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怀看着那两人对他出手,急急地从怀里掏出刀来。他怀里的是小刀,对着那两人疾刺。
忽地那老六叫道:“慕容怀,我宰了你!”他一鼠抓直奔慕容怀。
卟——地一声,他的肩头竟喷血了。原来慕容怀轻轻巧巧一刀,正刺在他的肩头上。看去恰如他直把自己的肩头送去与慕容怀直刺一般。
老五大叫道:“六弟!”他的缅刀砍在慕容怀的头上!
忽忽风声响,慕容怀叫道:“别对我出手!”
那老六看看正在抓慕容怀,知道两人对付不了他,大声道:“五哥小心!”
那老五正在砍他,忽地那手一阵子刺疼,原来不知何时,手腕已经着了慕容怀一刀。
慕容怀痴痴说道:“你们没看到我正与美人谈心,你们进来做什么?快出去,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那老五叫道:“慕容怀,有人叫你死!”
慕容怀顿了一顿,他扬头说道:“谁要我死,我死了他有什么好处?”
那老五一想斗不过他,就不如与他哄说几句,或可有机会喘息,他说道:“你得罪了一个人,你想杀她,对不对?她是一个女人……”
慕容怀陷入深深的苦恼中,他愁眉不展,说道:“我想杀人?我想杀谁了?我不想杀死谁,我只是想要雕她的像!”
那老五看他,灵机一动,心道:看来他深有苦恼,他想必是对于那个女人有情,但那女人却一心杀他。老五说道:“她不愿意让你画她,她愿意杀死你。”
慕容怀是深深的苦恼,他说道:“她不愿意就不愿意,她怎么能派人来杀我?”
老六说道:“她为什么不派人杀你,像你这种人,活着让她生气……”
慕容怀忽地大声道:“胡说,她看见我并不生气,她从前还允许我在她卧室里,看她在那里睡,只是我不曾碰她,她不让我碰她……”看到他沉入深思,两人心下暗喜,心道:原来症结在这里,惭愧!两人不再说话,忽地一齐出手。
一声狂吼,那慕容怀正在沉思,当然不曾设防,一刀正砍在他的肩骨上。他狂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他再被那鼠抓抓在后背,他怒吼连连,跌将出去。
老六叫道:“不用大哥出手,我们兄弟两个便可把他料理了!”
那老五说道:“小心!”
慕容怀怒极,他嘶叫声声,双拳振振,叫道:“混蛋,你误我大事,你不让她来,你让她来,我便能雕出天下最美的雕像来了!”他怒目圆睁,叫道:“你叫不叫她来?!”
老六恶声道:“她不会来了,她要是来,就是来给你收尸!”
慕容怀站起,他说道:“那好,我知道你们是想杀我,我不能容你们!”他一步步逼向两人。忽地他不痴了,清醒了许多。他对两人说道:“你们是谁的人?是许茹仙的人,还是那个‘伞’的人?你说!”
慕容怀拿出一把小刀来。这一把刀更小,小到了只能看到一条线,那是一条光亮的线。如果他一挥刀,空中便有一条线交过。那是死亡的线!
慕容怀大吼道:“你们都去死吧,你们早早晚晚都是一死!”
哗——,一刀挥出,血迸!
再一刀挥出,吼出!
老六的手臂被慕容怀划断了筋脉。他叫道:“五哥,快走!”
老五慢慢说道:“走得了么?叫他先走!”他再一抓,那慕容怀忽地一刀切在他的腕脉上。他的手全废了,他怒吼一声,跌倒在地。
慕容怀看着他两人都倒在地上,他忽地痴痴地说道:“我说过,你们叫她来,我便叫你们走,我不伤害你们,好不好?”
老六叫道:“你已经伤了我们……”
那老五捂住了他的嘴,他说道:“慕容怀,我们不是你的对手,但你决不是我们老大的对手。”
慕容怀一叹,说道:“你们真是江湖中的浊人,我与你们争什么锋?我只是要雕我的像,你们老大是谁?她是美貌无比的女人么?只要她是,我便来会会她。如果他也是一个须眉浊物,我见他做什么?”
老五说道:“他是……”
那老六是一个硬汉子,他叫道:“我们老大是江湖上最有名的人物,他就是‘伞’。”
可惜的是,慕容怀似乎想不起来那个“伞”。他说道:“是什么‘伞’,下雨天用的雨伞么?”
那老六恶声道:“你装什么胡涂,你早早晚晚会死在我们老大的手里!”
慕容怀想了一想,说道:“死在谁手里,并不重要,我看你们还是去对你们的那个人说一说,只要她能让我雕她的像,我绝不为难你们。”
两人此时再无力与慕容怀一战,老五说道:“那好,我们便去与她说,只是她愿意不愿意,我们可就说不上了。”
慕容怀想一想,说道:“也对,说不说在你们,愿意不愿意在她。我与她在一起那么久了,也没看到她愿意。奇怪,奇怪,世上的女人,大多愿意留下她的倩影,留下她那最好看的容貌给人看。她怎么不愿意?莫不是我对她没说明白?”
老六刚要骂他,忽地那老五扯了扯他,老五说道:“我看你是没说明白……”
慕容怀说道:“我对她说明白了,她那一天在我的屋子里,我让她看我的那些雕像,自从那一天后,她像很厌恶我了,不知是什么原因。你说是什么原因?”
两人正在流血,刀也血糊糊的,人也血淋淋。但全都不敢动,怕一动慕容怀便会宰了他们。
老五与老六在偷偷裹伤。
慕容怀看到了,他急急地说:“真是对不住,我想起来了,你们刚才不小心受了伤。我来替你们包包伤。”
两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伤了两人,又说要替他们包伤,岂不是玩耍他们么?但看慕容怀的神气,却又不像是开玩笑。
慕容怀过来,拿出一些金创药来,替他们两人包伤。
两人一递眼色,看来他该死了。只要他一走近两人,必死无疑。
但慕容怀左手拿着金创药,右手出手,疾快如风,把他们两人的穴道点了,让他们两人再也动不得。
两人心下长叹,完了,如今只好受人家的摆布了。
看他两人失色,慕容怀笑道:“我是一个好美的痴人,但决不是一个小人,你们放心好了,我为你们用完药,便会放开你们。”
看慕容怀此时哪里像是一个江湖高手,他像是一个细心的女人,拿药的手也轻轻,药用得也巧极。那一双手简直就是神手,一点儿也不见疼痛,便为他们两人敷了药。
慕容怀放手大笑道:“好了,好了,这一点儿小事,在我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他对他自己很得意。他再看两人时,就有些眼光迷离了,他说道:“我拿你们怎么办?你们看看我的雕像,好不好?”
不管他两人愿意不愿意,他先扯住了那老六的手,再扯住老五的手,扯定了两人。
两人暗暗叫苦,原来他们两人手在慕容怀手里,像是在一把钢勾勾住,闪也闪不得,疼也疼难忍。但他二人不敢出声。
在那长廊里,慕容怀一看到那些雕像,他的脸便发出一种很柔和的光彩,他说道:“这就是我的所有宝贝,你们看看,一睹为快。”
两人被他强拉着,要他们看像。
一具很好看的村姑雕像。
慕容怀对他们说道:“这是我的女人,她先前还活得好好的,有一天忽地像一枝花,枯萎了。我救了她几天,也没救过来。我给她雕了一具像。你们两人得对着她拜上两拜,以示真诚。”他说着,便扯定两人,也不由分说,便三个跪下,真个对着那村姑拜上两拜。
那老六心里苦道:“惭愧,看来今天就算栽在这个疯子手里了,竟连他的这些破木头也得一拜,真气死我了。”
再看那个老五,竟是脸上带着笑,他说道:“慕容公子真个好兴致,我看公子的这些雕像,也是天下绝无仅有的了。”
慕容怀拍拍他的肩,大声道:“你说什么,岂止是天下绝无仅有?简直是空前绝后的。你以为后世便会出现像我这般的人么?”
再看一具玉像,这女人姿色极美,却是宫妆打扮。
慕容怀说道:“这女人是本朝的李师师,她艳丽万分,以至于君王也得修一条地道,天天去她家里私会。”
两人看那李师师,就是那老五老六这等的人,也看得出为什么君王愿意去会她。原来这李师师丽姿里有一种凝静,有一种很端庄的气质,皇上对她才十二分的倾心。看了十来具雕像,慕容怀一说起雕像来,顿时判若两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直对他两人说出他的所有的雕像来。
一直看完了。他说道:“完了,只差那最好的一具,就是雕完了那一具,我死了也情愿。”
老五说道:“你为什么不动手雕她?”
慕容怀低声说道:“她不愿意让我摸她。”
老五大声道:“你不摸她,只是看着她,就雕出了她的像,岂不是更好?”
慕容怀低声道:“她让我看她,可不愿意让我雕她。”
老六大声道:“你这个人真是傻,她不愿意让你雕,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雕?你在这里雕她,雕不出来了,就去看一眼她。她总不能不让你看她。”
慕容怀大笑,他笑得十二分的开心,他看着那老五老六,说道:“我错看你们了,原来你们这么聪明?我错看你们了。”
他对着两人说道:“我放了你们,你们告诉了我一个最好的办法,我得放了你们。”
他去放那老五老六,忽地他止住了手,他说道:“不行,不行。”
老六怕他改了主意,大声道:“有什么不行?你去雕她,你记着她的模样,自己一边想一边雕就是了,有什么难的?”
慕容怀说道:“你们两个想出了这么好的主意,我让你们走,你们再给她出主意,她岂不是不会让我再看她?不行,不行……”
两人脸现恐惧,看来慕容怀不是总糊涂,只是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明白。
老六说道:“你放了我们,我们走得远远的,不对她说。”
慕容怀说道:“不行,她会找得到你们,那样不好。”他对着两人,手里仍是拿着那一柄随时都可以杀死他们两人的小刀,他说道:“我好生为难,是放了你们呢,还是杀死你们?”
“当然是杀死他们。”
慕容怀大声喝道:“谁?你是谁?怎么敢到我这里,出来!”
随着他的叫声,走出来了那个刺刺,那个与方方分手了的刺刺。
慕容怀大声道:“我告诉过你们,我这里是禁地,你们不能随便进,你们怎敢不听?”
刺刺说道:“是啊,我也说过,这里是慕容怀公子的宝地,人不能随便进的,但他不听,你说有什么办法?”她一指身后,原来她的身后跟着那个瞎子,瞎子凤夏之。
凤瞎子冷冷道:“丫头,你说,他这里是什么宝地,不让人进,莫非他这狗洞里装满了金银珠宝不成?”
刺刺说道:“没有什么金银珠宝,只是他有一些雕像,他雕下了很美的美人雕像在这里。”
凤瞎子笑笑,说道:“是这样。他雕得好么?”
刺刺一叹,说道:“我害怕,因为她们像活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