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阴阳九转
172700000017

第十六章 和尚劫色

沧州,是古来的热闹地。

在一条市肆里,吵吵嚷嚷,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店铺铺面在街两边,可街是对面的,只是一伸手,几可接触到对面店铺的招旗。从东肆走入去,沿路是酒家、绸店、杂店、银作坊、金铺、茶馆、听曲儿的教坊、玩石雕的刻匠,不一而足。

对面的就应的是烧饼铺子、布店、古玩铺子、棺材铺子、泥俑店、说书馆、红妓楼、书铺。

这两边都是闹哄哄的。

最好生意的,当数在最末的金铺。

如今金铺的掌柜金大官人正坐在那铺子里品茶,他看着街面,神色有些发呆。

没人知道他有什么心事。

店伙计此时也躲得他远远的,一大早,要是挨他一顿臭骂,那是大大不值。

忽地有人来到了金铺店前,细看看是两个和尚。

这两个和尚一派正气,那个年轻的和尚对着金大官人一揖,说道:“施主请了!”

从没有听说过和尚也买金货的,他们买金货做什么?莫非不买什么东西,只是来找金大官人求施舍的?

金大官人看着他们两人,顿时脸上堆了笑:“不知道大师宝刹哪里,有何见教?”

年轻的和尚说道:“我师父请施主借一步说话。”

金大官人的脸有些变了,他说道:“有什么事儿要说,直说好了,直说好了。”

那后面的老和尚干瘦干瘦,一听得他客气,便说道:“大官人还是借一步说话的好。”

正说话间,那金铺前便站了几个人,好奇地看他们说话。

金大官人说道:“内屋有女眷,不方便,有话但说无妨。”

那老和尚看看金大官人,忽地说道:“大官人家里有事,内眷中有人是刚刚到的吧?”

金大官人脸扑地红了,他说道:“大师说什么话?我家的内眷是我的家人,怎么有刚刚到的?”

老和尚笑笑,说道:“大官人有妹妹,从前并不在家的。”

金大官愈来愈慌:“你说的是什么,我妹妹并不在我家里。”

老和尚说道:“低声!你妹妹有性命之虞,你若不告诉她,她难免一死!”

一听得老和尚低声一喝,金大官人脸色变了,他说道:“大师,我只有一个妹妹,我……”

老和尚一叹,说道:“何不带路,让我与你妹妹一谈。”

到了后堂,坐在堂上的果然有两个女人,老和尚对着坐在左边的女人便拜,说道:“金丝女施主,少林和尚和思有礼!”

那女人果然不寻常,她只是微微一颏首,便算是还礼,问道:“不知道和思长老到我家里来做什么?”

和思干咳了一下,要他说出少林寺的企图,也很是为难,便说道:“因为武林一脉,请夫人去少林寺一走。”

金丝冷冷一笑,问道:“我不明白的是,少林寺一向做事正直,为什么要请我一个妇道人家?”

和思硬着头皮说道:“事关武林大计,请夫人去少林寺便知。”那女人未语竟先泪下,她说道:“公子去世,我一个妇人家,在街头抛头露面,甚是不便,便来哥哥家一躲。不知道少林寺有什么话要说,你真的是少林高僧,告诉我实话也好。”

那和思说道:“是不是少林寺僧,夫人只看这一招就是。”

说着,那和思老和尚竟扬起干干巴巴的手来,对着那桌上的茶盏弹了一弹。

只看那茶盏似是无缺,但忽地卟一声碎了。

这是天下少有的弹指神通的功夫。金丝道:“果然是少林神技,只不知和思长老能不能将来意说明?”

和思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苑九事发了。”

那金丝竟是脸一红,嗔道:“大师休得胡说,苑九公子是天下第一奇人,他有什么事儿发了?”

和思说道:“看姑娘模样,是个明白人,怎么能不懂得老衲说的话?苑九看似神仙,实是恶人。你要不知,我说也枉然。”

金大官人对着妹妹说道:“金丝,你不去看那个苑九,只是在家里,谅他们也无奈你。”

他作势要与那老和尚一拚,金丝喊住了他,道:“哥哥,他的本事,就是我也不敌,你怎么能与他动手?”

她款款而起,走至老和尚面前,说道:“跟人去少林寺,我但愿遇到的都是好人,说不定真个是福。”

她回头对着那个坐在桌旁惊愕不止的女人道:“嫂子,我去了,愿你吉祥!”

她再对哥哥说道:“哥哥,你休拦我,说不定到了少林寺,方才是我最好去处。别处的恶人多,少林寺终是个正直地方,说得理去。”她言外之意,是告诉她兄嫂,如是有事,呆在这里竟是不如呆在少林。

那金大官人是个明白人,一听得妹妹如此说,便对老和尚和思说道:“和思大师,我妹妹交与你了,如是出了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和思大师心内一叹,如是真的出了事,和思的命也不在了,你再寻他有何用处?

金丝与两个僧人一齐走出,店铺外的人看着,惊讶不止,这和尚怎么带走了一个绝色美人?但看他们叫来了一辆轿子,请金丝上轿。众人围观,看两个和尚带走一个美艳绝伦的美人。

待得那轿起程了,众人还七口八舌地谈说着。

那轿子走了许久,看看也出了城,那轿里的美人忽地一跺脚,喝道:“停轿!”

轿夫回头看看老和尚,只听得老和尚问道:“夫人有什么事?”那金丝说道:“我想知道,少林寺共会有我们姐妹几人?”

那老和尚一揖说道:“如是不错,会有八位夫人都在寺内等候,加上夫人,一共是九位了。”

那金丝听了,略是满意,说道:“好,要死也几位姐妹死在一处,强如一个人孤零。”

夜,很冷的夜,在沧州的酒馆街上,仍是有人在喝酒。

一个喝酒的年轻后生脸儿黧黑,他坐在那里,望着闷闷的夜,独自一人喝酒。坐在对面桌上的是几个无赖,他们在议说街上新事。一人说道:“你说怪不怪,我头一回见那么漂亮的女人,竟连多看上几眼也不能够,想来真是不死心啊。

另一个人道:“赖三,你总是说见到的女人有多漂亮,我一看就够,哪里是漂亮,只是平常妇人,你看癞哈蟆也是西施,是不是?”那个叫赖三的跳起来,大声叫道:“你们没看到,一生白活!我今天见了,想上去搭言,但见那个老和尚吓人,他带着一个小和尚,在金大官人的铺子里把那一个妇人带走的,我亲眼看见的,那会有假?”

一个无赖打个哈哈,说道:“是金大官人的夫人,那女人不赖,但金大官人哪是好惹的主儿,你就死心算了。”

赖三说道:“你弄错了,她不是那个金大官人的媳妇儿,看样子是他的亲眷,她可是比起金大官人的媳妇儿强多了。”

那几个人嘘他,说他吹牛。这赖三急得直跳,说道:“大哥,让你们看见了那个女人,你们觉也会睡不着了。她长得那可是美啊,美啊……”

想说她如何美,却偏偏说不出来,让那几个人再笑他一回。

隔桌有耳,这桌旁的少年起身,走到那一桌前,对赖三施礼道:“这位大哥,有礼了!”

赖三正不在好气头上,哪里愿搭理他?赖三气哼哼道:“你别来胡搅,我们哥几个正说话,你来凑什么趣儿?”

这少年说f道:“请问这位老哥,刚才说的那位夫人,她是我兄弟的妻子,能不能告诉我,她去了哪里?”

赖三大声道:“她是跟两个和尚走了,大概是去了少林寺。”

少年一笑,起身要走。

那赖三回头,忽地说道:“看他!”

几个无赖回头看这少年。

他们一细看,这少年就很耐看了,他平平的个头儿,但颜面十分姣好,虽说是脸黑了一点儿,可看去美艳如女人,俊秀如少妇。

几个无赖便看得不怀好意。

赖三挤眉弄眼,说道:“你看去像是那个美妇人的兄弟,是不是?”

少年一笑,说道:“大哥好眼力,我是她的兄弟,我听说她从金大官人家里走了,我得找找她。”

几个无赖昏了头,也不去想想,他既是那个美妇人的兄弟,一定是金大官人的兄弟了,金大官人几时说他有一个兄弟了?他们盯着那少年看,恨不能看出血来。老大说道:“好啊,兄弟,我们索性带他去找那个女人,好不好!”

几个挤眉弄眼,像是要瞒着那个少年。少年只是笑笑,说道:“如此劳烦大哥带路了。”

他回头对几个人笑道:“大哥帮我找到了家姐,我当送大哥几两银子,以作酒资。”

那老大哈哈而笑,说道:“你送我们银子,我们不要,你送一点儿别的给我们好了。”

少年愕然道:“不要银子,那要什么?”

赖三拍拍他的肩,觉得那肩上的肉也舒软无比,他心更是一荡,笑道:“好兄弟,我们带你去。”

几个带着少年走出来,一直走到了沧州城墙边上,那个大哥说道:“兄弟,我们走得急了,一时累了,睡一睡,明日再走好不好?”

那少年看看四周,像是有些害怕,说道:“大哥,这里前不着村,后头无店,哪里去歇息?”

那个无赖大笑,说道:“有地方,有地方。你看那不是一个地方么?”

他一指,前面原来有一座破庙,他带着少年进了破庙,几个人前后围住了他,老大冷笑,说道:“赖三,你放走了那个美艳尤物,你就是傻瓜了,这个人你还放不放?”

赖三张大了嘴,笑道:“这人不能放,大哥要放,我也不放!”“大哥,你放了他,准在梦里想他!”

几个无赖放声大笑。

少年像是一点儿不省事,他傻傻地问:“大哥,你们说什么,你不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女人!”

那老大大笑,说道:“怪事,你做了女人还不知道?你想不想活了?”

少年看他凶巴巴的样儿,也是惧怕,直打哆嗦,问道:“大……大哥,你要我做什么?”

那个老大挤眉弄眼,在一片哄笑声中说道:“本来么,你姐姐要是在,我们也不会玩弄你。你算什么?但她跑了,你就得替她了。”少年说道:“我不会替,我怎么能替得了她?我是男人啊!”

那老大冷笑声声:“你是男人,这一回你做不了男人了,你只是一个替身。”

少年不明白他何以竟能做得了他姐姐的替身,他苦着脸,还想对着那些人分辩。那个老大一吼道:“还说什么,快把他揪过来!”

少年一跳,说道:“慢!”

他看着六个人,说道:“你们六个人,欺负我一个人,天理不公!”

那个赖三大笑说:“你他妈的还讲什么天理啊?我们就是要玩你!”

少年明白了,他脸色苍白,说道:“不对,不对,你们就是要玩,也得玩一个女人,我是男人,你们怎么玩啊?”

那几个人扑上来,叫道:“叫你看看你就明白了!”

少年的脸色变了,他的脸上满是杀气。

他忽地伸手出来,轻轻地那个赖三的头上拍了一拍。

那赖三笑眯眯:“你是不是对你三哥情有独钟啊?还拍我一下子?”

突地他脸色大变,叫道:“大哥,大哥,他杀了我!”

一时间,血从他鼻孔里、嘴里、耳眼里、眼眶中流出,血流得很快,他扑通一声倒地,死得无声无息。

那几个无赖再也不想于飞之乐了,他们跳开去,盯着少年,战兢兢地问:“你是谁?”

少年笑一笑,他慢慢打开他的头巾,长发披垂如瀑,她笑一笑嫣然道:“我是望月。”

谁知道她是什么人?她对着那几个无赖笑道:“我是女人,你们要找的不是女人么?你们要找的是一个漂亮女人,你看我漂亮不漂亮?”

那几个无赖情知今日难逃,都叩头如啄米:“漂亮,漂亮。”

女人拍手而笑,一笑生靥:“既是漂亮,你们怎么不来亲近?”这几个人如今怕她怕得要死,怎么敢再来亲近?她冷冷道:“这么说我是生得不如那个金丝漂亮了,你们来是不来?”

老大颤抖道:“来,来!”

他慢慢凑向前来。

望月笑眯眯地勾起了他的头,说道:“既然你们说我很漂亮,你可得看一看我了。”

老大此时怕看她,又不得不看她。她恶狠狠道:“天下男人哪里有什么好东西?除了我们公子,再也没有一个真男人了。像你们这一群无赖,哪里配得到女人?”

她恶狠狠地一击,只用两根手指敲着那老大的头。

老大惨叫声声。

望月轻柔地说道:“你不要叫,天下只有我最知道男人的心思,你要玩弄我,你去玩弄好了。”

她看着老大,那血从他的头上流下来,只是那么轻轻一敲,便有血流出,老大与旁边站着的几个无赖哪一个还敢再动,只得乖乖地听她摆布。

她忽地放手了,说道:“如果你们都叫自己是臭男人,叫上一夜,我便会放你们一条生路。如果你们有一个不叫了,我便杀了他!”不待得她说完,那几个无赖便绕着圈子,在地上走着,一边走一边叫:“臭男人,臭男人!臭男人!”

望月笑了,她坐在破庙的供案上,看着几个人如走马灯一般,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叫自己是臭男人,心里十分痛快,大声道:“好,叫得好!”

忽地有人叹息一声,说道:“女人如果凶恶,比起男人来更狠!”另有一个声音沙哑:“男人哪里有她那么恨毒?”

那人再说道:“如果她杀了那几个人,也比这么折磨他们好些。”

望月忽地有些紧张,她瞪眼望着破庙门外,大声叫道:“是什么人,出来!”

站出来的人有两个,是承生道长与他的师侄非人。

他们看着望月,承生道长说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望月笑嘻嘻地说:“好啊,就放他们一条生路。”

她一说时,身子便飞起来,一飞至那老大的身旁,再掠至身后那几个人身后。

非人大叫:“师叔!”

他看出望月不怀好意,飞身而上,想阻止她。

承生道长一见他冲上去,也怕他出事,要知道苑九的女人,每一个人都很有本事。如是非人遇上不幸,他怎么办?

但他也晚了,待得他与非在冲到了那几个人身前,那几个人已是血溅尸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