愿意不愿意还他鲜血?”一旁的素衣女说道:“我杀了你的人,我还你血!”
她只是一抹,脖子上现一道血光!
素衣女便倒下了。
女人令主说道:“钟思凡,我是实心实意给你赔罪,你要拿去这些珠子,便是那些马的价值。如果你不拿,我自赔你人!”
他再对众女说道:“杀死他们那马场人的,有谁?”
站出来十几个女人。
女人令主说道:“如果你说一句赔命,我便让她们一死!”
众人再哗然。钟思凡心道:看来他是来这里树威来了,不然他怎么会肯让他的手下人死?
只是我怎么说,我不能当面让他杀死那十几个女人,他才是罪魁,他才该死!
钟思凡说道:“她们罪不至死,你却是该死了。”
那个令主哦了一声,显是很奇怪,他说道:“那好,我出来,你杀我好了。”
女人令主是个什么样子,人都不曾见过。如今他就要出来了,看他的真面目,看他究竟是何等样的一个人。有人说,他是一个女人,看他的手如绢如素,一定是一个美人。也有人说,他只是一个男人,因为他长得很秀气,才有人说他像一个女人。
可惜的是,名闻天下的女人令主,是男人是女人,众人都不清楚。就连各大门派的掌门也都拭目以待。
看到伸出一只脚。何等秀气的一只脚,如果你是一个血气很足的男人,你不会对这一只脚不在意,你看着这只脚,一定很着急,急着看一看那个主人,她究竟是何等美艳的妇人?
再伸出一只手来。这一只手更是纤细,看那细细的手指,看那柔若无骨、丰若有肌的手,人定会暇想,想她是一个艳绝天下的美人。
再走出来一个人。
看他的样子,仍是戴着面具,仍是那纤秀的神态,看去有些威严,却又像是女人。
咳,还是说不清他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
女人令主看着众人,哦了一声,说道:“好生热闹,各大门派的人都在,省得去找他们了。”
钟思凡大声道:“令主,我与你的事还没有了断。”
女人令主像是心不在焉,他看着钟思凡,笑道:“钟盟主有什么好法儿,你说好了。”
钟思凡说道:“我与你只战上一场,我若输了,上千匹马归你。我要赢了,你听我的!”
钟思凡没说要女人令主做什么,但他一句话,也重如九鼎,女人令主焉能听不出?
他笑笑,说道:“只不知是用兵器,还是空手?”
钟思凡心道:看他样子,颇有些古怪,用兵器时,须让他用不了暗器,只是比剑,那一道最好。
钟思凡说道:“我与你只是比剑吧。”
女人令主笑说道:“女人令只有三种剑,你要我用哪一种?”
看来他根本不把北方盟主钟思凡看在眼里,就是用剑,也问钟思凡用哪一种。
钟思凡说道:“令主随便。”
令主笑笑,说道:“好,我便用一柄匕首。”
他从身后素衣女手里拿过一柄匕首,说道:“好,我便用它。”钟思凡并不因他只拿一柄匕首便轻视他,看那柄匕首上面嵌着玉石,心里以为那是一柄古物,转身接过宝剑,说道:“好,讨教!”
仗剑如虹!
看着钟思凡飞出去的身影,几位掌门都是一叹,果然好身手!看来钟思凡的北方盟主非是浪得虚名,他的剑一出手便有雷霆万钧之势!
那个令主只是用匕首挡了一挡!
忽地钟思凡的剑转身,一刺便中!
像是令主故意受了他一剑,虽说并无剑气,那一剑还是有力,刺入令主的身子。
令主说道:“好,我受你一剑,便算是补报。”
众人当他必是受伤,但看看他只是衣服破了,那中剑处并无伤痕。人都大哗。原来令主练有一种异功,不受他剑伤。
女人令主说道:“钟盟主,我们的过节就算过去,那些珠宝请笑纳!”
一素衣女笑盈盈,拿着那珠宝,送与钟思凡的手下。
肖依此时看也不看那个女人令主,她心里很苦,只是想着她与慕容青的婚事,他对她谈笑晏晏,那都是假的么?如果慕容青真的不爱她肖依,怎么平时对她那么温柔。也许他不是温柔,只是客气,他平时对她总是那么笑,不就是客气吗?如今他再娶了妻子,甚至对我瞧都不瞧上一瞧,我再怎么与他说话?
肖依正低着头,忽听得那令主说道:“肖姑娘,我们走吧。”肖依看他,看他的手慢慢伸出来,对着自己。
她伸手出去不?按说令主救她来的,此时已是救了她两次了,她再当众不伸手出去,一定给他个难堪。但当着众人与他拉手,岂不是也很唐突?他究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肖依都不知道,怎么能与他牵手?
孟死叫道:“师妹,我们走!”
肖依忽地豁然:管他是什么人,他就是一个鬼,也是救我的鬼。我何必那么小器?我与他牵手,就是与他牵手了。
她伸手出去,只觉得手一凉,手就握在那令主的手里了,那令主的手非常细嫩,像是一个柔弱处子,手里的温凉让她感到很舒服。
令主说道:“我们走好了。”
那些女孩子围着车子,看着令主扯着肖依的手,上了车。忽地,少林和气方丈叫了一声:“慢!”
一声慢字吐口,各大门派的掌门便飞身而出,一齐围住那车。和气大师说道:“令主,你不能带走那个肖施主!”
令主看着和气方丈,忽地一笑,他说道:“我怎么不能带走她?是你们谁抓来的她么?是不是她自己走来的?”
众人一愣,肖依确是自己走来的。
令主说道:“她自己来了,你们千百人围住她一人,刀剑相加,分明是欺人。我看你们七大门派如要再与肖姑娘动手,自找一个时机,待得肖姑娘心伤平复,再作道理吧。”
令主说得有理有据,说得七大门派的掌门也无话可说,他们面面相觑,无话再说。
和气方丈说道:“好,既是令主如此说,我们便再作道理。”众人让开了,看肖依走开。
忽地肖依看着孟死,说道:“师兄,我与他……有话要说。”
孟死也知道她说的那个“他”是谁,他略一犹豫,便说道:“好,你对他说好了。”
众人注目下,肖依走到了台前,那个慕容青的手仍紧紧握在绿仙儿的手里,如果你被一个女人抓住了,而且那个女人一心抓住你的话,你的手永远不会是自由的。
慕容青的手就不自由,被握在别人的手里,只不知道他快乐不快乐?
肖依说道:“慕容公子,我拿了一部秘籍《九阳折梅手》,拿来与那个绿仙儿,是为了救你。”
慕容青不说话,他的舌头打结了,如簧之舌哪里去了?
肖依再说:“我没再拿一部秘籍,慕容山庄里的秘籍没了,我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是谁拿走的。”
慕容青还是不说话。肖依再说:“我走后,听说庄子里被人洗劫,说是龙十八的手下做的,我要报仇,已是杀了连云寨的一寨人了。”
众人哗然,原来连云寨是肖依带人灭的,看来这个女人也非比寻常。
肖依再说:“可是,我再也不会为慕容家报仇了,我再也不会了。我不会替慕容家做什么事,因为你自己能做,你自己还活着,你是慕容家的主人,我不是。”
肖依轻轻地笑,笑起来了,她笑她自己,她一直认为她是慕容家的女主人,如今她才知道她不是,她只是一个寄住在慕容家的人,她是肖依,是她自己。
也许她只是徐无特的孙女,只是一个在江湖上名声并不很好的女人?
肖依说道:“我再也不是你的妻子了,你听着,我只是我自己!”肖依说完了,她再也无力了,昏倒在车下。
孟死大叫道:“让开!”
他抱起了肖依,他看到那个令主来抱肖依,他不让,只是抱住了肖依,对着慕容青大叫道:“你杀了我师父,你还害了我师妹!你伤透了她的心,我早晚会杀了你!”
慕容青看着他,竟只是冷笑不语。绿仙儿在一旁看着孟死,说道:“我嫁了他,你是不是还要杀我?”
孟死大叫:“我必杀你!”
绿仙儿冷冷道:“你是在蜀中唐门,你狂什么?我要你死,过不了今夜,你便是一个死人!”
孟死大声道:“你来好了,你能杀我,便算本事,你杀不了我,我一定杀了你!”
肖依扯着孟死,她的声音冰冷:“师兄,我们走吧。”
两人看着女人令主,令主喝令道:“把她抬上车来!”
三四个女人抬起了肖依,把她放在车上。女人令主说道:“如果有谁想找肖依的麻烦,本令主接着了。”
他再缓缓上车,说道:“我们走!”
仍是细乐声声,仍是百余女人围着那一辆车,车缓缓而行,细乐缓缓而奏,骑马的女人个个都身怀绝技,她们围绕着车,慢慢走出唐门。
钟思凡看着车行,心道:看来那个女人令主的功夫很是奇特,他竟能中剑不伤,是不是他身上有金丝甲一类的宝物?
武当掌门承生道长说道:“我看了,他身怀奇功,你刺他一剑时,那剑尖已入他身体,只是无血。我想当年那个苑九也是这样。莫非他得了那秘籍里的阴功神功?”
和气方丈也道:“看来可疑,我看他的功夫,像是当年苑九的功夫。只是不知他是男是女。”
不惑师太说道:“我嗅到了一种体香,看来她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处女。”
和气方丈说道:“看来慕容青不大可虑,这个女人令主反是叫不放心不下啊。如今他杀人,只是杀了那龙十八的连云寨人,灭了龙十八的祁山寨,再无他人,以后便很难说了。看他今日气势,似乎志在武林,大家须得小心。”
正说着,那绿仙儿说道:“我与公子结成夫妻,只在唐门三夜,如是有谁要找事儿的,便来内宅好了。”
说罢,她扯着慕容青的手,两人回后宅去了。
众人看着慕容青与绿仙的亲事大喜,便被唐门的好友接去喝酒,只是七大派的掌门人,站在那里不动。
一会儿,唐八过来一揖道:“请各位掌门人去歇息,待得明日再走。”
七大门派掌门便跟着唐八,进了那外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