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眼看着身旁的那一个丫头倒下,他既惊且怕,忽地看到那丫头的肋间有一点点血痕,他刚想叫,蓦地有人站在眼前。
那是慕容怀,他没了那痴颠疯状,看着他,乐道:“方方公子,你愿意不愿意做一个死人?”
方方正想说话,那慕容怀嘘他道:“慢点儿,你小声些,我告诉你,你要是吱声,定是一死。”
方方心道:我与他素无怨仇,他再怎么坏,也不至于杀我。慕容怀说道:“方方公子,你说,你愿意不愿意跟我去看看那些雕像?”
方方说不愿意也不行,他只得乖乖跟着慕容怀去了。
上了一辆马车,慕容怀说道:“方公子,你能跟我去,一饱眼福,实是你的大幸,你看看我的雕像,便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
马车跑得很快,一直到了一个小小的院前,那赶车的亮鞭一响,门便吱呀开了,进了门,看那院子,真个整齐。慕容怀说道:“方公子,请下车。”
方方扯着那丫头,此时那丫头不知到此处是吉是凶,只是有些怕,身子哆嗦着。
那慕容怀对她恶声笑道:“你是不是冷啊?你要是冷,我便给你加些衣服。”
丫头不则声。
到了院里下车后慢慢走,曲弯折绕,便到了后院。
慕容怀说道:“你看看我的雕像,别事再另议。”
方方心道:我想逃走,看来在他眼下是不可能了,只是我得找个机会,逃离这里才好。有一间大屋,三个进了去。
慕容怀当着方方,叫道:“脱下你的衣服!”
那丫头听得他叫,看他恶声恶气,知道他不好相与,也不敢争辩,只是眼泪汪汪,脱下衣服,身子缩成一团,站在那里。
慕容怀大声道:“不是这样,你得好好站着,一个女人,能优游闲适,才是最好的雕像。像你这种人,本来就不是最俏的女人,你再缩成一团,叫我怎么雕你?”
丫头苦脸道:“慕容公子,我不求你做别的,只要你不雕我的像,做什么我都依你。”
慕容怀看着她,奇怪道:“真个是怪事,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我是一个正人君子,君子者,便是天下最好的人了。你要我奸你么?不可,不可,非礼也!”
他摇头晃脑,让那丫头更是吃惊。她心道:人都说男人怪性,原来这慕容公子便是,他是一个疯子,我跟疯子怎么理论?她看着慕容怀,心里怕他。
慕容怀说道:“你是一个女人,凡女人都比男人好看,你让我看看,雕一下你的美处。”
他摇头晃脑,对丫头道:“你知道你哪儿最好,你的肩头不那么好,它太过于中尖了,尖者鼻也,它处主尖,哪有什么好处?你的胯却是好,我就雕你的胯处,让你也有一处不朽处。”
那丫头看他疯疯狂狂,哪里还敢则声。她眼盯盯看着慕容怀从屋子里拿了那十几把刀来,把它一一摆在那桌上。拿起那一把刀来,说道:“从来上苍造化恶,难与不难总瑕疵。”
丫头听得也是半懂不懂,心道:他此时把我雕成像,一会儿便会放了我的。
那慕容怀看着丫头,竟是只盯着她的胯部,只雕她的胯,一点儿也不留意她的旁处。只见他的刀飞飞而行,竟是雕、拆、点、挖,一会儿便毕。
一旁的方方久久不语,他此时看慕容怀的刀下,竟是出现了一条美玉般的腿,他心叹道:“慕容怀才能非凡,他雕出来的人,像是神笔。我从未听说能有人把一个人像雕成这般美,这一双手真是巧手。就是神仙见了,也不能不服……
慕容怀看着那丫头,眼也不眨,竟是一会儿便雕完了她的那胯部。
他摇头晃脑,叫道:“美哉,美人之胯!”
方方看他,竟是去凑在那丫头的身旁,像在闻兰麝之香,一劲儿嗅她的胯部,那痴迷神态,让人惊悚不已。
丫头吓得闭上了眼。
忽地,那慕容怀的眼睛红了,他跳起来,叫道:“你不让我雕,你凭什么不让我雕?你是天下最美的人,我是天下最好的刀,我不雕你,你怎么能名垂千古?”
他在地上跳,手胡乱而抓,像是又疯了。
丫头叫道:“慕容怀,你放开我!”
谁料得到,慕容怀竟把那一个丫头抱起来,抱她在怀里,说道:“乖乖儿,你知道不知道美处该当如何?不美之处,自当裁缺?”
唰地一刀,他把那丫头的腰削下一片肉去。
血顿时如注。
他赞叹道:“哀哉,你当知道,人都说美人如玉,一说到了美人,便说那么一句老话:‘削之一分太短,增之一分太长’,那是什么意思?便是不可再削再减。你这腰便可削减,你得削削。”
说着话,竟是手中的刀不停,把那丫头的腰削去许多肉来。
他是运“刀”如风,确是刀刀准确,一刀一片肉来,竟是带血中而做。眨眼间,那丫头的腰间便鲜血淋漓了。
丫头拚命叫,她的叫声惨烈,但慕容怀却柔情万分地说道:“人可学竹瘦,不可学猪肥。竹瘦犹有节,猪肥俗难耐。你的身子过肥,实在难看,我助你一削,你该谢我才是。”
丫头此时恨不能立死,她轻声叫道:“慕容公子,你杀死我好了,你杀了我吧。”
慕容怀一脸惊愕,说道:“你此话差矣,人生得美艳,不习杨玉环,痴人方胖体,须知无体面。你不该那么自怨自艾,你得做一个美人啊。”
看他痴痴一说,似乎他对于女人只是一心,一心助她做一个美艳璧人,哪里能料得他会拿刀剖人?
方方大叫道:“慕容怀,你疯了,你拿人家活人去雕,岂不把一个活活的人雕死?”
慕容怀看着他,说道:“人都说你是方大脑袋,人十分聪明,可我看你十二分的愚笨,人与其蠢头笨脑地活着,不如一身洁玉地死。你看‘洛阳宫里承露人,一脸雨露总冰霜’,就是美人死了,也是承万代人看得起。你知道不知?”
看看那个丫头,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再不救治,只能是血流尽而死了。方方道:“她是血肉之躯,怎么能像你那一块香木?”
慕容怀叹道:“人之无知,叫人扼腕。你这等无知,叫我怎么说你才好?”他再对那丫头说道:“你还有不尽如人意处,我看你眉太低,无富贵气,你鼻太削,无富寿相,我一统帮你修修便了。”
他说完,便运刀如风,一劲儿地“帮”那丫头修作,待得他放下手去,那丫头已经是垂垂死人了。
方方看着他,眼里竟是闪着一股狂热,心道:也不知他是作傻,还是真个疯颠,只是可喜的是我不是一个女人,不然被他拿来修,岂不是修得个零零碎碎?他摸着自家的方方耳朵,心道:这一只耳朵若被他修成圆的,那得花许多气力,岂不是血也流得尽了,人也修不好?
他这里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得慕容怀哭道:“悲哉,人无力,竟不如草木,你看一块香木,再修也不会死,你一个好好的人,怎么能死?”
原来那个丫头已经死了。
方方看得呆了,心道:完了,只不知他会怎么样我?
忽地,他看到了一个人,这人是那个秀蕾儿,那个在洛阳城里最红的红妓。
她秀纱轻掩,不掩其秀媚,她轻轻说道:“方方公子,你受委屈了。”
方方看见她,从未如此亲热过,大声叫道:“我家的少奶奶,你救救我,你只要救救我,我叫你奶奶也行。”
秀蕾儿乐道:“你是方方公子,怎么也有怕事儿?”
方方大叫道:“秀蕾儿,你救救我!”
秀蕾儿悠然道:“我怎么救你,你说呀?”她一脸媚笑,说道:“方方,你要活命,得听听我的话。”
方方大叫道:“我愿意听你的,你救我就是了。”
秀蕾儿抿嘴一笑,说道:“好,你去杀了你的媳妇儿。”
方方大声道:“我有好几个媳妇儿,你让我杀谁?”
秀蕾儿说道:“你的死媳妇儿自不用你杀,你的两个活媳妇儿,你杀哪一个都行。”
方方心道:是了,他们吓我一吓,就是要我杀死我的媳妇儿。也是一群笨蛋,他们想杀我的媳妇儿,自己去杀好了,找我做什么?他说道:“我不能杀死刺刺,因为她……再也不是我的媳妇儿了。”
秀蕾儿说道:“那也好,我自己去杀,只是你得杀了那个肃秋。”
方方大声道:“你们是不是胡说啊?我的媳妇刚刚娶了几天,新婚的热乎劲儿还没过,就杀了她,我怎么舍得?”
秀蕾儿一笑,说道:“你不舍得,慕容公子可是对你不会客气了。”
方方叫道:“他不客气能怎么样?莫非他能拿我做他的老婆不成?”
秀蕾儿摸着他的背,说道:“你是一个不寻常的人,凡是不寻常的,在慕容公子的手下,都有用处,是不是?”
慕容怀乐呵呵地笑道:“是,是啊。”
方方说道:“他拿我做什么……用?”
慕容怀说道:“你是方方,我看你的耳朵有一点儿不好看,你的鼻子也是方的,我修你一修,你看好不好?”
方方一看他,顿时心里大惊,他心里明镜一般:原来他是拿那丫头来吓我,他修我也像修那丫头一般,岂不是大大坏事了?我这人一身没别的,就是浑身都是方方的,他拿那一把小刀把我修得圆圆的,我再也不叫方方了,只得叫个圆圆了。那时不光是圆圆,还是一个血圆圆,一个死圆圆了。
他大声叫道:“秀蕾儿,你救救我……”
秀蕾儿乐道:“我怎么救你?”
方方说道:“你叫这个疯子别修理我。”
秀蕾儿说道:“那好,你乖乖地吃下这一粒药,你便回去。”
方方眼见得这一粒药吃不得,但他看着那一把刀在鼻尖直晃,心道:我方方大丈夫不吃眼前亏,我不是光棍,便不能打光棍的主意,我得去找我的老婆,向她告一个别,再去死也就是了。
他拿定主意,说道:“好,我吃。”咕噜一声,那一粒药进了肚内。
秀蕾儿失声道:“方方,你死定了,这一粒药是断肠散,你要与你的老婆交媾,便得一死,你完了,你回去好了,你完了。”
方方脸色灰白,心道:原来你的毒心思在这里,我就是死,也没什么,只是死得冤了,有些不值。我得想一点儿什么法儿报复你们才好。
秀蕾儿说道:“方公子,你要死了,只有那么三天的时候,你还不回去陪你的夫人?”
秀蕾送方方出来,她笑笑,说道:“世上要少了一个方公子,会没了许多情趣。”
方方苦笑,大声道:“秀蕾儿,咱们后会有期!”他转身走了。他得回去,去见肃秋,只是他怎么对肃秋说,说他方方让人家捏着鼻子吞下了毒药?他没法儿说,也丢不起这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