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武昌到庐山五老峰的四海同心盟,还有五百多里路程,但自从追魂手莫若宾在武昌府的街上“看见一个人”而找机会告诉俞立忠之后,一路上再未发生其他事故,因此在第二十九天的晌午时分,追魂手莫若宾很顺利的把“镖车”开到了庐山北麓的牯岭市集。
——横看成岭侧成峰,到处看山了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是苏东坡咏庐山的一首名诗,可谓道尽了庐山的神髓!
庐山,又名匡庐,传说殷周时匡俗兄弟七人结庐于此而名,博大雄奇,叠峰九层,川流九脉,山中奇胜无数,叫得出口的即有滴水岩、佛手岩、天池塔、舍生崖、白鹿升仙台、文殊台、神龙宫、金竹坪、青玉峡、黄龙潭、大目山,五老峰、木瓜洞、五德岭、玉川门、三迭泉、白鹿洞、香炉峰、双剑峰、小天地、仙人洞、右军墨池、三峡洞、玉渊及数十座有名的寺庙,真是洋洋大观,气象万千!
庐山又是避暑的胜地,每年到了夏天,许多够资格“避暑”的人都从各地纷纷而来,寄居于各大寺院,连袂登云海观日出及欣赏三湖九江之胜。
时值暮春,也正是游人开始云游的时候了。
现在,追魂手莫若宾将马车开入牯岭市集的正街,回对卢仪南问道:“卢大侠,马车只能到此为止吧?”
卢仪南答道:“正是,街尾有一家‘牯岭驿车行’,那家车行的主人是卢某的朋友,你把车子开到那里寄存,然后随卢某上山去取银子。”
俞立忠插口问道:“咱们徒步上山么?”
卢仪南道:“不然,俞老弟乘轿?”
俞立忠点头一本正经地道:“不错,庐山游人如织,安知其中没有‘黑衫少年’的眼线?”
卢仪南一耸肩,无可奈何的笑笑道:“好吧,卢某这一趟公干已为‘同心盟’花掉不少银子,不在乎这点小数目了。”
说话间,马车已驶至“牯岭驿车行”大门口,流浪天使卢仪南探出头向车行一名伙计使了一个眼色,那伙计立刻将马车引入车场,然后趋前必恭必敬的拱手问道:“卢大侠好久不见了,有何吩咐么?”
卢仪南反问道:“你主人在不在?”
那伙计道:“在,小的这就进去通报!”
卢仪南急忙摇手道:“不必了,我们不想下车会见任何人,你去替我雇三乘轿来吧?”
那伙计答应一声,即刻跑出车场,雇轿去了。
追魂手莫若宾看了俞立忠一眼,随向卢仪南答道:“卢大侠,这家车行是‘四海同心盟’经营的吧?”
卢仪南领首赞叹道:“咳,万象镖局的镖师个个不凡,卢某还有甚么话说呢。”
追魂手莫若宾一躬身道:“卢大侠夸奖了,在下只是随便猜猜而已。”
俞立忠接口笑道:“卢特使对万象镖局似乎特别欣赏,莫非此番卢特使能寻获小可,也是万象镖局帮忙的?”
卢仪南心中一惊,赶忙正容说道:“不,卢某是自己找到你的,与万象镖局无关!”
俞立忠微微一笑道:“小可也希望不是,否则以你堂堂一位‘金衣特使’之尊,若还要求助于区区一家镖局,岂非武林一大笑话?”
卢仪南仰天哈哈笑道:“是啊,幸亏卢某未曾求助任何人——”
说到此,转对追魂手莫若宾笑道:“莫镖师,你说是不是?”
追魂手莫若宾点头道:“正是,我们万象镖局不够资格赚卢大侠的银子,俞老弟请勿多疑!”
俞立忠笑道:“那么,那天贵局一位老先师说卢特使还欠你们五千两银子,那五千两银子是怎么来的?”
追魂手莫若宾道:“那是卢大侠手头不便,向敝局挪借的!”
正说着,三乘小巧玲珑的红轿,在那名伙计的引领下,抬进车场来了。
每乘轿由两名壮健的轿夫抬着,他们老练的把红轿放落地,撩开门帘,让卢仪南、俞立忠、莫若宾钻入坐下,再把门帘垂落,即由莫若宾领头,俞立忠居中,卢仪南押后,鱼贯抬出车场,出发上山。
牯岭位于庐山之北,一出市集,便是崎岖山路,但轿夫们走惯了山路,履险如夷,毫无使人提心吊胆的感觉。
乘轿游庐山,是一种赏心悦目的大享受,上到高处,俯视江流如带,原野似锦,但觉九江风浪五老烟云尽入胸怀,极目而望,在翠黛一色当中,每见孤峰耸汉、众山倚伏中,常见断岫直下,从堆螺拥翠的峭拔峻岩中,往往可听见鸣弦漱玉众流奔汇之胜,瀑布前飞云溅雪腾空震耳,没有瀑布之处,也是危湍险濑石激山回,真是奇景处处,美不胜收!
对俞立忠来说,庐山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因此他悠闲的躺卧于轿中,除了可由小窗口看见的景色他可以欣赏之外,并不想把头摆动一下,甚至他眼睛虽在看着风景,脑子里却在想着一些别的东西。
是的,四海同心盟快到了,那里不仅有武功绝世的“十二金衣特使”,还有二帮三教九大门派的代表人物,他们有一半以上都是仇视黄山派的,假如他们不问青红皂白,诬指自己就是那个黑衫少年,而一致决议将自己处死时,自己能逃得了么?
三乘红轿在山中行行复行行,过佛手岩而至白鹿升仙台时,忽然停住,只听抬第一乘红轿夫大声道:“喂!老师父请让开啊!”
俞立忠心头一动,撩开一丝门帘向前一瞧,只见距第一乘红轿约有两丈远的羊肠小道上,赫然挡立着一个身披红袈裟的白眉老和尚,他俛首合掌肃立不动,神态冷静而肃穆,看来非寻常人物。
这时,轿夫们见那白眉老和尚充耳不闻,毫无让路之意,不禁发怒道:“老和尚,你这是甚么意思?”
老和尚仍是俛首合掌肃立未动,嘴里吐出平静的声调道:“阿弥陀佛,贫僧是大林禅寺来的,请轿内三位施主施舍则个!”
轿夫怒喝道:“岂有此理,你怕他们不去你们大林禅寺烧香么?”
老和尚不言不动,火候十分老到。
轿夫大为光火,正要再怒叱,后面的卢仪南已探头出轿高声道:“百空大师,是我!”
老和尚闻言抬头,一见是流浪天使卢仪南,失声一啊,忙的含笑施礼道:“原来是卢特使回来了,恕罪恕罪!”
卢特南笑道:“同心盟正是开会么?”
老和尚合十答道:“是的,适才贫僧听说有三乘红轿门帘深垂,一路上山而来,不知轿中人为谁,故尔赶来看看,不意竟是自己人,真是大水撞翻了龙王庙!”
卢仪南哈哈笑道:“不妨,我们今晚就在大林禅寺过夜,大师父请带路吧!”
老和尚年纪虽有八旬之谱,但对卢仪南却极恭敬,当下躬身应喏,转身前行。
不用说,俞立忠已知道这位百空大师是出家于大林禅寺而受聘于“四海同心盟”负责守山的人物。
暮烟苍茫之时,三轿来到大林禅寺,俞立忠立刻被安置于一间禅房中,三人在大林禅寺过了一夜,第二天继续往五老峰而来。
绕峰越岭,经过天池塔和文殊台,于过午未几,终于来到了五老峰下。
五老峰,顾名思义,乃是五座相连的山峰,好像五个兄弟,但各个争奇不相让,有人说五老峰奇绝无有与之相抗者,故称五老为匡庐之主峰,但又有一说则称汉阳峰为主,谓登汉阳顶上,有“俯拾”五老之势,其实若以高度而论,别说汉阳峰,就是大目山,恩德岭、屋脊岭、城墙山等都要比五老峰为高,然而却都没有五老峰之雄奇绝俗,因此游山者均以五老峰为第一游赏的地方。
曾有一位古人对五老峰下过这样的评语:“五老峰,山之阴,一冈连属,阳则山从绝顶平剖,列为五枝,凭空下坠者万仞,外无重冈叠嶂之蔽,际目甚宽,然彼此相望,则五峰排列自掩,一览不能兼收,惟登一峰,则两旁无底,峰峰各奇不少让,真雄旷之极观也!”
这“雄旷极观”四字,和五老峰石上所镌的“日近云低俯观大千天章云汉”十二个字,把五老峰形容得极为贴切!
而联合武林二帮(丐帮和海洋帮)三教(五通教、白衣教、黑衣教)九门派(少林、武常、华山、昆仑、崆峒、长白、青城、黄山、雪山、太极)所创立的“四海同心盟”会址,便是座落在最险峻的第三峰之上!
登五老峰,已非红轿所能胜任,流浪天使卢仪南给钱遣走轿夫们后,向俞立忠笑问道:“俞老弟以前曾上过五老峰否?”
俞立忠摇头道:“没有,庐山小可游过两次,但五老峰已因‘四海同心盟’的设立而成为武林神圣不可侵犯之地,小可不敢上去冒犯!”
卢仪南笑道:“但你知道“四海同心盟”并不禁止武林朋友上去参观啊!”
俞立忠淡淡一笑道:“敝派已被摒诸盟外,小可还上去丢脸干么?”
卢仪南连忙收敛笑容道:“抱歉,恕卢某失言,现在请随庐某上峰去吧!”
语毕,腾身而起,施展绝顶身法,循着削陡的羊肠小道,一路向白云缭绕五老峰飞纵上去。
俞立忠和莫若宾随后纵起,紧紧随在卢仪南身后,三人远看像三只燕子,冉冉上升,穿飞于袅袅如带的白云间……
约摸一杆烟光景,三人便已飞登上五老峰绝顶!
首先展现于眼前的,是一片经过人工修整美化的大花园,场地平坦宽阔,细草如茵,中间有一条铺砖的人行道,两旁的园地上散落着几座八角亭,还有各种形状的假山、水池、花圃,一眼看去,使人觉得这是一块和平的乐土,而有无忧无虑心旷神怡的感觉。
视线顺着人行道向前望去,约十七八丈外,盘踞着一幢巨大无比的圆形石楼,高达五丈,分上中下三层,四边石柱如林,大门正对人行道,高耸两支盘龙石柱,其下又有两只石狮踞卧着,气派十分雄伟威严!
俞立忠虽是心事重重,这时看了那幢奇特的建筑物,也不禁发出由衷的赞叹道:“嘿,这座‘四海同心盟’真是前所未有的构造——里面可以容纳很多人吧?”
卢仪南笑道:“不错,议事厅有两百个各派代表们的席位和一千五百张椅子,那是准备给武林朋友旁听的位子,此外还有各派代表们的休息室和直接隶属同心盟的人士的起居室等等,一共可容纳三千人!”
俞立忠吐舌道:“我的天!小可要在三千人的前面接受审判么?”
卢仪南摇头笑道:“不,通常前来同心盟旁听的武林人只有三五百位,碰到审理大案件时,顶多也不过上千人而已。”
追魂手莫若宾接口道:“在下数年前曾来此旁听一次,那天同心盟正在审理黑衣教侵占海洋帮地盘的案子,双方代表在会场上展开一场激烈的辩驳,最后差点动武呢。”
卢仪南道:“就因各派代表常有动武的事情发生,我们盟主便订下一条规约——凡在同心盟议事厅上动武者,排除该派之席位——这是非常严重的惩罚,自订下这条规约后,各派代表们就不敢再在议事厅上动武了。”
三人边走边说,转眼来到“四海同心盟”的大门石阶前,适于此时,由大门内走出两个金衣人来了。
左边一个年约六旬,身躯雄伟,生得一张黑黑的大脸庞,浓眉似帚,虎目如炬,五撮黑髯长垂胸前,神态异常冷峻威严。
右边一个年在五十三四之间,身材中等,面貌端正清癯,有飘逸出尘之相。
他们并肩快步走下石阶,朝卢仪南含笑拱手道:“卢特使回来了,辛苦辛苦!”
卢仪南拱手还礼道:“多谢两位特使相迎,请问今天议事厅在审理何种案件?”
那面貌清癯的金衣特使答道:“昨天在讨论五毒教入会之问题,但盟主于昨夜接获卢特使缉获俞立忠返会的消息后,即连夜征得各派代表之同意,决将各种案件搁下,先审理俞立忠之杀人案!”
卢仪南“哦”得一声,转对俞立忠笑道:“俞老弟,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
举手一指那位黑脸金衣特使说道:“这位是我们‘四海同心盟’的第四号金衣特使铁面阎罗靳正伦。”再指那面貌清癯的金衣特使道:“这位是第六号金衣特使,木剑仙关士扬关大侠!”
俞立忠没有趋前寒喧,他像似突然遭受到很大的打击,整个人都为之痴呆了,目瞪口呆的瞪望着“铁面阎罗靳正伦”,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于这种反常的态度,卢仪南和关士扬均以为俞立忠是为“铁面阎罗靳正伦”的名气所震惊,因此两人都不以为意,卢仪南旋又为靳、关二特使介绍了追魂手莫若宾,木剑仙关士扬一听之下,大为惊奇,目注卢仪南问道:“卢特使,你几时和万象镖局的总镖帅‘一剑震武林卫涛’交上了朋友?”
卢仪南笑道:“刚交上不久,但此番莫镖师协助卢某‘保镖’是要付酬劳的,等下还请关特使带莫镖师去谭总管那里支领七千两银子。”
木剑仙关士扬一哦,失声道:“好啊,你卢特使倒很会替同心盟花钱!”
卢仪南一耸肩道:“没办法,是这位俞老弟要求的,他答应随卢某来同心盟,但他不愿让人知道,因此不得不雇车而行……”
那第四号金衣特使铁面阎罗靳正伦,这时突然探手由怀中取出一付精钢打造的手铐,望着卢仪南说道:“卢特使,你可以去休息了!”
说着,转对俞立忠冷然道:“老弟,进入议事厅,你必须带上这东西!”
俞立忠乖乖的把手伸了出去,他现在已因某种“发现”而弄得方寸大乱,不知如何去面对即将降临的一切了。
卢仪南向俞立忠投下同情的一瞥,即向靳、关两位金衣特使一拱手,登上大门,径自入内而去。
木剑仙关士扬也随向追魂手莫若宾招手笑道:“莫镖师请随老夫来!”
说罢,转身登上石阶,带着莫若宾进入大门内,找“谭总管”支领银子去了。
大门外,只剩下铁面阎罗靳正伦和俞立忠两人,俞立忠看看四下无人,连忙向铁面阎罗靳正伦跪下道:“师父——”
铁面阎罗靳正伦一把将他拉起,寒着脸孔道:“老夫现在是同心盟的第四号金衣特使,不是你的师父!”
俞立忠又惊骇又困惑,颤声道:“但在师父和弟子一直不知道您老也是同心盟的‘十二金衣特使’之一,这……这……”
铁面阎罗靳正伦真像一位‘铁面无私’的阎罗,面上毫无表情,只冷冷答道:“老夫任职‘金衣特使’已有十年之久!”
俞立忠内心有说不出的震惊和激动,愕目呆望师父良久之后,结结巴巴道:“师父,您该相信……弟子没有……没有杀人啊!”!
铁面阎罗靳正伦转身举步上阶,冷声道:“跟老夫进去吧,同心盟主和各派代表们都在等着你!”
俞立忠随后跟上,但是他的双脚有若拖着重逾千斤的铁锁,使他每走上一步,双脚便发抖发软,几乎要踣跌下去。
是的,这突然而来的打击,已经击溃了他想进入同心盟与各派代表辩论的勇气和信心,他万万想不到,自已尊若神明的恩师竟是同心盟的“十二金衣特使”之一,而更令他伤心欲绝的事是,师父竟似也认定自己是杀害五派之人的凶手,这等于抽了他的后脚筋,使他的奋斗精神霎时溃败无遗!
“好一块练武的材料!”
这是两年前铁面阎罗靳正伦向他说的第一句话,此刻清晰的从他脑际里升浮起来。
两年前,他安葬父亲的遗体未久,怀着一颗破碎的心踏上江湖,到处拜访父亲生前认识的朋友,希翼能找出那个函约父亲去五台山下的虎头坡会唔之人,然而他所知道的每一位父执都找遍了,他们都矢口否认曾经修函约唔他父亲,于是他失去了为父亲申冤的希望,他像一片浮萍漫无目的的四处飘荡着,有一天晚上,他“飘”到了洞庭湖,乘一叶轻舟荡漾于万顷碧波上……
“好一块练武的材料!”蓦然,他身左的海面上传来了这么一句话。
俞立忠知道这句话是冲着自己说的,因为当时对方是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将那句话送入自己的耳朵里,于是他循声转头望去,发现身左五丈外的湖面上荡漾着一艘小渔船,船头上坐着一位渔夫打扮的黑脸老人,他正在执杆垂钓,但两眼却斜望着自己微笑!
其时,俞立忠心中起一阵兴奋,他知道能够“传音入密”的人都有一等一的身手,而武林中这等高人寥若星星,可遇而不可求,自己虽有一身武学,如欲脱颖而出雄视武林正需要这等高人再加教导和指正,因此他立刻向那位黑脸老渔夫长揖下去。
“过来聊一聊,老夫这船上有酒有鱼!”
那黑脸老渔夫发出第二句传音入密,并颔首表示他的诚恳相邀。
俞立忠自忖无力跳过五丈远的湖面,便手指湖面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那黑脸老渔夫轻“哦”一声,立即伸出手上的钓杆,含笑传音道:“这样可以了吧?”
钓杆有一丈五六尺长,俞立忠自觉可以借钓杆之力跳过去,当即取出船资付给为自己驾舟的舟子,一撩长衫,飞身纵出——!
飘过三丈四五,左脚一点钓杆末梢,借力再起,终于飞上黑脸老渔夫的小渔船上。
黑脸老渔夫哈哈大笑,即时挥动桨板将小渔船滑出十几丈,然后放下桨板笑望俞立忠问道:“你根基甚佳,叫什么姓名?”
俞立忠拱手答道:“小可俞立忠!”
黑脸老渔夫吃了一惊道:“啊,你是黄山派第二十三代掌门人俞云阳的儿子?”
俞立忠怃然道:“是的,俞云阳正是先父!”
黑脸老渔夫面有懊悔之色,摇头叹道:“唉,是老夫多事了!”
俞立忠领会得他的语意,绝然不悦道:“假如老前辈后悔结识小可,现在把渔船驶回去还来得及!”
黑脸老渔夫面容一动,双目精光陡盛,目注俞立忠沉声道:“俞立忠,你的骨头真硬啊!”
俞立忠淡淡一笑道:“先父虽已惨死,但小可有自己的看法,小可不会自惭形秽,也不打算赢取别人的同情!”
黑脸老渔夫正容道:“好,你坐下来!”
俞立忠拱手道:“还没请教老前辈贵姓大名?”
黑脸老渔夫微笑答道:“老夫铁面阎罗靳正伦!”
俞立忠大吃一惊,张目失声道:“啊,您老就是武林大奇人铁面阎罗靳正伦?”
铁面阎罗靳正伦笑道:“你如不怕阎罗,坐下来聊聊吧!”
俞立忠欣然落坐,他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悦,眼前这位武功绝世而又以“嫉恶如仇”震慑武林的大奇人,自己想都不曾想到会有蒙他“垂青”的一天,如今萍水相逢,只要他肯相信父亲的惨死是冤枉的,只要他答应协助自己追究真凶手,那么,父亲的冤枉必有平反的一天!
然而,老小俩一夕相谈之后,铁面阎罗靳正伦只答应收他为徒,对于俞云阳之死,他表示不愿过问,但虽然如此,俞立忠觉得能够学到“铁面阎罗靳正伦”的武学,确也可心满意足了。
铁面阎罗靳正伦告诉他,他只有半年的时间可以传授他武功,如他愿意,明天可到君山“龙洞”去等候。
第二天,俞立忠如时去到君山龙洞,铁面阎罗靳正伦即开始将本身绝学倾囊传授,由于俞立忠根基甚好,故学来毫无阻碍。
半年之后,俞立忠终于把一代武林大奇人铁面阎罗靳正伦的一身武学整个承继过来了!
铁面阎罗说一不二,半年时日一到,他便不再耽搁,仅告诉俞立忠以后有事可到九宫山去找他,便即飘然而去。
俞立忠也随后离开君山,又像飘萍一般到处闲荡,有一天在路上遇到本派高手龚可风,两入经过一番商谈后,即召集本派高手数人,在长安开了一家万象镖局,一方面暗中探访杀害五绝神魔濮阳鸿飞而嫁祸父亲的凶手,一方面养精蓄锐,图重振黄山一派的声威。
一月前,由于流浪天使卢仪南巧入万象镖局“委托”寻找俞立忠,化身为“一剑震武林卫涛”的俞立忠便决定同他来同心盟,希望能洗脱自己的嫌疑。当然,他知道要使同心盟的二帮三教九门派相信自己不是黑衫少年是相当困难的,一个弄不好就有杀身之危,因此离开镖局之前,他请师叔龚可风去九宫山找师父铁面阎罗求助,要求师父在自己危岌时出手拉自己一把,那想到自己赖为“生机”的师父竟是同心盟的十二金衣特使之一,而且师徒见面,做师父的竟明白表示他“现在是同心盟的第四号金衣特使,不是你师父”,这充分表明师父在“必要”时,也会做出“大义灭亲”的行动!
这,的的确确击溃了俞立忠的信心和勇气!
现在,俞立忠是在跟师父铁面阎罗靳正伦进入同心盟,然而他只是像傀儡似的移动着脚步,他甚么也看不见,眼睛模模糊糊,神智浑浑噩噩……
直到耳边响起一片骚动声时,他才霍然发觉自己已置身于同心盟的议事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