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宿翠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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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危机重重

京城,有许多人在等他。

秦桧命令九门提督,如果发现有一个身着长白衣袍的年轻人,说话吐蜀中口音的,到了城门,便格杀他!秦桧再找来了莫松夫妻,待得他两人来了,秦桧说道:“我劝圣上用唐逸,他会来的。到时他至京,要怎么做随便你们了。”

莫松恨道:“他灭我师门,如今除了我们夫妻再无一人幸存了,如此歹毒的小人,怎么能让他再活在世上?”

秦桧说道:“只是你们夫妻两人也不是他的对手,要怎么能杀了他才好。”

莫松道:“我已邀了江湖同道,谅这两日也会有人来帮我们。”

百姿说道:“他功夫高强,莫不如我们也用毒,不等他来到我们身旁,便毒死他!”

当下计议已定,便在京城内等待唐逸。

秦桧再命人下去,快马通知所有馆驿,有唐逸来京的消息,急速快马来报。

秦桧再禀告皇上,唐逸是江湖人,不得不防,要皇上下令,在宫内所有的禁卫,都听命于秦丞相,万一有急,随时应变。唐逸未进京,已是随处布满陷阱了。

这一日傍晚,唐逸到了城门。

他此时已是满面风尘,衣衫褴褛,走路的脚步也有些沉重。但到了城门前,他忽地站住了。

城门那里像是一个大大的陷阱,正张着网等他。

如果他不是唐逸,此时定然看不出什么来。但因为他是唐逸,便看得清清楚楚:城门前有五个人,坐在茶棚里,一个的腰里别着一柄软剑,另一个人的后背插两管笔,这两人都是高手。再有一个坐在茶桌对面,背正冲着唐逸,但他的听力绝对是一流,他听得见唐逸走向城门的脚步声。第四个第五个两人是女流,她们正笑着,喝着茶。城门里,有二人正在注视他那两人,一个是臂如小儿腰般粗,腰身却如桶的壮汉;另一个是细挑个子,正在玩着花绳,他编花绳的速度,唐逸也看不及他变样。

所有的人都看清了唐逸,他们看出了他像那个从蜀中来的唐逸,一是他身着月白长衣,尽管那衣衫已是尘土布满。二是他年轻,像是二十岁左右年纪。三是,他的那风度,那神采绝对是一个高手,他必是唐逸。

唐逸也知道,从此时他不能不向前走了。

他能看清那七个人的站位,也能看清他们身后藏着的兵器。他看清了那软剑、双笔、那听力一流的腰里系着一个皮袋,他是用暗器的。两个女人一个用鸾刀,一个用软索。她们的兵器都藏在身后的担子里。城内的两个人一个手里握紧了两枚铁胆,一个只是拿着手里的花绳。

能看清所有人的兵器,唐逸便胸有成竹。

他知道,那个使软剑的必是招式繁复,会用极绵密细致的剑法对付他。所以他上来一剑,唐逸虚应过去,便不必再理他。

第二个上来的人不是那个使双笔的,而是那个编花绳的,他会用手里的花绳系在唐逸的脖子上,他的速度会极快,快到人都看不清,那人便死在他手下。第三个上来的应是那两个女人,她们不会落后,也不会太前,所以她们一出手,那鸾刀便砍在唐逸的腰间,那花绳便会抽向他的胸腹……

唐逸脑里想着,仍是懒懒散散,向着城门走去。

他一步步迈向死亡!

所有的人都看他已是死人了,他们此时已不关心他,只是向后看,向旁看,看他有无救应。如果没有一个人救应他,唐逸已是必死。

唐逸再向前走,忽地他站住了,像是要回头,那两个女人沉不住气,便起身来,要冲过来,但那个腰缠软剑的人止住了他们。

如果没有什么变化,唐逸应进城,他要面圣,要讨那个封官。

唐逸再向前走了,那两个女人怕掩饰不住她们的惊喜,竟低下了头,看着脚尖。

唐逸走到了城门前,他忽地停住,说道:“为什么不喝茶?”

他向一旁走,径直来到那茶棚,面对着那几人,笑道:“诸位好啊?”

那几人顿时愣住,只听得唐逸故作神秘地说道:“你们聚在此处,是想杀我啊?”

人都愣了,正在此时,唐逸出手了,他先出手,拿住那使软剑的手,只喀地一声拿碎了他的手骨。再扑过来,两手直抓那背后插笔的胸前,那人不知唐逸是看得见的,便身形一斜,想去抓笔。不料那笔反被唐逸抓在手里,他扑地一声,把那笔直插在那人的双臂上,那人痛得大吼一声,身子直跳起来,却不敢跳,手还直插笔,正插在破桌上。第三个男人正对着唐逸,他身子疾退,一直退出去。他是用暗器的高手,明白与唐逸太近了,他拿出暗器来,也发挥不出威力。那两个女人一使鸾刀,一使软索,奔来夺唐逸的去路。唐逸迎上,只对着那鸾刀一拍,刀便砍在桌上,离那手插着笔的人手只有寸远,那人狂叫一声,以为刀正砍在手上,却未砍中。软索正要套在唐逸的脖子,却打了一个弯儿,直套在那个手正被笔插在桌上人的脖子,他怒吼道:“为什么要套老子?!”

城内的两人看唐逸冲茶棚来了,看他对着五个人说话,以为他真是活得腻了,竟不认得真假人,敢直对着五人来,可唐逸一出手,他们两人便知道糟了,那使铁胆的壮汉叫道:“快!”他身子很快,直射出来!那瘦子的花绳反在他身后。两人到了棚前,壮汉一声吼,铁胆便射向唐逸。唐逸觉得脑后有风,身子一斜,让过铁胆,直射过去,正打在那手插在桌上的人胸前,他怒叫一声:“打死我了!”终于伏桌上不起。另一枚铁胆正射在女人的鸾刀上,咣地一声响,吓得她再舞不起刀来。正此时,那壮汉扑到了唐逸身后,拳也够得上唐逸的后背,他便一击,叫道:“嗨!”这一拳如是打中,岂不是打得塌腰?但唐逸身子直窜,比他更快,直射出去,从茶棚的另一端出来。

扑扑扑,一直射出十几枚暗器来,直射向他的身前身后。唐逸的身子不停,手在空中直抓,一边抓一边再掷,把暗器都掷回去!

那个使暗器的高手可惨了,他的身上、脸上钉着几枚暗器,惨叫着,逃走。

唐逸的身子正向前扑,忽地脖子一紧,原来那个瘦子的手真快,直套绳索在唐逸的脖子上!他手也真有劲儿,只听得咯咯有声,唐逸的头便胀得大了。

唐逸默运神功,他的身上有十几人的功力,一旦发作,真是势不可挡,只听得叭一声,那绳索竟断了。

那人本来以为能套得唐逸顿时气软,人伏在地,昏死过去。哪料得竟是绳索断了,就见唐逸飞奔中回身,只是拿手摸他一摸,摸他的脸,像是对女人来一番轻薄。

当唐逸再扑过城门时,这七个人再也无力去追,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逸进城了。

唐逸进了城,去秦桧的府前看看,听得有人说,丞相府这几日就是严兵把守,往来的人不许在丞相府前停留,有人悄悄说:“又有岳元帅的人要刺他了,他反正不得好死!”

原来从前岳飞的部将施全刺杀他一回不成,反被他拉到了菜市口斩了头,这一次见他如临大敌,便猜他仍是有被人刺杀的可能。在市井小民眼里,秦桧就是一个大奸人,他杀死了岳飞元帅,必不得好死。

唐逸知道秦桧为什么重兵布府,他是怕唐逸来了,再来杀他。

唐逸在秦桧府前来来去去,却找不到机会,他想,我要去见秦桧,还是去见皇帝,这可是得想一想。如是皇帝也只是想杀我,我何必去见他?但他不知道高宗如何想法,也无法去问,忽地想起了一人,那人便是娄寅亮,他是太子太保,何不去他家一问?

唐逸转到了娄寅亮家,正是中午,他看到娄家的家人在忙碌,捆行李,上下一片慌乱,便问一个家人道:“娄大人在家吗?这是做什么?”

那家人道:“我家老爷不在,去宫中拜辞太子去了。”

唐逸问道:“莫非你家老爷要出门?”

家人一叹,说道:“秦丞相上折,调我家老爷去云南任知府,这几天便要动身了。”

正说着话,忽见轿子归来,那娄寅亮看到了唐逸,吃了一惊,忙对他使眼色。等得唐逸溜入府内,便请至书房,对唐逸说道:“我知道秦丞相调你来京,想加害于你。你要小心,如今秦丞相正在得势,他参了我一本,说我调教太子无方,整日只对太子讲战,讲岳飞,讲太祖盛世,要另换太子太保。当时就换了原来的大理寺卿莫其奇,如今我得去云南了,秦桧此意,非同小可。”

唐逸在京中只认得一个娄寅亮,此时他还要出京去任地方官了,一时他也无话可说。

娄寅亮说道:“他要我到云南,依我看也没怀什么好心。你要知道,岳飞的家眷发配云南,我去了那里,一不小心,便治我一个不理政事之罪,看来我要栽在秦桧手里了。”

唐逸此时心里愤恨,犹自不息,心道:像秦桧这种人,在朝内反是得势,我不治他,他必治我。我今夜一定去他家里,要他也知道知道唐逸的厉害。当下对娄寅亮说道:“娄大人,依我看,你不必再去云南了,你今天告诉家里人,不必再收拾东西了,我去秦丞相那里说说情,他不会让你去的。”

娄寅亮心道:你是一个糊涂虫,秦桧要对付的,也有一个你。你来了,他早晚必摆布你,哪里容得你说话?他笑笑说道:“秦桧那人不会听别人的,除非是皇上有了新主意。”

唐逸告辞出来,看到娄寅亮那颓丧样子,唐逸心里好生憋屈,心道:原来忠臣都是受苦受罪的命,奸臣都得扬眉吐气,自古以来就是那样的吗?

他等到了天晚,进了秦桧府中,原来秦桧此时也有一些得意了,高宗皇帝赐他一些美女,王氏看到那圣旨特地说明,要她不许吃醋,心里也恨,但不敢多说,只得容秦桧玩乐。秦桧此时正听着那五个美女奏乐。一个用编钟,一个用琴,一个用管,一个用笙,一个吹埙。秦桧闭着眼正在享受。他虽说是老了,但也色心不褪,一边听乐,一边摸着那美女的腿,说道:“肉也软,乐音也软,怪不得孔圣人不要听郑声,原来郑声像美人的腿,很让人肉麻啊。”

唐逸看他那老鬼样子,竟也拿捏买俏,不由得好笑,心道:老贼,我待会再来找你。他溜到了后府,看到了秦桧的儿子秦熹正在看折子。原来他父子此时权重,京内有些折子原是上与皇上的,但他先看。他看不过来,便让儿子看。

唐逸忽地站在秦熹面前,说道:“秦熹,你认不认得我?”

秦熹看他,傲然道:“你私闯相府,便是死罪!”

唐逸说道:“我不是私闯,我是丞相与圣上找来的,我是唐逸。”

秦熹一听得他是唐逸,不由得腿也软了,人也陪笑,说道:“唐公子,请……请坐。”

唐逸冷笑道:“秦大人,你能让我坐了?”

秦熹陪笑道:“怎么不能?我与父亲早就说过,唐逸公子是天下奇才,如是你来了,让你来府一叙,你来了好,你来了好!”他站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走,一时看看窗外,一时看看唐逸,很不安定。

唐逸说道:“秦丞相的好意我已领了,我在路上被许多人追杀到了京里,我也未看到丞相,你相府有那么多的守卫,不知是什么意思?”

秦熹心道:什么意思,抓到你,就杀,格杀勿论!可他却满面是笑,说道:“近来京都不太平,相府多人看守,也是常理。你也知道,大宋与金人和议成功,天下太平,但有外侮,便有内贼,你不怕外侮,还得防着内贼啊。”

秦熹几个哈哈哈,让唐逸顿时看出,他奸态十足,一点儿都不比秦桧差。

唐逸问道:“不知道秦大人在京里供什么职啊?”

秦熹见问,得意道:“也没做什么大事,只是校书,校书,天下史书,大多讹误,我只管校书,编史。”

原来秦桧心怀鬼胎,怕有人借史书攻击他,便着儿子去秘书监校书,秦熹的本事,实非只能校书,但秦桧深意,秦熹自是不解。

唐逸说道:“你刚才喝的茶里,我已是下了毒,你告诉秦桧,我在京里十日,要他禀报圣上,放我回蜀。再就是今日起,你休打太子的主意,把娄寅亮放回来,如果娄寅亮有一点儿闪失,我便杀你家二人,不是你与秦桧,便是你与王氏。你至今夜子时犯病,背上生有大痈,如到明天不治,便在三日内毙命,任何太医都无济于事。”

唐逸走了,秦熹大声叫道:“你有什么本事,你吓唬我啊?你当我秦大人是吓大的?可是,我的后背能生大痈?不能啊,我只喝了茶……来人啊。”

来了一个家人,秦熹叫道:“你拿来一只猫。”

那家人知道秦大人平时不喜欢猫的,此时怎么要猫了?他问道:“不知道大人要什么猫?”

秦熹气急道:“活猫,我要喂它毒药,你拿不来猫,我便拿你喂毒。”

家人拿来了猫,秦熹与那个家人抓住猫,把那茶水灌入猫口,猫喵喵叫几声,便委顿在地,再也不起了。

秦熹大叫一声:“不好!”

他急速跑向前堂。

秦桧正在听乐音,手也不闲着,听得秦熹过来,便叫道:“要你好好看折子,跑来做什么?”

秦熹哭丧着脸,说道:“不好了,唐逸来过了!”

秦桧一招手,所有的乐音都停下了,秦桧一挥手,她们全都悄悄退下。

秦桧说道:“凡事要冷静,静中方才有决断,方才不会错。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仍是这样?”

秦熹哭丧着脸说道:“他来了,给我下了毒。”

秦桧与王氏、秦熹三人坐在屋内,等着子夜,秦熹早就光着背,躺在床上,嘟哝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他怎么敢对我下毒?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王氏说道:“最好是吓人的。”

到了子夜,忽地眼瞅着那背上豉包,像是有东西在里面作怪,一瞬间便鼓了一个大包。

秦熹叫疼,秦桧苦着脸,看着王氏。

王氏叫道:“还不入朝去?!想法对圣上说,就说你的主意,让那个娄寅亮不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