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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煞气

吃菩萨带着她的人,住进了客店。她说道:“幸好……”幸好什么,她没有说。因为她不必再说了。

她看到两个人,这两个人很怪,比那怪物还怪。一个瘦子,比风吹的芦草还瘦,削削的身子,象刀片儿一般薄。他很阴沉,站在那里,从身上直冒冷气。另一个也不胖,只是他阴着脸,连脸都是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这两人飘飘摇摇,直到吃菩萨面前。

那个阴沉脸的人问:“吃菩萨,是不是?”

吃菩萨笑一笑,巴结地问:“两位是哪里来的?”

那个刀削片儿说道:“阴风二煞!”

吃菩萨手下人都知道麻烦了,阴风二煞是有名的魔头,他们两个找上门来,不是好事。

吃菩萨的下巴赘上了五层肉,她笑道:“两位有何事,说出来好了。”

阴色说道:“你的人去了恶魔方无主的院内?”

吃菩萨大声道:“他院内去不得么?!”

阴食大声道:“去得,只是你须得拿出东西来!”

他伸出一只白惨惨的手。

吃菩萨说道:“他院子里除了有一院死人,再也没什么了,你们要什么?”阴色冷冷道:“魔王令!”

据说这魔王令是与那女人令相同的一块令,令是男人的根蒂做成的。

女人令是女人的耻骨,魔王令是男人的根蒂。

恶魔方无主死了,他的令牌自是号令天下魔道的一块至尊宝物。谁得到了那一块令牌,他便是天下魔道的祖宗。

阴色瘦削的身子在晃,他说道:“我要杀你的人,易如反掌,你只要拿出那块令来,便没你的事儿了。”

吃菩萨突然咧开大嘴笑了,她说:“你说我这个人算不算是魔道中人?”阴食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他说:“你算是一个,但在我眼里,你也算不得什么。”吃菩萨说道:“我要是魔道中人,你说我会不会愿意要那一块令牌?”两人大怒。

阴色一怒,那脸更是惨白,阴食一怒,脸色更黑。他两个一向在魔道里自尊自大,根本看不起别人,眼前这个吃菩萨算什么?阴色的手一夺,抓住了一个婢女,那婢女本想挣扎,想叫喊,但在阴色手里,竟是叫也叫不出,挣也挣不动。阴色冷冷道:“你看看她!”看来奇怪,那个婢女本来是一脸的血气,红润的脸面,竟在阴色的手里,忽地脸变白了,象失血。再看一会儿,竟是她的头发也变了,有几丝白发,再过一会儿,她的脸上有皱纹了,眼皮也耷下来了。她轻声耳语般地叫:“救命,救命!”

人眼看着要死,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救她。

那婢女轻声说道:“你放下我,你放下我……我……我……”一语未竟,死在阴色的手里。阴色的手去理那个婢女的额发,说道:“真可怜,女孩子都喜欢很年轻,可她再也不年轻了。”

他把那婢女一丢,说道:“我要杀人,不用动手。”

阴食冷冷说道:“莫非我比你差?”他一冲一退,便夺得一个婢女。

吃菩萨说道:“别动!”

阴食说道:“要我不动,拿出令牌来!”

吃菩萨大怒,说道:“我拿什么令牌,我又不曾拿你的令牌!”

阴食说道:“你别后悔!”

这阴食抓起那个婢女,左看看,右看看,瞧她身上。

人不知他瞧什么。

阴食说道:“我抓住女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吃她。”

吃菩萨再是能吃,吃遍天下,也不曾真的吃过活人。

她脸色苍白,说道:“你休胡做,免得后悔!”

阴食说道:“我不后悔!”他张开口,一口便咬住那婢女的乳房,他说道:“只有石崇知道,女人最嫩的肉是乳!”他一咬,便听得一声尖叫,那尖叫声凄厉,人不忍听。

再看那个婢女,她的身上已是血淋淋的了。

女子乳房本是最弱处,吃他一咬,咬去一块血淋淋的肉,阴食说道:“我不愿熟吃,只是喜欢生吃。”他再咬下,这一次咬的是那女孩子的下颏。

吃他在下颏咬去一块肉,女孩子顿时鲜血淋漓,她哀声一叫,声音也是无力。吃菩萨的手下女孩子都是哭了,不忍再看,一个个吓得觳觫不已。

阴食说道:“阴色厉害,还是阴食厉害?”

吃菩萨说道:“你吓坏了我的丫头。”

阴色冷冷道:“你要不拿出那一块魔王令,我杀死你所有人!”

客店里的人早已吓得跑光,只有吃菩萨与她的手下。

那个阴食再咬一口婢女,把她的右乳也咬得残缺,那婢女早就受不住,她哀声道:“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阴食说道:“我吃坏的人有许多,她们大都愿意死,你也愿意死么?”那婢女此时恨不能速死,免得受这苦楚,她哀声道:“你杀死我,我求你……”

阴食说道:“好。”他竟当众低下头去,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咬在了那婢女的咽喉上。

那婢女忽地脸上有了笑意,她觉得腹内生出暖气来了,她低声说道:“谢谢你!”

婢女死在阴食的手上,竟搏得她说一句谢谢,顿让在场的人都是惊怖万分。男人觉得他的腿好凉,他不敢再说一句话。女人的心也不跳了,她们呆呆看着地面,恨不能地面上有一个洞,身子钻入去,再也不来这客店。

阴家兄弟真个骇人!

传说中,他兄弟两人一出生时,便把他两个母亲的阴气吸尽了,他们的母亲生下他们时,忽地头发白了,在两兄弟吸奶时,头发一点点脱落,再后来便是形如枯槁。最后母亲死了,两兄弟反是活得好好的。父亲看他两人三天三夜,终是忍不住,也投井自尽。

只剩下了他两人,从此恨天恨地,恨天下人。

他们找到了一个师父,那是从前曾向魔女吴帆学过阴法的老师太,从此两人名头在江湖上渐渐震响。

吃菩萨说道:“我想告诉你兄弟,我吃菩萨未必怕你。”

阴色笑笑,说道:“试一试?”

吃菩萨也有些怕意,但当着手下,不得不壮着胆子,她说道:“好。”吃菩萨一纵下地,看不出她那两条粗如棒槌的小腿如何动的,她立在两人面前。三人形成极强对照:两个极小,吃菩萨极大。

她粗如面桶,两个瘦得成细竹。

人也不觉得好笑,生死场上,有什么好笑?

吃菩萨说道:“你两个一齐上来!”

两兄弟也知道吃菩萨是个厉害角色,便互看一眼,两人齐出。

只是伸出两只手。阴色的一只左手伸出来,放在了吃菩萨的左手上,一搭。阴食的右手也放在吃菩萨的右手上,一搭。手掌平伸,象是联手。

三人站立随便,也看不出有什么奇异。只是阴色的脸更白了,白白的脸盯住了吃菩萨,象看呆了神。

阴食的脸反是更黑,只是手直直伸着,象一具木乃伊。

吃菩萨的衣服涨满,象是迎风的风帆,直胀得鼓鼓。

看她本来就是矮胖,再吃那衣服一鼓,简直便是一座小山般。

看吃菩萨的脸,便真个不妙了:她的脸通红通红的,没有一点儿白色。

她的眼珠子有些胀突,似乎要鼓出来。

看那两兄弟,也看出一点吃力来了,他们的手象是粘在一起,挣也挣不开。吃菩萨的脸上有汗了,她的汗水是象流水一般,哗哗下落,竟在眨眼间便湿了她的衣裤。

可她仍是涨满着衣服,涨满的衣服湿了,一会儿再干了,流下汗水再打湿她的衣服。

吃菩萨有些吃力,她的脸更红,红得象要流血。

阴色阴食本来不把吃菩萨看在眼里,如是平时与人对敌,此时对手早就是一具死尸了。

可吃菩萨不是一般的敌手,她仍能死死撑住。

阴色突地从鼻孔喷出血来。那血是黑色的!象是喷水一般,从唧筒里射出一样,直射向那吃菩萨的脸!

阴食大惊,他叫道:“大哥!”他扯着阴色,身子疾退。

那吃菩萨说道:“别走!”她向前一伸手,便欲去抓阴家兄弟!阴食此时再也不敢与她动手,他急急背起阴色,叫道:“魔王令先在你手里放着,早晚我必来取!”

他背着阴色,一纵身子,上了墙头,再一纵出,人已杳然。

吃菩萨看着她的下人,说道:“他们……两个走了?”手下说道:“还是菩萨功力高强,救了我等。”

吃菩萨看看他们,再看看那些婢女,看着她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忽地大笑道:“怎么了,象死了亲娘一般?”

她哈哈大笑,一笑厥气,身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忙乱不已。糟的是,他们十几个人还是抬不动吃菩萨庞大的身体,把那轿子打开,所有人都是伸手,抓的抓,拽的拽,把吃菩萨终是抬上了轿子。婢女们也小心翼翼,那些大汉也不再张罗了,他们悄声地离开了客店。

客店终是静下来了,再也没有人声了。

从客店的店房柜下钻出了老板,他说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那一乘大轿直走出这个镇子,再走得远了,渐渐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