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庵的门久久不开,艳庵的人可不是久久无备。
听得有啸声,艳庵的人便来开门。
这一啸足以使艳庵的人刮目相看。
便听得一声吱扭响过,艳庵的大门便开了,从那门里慢慢踱出来十几个艳庵的尼姑。
看看她们的穿戴,也足以使世人一惧,她们的身上穿得太火爆了:红红的衣裙,大绿的披肩,还有那缀饰流苏的佩玉,足以使人咋舌。看她们的一身装束,你也猜不出她们是僧是道,是尼是俗。
一排站两边的,都是艳庵的女人。
再从艳庵里走出来,是艳庵的另一排女人,这一排女人比起刚才那一排来,更是有些不同。她们的眉眼都很俊俏,慢慢扭动着腰肢,像是她们走出来,只是为了让人另眼看的。她们一扭一扭走到众人面前,再站成一排,却在那一排女人的前面站着。
最后走出来三个女人。
她们捧着一面令旗,两柄宝剑。
这三个女人美艳动人,但她们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只是瞪眼看着对面的人。
那独孤石瞅着来人,嘿嘿冷笑。他看着那当中的女人,问道:“你便是艳庵的庵主么?”
那女人笑笑,俏笑声很脆:“凭你那一点儿本事,能看得见庵主么?”
独孤石说道:“我是七星岛的人,我来艳庵,只是问你,魏知知是不是你艳庵杀的?”
那女人看来也不愿树敌过多,她对着那少年笑,说道:“哎呀,原来你是七星岛上的人,多多得罪了。”她笑眯眯道:“你说的那个魏知知,是不是神胖子的妻子?”
少年的脸无端地红了,他说道:“是。”
那女人笑道:“七星岛人的是高人,只是不知少侠来做什么?”
少年看看那女人,像是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他蓦地想起一事,说道:“有人看见,是你艳庵的人杀死神胖子全家,我师姐是神胖子的妻子,她一定是死在你艳庵人手中。”
女人说道:“是么?我听得人说,洛阳的三大捕头都死在艳庵的手下,只是谁见到来?”
“我!”
在众人后面,慢慢走出来一个小童儿。
这是七星岛的“七星鱼”,他看着少年,恨道:“独孤师兄,我看到了,师姐一家就是被她们杀的!”
女人看着小小的童子,不由色变,她对着童子仍笑,但那笑分明不如刚才那般自信:“小小孩儿,你大可不必对人说谎啊。”
那小小童子大声道:“我也是七星岛的人,我叫七星鱼。我看到她们杀害师姐……”
众人都看着这小小童子,七星岛的名头很大,七星鱼也名声不弱,谁知道竟是这么一个小小孩儿?
七星鱼说道:“我看到神胖子全家都被杀害,杀害他全家的人便是那洛阳五皮!”
那独孤石问道:“什么洛阳五皮?”
小童儿哭着掉泪,说道:“就是洛阳的五皮,泼皮、天皮、地皮、豆皮,还有一个是赖皮。那一回他们杀害师姐全家,只死了一个地皮。”
独孤石问道:“那五皮现在哪里?”
小童儿说道:“在洛阳街头。”
独孤石想了一想,他蹲下身子,对着小童儿笑道:“小师弟,我看你也不必哭了,我与你去杀死那四个泼皮,提着他们的头再来,好不好?”
小童儿笑了,他拍手叫道:“好,好!”
那独孤石大笑三声,再大哭三声,对那艳庵的女人们说道:“冤也有头,债也有主,我去找那些泼皮算账,再来找你们!”
他抱起那小童儿,身子飒沓如飞,一忽儿便不见。
洛阳街头,四大泼皮已经醉了三天三夜,他们太开心了,他们杀死了神胖子的全家,再把那神胖子与他的妻子魏知知抓住,送去了艳庵。洛阳城里再也无人敢惹他们,他们现在是洛阳城里的霸王。
他们呆在“红花楼”里,令三个妓女陪酒陪乐,他们已经饮得再也站不起来。
他们正在开心,忽然听得楼梯咯咯一阵子响。
天皮大骂起来:“王八蛋,不是告诉你们,不叫你们,不许再上来么?你知道不知道老子正开心,不要人看见?”
豆皮笑:“让他们……知道……知道洛阳五皮的厉害就行了!”
他叭地把一只碗掷过去。那只碗掷得颇劲,一直奔那上来人的头上!
那人不动,这只碗竟是有些古怪,到了那人的头前,再也飞不动,慢慢悠悠落下来,叭地碎在楼梯前。
那人冷冷看他四人,声音如冰:“洛阳五皮?”
豆皮大声叫道:“妈的,就是洛阳五皮,你能怎么样?”天皮看着那人背着一柄剑,便大声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背着一柄剑?你来刺老子一剑,老子要是动上一动,不算好汉!”
看那少年的身后跟上来一个小童儿,天皮以为他是一个酒楼的伙计,大叫道:“伙计王八蛋,快叫你们店主来,放这么个混蛋上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这少年的脸色十分憎恶,他皱眉道:“原来真有这种凶恶家伙!”他回头对那小童儿道:“小弟,你说他们怎么杀死神胖子一家?”
小童儿未说话,那天皮竟是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那少年笑道:“王八蛋,原来你是想替神胖子收尸的?好,好,来!”
天皮的武功不弱,他冲过去,冲着那人便是一拳。
卟,一拳正打在那人的胸前!
天皮暗喜,以为这一拳至少也会把那人打得趴下,他那一拳是七伤拳,此时功力运足了,也足有七八成劲道。
那人不躲不动,岂不是自寻死路?
可那少年不动。
天皮晃晃脑袋,他有一点儿酒醉了,怎么回事?竟是打不死那人?
他叫道:“上啊,先杀了他再说!”
四皮齐出!
天皮一拳再打向那少年,他此时比刚才更是攒足劲头,一拳打出去,卟地一声,又是无声无息。那豆皮把他的手放在底下,想弄出一点儿鬼怪,不料得那手突地像是被钉子咬了一般。细看看,原来那童子在一边给他一下,他的手上钉满六枚蚊虫针!
是七星岛的蚊虫针!
那虫皮运足劲头,大叫一声:“七星岛!”
赖皮的手捉着一柄刀,他正用这一把刀砍向少年!忽地听到了一声叫喊:“七星岛!”,他忙把那刀砍向桌角,叭地一声,那桌角没了。
泼皮的手正在掏暗器,想对那少年出暗器。但听得一声,马上再也不动了。
四个赖皮再也不动,他们瞪着那少年看,眼里满是恐怖!
少年施施然坐下,对着四个赖皮说道:“听说是你们五个把我师姐的家人杀得光光?”
那天皮暗暗叫苦,他看看四周,恨自己:干嘛找这么一个地方享乐子,这楼上也无法逃得出去,跳窗子也不成,只要能逃得,便逃,但逃不得,怎么办?
他知道,洛阳五皮远不是七星岛人的对手。
他嘻嘻笑道:“你少侠听我说……”
唰,一声响,那天皮的大手指没了,因为他的手指正指着前面,那一截手指带着血滚落地上。
少年冷冷道:“你能不能说得清楚点儿?”
天皮咬咬牙,说道:“冤也有头,债也有主,我们不是冤头,是艳庵叫我们去杀人的,我们不能不听。”
少年仿佛不经意,问道:“你们杀死了神胖子一家多少人?”
天皮的舌头像是不会动,他嗫嚅着:“就……就二十来人……”
少年听着,他的脸变成铁一般的颜色,他看着天皮,说道:“好,好!”
天皮听得他说好,唿哨一声,抢身而上!
泼皮也飞身上去,他扑向那少年的腰!豆皮奔那少年的双眼!这天皮的手更不消闲,他再一回对着那少年的心窝打去!
运足了劲儿的一拳!
赖皮看他们三个出拳出手,他拿过一条板凳,直砸向那少年的腿!
四人一齐发招,直如风驰电掣!
最先看出苗头的是泼皮,他看那小童儿站在一旁笑嘻嘻地不动,他心里一念:不好!
咚地一声,凳子正砸在那泼皮的头上,脑浆随着凳子的落地声而出。泼皮说声:“怎么砸我?”一语未竟,人便倒地。
天皮的拳头正打在那少年的心窝,他恶声道:“送你也上西天!”
他没料到,那少年正瞪眼看他,竟是动也不动分毫,他也知道不妙,想回头再跑。
他的手被那少年一抄抓住。他觉得出浑身的劲道一点点儿正在消失。他大声叫道:“快,快!”
赖皮也是狠劲儿,正把那凳子砸出,一看泼皮的头出了脑浆子,不由大慌,他起身便跑,“卟”地一声,一根筷子直插在他的脚上。
“啊”地一声大叫,他的左脚被钉在那地上。
他哪里顾得他的左脚?他再抬起他的右脚,再迈步出去,“卟”地一声,他的右脚也被一根筷子钉在地板上!
赖皮不敢动了。他知道再动,飞来的决不会只是筷子。
那天皮看看一拳打在那人心窝,不由得精神一震,叫了一声,可再一看,不对,那少年行若无事。
他回头寻路。那少年一闪身,回头一抓,一手如抓朽木,“卟”地一声直抓入天皮的肩头肉内!
天皮大吼一声,疼痛欲死。
那少年说道:“看你的凶样,不知平时害多少人?”
少年一扯,那天皮的肩肉突地像是一张薄纸,一扯便扯开,哗地扯去了一大片肉去。那天皮一跳,疼痛难忍,大声吼叫着,扑地便倒。
豆皮看看心惊,转身想走。那少年突喝了一声:“去哪里?”
叭地一只碗便扣在那豆皮的头上。这一只碗扣得很正,正把他的脸扣得严严实实,他想看外面也看不着了。
豆皮心道:你一只碗也想留住我?他用两只手去扒那碗。只是一扒,他便杀猪也似地叫起来。原来那一只碗正扣入他的脑袋肉里,再也扒扯不开,他一扯,便是一阵撕心裂肝般的疼痛。
少年看着天皮,叫道:“说,你把我师姐害死,她的尸体现在哪里?”
天皮也知道他的师姐是魏知知,他厉声道:“她在艳庵,根本不曾死,你拿我做什么?”
那少年一乐,他再抓了抓紧,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天皮叫道:“是真,是真。”
小童看着少年,说道:“他们把神胖子的老爹放在一只瓮子里,把他的胳臂都砍了……”
独孤石大叫道:“来人!”
他这里一折腾,酒楼里的人都知他是来治那洛阳五皮的,无不拍手称快。听得他叫,便来了一个胆大的伙计。
独孤石说道:“你店里有酒瓮么?”
当然有,便拿来了一只。
天皮大骂道:“王八蛋,你拿大爷怎么着?你有本事把大爷杀了,我也不怕,你敢把大爷怎么样?”
少年理也不理他,只是问道:“是这样么?”
那小童儿眼里有泪,想着那一天的惨状,心里犹自不忍。
少年说道:“也是麻烦些!”
那天皮大骂道:“嫌麻烦,你小子就给老子快一点儿!”
他知道不能免死,便索性想大骂几声,使那少年快点儿下手,免得受苦。
但那少年不理他,只是问道:“怎么装的?”
他一手挥下,那天皮的手臂突地没了。天皮一阵子裂心疼痛,大叫一声,血流不止。
少年的脸也不变,他只是皱皱眉,说道:“这种丧心病狂的家伙,弄起来真是费事儿。”
他再砍一下,把天皮的另一条手臂也砍下来,看看差不多了,才把那天皮装入了瓮子里。他笑笑道:“果然还行,就请君入瓮好了。”
天皮在瓮子里先还大骂,但越来血越是流得多,便昏死过去了。
少年说道:“他们还干了什么?”
小童儿的泪水更多了,他说道:“他们还祸害了师姐的女儿……”
少年的眉头更是皱得紧了,他怒声道:“是谁?”
小童儿指着那赖皮说道:“有他一个!”
少年的眼光看着赖皮,把他看得身子哆嗦不止,他只会说:“我……我……我……”
他吓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