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一声响，像是刮起一阵飓风。
唐有意与唐无心两人一齐刮回到了原处。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们不知是被什么刮回到了原地。再看看那个小小的白兔儿，他仍是站在原地。
唐有意叫道：“古怪，古怪！”
唐无心说道：“莫非真的有鬼？”
就是有鬼，也不会在大白天来他身前闹。
那唐一牙看着他两人扑向白兔儿，心里害怕，早就吓得闭上了眼睛。只有白素眼盯盯地看着两人，她想救白兔儿，但她救不了白兔儿。
忽地生出一阵风。
她只是眨眨眼。
再睁眼看时，只见白兔儿仍是好好的站在那里。那两个唐门的恶魔都是怔怔地站着，不知所措。
唐有意叫道：“一定有人！”
唐无心也叫道：“什么人，站出来，我杀了你！”
果然站出了一个人，那是满面笑容的归水。
他笑道：“站出来就站出来，你能把我怎么样？”
唐一牙看着归水，他的嘴咧开了。
他怕得合不上嘴。
既是归水不死，米离怎么会死？
他一下子明白了：那个白兔儿不是有什么神通，是有米离！有米离在，谁能毒得死人？
他看着归水，说道：“米离，米离……”
归水笑吟吟说道：“不是米离，是归水。”
还有人应声道：“不是米离，是张稳婆。”
张稳婆看定唐一牙，说道：“原来是唐门的奴才，怪不得。”
他看着唐一牙，像看着妇女难产的产门，那神态让人不寒而栗。如果一个产婆想杀死人，那是不是比平常人容易？
唐有意叫道：“他们……是什么人？”
唐一牙语无伦次：“他们是米离……他们和米离……”
人总有一种本事，唐有意与唐无心的本事就是知道什么时候最有危险。
他两人冲过去，直扑向白兔儿！
白兔儿一闪，他们两人便冲走了。
如果没人拦他们，他们便会还有一条命在。
他们听得明白，如果是米离还活着，如果米离在眼前，他们焉有命在？
但他们的身子像是碰在硬硬的铁石上，“叭”地一声，撞回来了。他们撞得头昏眼花。
眼前站了一个人，那忧郁的神态，那十分不在意的眼神，他不是米离是谁？
米离道：“你们都是蜀中唐门的人？”
唐有意与唐无心的骄横不见了。他们唐门的三十六铁骑在，他们或许能骄横一阵子。但就是三十六铁骑在，他们也未必是米离的对手。
天下最让他们头疼的人，就是那几种：不怕死的人。不怕毒的人。既不怕死也不怕毒的人。
三种人里，他们最怕的是后一种。
偏偏米离就是这种人。
他不怕唐门，就像公鸡不怕蜈蚣一样。
米离看着白天，说道：“你是白家堡的人？”
假白天此时才想起来，这米离与他最有过节，他急说道：“我恨你，我恨你这个淫贼！我是白家的人，我也要杀你！”
白素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何必装模作样呢，你不是说你叫唐一牙么？”
米离的眼里露出一丝怜悯，他说：“你不是白家的人？”
他的神气很不对，他对假白天一说话，那神态懒懒的，像是对一只狗说话。
假白天说道：“我是白家的人，我是白家老堡主的干儿子。”
那白生呸道：“呸，你算什么白家的人？你害死了老堡主，还害死了堡主夫人，你罪该万死！”
米离像是没听到白生说话，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害人？”
唐一牙狠狠心，叫道：“连你也做坏事，你也做过坏事，你凭什么来教训我？”
米离的神思有些不属，他喃喃道：“我凭什么来教训他，我凭什么来教训他？”
那唐有意与唐无心看他神思不属的样子，心里暗喜，心道：看他这样子，我唐门的暗器打在他身上，还不要他一死了之？从前人都说他不怕毒，那是因为他没有遇上我唐门的毒。一遇上我唐门的毒，他必死无疑！
一思之下，两人大吼一声，齐扑向米离！
一阵子腥雨直落在米离的身上！
那唐无心还捎带着对白兔儿、白素、白生、白痴几人一齐下手。他心道：我不杀死你，也足杀得死他们几个了。你到时自顾不暇，哪里有时来管我？
他喝了一声：“走！”
他与唐有意两人一扑，便欲走开。
但他的身子像是拖了沉重的铅，一步也挪不动。
原来他的身子正被米离用大牵引牵着，一步不能动了。
唐无心看着那几簇毛针都射在米离的身上，他叫道：“米离，你休顾我，你的命要没了！”
米离看着他们，他的身上居然刺满了毛针。他笑笑道：“你要杀人，尽管来杀我。射那些孩子、痴人，算什么本事？”
唐无心与唐有意两人不相信，他们不相信他们的暗器会没用。但他们的眼睛盯着，看着那些暗器都射在米离的身上，还看到了一根铁相思刺正射在他的脊背上，正在流血。那血也是黑的。唐无心说道：“米离，你就是再有本事，这一回也不能免死。你就是不死，也成一个残人！”
米离笑笑，说道：“是么？”
他一回手，从他的脊背上拔出那一根铁相思刺来，笑对两人道：“我就不能不死么？”
他的手里握着那一枚铁相思刺。
忽地，他张开了手，说道：“凭一根相思刺，便想要人死命，这也太过稀奇了！”他的手一用力，那一枚铁相思刺在他的手里握成了粉沫。
唐有意叫道：“米离，你完了，你看看你的手，毒成了什么样子？”众人看米离的手，果然成黑黑的了。
但米离只是一笑，他说道：“你的毒器不好，把我的手都染了。”只是呼出了几口气，他的手忽地变了，又变成白白净净的了。
唐有意看着唐无心，唐无心也看着唐有意，两人无语。
他们看着米离，说道：“你想做什么？”
米离说道：“我握了你们的铁相思刺，你当然也得握一握。”
两人变色。
要他们握那铁相思刺，他们不如就死。
唐有意说道：“你知道，那铁相思刺没有解药。”
唐无心说道：“就是有，也在蜀中唐门，不在我们身上。”
米离仰头，他的神态很难过，他说道：“从前有人中了你们唐门的毒，不等到了蜀中，他便死了。我记得他最后死时叫的一句话……”“什么话？”
“既是用毒，怎么不想着解毒？！”
唐门不给人机会，就是唐门的弟子中了毒，他也没有生存的机会。不给人机会，岂不是很不公平？
米离看着唐有意，说道：“我想，总该给人机会。”
唐有意叫道：“我不握，我不握唐门的暗器。”
不料他刚刚叫一声，忽地觉出他的手里有一件东西，紧紧握在他的手里。他知道那东西的形状，那是一枚铁相思刺。
他的嗓眼紧了，他的嗓眼里像是冒起了一股烟，一股死尸似的烟味儿！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瞪瞪着眼看着米离。
米离说：“你一样有机会，你给别人机会，别人就也给你机会……”唐有意的嗓子烧坏了，他哑着嗓子叫道：“米离，你不如杀死……我……”
唐无心看着米离，像是看着一个恶魔。
他无法逃得开去。如果他能逃得开去，他会再也不出川来，他会再也不拿那暗器，他此时忽地想到了蜀中的好天气，那种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想着男人挑担子，女人颤悠悠跟着，在身后走的情景。他的心里一阵子酸一阵子甜。
唐有意的大小便失禁了，他的身上突地发出一阵臭气来。
白素皱皱眉，她轻声说道：“别叫他再受苦了。”
她的意思是要米离杀死唐有意。
米离听到了她的话，回头对她一笑，说道：“好，既是白姑娘放过了你，我便饶了你好了。”
他的手摸在了唐有意的身上。只是一会儿，唐有意便脸色苍白，再站起来。
他看着唐无心，说道：“我回不了蜀中了。”
唐无心也低下了头。
所有的人都知道，唐门的人在外面不能向人低头，他们如果死了，自会有后来人替他们报仇。但他们要是向人低头，他们便一生只给自己留下了耻辱。
唐有意死了，他吞下了一枚铁相思刺。
相思入骨，不死不休。
唐无心脸色难看，他盯着唐有意的脸，唐有意的脸很黑，那毒拿得他的脸面也抽搐起来，看去很是可怕。
米离说道：“你可以带他回蜀中。”
米离的话，是说他放过了唐无心。
唐无心尖声笑起来，他说道：“你既杀了有意，你就放不过无心。你既是放过了无心，你就不该杀死有意……”
唐无心回头对着唐一牙说道：“你是唐门的人，是不是？”
唐一牙的脸上也有泪水，他大声应道：“是，我是！”
唐无心说道：“我是你叔叔，我要你活着，把我们的尸体送回蜀中，告诉掌门的三哥，说我们的仇要他报！”
唐无心说完了，他也吞下了一枚铁相思刺，他说道：“有意，你说是无心厉害，还是有意厉害？”
他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死去。
天空也变得明媚起来了，米离看着白素，他说道：“白姑娘，你救了我。”
白素轻声说：“我没救得了你。”
米离说道：“要不是你放开了那闸门，我们三个准是一死！”
唐一牙看看米离，再看看白素，他大声叫道：“白素，你到底想怎么杀我，你直说好了！”
白素说道：“我干什么想杀你，像你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我干什么要杀你？”
米离很快意地看着白素。
白素是一个好姑娘，她知道如何对付自己的仇敌。
唐一牙回头，看着满地的尸体，他说道：“你不杀我，你不杀我？你真的不杀死我？你记着，早早晚晚有一天，我会宰了你！”
他对着米离吼。
白生说道：“小姐，他杀死了我家老爷、夫人。”
白素止住了他。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必会死在别人手里。
唐一牙赶着一辆车，他自走了，他走的时候，对米离与白素恨毒地看上几眼。
如果眼光能杀人，他一定杀死几遍米离了，如今白素已经靠在米离的身上，她的脸上带笑，那是一种春光明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