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天残地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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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无亲无怨

众人走出了凤鸣山。

他们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是十殿阎王的对手,他们只好走开,他们救不了天残,他们只能再想办法。

他们会有什么办法?

此时,他们只是互相瞅着,没有一丁点儿主意。

他们应该去找谁?他们找到谁可以同这个十殿阎王较量一番?

夫人道:“我要回去了,这一回不能帮你们,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风大不语,他只是看着夫人,他的目光中是一种痴迷,他看夫人的目光太执迷了,让雪三看得明明白白。

雪三道:“大哥,我们走吧。”

他与风大只好去同天残在一起,他们不去同天残在一起,他们还有什么办法?

风大道:“我们没法救出师妹,我们怎么回去?”

雪三道:“我们先回去,同二哥他们再一起想一想办法。”

风大仍然看着夫人,他说道:“他会有什么办法?”

夫人道:“风大哥,我要回去了,我要向公子讲这件事,后看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主意,如果公子有什么办法,我再告诉你们。”

雪三也是灰心丧气,他慢慢道:“他会有什么办法?他总是不肯同别人动手,他根本就不会同你说这件事儿,再说,师妹的事儿与你们无关,你们当然不必着急。”

夫人知他是情急,就如此讲话,她就微微一笑,再也不讲话了。

风大道:“三弟,你回去好了,我与夫人再去找玉公子,我看,如果玉公子真的能想办法,我们或许会救出师妹。”

雪三道:“夫人,我能不能问你一句话?”

夫人一笑:“当然能。”

雪三道:“你是不是地缺的人?”

夫人道:“我是,我真的是地缺的女儿。”

雪三道:“我想求你,能不能请地缺老人来,帮我们一次。”

夫人道:“他不会帮别人……”

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他为什么不会帮别人?他是不是不屑于助人,他是不是从来也不帮助别人?他只是像夫人讲的,总是四方云游,从来也不与人动手?

如果是那样,他们根本就不用求夫人了。

夫人道:“风大哥,如果你想求地缺为你出力,我们还是去找公子的好,只有公子才可以做得地缺老人的主。你如果求得动公子,你自然可以求得动地缺老人。”

雪三道:“夫人,依你看,地缺老人与这个十殿阎王动手,会谁输谁赢?”

风大也看着她,等着她。

夫人想了好半天,才浩然一叹:“如果地缺老人不能敌得十殿阎王,这世上我可就再也找不出能敌得住他的人了。凭十殿阎王的功夫,我们根本就不配同他动手。”

风大明白了她的话意,他知道,如果地缺不同这个十殿阎王动手,他们就再也没有希望能胜得了这个恶魔。

这时,风大道:“不知道夫人是不是要回到公子那里去?”

夫人道:“不错,我是要回去,我得向公子禀报这一次与十殿阎王动手的结果。”

风大道:“我想与夫人一齐去,好不好?”

夫人看看他,她不明白风大为什么要同她一起走,她想自己回去,但风大是公子玉情的兄长,他要去同玉情见面,她自然不能不让他去。可她又不愿意让风大同她一起走,她就沉吟了一下。

风大道:“我也不是非要同夫人一齐走不可,我只是想,玉公子让夫人为我们而来,如果夫人回去,我也该陪夫人回去,直到夫人到了玉公子的身边才是。”

夫人一笑,她听得风大这样讲,就知道他是既想与玉情见面,又想同她在一起。她是不愿意让风大同她在一起,但如总不能不让他去同玉情见面。

她只好点点头。

风大对雪三道:“三弟,你回去,向师妹讲一讲我的意思,我想,我应该向玉公子说一说,看是不是可以求得地缺老人来帮我们。天可怜见,能让我见得到那个天下武林中的至尊地缺老人。如果真的能见到他,我要向他求情,请他来解救师妹。”

雪三看着风大,他也不知道风大这样做有没有什么把握,但他也只好听风大的。

他向风大一揖道:“大哥保重,你要小心,师妹那里,自有我去讲。”

风大咬着牙,不再讲话了。

夫人道:“好,我们走!”

她一句话讲完,就一阵风似地飞走了。

风大只来得及向雪三一笑,便飞也似地赶去。

天很凉。

风大与夫人一阵子急急赶路,他们错过了宿头。

他们两个人宿在了一个破庙里。

风大很小心,他四处看一看,见到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就找到了一些树枝,点起了篝火。

风大看篝火照耀下的夫人,她那红润的脸色更是娇美、艳丽。

风大的心止不住嗵嗵直跳。

他想,夜很静,他应该向这个夫人讲一点他的心里话。

风大的脸先红了。

“夫人,你……”

夫人看着他,她的眼睛像一瞳秋水。

风大突然木讷了,他讲话时再也没有了一些果敢。

“夫人,多谢你,多谢玉兄弟派了你来,不然,这一次去凤鸣山见十殿阎王,我们会输得很惨……”

夫人沉吟道:“我也没有想到,这个十殿阎王的本事会这么大,我与他比了内力,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我又与他比了一式招法,我也不能取得一点儿先机。看来,他在天下,除了地缺老人,再也不会有人能胜得了他……”

风大道:“我在长白山时,还自认我们兄弟就是天下武功最强的人了,我们那时很自以为是,视天下为无物,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们出山后就会遇上这样的挫折。这一回,可让我们受了教训了……”

夫人一笑:“你的话也不见得对,天下的武林中人,除了这个十殿阎王,还有谁可以让天残受这么大的委屈?”

风大道:“可惜,只有一个十殿阎王就够了,再要是有几个,我们就更不用活了。”

夫人只是一笑,她明白风大的此时心思,他是一出山就遇上了这个十殿阎王,不然的话,此时的风大也许正在江湖上纵横驰骋,不可一世呢。

夫人道:“我看,你也不必着急,也许你家的主人,你的那个师妹是吉人天相,她也许会转危为安的。”

风大看着夫人,他想知道这个女人这时正在想什么,她低下了头在沉思,她沉思的那神态,让风大看了心里十分震惊。

夫人太美了。

风大道:“夫人,你家公子对你们怎么样?”

风大知道,他或许不该问这一件事儿,但既然玉情能让他与夫人一起出来,他是不是有一点儿什么意思?风大的心里反正是在踌躇,他左思右想,只好把心里的事儿向夫人一吐。

夫人不想与他谈玉情,她只是微微地一蹙眉尖,轻轻一笑道:“公子对我们当然好了,他对我们是恩重如山。”

风大不再讲话了,他知道他的话很难出口。

他想问玉情为什么让她与风大走出来,他想问玉情对她与湘君为什么要若即若离,他还想问,玉情那一夜与她和湘君在一起又哭又笑是怎么一回事儿……

但他只能不问,他只能缄口不言,他无法问这些,他没有法儿吐口。

夫人道:“风大哥,你好好睡一会儿,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呢。”

显然,夫人并不想与风大好好一谈。

风大叹了一口气,他只好偎在了一边,静静地睡去了。

篝火正旺,但在两人熟睡了之后,再也没有人添柴了,就慢慢地要熄了。

这时,风大听得有人在讲话。

——你看明白了,他们是什么人?

——我看,他们只不过是一般的江湖人物,他们像是一对情人。

风大的心里暗暗心酸,他风大如果有夫人这样一个美貌姣好的美人做他的情人,他是不该会美得再也没有一点儿忧愁了?

——去看一看,如果不是江湖上的大人物,你就把他们一齐收拾了就是。

——是!

就有人走近了这座破庙。

风大知道,这一定是一些江湖黑道上的人物,他们想乘人不备时动手。但看来他们却也像是有一些来历,有一点儿本事的,他们讲话时,似乎根本就不惧有人听得见他们的对话。他们认定,风大与夫人两个人已经是他们的瓮中之鳖了。他们讲话,就是让风大与夫人听见,他们也不畏惧。

这时,就听得那几个人在吃吃笑。

有人问。

——笑什么?

——属下向寨主禀报,属下看见了那一男一女。

——看见了又怎么样?

——属下不敢隐瞒,那个男人是一个俊俏后生,长得不错。这男的也还罢了,只是那个女人,真是属下头一回见到的女人。

——你说什么?

——属下不敢说谎,那个女人,真的是天生尤物,她是属下头一回见到的美人。

——是么?

这人的声音有一些异样,看来他是已经动心了。

——好,去看一看,把那一个男的杀了,把那一个女的好好带来,让我好好看一看。

就有人慢慢进了庙。

风大想告诉夫人,但他一回头,看见那篝火的微光中,夫人的那睡态,让他心中生出十分的爱怜来,他想:只是那么几个蟊贼,何苦要夫人醒来?只要有他风大就足够了。

这时,就听得那几个人走近了破庙。

风大已经成竹在胸,他想,只要这几个人一走进破庙,他就出手,他一出手,就一定要宰尽杀绝,绝不留情。他在心中愤愤道:你们以为天残的人好欺么,看起来不光是那个江湖暴君十殿阎王要欺负我们,连你们这些在江湖上名也不见经传的鬼东西也敢来欺负我们,真的是风花雪月竟然无能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风大这里再看看夫人,此时夫人睡得正熟,她云鬓稍乱,睡相颇憨,手在支颐,脸儿却红红的。她这睡相让风大又是止不住一阵子心旌摇曳。

风大知道,那几个小贼已经走近了来,他暗暗准备动手了。

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人的轻轻喝声——

“站住!”

那几个人都站住了。

那人道:“快走!快退出去!”

就听得一阵子轻响,那几个人竟然都退了出去。

外面的那人一见他们退了出来,居然大怒:“怎么了,你们为什么不动手?”

有人道:“我们刚刚要动手的,这时,不知道为什么,是老四不许我们出手的。”

那人怒道:“老四,你是不是在耍我?”

那个叫老四的一听,连忙道:“不是,不是,寨主,这人我们动不得的。”

那人一声怒道:“什么动不得?她是十殿阎王的人,还是什么?为什么就动不得?”

那个老四道:“她是地缺的人。”

好半天,没有人吱声。

像是死一般的沉寂。

那个男人的声音也气馁了,他低声问道:“你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她是地缺的人,而且很可能是地缺的最亲近的人。我看得一清二楚。”

那个男人停了好半天,才道:“好,听你的,走!”

那一群人走了,他们走得很快,走得干干净净。

这时,风大看见了夫人的笑意,他看见了她眼角的一丝笑意。

她没有睡着,也根本就不用风大为她做什么。

风大一叹:“你没有睡着?”

她嫣然一笑:“我恰好醒了。”

风大一叹:“你根本就不用我保护你。”

夫人一乐。她一乐,就两颊乐出了一对浅浅的酒涡儿。她那一乐,在月亮的溶光下,更显得人是娇美万分。

风大此时的心跳得很是厉害。

他不能不讲了:“夫人,我对你……”

他想说,他对夫人的爱慕之情,他想说,他对夫人早就有爱慕之心,他喜欢夫人,他喜欢她,他早就想对她讲他的心意了,正好他的兄弟玉情让夫人跟他来了,这是缘份,他想说……

可夫人道:“风大哥,我想,我告诉过你,我与湘君与公子,有过那么一段故事的,我就是那故事中的湘夫人,她就是那个故事中的湘君……”

她就是那个故事里的湘夫人么?那个湘君就是那个故事里的湘君么?她们就是那两个巴巴地赶去苍梧,为那个死去的舜哀哀而哭的女人么?她们就是宁可死,也要为那个舜死守一生的女人么?她们会为了那一个人而恸哭失声,她们会哭得泪尽以泣血,她们会悲不自胜,会为了那个男人而形销骨立,会容颜尽毁。

风大道:“夫人,恕我冒昧,你与湘君与公子的事儿,我也隐隐约约知道了一些,我想公子,他……”

夫人道:“风大哥,你看,公子是公子,我是我,湘君是湘君,谁想怎么做,又干别人什么事儿呢?风大哥,你说,我说得是对,还是不对?”

风大默然。

他喜欢夫人,他更知道他无法让夫人忘记玉情。

她为什么不能忘记玉情,她怎么这样痴迷?

夫人看着他,说道:“风大哥,你是不是还没有看见我与湘君泣泪,继之以血?如果公子真的是那样,我们也只会像那个湘君与湘夫人。我们不会有别的出路……”

风大木然,他听得夫人一声沉重的太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