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怨婆婆说道:“方家堡血案,我看十有八九有这个道二在,你说,是不是你与方无主的那几个手下凶魔做下的恶事?”
道二此时再也不能看慕容风了,她大声道:“不是我,也不是四绝的人做下的,是谁做下的,要不要我说?”
江允冷笑,说道:“你当然要说,你说好了。”
道二扬声说道:“我不说了,说你们也不会相信。”
有人叫道:“你说,你要说出来,我们去找他!”
道二淡然道:“你们不会信的,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我说有什么用?”
众人中有人叫道:“你说,不说便就是你们干的!”
道二突地扬起了头,她说道:“要我说我就说,那个人就是……”
她的眼光在众人面前掠过,人皆震怖,可别被她亡指,如果真的说自己,那也说不清了。但道二的目光突地指在了解免身上。是解免,是白道盟主杀了人?道二的话要吐口了,一定不是解免,她一定想对解免说上一句话。
不料得道二真的说了解免:“就是他!”一时哗然。
谁敢指证解免做下了坏事?就是天下人皆是恶人,解免也不可能是坏人。
解免也看着道二,说道:“你指老夫是恶人,好,只是你得拿出证据来!”
道二说道:“我看到了你……”
解免笑道:“那好,你那一天是去了方家堡?”
道二不知他是计,说道:“是,我是去了,因为方家堡的老堡主对你怀疑,他才请方无主去的。”
解免说道:“你胡说,方堡主不会请方无主的,他与方无主有什么干系?”
道二一狠心,大声道:“你们不知道,方无主是老堡主的儿子!”一语惊众。原来恶魔方无主还是方老堡主的儿子?
解免冷冷一笑:“奇谈,你说方无主是老堡主的儿子,这事儿谁信?”
道二看看众人,真的没人相信。老堡主还要杀方无主呢,他怎么会是方无主的老父?
道二抽泣了,她失声道:“我知道,说了也没了相信,我说了实话也没人相信。”
江允恶声道:“你本来没有什么诚意,还用什么金盆洗手,岂不是弄污了金盆?”他起身用剑一挑,想把那一只金盆挑断。
忽地有人朗声笑道:“放下,放下,我信,我信!”
众人皆惊,看来人,却是一个满身白色长衣的人。他象是一个落魄书生,更象是一个不第秀才。他的脸上有一些嘲笑神色,看着解免。
解免看着他,忽地笑道:“原来是你?”
那人笑:“是我。”
解免看着那人,说道:“有你,事儿便有答案了。”
那人笑说:“解免,人都看你象是一个正人君子,我怎么看你也不象。”
解免淡然道:“是么?那你不妨说我是一个恶魔!”
那人拍手大笑,象一个孩子一般,说道:“对啊,你就是恶魔,你就是恶魔。”
他指着道二,说道:“你真糊涂啊,怎么与这些混蛋说什么道理?你与他们在一起,你想洗手,那岂不是更坏事了?”
道二看着他,她认得这个人,他就是那个江湖人人弄不清他的心境、身份的怪物。
有人说,他就是那个柳无双,从前他在江湖上很有名,那时他有两个妻子,都是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是唐门的掌门人唐明儿,一个是峨嵋派的掌门任慈。后来他的两个妻子死了,他才叫个柳无双了。他说的无双,不是举世无双的意思,他意是他在世上,再也无一个人与他同行了。
怪物大声道:“道二,你很喜欢这些人物么?”
他指着那个解免,说道:“你看他大着肚子,象一只北方的蝈蝈,他那神气,象他就是帝王,说一句话,人家恨不能来听百句。再看这几个人,一个个象是庙里的神象,哪有一点儿真样儿?你看他们,就不累么?”
道二一听得他说,正如自己心里所想,不由得噗哧一声乐出声来了。
解免一叹,说道:“看来道二仍是那个道二,想金盆洗手,只是慕容公子一厢情愿了。”
慕容风叫道:“薇妹,薇妹!”
怪物指着他说:“从前慕容复虽说是个恶人,但他也有本事,不象你做事,婆婆妈妈的,哪里象一个男人?”
慕容风是一个贵公子,哪里禁得住他如此讥讽?他冷冷道:“你就是怪物,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你想与我动手么?”
怪物说道:“不不不,我到这里来,是想请道二姑娘去的,我想请她去,我要与她喝一杯酒,好好说一说天下谁是好人,谁是坏蛋?”
道二此时忽地象是变了一个人,再复又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道二了,她说道:“你说谁是好人,谁是坏蛋?”
怪物大笑:“你那么聪明,难道看不出这一点儿理么?凡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好人的,那准是坏蛋,那不怕人家说他是坏蛋的,他说不定就是好人了。”
道二大笑,说道:“对,对,你说得对。”
解免大笑,说道:“人说怪物是好人,原来他不是好人。”
怪物指着那解免说道:“丐帮的行事,我一向不大佩服,好好的一帮人,不做事,不话桑麻,偏偏到秋去人家强要硬抢,也算是行乞?我看丐帮都是一些无用的懒人!”
徐长老站在解免身后,说道:“你污我丐帮上百万众!”
怪物说道:“凡是能有百万人的,那可就是大帮了,只是人家行帮都有事儿做,你们除了搅江湖风波外,还做过什么?”
有人想着,怪物的话也不算不对,他们忽地想到:丐帮行事不洁,可他们的帮主还是白道的盟主,这事儿是不是妥当?但这想法也是一闪而过。
怪物毕竟是怪物,他说的话怎么能信?
怪物看着徐长老上来了,忽地傲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还是叫解免自己来好了。”
徐长老一声大喝,双掌排云,直向怪物推来!
怪物大笑,说道:“好,好,我得走了,我在这里,人家解帮主有许多的话不便说呢,那话说得好听,真是值得一听。”
他身子顺势一飞,便飞出了榭外,直落在水上。众人中有人惊呼。他落水了。但怪物身子落在水上,不入水中,原来他是站在一叶浮萍上,似一片树叶,姿势曼妙。
怪物说道:“田姑娘,莫自误,我可是走了。”
他的身子在水上一点一点,直走了。
慕容府的聚会不欢而散,有的人住在这里,等着过几日再走。解免等人不走,他们得看慕容风怎么对道二。如果他不遣走道二,就是与正义道为敌了。
夜里,有人在把酒闲谈,慕容府还是雅静的处所,多呆上几日,又有何妨?
忽听得有人尖叫声。
人皆出来看。夜静风清,再无人声。
解免正与几个江湖人在一起,说道:“得好好看看,人多事儿杂,怕出意外。”
他们到了清怨婆婆的屋外,叫道:“清怨婆婆,清怨婆婆!”没有人应。
他们冲进了屋。
清怨婆婆死了。
她死在人的一掌下。她不相信杀她的人会杀人,她的脸上有惊疑神色。但她还是死在那人掌下。
解免说道:“是谁干的?”
有人说道:“看她的胸前,那掌象是女人出手,阴寒的掌力,怕不是一个男人所为。
解免说道:“男人用阴毒的掌伤人,看来非是阴食阴色两兄弟不可了。但他两兄弟要杀清怨婆婆,可是得费力了。”
众人明白他的话,是说就是他两人想杀清怨婆婆,也决不可能一招得手。清怨婆婆不会让这两个靠前。她恨黑道上的人。
众人中有人叫道:“是她!”
他们冲到了慕容风的屋前,推门而入。看到了慕容风与道二。他两人桌前的杯子未干。
解免说道:“慕容风,清怨婆婆死了。”
慕容风象是失怔一下,他看了解免一下,说道:“婆婆死了?不会吧?”
他已经是八九分酒了,怎么还能知道婆婆死是不死?
解免问道:“慕容风,这位道二是不是一直坐在这里?”
慕容风说道:“她刚才出去过,只是一会儿,再也不曾离开过这里。”
解免大声道:“只是一会儿?那就是她!”
道二说道:“你说是我杀死了清怨婆婆?我为什么要杀她?”解免说道:“因为你是黑道中人,因为你恨她说出了是方无主杀死的老堡主!”
道二恨道:“我说过,方无主是老堡主的儿子,他不会害他自己的父亲的。”
解免大笑,说道:“说方无主是方老堡主的儿子,只是你自己说,是不是?”
道二发现,她说不明白。她忽地索性不说了。
解免说道:“慕容风,你说,她方才出去过,对不对?”
此时,夜里未走的人已经围在屋内,他们看着慕容风,那眼神也叫人战栗。他们不相信慕容风。慕容风怕他们不相信慕容家。姑苏慕容府的声望绝不是他一个人的,是慕容家世世代代的功绩,他绝不能拿慕容家的声名来赌。
他嗫嚅了:“她刚才出去过,但她不会……”
解免说道:“你说她不会什么?她不会杀人么?她不杀人,那这庄子里还有谁会那阴毒的手法?”
只有道二,她向方无主学来了许多奇功,那都是世人不及的怪功夫。
慕容风说道:“她不会,她不会……”
他忽地哭了,他的酒仍醉着,他说道:“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听你们说,你们别说,薇妹,你别听……”
道二站起来了,她说道:“我本来对正义道有些好感,只是我不知道,江湖的正义道怎么会变得这样?”
她拿起了她的剑,要走出去。
解免等人拦住了她。
解免说道:“慕容风,你说一句话,如果你与她没什么干系,我们便拿下她!”
慕容风看着道二,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忽地他大叫道:“不行,不行,你让她走,你让她走!”
那徐长老、应长老都站在那里,拦住了道二。
如果解免出声,他们会出手拿下道二的。她功夫再好,也是寡不敌众。
但解免忽地一叹,说道:“人孰无情,既是慕容公子不愿,我们就放她走好了。”
道二看着慕容风,她不知说什么才好,她得走了,她要走了,白道不会容她,她再也不会找什么洗手的金盆了。
她仍是那个道二,只是方无主会认她是道二么?她低头走,一直走到了屋外。
慕容风如果喊她一声,她是不是会回头一顾?但人太多了,慕容风不能喊,他知道如果喊了她,人们会对慕容家再也不信,他慕容家也许会在正义道里大大落威,那时他再说什么也补救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道二走了。他也知道,道二的眼里必是满是泪水,她一定很恨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