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仙翁葛怀侠转对身边那位文案吩咐道:“沈先生,请将三张控状重念一遍!”
那位沈姓文案于是起立念状子,当他在念的时候,蓬莱仙翁葛怀侠向第十号金衣特使南海散人招了招手,南海散人便离座走过去,蓬莱仙翁葛怀侠附耳向他说了几句话,南海散人点点头,匆匆出厅而去。
须臾,三张状子念完了。
蓬莱仙翁葛怀侠于是目注俞立忠沉容问道:“俞立忠,你身为本盟金衣特使,因何胡乱杀人?”
俞立忠道:“卑职并未杀过上述三人,那是艾北村之徒司空英冒充卑职干的事,假如盟主肯给卑职时间,卑职可将详细情形说出来。”
蓬莱仙翁葛怀侠道:“依照规定,受审者有为自己申辩之权利,你说吧!”
俞立忠便从受命探索敌方总坛去到汉阳仙鹤楼开始说起,如何巧遇武狐左丘龙奉命去仙鹤楼收账,自己如何化装镖师保了他们的镖,如何修书求援师祖劫镖,结果是武英武棍两位老前辈化装武狂武妖帮助自己劫得了镖银,之后在水七里发现了艾北村的踪迹,自己乃暗中跟踪,企图探出对方总坛,不料行藏被对方窥破,在巢湖中敌陷阱而遭擒,被送往敌方总坛禁锢于地牢,老山主为了破坏自己的名誉,乃命司空英易容自己外出作乱,然后老山主便命艾南村艾北村带自己去长安城外的真元观,配合司空英的行动,果然司空英在杀了华山派掌门人之后,故意不逃脱,而引诱华山七剑追至真元观,司空英先一步赶到真元观,将金衣还给自己穿上,武当华山二派不察,误认自己是杀人凶手,自己因被司空英刺了一剑,又因眼睛被蒙住了十多天,故为武当三子及华山七剑擒住,他们将自己解去附近的韬光山庄,决定在十一月六日处决自己奠祭他们二派掌门人,自己因不愿含冤而死,便使计逃走等等,有条不紊,详详细细说了出来。
他只隐瞒了自己利用“黑暗中的摸索”找到了敌人的总坛一事,因为他知道旁听座位的武林人必有老山主的部下,自己若当众把秘密透露出来,消息必会很快传到老山主的耳里!
听完了叙述,蓬莱仙翁葛怀侠转望武当掌教古风道长笑问道:“掌教对俞特使的解释满意否?”
古风道长起立冷笑道:“他这段话贫道已经听过一次了,贫道自信眼力还不差,绝不致看走眼,因此他所说的全是谎言,也即是葛盟主刚才所说的一面之词,同心盟不应予以采信!”
蓬莱仙翁葛怀侠见他一味固执己见,不由深深一叹道:“贵派及华山派两位掌门人惨遭杀害,诚然令人痛心,然掌教如肯冷静的想一想,便会知道俞立忠确非杀死贵两派掌门人之人!”
古风道长冷然道:“葛盟主也请冷静的想一想,俞立忠并非没有杀敝派掌教的理由!”
蓬莱仙翁葛怀侠似乎感到不痛快了,双目突然射出锐利精芒,沉声道:“掌教,老朽有一个证据可证明俞特使绝非杀害贵派掌教之人!”
古风道长冲口道:“那再好不过,葛盟主请将证据拿出来!”
蓬莱仙翁葛怀侠道:“只怕掌教见到了那证据而明白了那证据的真相后,会一怒拂袖而去!
古风道长断然道:“绝不,假如葛盟主的证据真能证明贫道看错了人,贫道不但不敢生气,而且愿意道歉!”
蓬莱仙翁葛怀侠忽地微微一笑道:“掌教是一派之长,说话可得算数!”
古风道长道:“当然!”
蓬莱仙翁葛怀侠突然高声道:“好,古月掌教请出来!”
这一句话,像晴天一声霹雳,震动了每个人的心弦!
古月掌教请出来?
乖乖,古月道长不是已经被“俞立忠”杀害了么?
只听盟主席后的一扉偏门“伊!”的一响,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人开门走了出来!
他,不正是武当掌教古月谴长还会有谁!
古风道长一见之下,犹如脑门中了一记焦雷,差点晕倒在席位上,他满脸惊愕的瞪视着业已走到盟主席前的掌门师兄古月道长,激动的全身发抖起来,像要窒息似的发楞了一会,突然大叫一声,跳出席位,扑上前抱住古月道长,喜极而泣道:“掌门师兄,原来……原来您没有死啊!”
古月道长乘他低下头在“歔欷不已”的当儿,举手抹掉脸上的易容,然后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掌教请放开我,你看走眼了!”
古风道长闻言一震,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抱着的掌门师兄古月道长已然一变而为第十号金衣特使南海散人,不禁面色大变,狼狈后退,失声大叫道:“啊!是你……”
南海散人拱手一揖,道:“是的,掌教明知古月掌教业已身亡,结果仍未看出在下是假的,可见掌教当日看到的那位俞立忠,实在不是真正的俞立忠!”
“哈哈哈……”
整个议事厅上的人,都为这个“滑稽”的变化而忍不住大笑起来!
古风道长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转对纂仙翁葛怀侠厉声道:“葛盟主,你竟对贫道开这玩笑么?”
蓬莱仙翁葛怀侠拱手不迭,陪笑道:“抱歉,为了使掌教体验一次看错人,老朽是万不得已而出此,抱欢之至!”
古风道长气炸了肺,若非对方是威镇天下武林的大人物,真想一掌打过去,他怒望蓬莱仙翁葛怀侠一阵,鼻孔发出重重的一哼,突地大袖一挥,掉头便走。
蓬莱仙翁葛怀侠叹道:“老朽说过不能拂袖而去!”
古风道长闻言刹住脚步,长叹一声道:“罢了,敝派愿撤回控状,一切听凭探盟主处理!”
蓬莱仙翁葛怀侠大喜道:“好极了,总有一天,老朽会把真凶带到掌教面前任由掌教发落,现在掌教请坐下!”
古风道长并未回席坐下,他带着一颗羞愤之心,大步走出议事厅,看样子要回武当山去了。
在座的武当代表急忙匆匆离席跟出,要恭送掌教下山,蓬莱仙翁葛怀侠不愿失礼,也走出议事厅,送到大门口而返,再回到盟主席后时,他请俞立忠在金衣特使的座位落座,这才转望长白宓代表问道:“宓女士,关于贵派对俞特使的指控——”
长白宓秋云未容他说完,起立应道:“敝派愿承认错误并撤回控诉,但请盟主即刻派人下山缉捕司空英到案!”
蓬莱仙翁葛怀侠含笑点点头,再转望华山派胥代表问道:“胥代表之意呢?”
华山派胥代表起立答道:“敝派亦愿撤回控诉,并同意宓代表之主张!”
蓬莱仙翁葛怀侠欣然道:“好,派人缉捕司空英一事,老朽打算先和俞特使私下谈谈再决定人选,现在先休会半日!”
司仪者大声宣布休会后,与会各帮派的代表及旁听的武林人物,纷纷起身走出议事厅。
蓬莱仙翁葛怀侠随即与八位金衣特使走入偏门,进入一间宽敞的密室,九人落座后,俞立忠迫不及待的问道:“盟主,敝师祖自鄱阳湖之事后,现在——”
蓬莱仙翁葛怀侠笑着接口道:“现在人在同心盟!”
俞立忠大喜道:“啊,真的?”
蓬莱仙翁葛怀侠环望其余七位金衣特使道:“那位特使去请他们来?”
第二号金衣特使老顽童高三歌跳起来道:“我去!我去!”
说着,开门奔了出去。
未几,武翁房玄龄,武英皇甫奇,武棍甘露民及两位俞立忠不认识而显然是“武”字头的蓝老人,一个个含笑走进密室来了!
同心盟的十二金衣特使,有半数以上都是出自十二武曲星的门下,是以武翁房玄龄等五位走进密室时,在座的七位金衣特使连忙站起来,退步肃立。
武翁房玄龄笑迷迷道:“怎地,椅子不够是不是?”
好像大家都知道武翁房玄龄的脾气,听了他的话后,大家便不敢再客气,一齐施礼坐下。
俞立忠急忙趋前拜见武英皇甫奇及武棍甘露民,然后再叩见师祖,武翁房玄龄指着他轻喝道:“只有你必须站着!”
“是!”
在师祖面前,俞立忠是一点儿也不敢放肆的。
武翁房玄龄旋即一指那两位蓝衫老人说道:“见见这两位老前辈,这位是‘武杰’黎老前辈——这位是‘武侠’颜老前辈!”
武杰黎中天,武侠颜正,是十二武曲星中较为活跃的人物,前者武功雄浑锐泼,手创不少惊人绝艺,后者的武功走的是堂堂正正的路子,为人光明磊落,是是非非,有古侠士之风。
而,这两位武曲星之来同心盟,很显然的与他们徒弟之被害有关,因为前者是第六号金衣特使木剑仙关士扬的师父,后者是第九号金衣特使铁灯和尚的师父!
俞立忠对这两位武曲星早已如雷贯耳,当下急忙趋前拜见,武侠颜正对俞立忠似极欣赏,他转对武翁房玄龄叹息道:“房老,你好福气,收得了这么一位好孙徒,只有我命苦,连一个和尚徒弟都被人干掉了!”
武翁房玄龄微笑道:“你若喜欢这孩子,我让给你好了。”
武侠颜正摇头笑叹道:“得了,常言道,名师难求,名徒更难求,你别说言不由衷的话!”
武翁房玄龄笑道:“真的,你别以为此子了不起,其实他也平庸得紧!”
武侠颜正道:“他年仅弱冠即已名动武林,你还说他平庸得紧,当年我们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个个默默无名的小子呢!”
武翁房玄龄笑了笑,回望俞立忠笑喝道:“立忠,人人都说你了不起,可是师祖第一次交付你的使命,你都不能完成,该当何罪?”
蓬莱仙翁葛怀侠最清楚俞立忠的为人,他听了武翁房玄龄的斥责,突地大笑道:“哈哈,房老你若处罚他,只怕要像武当掌教那样下不了台!”
武翁房玄龄一怔道:“怎么说?”
蓬莱仙翁葛怀侠笑道:“你说他没有完成使命,指的是哪一事?”
武翁房玄龄道:“便是探索敌方总坛那回事,我们限令他在三月内找出敌人总坛所在地,他没有找到,就该罚他一下!”
蓬莱仙翁葛怀侠笑了笑说道:“房老安知他没有找到?”
武翁房玄龄又是一怔,移目转望俞立忠问道:“你已经找到敌人的总坛了?”
俞立忠恭声答道:“是的,幸不辱命,弟子已经找到了!”
武翁房玄龄不由眉头一皱,没好气地道:“那么,你刚才在议事厅上为何答称没有找到?”
俞立忠道:“议事厅上耳目众多,弟子怕说出来后,那老山主会闻风而逃。”
武翁房玄龄听了,打从心里欢喜起来,当下举手一指蓬莱仙翁道:“好,向盟主报告!”
俞立忠答应一声,转身面向蓬莱仙翁,但还没开口,蓬莱仙翁就先摆摆手笑道:“且慢,坐下来再说吧!”
俞立忠道:“有敝师祖在,卑职不敢坐。”
蓬莱仙翁葛怀侠笑道:“不打紧,你只管坐下来,在别处,他是房老的徒孙,在这里,你是老朽礼聘的金衣特使!”
武翁房玄龄情知自己不开口他绝不敢坐,乃接口笑道:“对,盟主叫你坐下来!”
俞立忠于是施礼坐下,再由逃出韬光山庄开始说起,如何与独眼神丐雇车去到长安城外的真元观,利用“感觉”倒走回去,终于找到了敌人总坛所在地,及独眼神丐在当地监视敌人动静等等说了一遍。
蓬莱仙翁葛怀侠欣喜道:“原来是在巢湖的姥山上,那天你见到那位老山主,觉得他是甚么样的人物?”
俞立忠道:“他蒙着脸孔,看不出他的面貌,身材颇照长,讲话中气不足,如以声音判断他的武功,他似乎只是个二流角色!”
蓬莱仙翁葛怀侠道:“若然他是个二流脚色,十二武煞星怎肯听他使唤,只怕他是假装的吧?”
俞立忠道:“也有可能,总之卑职虽是见到了那位老山主,但对他可说毫无了解。”
蓬莱仙翁葛怀侠又问道:“除了那十一个煞星外,你知不知道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俞立忠肃容道:“十一个煞星之外,还有艾家四兄弟及不少一流高手,详细人数不得而知,不过……”
蓬莱仙翁葛怀侠追问道:“不过甚么?”
俞立忠道:“像胖瘦双魔,盟主认为他们的修为如何?”
蓬莱仙翁葛怀侠略一沉思,答道:“较之十二武煞星,自然有一段距离,但与你们十二金衣特使比起来,你们要胜他们可也相当困难!”
俞立忠点头道:“这表示他们胖瘦双魔也是十分棘手的人物,可是他们上次在隆中山被家师的‘霹雳三击’吓走后,消息给老山主知道,结果被老山主处死了,像胖瘦双魔这等人物,老山主都不重视,由此判断定,除了十一个武煞星和艾家四兄弟外,可能还有许多厉害人物!”
蓬莱仙翁葛怀侠点了点头,注目问道:“依你看,以我们现在的力量,能不能取胜?”
俞立忠沉吟道:“要是武雄、武豪、武师、武俊、武士、武彦六位老前辈能够前来——”
蓬莱仙翁葛怀侠打岔长叹道:“不成,那六个老家伙不知死到哪里去了,你不在同心盟的时候,老朽曾派在座六位金衣特使分头去找,结果都没有找到,看来他们是打定主意要老死荒山了!”
俞立忠道:“那么,以我们现有的实力,只怕尚难取胜……”
在座的武翁、武英、武杰、武侠、武棍及武仙(蓬莱仙翁)对俞立忠这句话均不敢表示不服,因为他们十二武曲星当年曾与十二武煞星打过无数次,一对一,每次总要打上几天几夜才能分出胜负,虽然十二武曲星打赢的居多,但都赢得很辛苦,每次都是在双方筋疲力尽时,十二武曲星才勉强赢得一招半式,而赢虽赢了,却已无余力打杀十二武煞星,所坎十二武曲星听到要和十二武煞星打架,仍不免要大皱眉头。这一次,武杰黎中夫和武侠颜正所以愿意为同心盟出力,主要原因还是由于他们两人的徒弟被老山主所杀害,而武英皇甫奇和武棍甘露民则是因为与武翁房玄龄一起隐居于南村,既然武翁房玄龄要出山,他们两人自然不好意思不奉陪,如今若单靠他们六人去对付十一个武煞星外加一个莫测高深的老山主,他们不但无力取胜,要想全身而退恐怕也不容易呢!
是以,蓬莱仙翁葛怀侠闻言之后,频频点头道:“不错,我们六个老头子,只能对付一个老山主和五个武煞星,其余六个武煞星,你们十度金衣特使外加靳大侠,二打一大概也可以,就只艾四兄家弟和老山主那些部下无人应付……”
武杰黎中夫开口“嘿嘿”沉笑道:“葛老可是打算跟他们来一次大决斗?”
蓬莱仙翁葛怀侠颔首道:“当然,我们不发动则已,一发动就须把他们一网打尽!”
武杰黎中夫道:“既然如此,眼下同心盟的二帮三教九门派,他们不能出点力么?”
真是一言提醒梦中人,蓬莱仙翁葛怀侠听得精神一振,大喜道:“对了,我竟把他们忘记了!”
武翁房玄龄接着笑道:“当年武魔濮阳鸿飞为害武林,结果被少林、武当、华山、崆峒、黄山、昆仑六派掌门人联手擒获,可见二帮三教九门派的力量确也不可忽视!”
蓬莱仙翁葛怀侠道:“正是,老朽可以发出‘同心令’邀请二帮三教九门派的掌门人付予任务,有他们十四人加入,大概不愁不赢击主一帮人了!”
武翁房玄龄问道:“这事要不要先和代表们商量一下?”
蓬莱仙翁葛怀侠说道:“商量不必,知会则必须——”
说到此,转对第二号金衣特使老顽童高三歌道:“高特使,你再跑一趟,去把二帮三教九门派的首任代表请到这里来!”
老顽童高三歌喜动不喜静,闻言欣然起立,开门而去。
这时,第八号金衣特使卢仪南跟着起立向蓬莱仙翁笑问道:“盟主,还有没有甚么事要商谈?”
蓬莱仙翁葛怀侠道:“没有了,卢特使有事请便。”
流浪天使卢仪南笑道:“假如没有,上官特使和属下想请俞立忠特使出去喝一杯!”
蓬莱仙翁葛怀侠若有所悟,微微一笑道:“应该如此,三位请吧!”
于是,第七号金衣特使千手剑客上官威也站了起来,向俞立忠笑道:“俞立忠特使赏光否?”
俞立忠听说要喝酒,自是乐了,乃起身向蓬莱仙翁及武翁、武英、武杰、武侠、武棍施礼告退,随与卢、上官两位特使走出密室。
他想不出卢、上官两位特使为甚么要请自己喝酒,有心想问,又觉不便,便兜圈子问道:“卢兄,咱们去哪里喝酒?”
卢仪南笑道:“到舍下去喝!”
俞立忠以为他的“舍下”两字是指他的卧房而言,不由笑道:“现在还不到开饭的时候,有酒无菜,干喝酒可不大好受哩!”
卢仪南含笑不语,领路快步朝同心盟的大门外走来。
俞立忠见他们过楼而不上,不禁诧异道:“咦,两位不睡在楼上了?”
千手剑客上官威笑道:“正是,在下和卢兄已于十几日前搬出同心盟,在第二峰建屋而居!”
俞立忠错愕道:“这是何故?”
千手剑客上官威道:“盟主说我们两个不够资格住在同心盟,把我们赶了出来!”
说话间,三人已走出同心盟,流浪天使卢仪南仍领朝第二峰飞奔而来。
俞立忠不胜惊异地道:“盟主怎么说两位不够资格住同心盟?”
千手剑客上官威神秘一笑道:“俞特使先别发问,一到舍下,一看便知!”
俞立忠很想乘机问问那次他们被艾东村艾西村虏去后的遭遇,又觉不好意思,遂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