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天亮了。
柳不恭把小双儿放在他的床上。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刚才说他有法儿一试,是因为他突然想小双儿一定不愿意在那个满是血污的屋子里死去。
他把小双儿放在他床上,他要看着她平静地死。
她的心口还有余温。
柳不恭想起了罗敷,想起了那个山洞。那时他还有那办法,可以救罗敷,可罗敷中的是邪毒,不是这天下第一的毒品一点香。
罗敷啊罗敷,我无能,我回天乏力……
柳不恭看着小双儿,想起了她那天和他在湖边的谈话,就心里难受。
她仍是那么美,面目中似乎有一种平静。柳不恭呆呆地看着她,心里没一点主意。他昏沉沉地双手支腮,睡了。
恍惚间听见了嘶嘶声响,他马上警醒了。
也许这只是一种感觉,一种野兽临敌和遇险的本能知觉。
没什么异常,他又要昏睡。嘶嘶声又响起来,响声来自他的怀内。他从怀里掏出小玉瓶子来。小玉瓶子里装着他从五铢臂上诱取出来的那条小红虫子,它吸足了血,就醉僵在茶中,变成了一条坚韧的铁线,柳不恭把它放在小玉瓶内。
就是这小红虫在玉瓶内嘶嘶叫。
柳不恭心中一动,把小玉瓶打开。铁线似的僵直的小虫没了,仍然是那么一条软软的虫子,不过是白色的,没一点血色。虫子飞快地爬上小双儿身上,爬上她的嘴巴,她的鼻孔。
柳不恭一动念间,小虫不见了。
忽而又从小双儿的嘴巴钻出,从耳朵入去,又从鼻孔钻出,须臾几遍,且越钻越急。
小虫又渐渐变红了,红得如血。
小双儿的七窍开始流血,血越流越多,都是黑血。
柳不恭的眼睛亮了,他知道小双儿有救了。他马上烧煮茶桶,把小虫又浇烫成一根坚实的铁线。
小双儿的七窍已经开始流殷红的鲜血了。
柳不恭马上运功点穴,为小双儿止血。
天亮了,孔方庄人在睡梦中突然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兴奋的啸吼。这是一种类似虎吼啸但又不似虎吼啸的长啸。他们警醒地睁眼,等了一会儿,没动静,便笑了,谁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天大亮了。
小双儿睁开了眼睛,正看见了柳不恭。
她还很弱:“你救了我。“
柳不恭只是笑。
小双儿说:“你猜我喝下茶中的毒时怎么想?”
柳不恭笑得呆,不讲话。
“有你在,我永远死不了。”
一点清泪淌在小双儿的两颊边,她毕竟在地狱边儿走过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