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女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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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爱也难说恨难消

林渊不知道他该怎么办。

楚瑶姑娘告诉他,江湖上的豪杰都想要杀死他,他们已经在黄山聚过一次了,有许多人想杀死他,已经决定在他的家里召开一次比武大会,到那时他们将推举出天下第一高手,他们将推这人为首,带领天下白道英雄去止杀制恶,那时他们要与女儿楼决一死战,杀死林渊。

恐怕已经有许多人上路了,他们正奔向北国,正奔向林渊的林家堡。

林渊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们正在忙碌,他们既然这么热心,就让他们忙他们的好了,他自己做什么?

谁又能告诉他,他这会儿可以做一点儿什么?

黑熊陆四只是盯着楚瑶看,他的心思全在楚瑶身上。

林渊一笑,有人可以护着她,这也让他少了一份忧虑。

他看着楚瑶,姑娘的眼中全是焦急,全是担心。

他笑笑,对楚瑶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何必愁?”

黑熊陆四也对楚瑶笑:“对对对,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愁什么?

林大侠都不愁,你愁什么?”

楚瑶突然看着陆四,说道:“陆大哥,我要同林大哥说句话,好不好?”

黑熊愣了,然后慢慢说道:“好,好,为什么不好?”

他默默起身,走开了。

他走得很远,站在风中。

楚瑶看着林渊,她一时踌蹰,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那一天在家里等你,我的心总是在跳,我等你等得好心焦。

我想等你回来,只对你说一句话……”

她低下了头。

他心中也忐忑不安。她有什么话要说?她等他时在想些什么?他隐隐像是可以猜知,又不敢猜知。

楚瑶道:“林大哥,是你救了我……”

林渊道:“我只是尽了一点心意,你父亲活时我没能想办法救出他们,已经是心中不安了。楚姑娘,你不必客气,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好了。”

楚瑶道:“林大哥,我要嫁给你。”

林渊呆了。

过去他时常可以听到有女孩儿要嫁他,而且有时他就坐在一边,听那女孩讲她对大侠林渊的渴慕,但他从来不动心,他只是觉得可笑而已。人就坐在对面,你连人也不认识,就信誓旦旦地讲要嫁给这个人,这不独可笑,而且颇有些滑稽了。但如今他象一只狗,被人追杀,无处可逃,楚瑶却给他来了这么一句:“我要嫁给你。”

他一时惊呆了,说不出话来。

楚瑶道:“林大哥,你不要推托,也许你并不喜欢我。可是我喜欢你。我自从你救我那一次就喜欢你了。”

林渊注视着她。

她也是一个奇女人,她在这时来向林渊求亲,显然是想与他同赴苦难,与他共生共死。

林渊笑了,他看着楚瑶,笑得很是诚挚:“楚姑娘,我不喜欢你。

你喜欢我,这是我的福份,可两人的情份要两个人都情愿才行。你喜欢我,我当然快活。但我决不向你讲假话,我真的不喜欢你。”

楚瑶道:“你是个混蛋,对不对?你怎么能对一个倾慕你的姑娘说你不喜欢她?你以为一个女孩儿家会对一个男人轻易说出喜欢这两个字来?你这个混蛋……”

楚瑶是一个羞涩的姑娘,她能讲出这么多的话,也要有足够的勇气。楚瑶脸上是痛苦,也许她真的就是喜欢林渊,真情愿同他一起去赴苦难?

林渊道:“楚瑶姑娘,你别怪我,这件事儿实在抱歉,我实在没法答应你。”

楚瑶看着林渊:“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林渊果然又盯着她的脸,一句句说道:“楚姑娘,我真的从来没喜欢过你。”

楚瑶的脸都变白了,她盯着林渊冷笑:“好,好,果然不愧是大侠,果然是大侠风范,了不起,真的很了不起……”

楚瑶本是一个腼腆姑娘,这时也气得直抖,她恨恨地说道:“林渊,林渊,你做你的大侠去吧。你这人好……好……好狠心……”

她跑走了。

黑熊站在了林渊面前。

“她真的很喜欢你。”

黑熊很诚挚,他曾经是林渊的对头,现在不是了,很可能以后永远不是了。

林渊看着他:“你喜欢他,我看得出来。”

黑熊的声音象吼:“林渊,你这个王八蛋,你污辱我,也污辱楚姑娘,你过来,我不用功夫,我跟你动手,分一个输嬴。”

也许黑熊有道理,拒绝一个喜欢你的姑娘,却是因为另一个人也喜欢她,这对她是一个污辱。

林渊道:“陆四,你是不是一个男人?”

陆四当然是,而且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林渊一叹道:“如果你是我,你现在会喜欢女人么?”

陆四默然。他如果是林渊,也会只在江湖上游荡,也不会答应任何女人。因为他明白,一个连自己的生命都保不住的男人,根本不能去喜欢别人。

陆四看着林渊,他明白了林渊的苦心。

林渊一笑,他对陆四道:“你好好待她,她这个人很好。”

陆四脸红了,林渊何必多说,他也知道楚瑶人很好。

林渊不看他,他的眼里有泪,他怕这泪水被陆四看到,他轻轻说道:“陆四,陆四,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呆,你为什么不去找楚姑娘?

你不怕她走丢了么?”

黑熊陆四盯着他,说了一句:“好,你好……保重……”

他如飞去了。

林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说道:“好,好一个汉子。”

他低下了头,如今,又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本来就是一个人,也可能他会总是这样一个人走下去。

就有人从远处踢踢踏踏走来了。

林渊的心一震,他似乎能感悟到什么,他从这疲沓的脚步声中听到一种他所熟悉的东西,他不禁又苦笑了,他笑话他自己,他真是一个痴人,一个时时刻刻都忘不了一个女人的痴人,他这么痴,难怪要上那个女孩儿的当。

可这人走得慢,像是一个很老很老的老人。但等了一会儿,等这人走至眼前,却让林渊吓了一跳。原来这人并不是什么老人,她只是一个很俊很俊的小姑娘。

她笑吟吟地站在林渊面前。

本来很孤独的林渊见了一个人,应该快活才是,他却看也不看这人,只是冷冷说道:“你还来干什么?我已经没有武功了,我也没有什么钱财,你有时间还是去骗别人的好,你不必来骗我了……”

他是个刚性汉子,言语中间,也不由得十分悲愤。

她就是牡丹,就是那个在女儿楼做楼主的牡丹。

牡丹看着他,仍然是嘻嘻地笑,她一笑时,又来了她那可以骗尽天下人的天真,她说道:“林渊,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林渊道:“你说对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你明白这个就好。”

“林渊,你要是明白我的心就好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想见的人就是你。”

林渊还会说什么?

她走近来,坐在他身边,她看着他,说道:“嗯,还不错,人还不算太瘦,你不知道,我不喜欢男人太瘦,象只草鸡,多难看?你看起来还不太瘦,这就好。”

她还真就象模象样地叹了一口气。

林渊站了起来。

她叫住了他。

“哎,哎,你干什么去?”

“你既然不走,我只好自己走。好在地方有的是,我还可以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

她站起来了,一吼:“站住!”

他不听她的,凭什么要听她的?

她一跃而起,冲到了他面前,点了他的肩井穴。

他就只好站住了。

她仍然笑吟吟:“好,好,这就对了,你好好对我,别忘了我是你的媳妇。”

她把林渊抱回了原地。

林渊一句话也不说。

她笑道:“林渊,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讲话这一点不好。你得记住,要讨女孩子喜欢,你就得跟她说上几句甜甜蜜蜜的话,说你要为她而死啊你愿意天天想她啊什么的,她就乐了,乐的把心都掏给你。你为什么不愿意讲话?你同我两个人在这荒郊野地里,你不讲话,让人怎么受得了?”

林渊还是不说话。

她叹了一口气,不再讲话了。她静静地坐下来,看着林渊,她的脸上没有了一丁点儿的嬉笑神色。

她看着林渊,突然声音极小,但满是柔情地说:“林渊,你还好吧?”

林渊看着她的神情,有些不相信他自己的眼睛。

她的眼中满是关切,满是深情。

林渊愣了,好半天才答道:“不好,不好,有你这么害我,我怎么会好?”

她抿嘴一乐:“我可是从不后悔。你这个人如果有了武功,人傲得上了天,我怎么能管得了你?象刚才那回,你一走了之,让我去哪儿找你?”

林渊一叹:“我告诉过你,我对你们女儿楼没有什么用了,你再也不必缠着我了。”

她直乐:“可你对我还有用啊,你怎么总忘,你是我的男人。下一回你可不能再忘了这件事儿,如果又有哪一个女孩儿找到了你,要跟你同甘苦共患难的话,你可别又看好了人家,一冲动就答应下来。

你是有老婆的人了,你可别忘了?”

林渊看着她:“我怎么不知道我已经有了老婆?”

她装模作样地叹气:“唉,渊儿,渊儿,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你怎么把你自己的老婆都忘了,你还能记住什么?”

林渊心一动,他不知他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心里明白,只有他的父亲,他最敬重的父亲,才这样叫他。

可这个小小的丫头片子也这样叫他,叫他渊儿,叫得他心中好酸楚。

他不出一言。

她点了他的穴道,让他不能自己作主。

她就把他放在篝火一边,让他坐得舒服一点儿。

她说道:“好,这样就行了。按理说呢,应该是你坐在我的腿上,你身体不好,我应该好好照顾你。可现在我很累,太累了,就只好你让我坐在你的腿上,我先睡一觉。因为我是女人,更重要的,你是大侠,对不对?”

她竟然过来伏在林渊腿上,睡着了。

林渊不能动,他无法动,他也根本就没有一点办法动弹一丁点儿。

他的腿压得很厉害,有一点麻,身子也不舒服,但他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女孩儿。

她倒是睡得很熟。

他想不到,想不到她竟然又会躺在他的腿上。这简直像是一场梦。

他应该恨死了这个女孩儿,他应该恨不能活生生吞吃了她才解恨。

可她却躺在他的腿上。

“一个混蛋,一个十足的混蛋……”

“你骂谁?”

她马上睁开了双眼,瞪着他。

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我骂我自己。”

她反而来安慰:“你快别这样说,你其实也完全用不着跟你自己过不去,你认为你自己很是吃亏,你这可就想错了,你这个人娶到了一个好媳妇,你应该高兴才对。你根本不是混蛋,至多你只是有那么一点儿傻而已。我奶奶说……”

她脸色突然变了,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快活的事儿,她说不下去了。

林渊看着她,又有一点儿看得呆呆的,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儿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