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堡仍像往常一样,只是江人更忙碌。
他心里暗暗埋怨。大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跟一个小娃娃天天叽叽呱呱唠扯,能有什么名堂。武也不练了,人也不管了,事也不问了,这清川堡的家事全落在江人的肩上。
江人很生气,气的是这个小娃娃。
清川堡什么东西都有,鱼虾海鲜,蛇羹豹肉,新鲜蔬菜,要什么有什么,可大双儿这个小娃娃竟看都不看,说那么一句话:“我要吃松仁鱼米,我要吃松仁虾米。”
江人忙只得去办。弄来了松仁,做了松仁鱼米、松仁虾米给大双儿吃。谁知她只吃了一口,就不吃了。
海大少问她为什么不吃了。
她噘着嘴说:“谁吃?那松仁味儿不好。”
海大少吃了一口,果然,松仁是发了霉的。他把江人叫来,骂了一顿。
江人想回话:松仁是关东山特产,这儿是江南水乡,千里迢迢运到这里,松仁能不霉么?哪能像长白山上那样新鲜?你对付着吃几口就不错了。
但江人不敢这么讲,他只好答应马上再去办。
他找到了大客商于亭翁,要他帮忙,价钱不计,只要弄到新鲜松仁来。
江人来找于亭翁,就为了催松仁。
于亭翁的家住在江边,江边一座半里逶迤的宅院。
江人从后门来到于亭翁的家,进了院子,一直找到前厅,没人。
面前突然站立着两个人,是一男一女。
江人不知道这两人是大侠萧啸和三江女侠罗敷。
“你是谁?”
江人知道这时候最好不答话。
萧啸走向前,凝视着江人:“你是海大少的人?”
江人点点头。无论这两个人是谁,他都承认他是海大少的人,哪怕是遇上了大侠萧啸。
“我是萧啸。”
“我也是萧啸。”江人突然说。
萧啸明白,江人不信他的话,他慢慢擎剑在手,把吞口嵌金的剑给江人看。
“我也可以把剑吞死,只要找一个铁匠。”江人仍目光炯炯。
萧啸看定他,突然张嘴向天,吐出一声虎吼啸。
宅院里的树也萧瑟。
萧啸定睛看着江人。
江人一笑:“大侠萧啸,不同凡响,其实我一见你,就认出来了。”
萧啸问:“你和海大少在一起?”
江人闭口不答。
萧啸又问:“海大少带来的女孩儿在哪里?”
江人只是瞪着萧啸。
罗敷一笑:“烦你禀告你家少爷,就说萧啸、罗敷来访。”
江人仍不动。
萧啸问:“你为什么还不走?”
江人盯住萧啸:“如果主人问起于庄主,我不知道说什么。”
萧啸一笑,推开了门。
左臂负伤的于亭翁正坐在椅子上。
萧啸和罗敷掩上门,退了出去。
“我动手了,但实在没能力……”
江人点点头。
“萧啸打伤了我。告诉海大少,萧啸会追杀他。”
江人又点点头。
于亭翁叹了一口气,如卸去千斤重负,说:“你可以回去了。”
江人一字一句地说:“松仁,我要的松仁……”
于亭翁呆呆地看他,像看一个陌生人,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有!”
江人走上大厅。
海大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来,大双儿也站在一边。
江人站住了,像立桩,好久没动。海大少知道他想说话,江人终于说了话:“他们来了。”
海大少神色不变,说:“好,是岁寒三友?”
江人点点头:“没有竹子。”
海大少沉吟:“松就难办,又有梅……”
江人:“属下无能,没和他动手……”
海大少在沉吟,没听江人讲话。
江人:“他们马上就上山来了……”
海大少一怔,江人蓦然出手。
海大少急步上前。晚了,江人已经一掌击碎自己的头颅。
江人:“属下无能,愿少爷能胜。”
海大少很激动:“江人,江人,这怎能怪你?萧啸与罗敷联手,我都不敌,何况是你?送死何益?”
江人瞪着海大少:“少爷保重!这是松仁……”他向海大少举起一个小小的白布袋,半袋松仁,都是新鲜的,但袋子上溅满了江人的血。
海大少抓起了布袋,向大双儿掷去:“滚,滚!都是你,非吃什么松仁。拿去吧,吃,吃吧!”
大双儿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