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石和魏知知走出少林寺,他们心里很沮丧。想对人做出慈善之举,谁知道却救不得人,真让他们扫兴。两个人仍向洛阳进发。要知道,七大掌门都汇聚在洛阳。他们要与七大掌门算帐,是七大掌门杀死了神胖子。神胖子是魏知知的丈夫,就是魏知知不说话,独孤石也决心杀死七大掌门,为师姐报仇。
如今的他已经很平静了。他的心再也没有那种欲火在烧,他也无须用海水来浇身的伤口,他现在只要看着魏知知,心里就很满足。
两人慢慢走向洛阳。一路上,身前身后总有些人在窥视。
魏知知悄声道:“有人看你。”
独孤石如今脸上也有了笑,和魏知知在一起,他便没了乖戾,很平静。
他笑道:“他们不是看我,是在看你。”
魏知知抿嘴一笑,不再说话。
一路上,那些人总是跟着他们,不远不近,不即不离。
两人走了半日,前面到了一片树林。
这片树林蓊蓊郁郁,是江湖人所称的险恶去处。
独孤石说道:“师姐,我与你到前面树林里,歇息歇息再走。”魏知知笑笑,答应了。
坐在树下,树荫很凉,两人说着七星岛,说着自幼便熟知的岛上的一切。魏知知说道:“我离开岛时,你还是一个大孩子……”独孤石说:“我那时天天作梦便梦见你,有时是你,有时是鱼,最后便不知是你还是鱼了。”魏知知大笑。言来语去,说得尽了,便没话再说。魏知知看着独孤石,只见他眼神不对,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不由得一愣,看他所盯之处,正是胸前。就笑,悄声道:“你这人……真坏。”
独孤石不吐声,仍是目光痴痴,盯着魏知知看。
魏知知觉得不对,大声道:“师弟,你怎么了?”
独孤石像是疯了一般,扑了过来,直把一个魏知知扑倒,压在她身上,对魏知知说道:“师姐,这里没人……”
魏知知笑笑,她自从与独孤石在一起,便就知道了世上男人并不都像神胖子,神胖子与女人在一起,说不上几句话,也弄不上几下,便会昏昏沉沉,酣然入睡。一旦睡去,就是鼾息如雷,让人睡也睡不稳。
独孤石却是一个心细男人,对女人有百般温情,他若与女人亲热起来,定让魏知知想要发狂。他狂得像只野兽,那一双眼睛变得红红,一时爱来爱去,都是疾风暴雨,让魏知知时时想到那在岛上刮来刮去的狂风,想到海中掀起的巨浪。
如今他又有些发作了。
魏知知顺着独孤石。如果你嫁一个男人,那男人是个不大省事的,你就会觉得越来越有主意,慢慢地你就变得像个男人,脾气也坏,说话也粗,每逢做事,都是无所顾忌。可要是你嫁了一个狂暴男人,你就会知道,女人本来就是一只猫,一只甜甜的、只会把眼睛半睁半闭,只会乖乖地享受着男人温柔的猫。
魏知知如今就是一只猫。
可怎么了?
魏知知觉得不对,他看到独孤石的动作有些怪,他变得像个狂人,狂得没有分寸,他把魏知知放倒在地上,双手去扯她的衣服,撕得她衣服破碎,再像野兽一般弄她。他再也没了那温柔,没了那小心翼翼。狂暴之后,仍是狂暴。一度一度,永无歇止。
不知何时,树的荫凉渐渐地褪了,树林里连一点风声也没有,魏知知觉得越是这么寂静的树林,越是可怕。
她悄声说:“师弟,别弄了……”
独孤石两眼通红,却哪里听得见她说话?
两人像磁石般吸在一起,没有天地,也就没了男女。
魏知知越来越急,她像一个被人猎捕的野兽,此时已经觉出,危险正在临近,正一点点儿靠近她。她急急说道:“师弟,快点儿,这里不是久呆之处……”
独孤石愀然不乐,他看着魏知知,眼睛红红的,说道:“你怕什么,天下有几个人能胜得了我手中的剑?”
魏知知已经从树林的寂静里听得见嗖嗖的响声,像是有人在树梢上飘来荡去。
她说道:“有人来了。”
独孤石冷冷一笑,冷冷的笑使他的脸变得很严酷,独孤石说道:“来了好,他要是远远地看着,就不理他,要是走近了,便会没命。”人已经站在周围,魏知知能听得见人的屏息呼吸声。
一个,两个,三个……一共有五个。
五个人都是高手,他们是不是那些一开始就紧跟着两人、随时等着机会要对他们动手的人?
魏知知用手去摸独孤石的头,说道:“师弟,我有点儿累,你让我起来,好不好?”独孤石大声道:“累?累什么?我在岛上就等着这一日,等得早不耐烦了,你不等我,自己就走,来什么中原,嫁给这么一个人,有什么好?”
魏知知再看他,一反平时神气,竟是变得既粗暴又凶悍,不由心下有些吃惊。她心道:师弟对我嫁与神胖子,终是耿耿。虽说是愿意为我报仇,去杀七大掌门人,但他一想到我过去做过神胖子的妻子,心里便不是滋味,我看他对这件事终是不能忘怀……魏知知已经听得脚步声很近了,但她心里越是着急,独孤石却越是抱紧她不放,两个人在树下,好像身子与那树也生在了一起。
有人说话了:“独孤石,你想不想死?”
独孤石不语,只是把剑抓起来,用手一插,剑鞘便插进树根,笔直地立在那里。
独孤石忘了,他与魏知知都是人,不是野兽。
人与野兽的区别,就是也可以像野兽那样狂,像野兽那样暴,像野兽那样粗鲁,但绝不能在大庭广众面前,在人眼前做那件秘事。可独孤石忘了,他是人,也忘了他的女人也是人。
一阵子委屈,顿时涌上魏知知的心头。她大声说道:“你让我站起来!”
她突然觉得不对了,她见到独孤石的眼睛又变了颜色,眼睛变得有些灰黯,已经失神。
就见他两臂伛在一起,身子开始哆嗦起来。独孤石说道:“我冷,我冷……”
独孤石坐了起来,他的身子在抖。
说话声传来了。
“你看他像个什么?”
“像只狗。”
笑声带着狂傲:“像狗也不是一条好狗,只是一条癞皮狗。”“我看他平时那狂傲样儿,狂得像皇上,再看他这小样儿,我都不愿对他出手。”
那人又笑,说道:“你要是等他过了这一会儿,他就又是皇上了。”
魏知知手里握着她的魔针,说道:“是谁,站出来!”
树后就闪出了几个人。
那几个人有男有女,女的分明是艳庵的小尼,男的都是狰狞面目,有的脸上带着面罩,有的满脸得意,像是魏知知与独孤石都是他们口中之食。
一个男人用剑指着魏知知,说道:“你这女人,真是人尽可夫,神胖子死了,你就找了一个小白脸。这小子要死了,你是不是能跟着我?”
旁边一个男人笑道:“这女人跟你正好,她的模样,也不比艳庵的小尼差!”
魏知知怒喝一声,身子一长,就跃起来,手中的魔针,射向那两人!
那男人用剑划了一式,便见那些魔针飞得无影无踪。
男人说道:“七星岛人,就这么点儿本事么?”
魏知知再看独孤石,见他耷着头,身子越伛越紧,头几乎要埋到腿间去了,像初生婴儿那般,团成一团。魏知知心里着慌,喝道:“不要走!”扑向那两个男人。
那个使剑的男人是黑道邪魔,口中不断吐着淫邪话语,来挑逗魏知知。他说道:“你不来,我怎么走?你看,你那个小白脸完了,他再做事,就得死。你知道不知道,艳庵的毒奇妙无比?”
魏知知突然猛省,想起原来这独孤石是在艳庵里中了毒,也不知那毒是什么,竟在此时狂乱发作。
魏知知狂打死拼,与这两人拼命。
那男人笑道:“你一个女人,与人动手,姿势也该曼妙些,也该脸上有点儿笑意,让人家知道你是个女人,不是只母大虫,便对你出手时客气些,也对你这美人有些怜香惜玉。”
那汉子边说边把剑对魏知知狠狠刺来。他剑法犀利狠毒,一剑剑逼得魏知知只能守,不能再攻。
旁边那使刀的汉子,见魏知知要向独孤石那里退去,就用刀来拦她,不让她回到树下。
魏知知心里越来越急,知道无法救得独孤石,心里一阵悲痛,难道我二人就只能死在这里不成?
那几个小尼,满面是笑,两三个人走过去,神态甚是悠闲。
一个小尼对着独孤石笑,蹲下身去,笑意可掬,说道:“独孤大侠,你是不是很难受?”
独孤石的脸上直冒冷汗,他抓剑去,要拔剑刺这尼姑。无奈此时他浑身没一丝气力,两手去拔,也拔不出那一柄剑来。
那小尼咯咯笑道:“独孤石,就是此时要风流快活,你也只好眼睁睁看着,由我来摆弄你。你想摆弄我,都没气力,何苦这么着急?”她过来,抓起独孤石的剑,向远处一丢,说道:“你见了女人,用不着拔剑啊。”
两个小尼,一个坐在独孤石的左边,一个坐在独孤石的右边。左边的小尼说道:“你一个人跑出艳庵,也不想我们姐妹多惦念你,是不是该打?”
右边的小尼答道:“该打。”啪地打了独孤石一个耳光。
右边的小尼又说:“我们姐妹对你千般照应,百般温柔,有的姐妹头一回跟男人,就跟了你。你不念我们一份情意,见了这个女人,跟她就走。像你这样没良心的,是不是该打?”
左边的小尼忙应声道:“该打!”啪地一声就又打了独孤石一个耳光。
左边的人问,右边的人打。右边的人问,左边的人打。只是一会儿,便把一个独孤石打得两颊红肿,从嘴角流出血来。
魏知知与那两人动手,也只能战个平手,那剑客手里的剑,很是毒辣,用的是七十二式回柳剑法。这个使刀的人,却是个杂家,一刀一式都无规律,有时像是有招,有时又像是随手乱砍,但他一招一式,都逼得魏知知不能退回,不能来到独孤石面前。
独孤石的眼里又是痛苦,也有一丝迷茫,他再也不像是一个狂傲不羁的剑客,而只是一个没一丝气力的可怜虫。别说拔剑,就是要他站起来,也是不能了。
一个女尼说道:“独孤石,你喜欢魏知知,后悔不后悔?”
独孤石说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那女尼笑道:“独孤石,你可是要想好了再说。”
她笑盈盈从怀里拿出几个金钗来。这几只金钗有长有短,有的雕着龙,有的雕着凤,那小尼笑道:“独孤石,我给你机会,你要是改口,便能活命,不然你只有一死。”
小尼随手一刺,一只金钗便刺在独孤石的肩窝。
就见从那金钗的龙头上向下滴血。像是一条龙正在咳血,那样子很是可怕。
小尼笑道:“这叫‘龙凤大会’,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再用这一只凤钗刺去,不消一时,你就会鲜血流尽而死。”
另一个小尼问道:“独孤石,你喜不喜欢魏知知,你愿不愿意再回艳庵?”
独孤石大声说道:“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