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浪子毒人
171100000028

第四章 蒙古老者

罗裳与麻疯婆婆在先,挟着回鹘王先走,后面是布那儿与几个十八斩的兄弟,他们惦念着后面受伤的齐老与竹剑,便留下几人接应,若是卓书与齐老动手,他不会在那里等死,定会逃走的。

只有麻疯婆婆与罗裳、铁锤在先。

他们急着赶去寺庙,到了那里,见到王太后,他们会再走,躲到一个人所不知的地方,再作打算。

忽地当路拦着一个老者,一个黑衣老人。

他的额头很高,颧骨突出,一看便知是辽人或是蒙人。他嘿嘿冷笑,说道:“当面从吐蕃大营劫人,不怕有人杀你们吗?”

他手里只是执一根羊拐,这是蒙古孩子看羊时用的。只不过他这一根羊拐骨长些,骨根大些。握在他手里,像很好笑。

他厉声喝道:“留下回鹘王,十八斩还有命在,如是没了回鹘王,你们全都是死人!”

他声吼如雷,听去便知功力极高。看他瞅麻疯婆婆三人,似乎根本没把他们看在眼里。

麻疯婆婆着牙,说道:“你恶?你看我脸相恶不恶?”

麻疯婆婆的脸面被病毒坏了,根本看不出面目,孩子人见人惧。这老者看着麻疯婆婆,说道;“你只是麻疯子,有什么可怕?你看看,这可怕不可怕?”

老者把羊拐一伸,竟是直伸入腹内,看他腹陷极深,一根羊拐全不见,也没见他流出血来。

忽地麻疯婆婆叫道:“十尸疯!”

罗裳与铁锤都是极惊。要说天下毒功,当以那十尸疯为最,练十尸疯的人,什么都不怕。那老者说道:“我是阿鲁忽,是蒙古大英雄,你们听着,把回鹘王给我放下,我要带他去蒙古,交与大汗处置。”

麻疯婆婆吼一声:“走!”

她一吼出,便身子疾扑那老者阿鲁忽,以为凭她一力,可敌得住老者,使罗裳带着回鹘王先走。

但她身子一飘,到了老者身前,忽地觉出,她一身力气竟是无影无踪,那老者只是虚虚一接,便让她的手落在腹上。

麻疯婆婆的手一用劲,全身的力道便由手掌源源而出,直欲摧碎阿鲁忽的心肝!老者放声大笑,说道:“去吧!”

他腹忽一挺,麻疯婆婆便像一只鸢鸟般飞出去,叭地落在地上,再不复起身。

罗裳正欲逃走,忽见麻疯婆婆一招未毕,便跌在地,急得大叫:“疯婆婆!”

她放下回鹘王,回头对着老人的头便是一击!

要知道罗裳的袖子是铁一般坚,这一甩出去,足以开碑裂石,但打在那阿鲁忽的头上,竟是不能伤他分毫。阿鲁忽笑道:“你也跟俺回蒙古,那是最好!”

他回手一抓,手从常人不能拗弯处弯回来,直抓在罗裳的肩头。

罗裳如被冰浇,顿时浑身一抖。她大叫一声,连忙退却。

再回头看时,肩头上有一块黑,看着竟从那里冷凝成一块块肉来,那肉发黑,如土块般欲掉下来。

罗裳虽狠,对自己的容貌身体却是最在意,她哭骂道:“阴鬼,你用什么毒坏了我?”

老者阿鲁忽大笑,说道:“再过十日,你得天天抓自己的肉,宁死不愿求生!那时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阿鲁忽抓住回鹘王,叫道:“小子,你跟我去蒙古草原,有你快活日子!”

他正要走,忽地铁锤拦在眼前,闷声叫道:“留下他!”一拳如钵,砸向阿鲁忽!阿鲁忽大叫道:“拦我者死!”他只是击了铁锤一掌,飞也似地去了,待得齐老与十八斩的人都来了,见到这里出事了,只有铁锤坐在地上,浑身如披冰水,哆嗦着,再怎么用功也没用。再看麻疯婆婆,觉得手臂冰凉如冰,她大声恶叫,忽地出手,把那一条右臂砍下,叫道:“阿鲁忽,你能奈我何?”说罢,竟是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笑罢便昏厥过去。

只有罗裳最重,她的肩头已是青色一片,看去无甚异样,只是触手一摸,便是凉冰冰的,毫无知觉。罗裳道:“他抓在我的肩头,我的心揪紧了疼。”

齐老正束手无策,后面赶来了段謇与莫奴生,还有耶律重恩,段睿看罗裳的伤,心情沉重,说道:“这是十尸疯毒!无药可解的。看来她会死掉。”

众人把罗裳抬到了树下,让她躺好,再从马背上拿来披毡,都披在她的身上,披了几件,她还是嚷冷。再看麻疯婆婆,此时已是昏厥过去,众人忙给她包扎止血。

段謇道:“练十尸疯的人,一生有几大不幸,他一生不幸,最是可悲,如他练成了十尸疯,对人生世情无一眷恋,下手最是凶狠。”

耶律重恩也从未看过此等武功,大是惊异,问道:“怎么能对付得了他?”

段謇说道:“没法可想,除非你能在他未碰你身体前用火攻他,不然定会伤在他手下。”

耶律重恩大是吃惊,他心道:我如遇上了此老,还真是棘手。

忽地罗裳睁开双眼,说道:“大哥,我不行了,你们记着,要救回回鹘王。”

齐老看她,十分悲伤,说道:“六妹,你不会出事的,我们想法子救你。”

罗裳刚才是昏过去了,便没听到段謇的那一番话,但她自知难活,说道:“大哥,你别去找那个老人,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齐老等人心如刀割,想着他们十八斩情同手足,同生同死,此时竟眼睁睁看着罗裳死去,人人脸色凄然。罗裳喃喃道:“回鹘国的十八斩,先丧一人,不复是十八斩了,你们再找一人,替代六妹,又是十八斩了,好不好?”

齐老悲声道:“六妹,你放心去吧,我们永远都记着你。”

铁锤在一旁,嘴唇直抖,叫道:“六姐,六姐!”

铁锤人虽高大,但在十八斩里年岁最小,他哭道:“六姐,六姐,你不要死!”

罗裳说道:“大哥,记着那个老人,他叫阿鲁忽,你赢不了他,躲着他。”

罗裳死了,十八斩只剩下了十七人,还有两人重伤。段謇说道:“铁锤的伤也很难医,除非那个老人愿意替你医治。”

众人不语,齐老忽地说道:“二妹婆与十八弟的伤都得去医,我们去蒙古找他,再去找大王。”

阿鲁忽到了寺庙,他要见王太后。

主持不让他见,阿鲁忽说道:“你记着,得罪了阎王你也别得罪我,我有手段,能让你生不得死不成。”

那主持哪里信他,只是冷笑。阿鲁忽说道:“你看看这树。”

那树怎么样,看去青葱蓊郁,没什么异处。但那阿鲁忽的手放在树身上,只是摩挲了一会儿,便见那树如受了寒霜,忽地扑簌簌掉叶子,一会儿叶子便掉光了。树身也有了古怪,忽地暴裂开来,像受了雷碰。再看那树,竟是一株死树。

主持大惊,结巴道:“你要见王太后,你去见她好了。”

阿鲁忽看着王太后,忽地说道:“你还不老,做什么太后?”

夷离尺看他模样怪异,知道不是回鹘人,问道:“你有什么事儿要见我?我告诉过主持,我不见生人的。”

阿鲁忽晒笑:“我不是生人,从今起,你再看到我,就如看到你儿子一般,我与你的儿子在一起。”

王太后忽地有些紧张:“你是谁?你怎么会与王儿在一起?”

老人笑道:“我是蒙古人,我叫阿鲁忽,你的儿子在我手里,我要带他去大漠。你记着,要想你儿子不死,你就乖乖地随我去大漠。你要去了大漠,我大汗会好好待你。如果你不去,你的儿子必是一死。”

夷离尺此时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儿子,回鹘王后一场,尤如一梦,待得梦醒,没了往昔的情人耶律公子,没了暴戾无情的回鹘王,只有那个七八岁的小王子。此时夷离尺在寺庙,心中最惦念的就是回鹘王,自己的儿子。他还小,国家便道破灭之祸,他又被卓书劫去,生死未卜。此时听得老者说他带走了回鹘王,王太后不由得心急万分。她说道:“你放了他,我送你金银珠宝,够你用一辈子的。”

阿鲁忽大笑,说道:“真是好笑,你当俺是什么人?俺是蒙古大汗的副国师,在蒙古二十八部里也算是一个有名的人物,怎么会贪你的金银珠宝?”

夷离尺心道:耶律重恩一心图复辽国,我也算是尽了心意。此时说不得只好去顾我的孩子,如果他真个擒了我的儿子,我就跟他走。

她说道:“你说你捉到了我的儿子,你让我看看他。”

阿鲁忽大笑,说道:“这些人怎么这等罗嗦?好,我让你看他好了。”

他呼啸一声,便从寺外慢慢驶来一辆车,那车是掩着车篷的,不见车内有什么人,只有一个驾车的精明汉子。到了寺庙前,阿鲁忽说道:“让王太后见见回鹘王!”

那汉子揭开车帘,果然里面坐着一个小小孩子,蜷在那车里,王太后一看心酸,他正是回鹘王,是那个七八岁的孩子。

夷离尺忽地心一横:我就与他拚了,能救得我的儿子,就豁出去了。可她再看看老人,心里猛地惊悚,她看到老人正拿着一枝树枝,那枝是寺庙里的松枝,但握在老者手里,忽地失去了绿色。夷离尺也懂得武功,懂得此功夫非同小可,心道:他露这一手本事给我看,明明是告诉我,他不怕我动手。如果我一动手,他那一只邪手只要一碰我,便会伤我于无形。再看看回鹘王,一个好好的孩子,看着母亲,只是瞪着眼,也无法说话,像是被人毒倒了一般。夷离尺笑笑,说道:“好,既是蒙古大汗愿意我去作客,我便去好了。”

夷离尺走出,对主持说道:“多谢住持成全,我与大王去蒙古会见大汗,如有人来找我,告诉他。”

阿鲁忽却是不怕人知道,他看着夷离尺吩咐主持,只嘿嘿冷笑。待得她吩咐完了,说道:“请王太后上车。”

此时夷离尺才得与儿子亲近,她凑上去看儿子,只见儿子脸色苍白,竟连说一句话的气力也没有,不由大惊,说道:“你把我儿子怎么样了?他怎么说不出话来?

阿鲁忽说道:“王太后放心,他只是中了一点儿毒,到了蒙古,我自会为他解毒的,只是一路上王太后得乔装成一个丑嫂,免得麻烦。”

夷离尺心知他是怕一路上的回鹘官员有知道回鹘王被他劫持的,拚死来抢,他应付不了,便说道:“也好,我就与王儿坐在车上,当一个哑女人便了。”

黑汗王通常都是在上午时辰会见官员,此时罗师从要见国王,黑汗国王召见了他。

黑汗国王喜欢这个大臣,他比较懂得情趣,懂得讨大王欢心,且人也能干,在黑汗国,最能聚敛钱财的就是罗师从。

罗师从说道:“大王,近来回鹘王被吐蕃劫走了,他们把回鹘也占得七七八八了。”

黑汗王说道:“那个索雅在哪里?她长得可是够美的,能把她抢来,也胜过抢十个八个城啊。”

罗师从说道:“听说索雅姑娘与那个耶律重恩公子在一起。”

黑汗王哼了一声:“那个流亡的无赖有什么好,她也发贱,非要跟他?”

罗师从说道:“大王,那十个回鹘美女不是很好吗?”

黑汗王不满道:“我只有八个,另外两个给了王子,他非要不可,不给他两个,怎么能应付过去?再说他说是回鹘最美的美女,谁不知道,回鹘最美的美女是那个索雅?还有杨洛儿、布那儿、雪花、悄声儿,她们在哪里?”

罗师从笑脸说道:“大王,她们都是回鹘王的王妃啊。”

黑汗王淫邪地笑:“他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只懂得摸乳,我可是懂得多,对付女人,我有好多的法儿啊。她们到了我的怀里,才知道什么是男人。”

罗师从说道:“那个回鹘王正在逃亡,他带着那几个美女,都是回鹘千中选一的绝色,大王何不派人去追杀他,把那几个美女夺回,据为己有?”

黑汗王大悦,笑斜着眼问罗师从:“你说我该去夺那几个美女?”

罗师众道:“不错,天下佳丽,唯有力者得之。大王先时中了回鹘的计,不去夺他的江山,如今眼看着吐蕃占地夺城,没了黑汗的份儿,岂不是错失大好时机?”

黑汗王拍腿叫道:“对啊,着人去夺那几位美女来,我要享用!你说,派谁去最好?”

罗师从说道:“要说能与卓书敌对的,只有一个人。”

黑汗国王也点头:“对啊,我就派国师去,要他去把那美女夺回来给我。”

须跋站在黑汗王面前,听着黑汗王吩咐。

他摇头说道:“大王,如今黑汗国内也是忧患重重,大王不可不防啊。”

黑汗王道:“须跋,我要你去杀莫奴生,你放走了他!还放走了乌娜的两个孽子,我没追究你,你还想抗命?你要抗命,我杀了你!”

须跋苦口婆心,劝黑汗王道:“吐蕃占了回鹘,如今回鹘一片战乱,我们不如趁机占他边境,再图进取。”

黑汗王说道:“那攻城夺地的事儿,我交与大将军直布,要他去夺回鹘的城池好了。你就只办这一件事,给我把回鹘王的那几位美女都夺了来。那个索雅最要紧,把她抢来,我要娶她做我的妻子。”

须跋不敢再辩,走出王宫,看着宫外那些乱嚷乱吵的乞丐,心道:黑汗不稳,大王一心贪图美色,真是危如累卵。只是怎么劝说他也不听,看来黑汗的气数也尽了。

须跋来到了罗师从的家,罗师从对着须跋陪笑,说道:“国师请坐,一向少见国师,今天怎么有空暇来玩?”

须跋说道:“我不是来玩的,我要与你说一件事。”

罗师从满口应:“国师有什么事,尽管说好了。”

须跋说道:“你劝国君玩乐享受,此事我皆知道,只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师从沉默,好久才道:“国君喜欢,臣子自然精于此道。”

须跋道:“你胡说!我知道你有贰心,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做。我要是知道了,对你就没那么客气了。”

罗师从不再吐声,他似有愧色。须跋说道:“我去为国君找美人,国内的大事,国君都委托了直布将军,直布将军与你是好友,但愿你能助他。”

罗师从说道:“愿听国师吩咐。”

须跋说道:“如果有什么闪失,我再回来,便要杀掉你。无论国君怎么护着你,我也要杀了你!”

罗师从一直陪着笑,他很谦恭,一直对着须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