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剑客怀疑他们是在商量“计算”自己的法儿,不禁有些忐忑不安,望定甄玉娥问道:“小姑娘,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甄玉娥吃吃羞笑道:“恕晚辈无礼,此时此地未便奉告。”
千手剑客搔搔头皮道:“好!好!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老实,想当年老夫年轻的时候,对长辈是毕恭毕敬,有问必答,如今你们对长辈居然敢耍起闷葫芦来了!”
一句话,把众人都逗笑了。
千手剑客接着佯作严肃的投袂而起,说道:“好了,李特使请上去把他们抓下来,咱们也该动身啦!”
俞立忠跟着站起笑道:“昨天咱们乘坐的那只船尚在湖边,上官兄等可乘那只船直驶北岸,然后再雇车北返。”
千手剑客点点头道:“好的,愚兄只替你护送甄姑娘及押解二魔返回同心盟,至于其他一切,悉听李特使的安排!”
一斗仙李泽跃上树干将笑中刀和狼心黑龙抓下,说道:“不知路上会不会碰上无名魔等人?”
俞立忠道:“应该不会,他们绝不敢往北方走的,不过……”
他由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红色药丸递给一斗仙李泽,继道:“你把这两颗散功药塞给他们服下,这样万一出了差错,无名魔救回的也将是两个无用的人。”
一斗仙李泽点头称善,接过散功药,塞入狼心黑龙和笑中刀的嘴里。
千手剑客道:“好了,有话要讲的人请赶快讲,否则老夫要走了。”
说着,交替的望着武维宁和甄玉娥,脸上挂着调侃的笑意。
甄玉娥明白他的意思,玉脸又泛红晕,垂首不敢去看武维宁。
但是她的心头却是甜甜的,因为她发觉自己在众人的心目中已不是外人,尤其她由俞冰媛目光中看到的也都是亲切的友善,再也找不出一丝敌意。
武维宁虽然有些恋恋不舍,哪里敢当众上前与她“卿卿我我”一番,看见师父故意调侃,不觉大窘,但他很快就想到解窘的办法,他整衣上前向千手剑客跪下,恭声道:“师父既是决定隐迹山林,不再涉足凡尘,请受弟子一拜,以谢造就之恩!”
千手剑客微微一怔,随即伸手作虚扶之状,笑道:“但教有缘,你我师徒便有再见之日,这个礼免了吧!”
武维宁正要磕下头,忽觉有一股无形的罡气托住了自己的身子,心知师父不愿接受世俗之礼,只得起立笑道:“师父不肯受弟子一拜,便表示我们师徒缘份未尽,尚有再见之日!”
千手剑客哈哈一笑,俯身探臂揽起狼心黑龙,迈步便走,道:“李特使,甄姑娘,咱们走呀!”
于是,圣侠俞立忠亲率众特使送他们老少三人出了绝谷,一直目送他们的身形消失之后,俞立忠才回对武维宁笑道:“维宁,你可是教唆甄姑娘缠住令师?”
武维宁赧然一笑道:“正是,甄姑娘一再表示喜欢学武,因此小可指示她向家师恳求收纳。”
俞立忠笑道:“你认为令师肯么?”
武维宁道:“甄姑娘说会磨到他答应为止,家师并非冷僻之人,小可相信他会答应的。”
俞立忠哈哈笑道:“不错,令师的个性,老夫知之最深,甄姑娘只要一路磨着他,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万人敌尉迟宏接口道:“上官前辈若是答应,他就不能再遁世隐居了。”
俞立忠道:“正要他如此,遁世隐居不是好事,容易短折人的寿命!”
万人敌尉迟宏一呆道:“何以故?”
俞立忠道:“遁世隐居无所事事,整天想着死,生命便会变得脆弱,反之一天到晚忙碌不休之人,他没有闲功夫想到死,因此他会活的很硬朗;上官兄若答应收录甄姑娘,他最少还可活十年!”
万人敌尉迟宏恍悟的笑“哦”一声道:“不错!不错!人虽免不了要死,但如整天坐等死亡来临,那便太痴了。”
俞立忠含笑道:“所以你们大家若想活得久一点,就得经常找事做,千万不可偷懒。”
清溪老人徐介然嘿然道:“一听盟主这一说,倒叫属下左右为难了。”
俞立忠转望他笑问道:“徐特使有何打算么?”
清溪老人笑道:“属下担任金衣特使已有十多年之久,正打算消灭了复仇帮之后,立刻辞卸金衣特使之职,返回清溪过几年闲散的日子,现在听了盟主的话,敢情打错了主意。”
神驼子缑通嘻嘻笑道:“可不是,你姓徐的一旦辞卸金衣特使返回清溪享福,一定活不了多久!”
清溪老人耸耸肩道:“好在现在打消念头还来得及!”
众人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俞立忠忽似想到什么,捻须沉吟道:“唔,奇怪得很……”
万人敌尉迟宏问道:“什么事?”
俞立忠道:“昨日在湖上交换俘虏时,咱们只见到无名魔、三绝毒狐、玉面花尸、毒娘子等人,却未见到其余诸魔,不知无名魔把他们遣向何处?”
武维宁道:“无名魔派他们去某处筹建一座总坛!”
俞立忠面容一动道:“你怎么知道?”
武维宁道:“是无名魔亲口说的,她说洛阳鸿宾客栈已为我们所知,故决定放弃,另建一总坛。”
俞立忠问道:“地点在何处?”
武维宁道:“当时因有小可在场,她没有说出来。”
俞立忠沉吟道:“好在冒充恨天翁与三脚麒麟的盖、慕容两特使已动身赶去幕阜山,只要他们的身份不败露,迟早总会探查出来的。”
武维宁道:“咱们何时出发?”
俞立忠道:“等下就走,你去化装一下吧。”
武维宁知道他要自已化装的理由是“武维宁”已被恨天翁杀害了,为了配合盖、慕容二特使的行动,自己再不能以本来的面目出现,当下点头道:“好的,但小可的易容用物已被无名魔没收去了,盟主身上——”
俞立忠不待他说完,即由怀中取出一盒易容用物递给他,说道:“你那身衣服也得换下,等会儿到附近的城镇上买一套好了。”
武维宁接过易容用物,躬身应是,便走去一旁开始动手化装起来。
俞冰媛跟到他身边坐下,含情脉脉的低声问道:“你要化装成何种人?”
武维宁打开盒子,见盒中有一团假灰发和假胡须,乃道:“就扮成老头子吧。”
俞冰媛道:“这不好!”
武维宁微怔道:“有何不好?”
俞冰媛忸怩了一下,羞笑道:“你扮成老头子,我岂不要扮成老太婆?”
武维宁噗哧一笑道:“武维宁已被恨天翁打死了,所以我才必须易容,你却不需要呀!”
俞冰媛登时有些不高兴,噘嘴道:“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喜欢我再接近你,怕我破坏了你和甄姑娘的感情,既是如此,我走便了!”
语毕,起身欲去。
武维宁忙的拉住她陪笑道:“你误会了,我没有这种意思……”
俞冰媛嘟嘟小嘴道:“那你说我不需化装?”
武维宁笑道:“好好,你可以化装,你坐下来化装好了。”
俞冰媛这才转嗔为喜,重新坐下道:“你还是要扮作老头子么?”
武维宁一指盒中的易容物道:“你看,令尊的易容物品,只容许我扮作老头子而已啊!”
俞冰媛拿出自己的一盒易容物,困恼地道:“我扮作老太婆也不妨,可是我又未携带老太婆穿的衣裙出来,怎么办呢?”
武维宁道:“你先化装脸部,等到了城里,再买一套老太婆的衣裙穿起来。”
俞冰媛道:“不行呀!我现在若扮成老太婆的模样,路人看了这身衣衫,岂不要捧腹大笑?”
武维宁看看她一身少女的装扮,亦觉她不便立刻扮作老太婆,因笑道:“这样好了,你仍作姑娘打扮,咱们以父女相称,如何?”
俞冰媛咬唇恼笑道:“哼,这样一来,在路上我就得喊你爹爹啦?”
武维宁耸耸肩道:“我反正不会当真变成你的父亲,逢场作戏,有什么要紧!”
俞冰媛回头看了看正在与众特使闲谈的父亲,低声笑道:“不知我爹爹肯不肯让咱们一道走?”
武维宁笑道:“你若改变了容貌,不肯也不行了,因为令尊等并未易容呀。”
俞冰媛羞笑了一下道:“就怕他们会取笑我,那神驼子最不是东西,他一路取笑我,说我……说我……”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打开盒子,也动手易容起来。
不久,武维宁已扮成一个面貌清癯的老头子,而俞冰媛也变换了另一张面孔,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像父女模样。
他们回到众人面前,神驼子缑通忽然哈哈大笑道:“盟主,您的女儿失踪啦!”
俞立忠早就看见女儿在化装,心知她想和武维宁一道走,当下微微一笑道:“没有失踪,老夫是把她卖给一个卖唱的老人了。”
万人敌尉迟宏举目打量他们两人,笑道:“不错,很像是一对卖唱的父女,但少了一把琵琶!”
神驼子拍手笑道:“对!再来一把琵琶,就可以到酒楼茶馆去讨生活啦。”
俞冰媛羞不可抑,跺足道:“你们再胡说,我可要打人了。”
俞立忠收敛笑容,正色道:“说真的,冰媛,你们既然作此打扮,为父的倒要派你们一件事做。”
俞冰媛呆了呆道:“什么事?”
俞立忠道:“侦查复仇帮新建总坛的所在地!”
俞冰媛道:“咱们一起到幕阜山去,那冒充恨天翁和三脚麒麟的盖、慕容两位特使迟早会通知咱们敌人总坛的所在地,何必另去侦查?”
俞立忠道:“我想复仇帮新建的总坛大概尚未完成,在尚未竣工之前,无名魔绝不肯带三绝毒狐等人前去……”
武维宁打岔问道:“无名魔何以不肯带三绝毒狐等人前去呢?”
俞立忠道:“老夫的意思,不是说无名魔不信任三绝毒狐等人,而是说她怕被我们跟踪发现,因为经过这次的挫折之后,她一定会怀疑我们在暗中跟踪,故在新建总坛未竣工之前,她决不会轻易去那地方的。”
武维宁点点头道:“她兴建新的总坛,是最近才决定的,因此那总坛恐怕要一年半载才能完成。”
俞立忠道:“是啊!所以老夫希望在他们尚未兴建完成之前找到它,而要想找到它,跟踪无名魔断断不可得,须得从别处着手才有希望——你们可愿负起这件使命?”
武维宁欣然道:“小可自然愿意,但不知该从何处着手才好?”
俞立忠笑道:“无名魔要兴建新总坛,必然需要许多金钱,是不是?”
武维宁顿然有悟,不觉连连点头笑道:“不错,小可明白了!”
俞立忠道:“找到了那地点后,如不能马上与我们联络,可设法把消息送去同心盟。”
武维宁道:“好的。”
俞立忠道:“最要紧的是不能打草惊蛇,我们要等到他们全部集合于总坛之日,才发动全力,一举将他们歼灭。”
武维宁又道:“好的,小可理会得。”
俞立忠脸上复现笑容,道:“那么,你们这就出谷去吧,别忘记买一把琵琶!”
武维宁笑了笑,拱手道别,便与俞冰媛双双纵身而起,往谷壁上的出入口飞登上去。
转眼登上出入口,两人穿过秘道,只见黑公公宇文鼎和黑婆婆鱼知春正抱膝坐在岩石后面,守望着狭谷中的情况,两老听见身后秘道上响起脚步声,掉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老人和少女,不由神色一变,同时跳起惊叫道:“啊……你们……是谁?”
他们夫妇奉命在出入口守望,对绝谷中的情形不清楚,只知俞盟主等人尚在谷中,现在突见由谷中走出两个陌生人,一时以为谷中发生了变化,更以为眼前出现的两人是复仇帮之人,因此为之大惊失色。
武维宁连忙拱手施礼道:“二位特使莫惊慌,小可武维宁是也。”
黑公公宇文鼎一听之下,如梦初醒,惊“哦”一声道:“原来是你,因何作此打扮?”
武维宁道:“小可奉盟主之命,要与俞姑娘同往某地探查复仇帮的总坛所在地……”
当下,把详细情形说了一遍。
黑公公宇文鼎听完笑道:“你们既然必须易容,何不扮作夫妇较方便?”
俞冰媛嗔道:“宇文特使,连你也来调侃我了?”
黑婆婆鱼知春接口笑道:“这是迟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嘛?”
俞冰媛白了她一眼,拉起武维宁往狭谷跳下去,道:“走,别理他们!”
黑婆婆鱼知春嘻嘻笑道:“又是要,又怕人叫,真是有趣……”
俞冰媛牵着武维宁的手跳落狭谷下,立时朝谷外飞奔,一口气奔到狭谷外才停下脚步,娇喘着道:“真讨厌,他们都认定我会……会嫁给你,真是岂有此理!”
武维宁上次曾在阜平城外亲过她一次,故尔胆子大了,看看四下无人,于是拉着她走入树林中坐下,搂住她的柳腰笑道:“你难道不愿嫁给我?”
俞冰媛低首羞笑道:“你又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武维宁道:“谁说我不喜欢你的啊?”
俞冰媛忽似悲从中来,眼眶一红道:“你若是真心喜欢我,那天也不会去王屋山送死了!”
武维宁道:“我不是去送死,我去救甄姑娘,你难道不愿我去救甄姑娘?”
俞冰媛道:“我哪里不愿你去救甄姑娘,但你根本不是去救她,而是去送死。”
武维宁笑道:“你是说那天我没有和无名魔动手?”
俞冰媛道:“正是,你说要以你的一条命换甄姑娘一条命,要是无名魔当真杀了你,那岂不冤枉?”
武维宁道:“要是我和无名魔动手,就能不死么?”
俞冰媛道:“至少有一线生机!”
武维宁摇头道:“你错了,那天我上山时,若和她动上手,必定有死无生,别说我不是她的对手,即令是,那天与她一起在王屋山的魔头有五十多个之多,你想我能打败那么多人么?”
俞冰媛道:“你可以偷偷上山呀!”
武维宁苦笑道:“你想得真简单,他们已知我一定会去,因此不论我用什么方法上山,都万难逃过他们的耳目,何况……”
俞冰媛嗔笑道:“好啦!一切已成过去,不必再说了,以后你只要不再以血气之勇去和他们周旋,我就放心了。”
武维宁一笑,把她搂入怀里,低头亲着她的眉毛、眼睛、香唇……
俞冰媛登时沉醉了。
她仍然十分害羞,把脸埋在他胸怀好半天,才仰脸羞答答的问道:“你……也曾这样亲过甄姑娘么?”
武维宁顿感难以回答,痴痴的笑道:“我若说有,你一定很生气?”
俞冰媛摇首道:“我不生气,你说好了。”
武维宁不作正面答复,吃吃笑道:“我想娶你,也想娶她,你说好么?”
俞冰媛红着脸道:“我不知道,你去问我爹我娘好了……”
武维宁笑道:“你爹你娘若然答应呢?”
俞冰媛又把螓首埋入他怀中,连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武维宁忽然轻叹一声道:“我从来没想过我将来会娶两房妻室,但我的确很喜欢你,也很喜欢她,我不愿离开你,也不愿离开她……”
俞冰媛一皱鼻子道:“哼,你们男人总是多多益善,是不?”
武维宁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思”字甫出,俞冰媛忽然伸手掩住他的嘴唇,传音急道:“别作声,他们也出谷来了!”
武维宁凝神一听,果听得由狭谷中传来一片步声,心知是圣侠俞立忠率领众特使出谷来了,因怕被他们碰见,连忙拉着她转到一株大树后躲藏起来。
俄顷,只见圣侠俞立忠领着万人敌尉迟宏、神驼子缑通、清溪老人徐介然、牧野奇客温之晏、铁杖翁莫贤平、飞龙爪韦威良、黑公公宇文鼎、黑婆婆鱼知春、火药王聂雨义飞奔出谷,望山下如飞而去。
武维宁目见他们远去不见后,才站起身子,讪讪一笑道:“你瞧,咱们先出谷,结果还在这儿……”
俞冰媛也脸红红的笑道:“不是我不走,是你拉人家进来的,你还怪谁?”
武维宁拔步便走,说道:“那就快走吧!”
俞冰媛忙道:“等一下,咱们到底要去何处?”
武维宁一怔,住足道:“你还不知道要去何处么?”
俞冰媛赧笑道:“正是,我只知道咱们要去探查复仇帮正在兴建的新总坛,可不知要到哪里去探查。”
武维宁道:“刚才令尊说,复仇帮兴建总坛,需要许多金钱,根据这句话,你还想不出咱们该去何处?”
俞冰媛眨动眼皮想了想,忽然拍手笑道:“我想起来了,是寿阳的‘神风镖局’对不?”
武维宁点头笑道:“不错,数月前,无名魔在迁往洛阳鸿宾客栈的途中,曾将三千斤黄金托交‘神风镖局’守候,必可跟踪寻到他们的总坛所在地。”
俞冰媛道:“但要是咱们赶抵寿阳,而无名魔已派人运走了那批黄金呢?”
武维宁道:“以时间推测,大概没有这么快。”
俞冰媛表示同意的点点头,目露兴奋的光彩道:“黄金三千斤!我的天,无名魔的财产真是富可敌国呀!”
武维宁道:“据说是他发现了一座金矿,开采得来的……我常常在想,她有这么多的财富,若肯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一辈子都享用不尽。”
俞冰媛叹道:“可不是,但她不知足,痴心妄想得到一些得不到的东西。”
武维宁不愿多谈无名魔,当下又举步走向前去,道:“走吧,此去寿阳恐有数千里之遥,咱们得上路了。”
为想尽快赶到寿阳,他们并没有去买什么琵琶沿途卖唱,反而买了两匹健马兼程疾赶。
一路无事,第十九天午后,两人已进入山西地界,距寿阳只剩下六、七天路程了。
这天,两人正骋驰于道上,忽见前面道上有一车队迎面驶来,当先一辆,车蓬上插着一面旗子,迎风飘扬,看样子是某家镖局的一列镖车!
武维宁很自然的想到“神风镖局”,立时停勒坐骑道:“冰媛,你瞧那是一队镖车吧?”
俞冰媛跟着勒住坐骑,点首答道:“不错,那车前二骑是镖师,跟在马车左右的那些人是趟子手……”
武维宁道:“那面镖旗上好像绣着四个字,你看得清楚么?”
俞冰媛遥遥眺望半晌,摇首道:“风太大了,旗子飘扬不定,看不清楚。”
武维宁道:“不知会不会是神风镖局的镖车?”
俞冰媛神色一振道:“嗯,这儿距离寿阳不远,极可能正是神风镖局的!”
武维宁道:“也可能就是护送那三千斤黄金的,咱们且避一避吧!”
说着,一拉缰绳,驰出道路,登上附近的一座土坡。
土坡上生长着一片蓊蓊绿竹,他们在竹林中下马,静候镖车驰临。
俞冰媛拨开竹叶,引颈眺望远远而来的镖车,说道:“但愿是神风镖局的镖车,也省得咱们再走六、七天之路。”
武维宁道:“即使是神风镖局的镖车,可不一定就是护送那三千斤黄金的啊!”
俞冰媛见镖车已驶近,紧张的低声道:“来了!来了!快看……”
这时,那列镖车已驶至百步内,镖车共有四辆,在前面开道的是两个身材雄壮的中年镖师,穿着一青一灰的紧身劲衣,一佩剑一悬刀,神态精明干练。
随车步行的是十来个趟子手,人人背弓带箭,腰悬单刀,看上去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
再临近一瞧,但见那面镖旗上绣着的,正是“神风镖局”四个字!
但,所护送的镖货,是不是无名魔存交他们保管的三千斤黄金呢?
四辆篷车,车帘低垂,根本看不出车中所载何物,不过武维宁相信八成是那三千斤黄金不错,因为从四辆篷车驶动的情形看,显得异常沉重!
俞冰媛紧紧注视着业已驶到土坡下的四辆镖车,一面低声问道:“你看是不是?”
武维宁点点头道:“大概不错……”
俞冰媛道:“第一辆镖车中,好像有人乘坐着呢!”
武维宁又点头道:“嗯,现在只要再看看车中人是谁,就可以确定是不是了。”
俞冰媛道:“车帘深垂,要如何才能看到他们的面貌呢?”
武维宁道:“等他们走远后,咱们悄悄尾随,到了他们停车过夜的时候,就可上前看他一个清楚。”
俞冰媛道:“咱们假扮劫镖人,下去闹他一闹,不就马上可以看出来?”
武维宁摇头道:“不,这样容易使他们起疑,令尊叮嘱咱们不可打草惊蛇,我看还是耐着性子跟踪半天好些。”
俞冰媛道:“就怕万一不是那批货,咱们岂不平白走了冤枉路……”
一语未了,蓦闻一声锐啸划空响起!
一支响箭,由距离他们数十丈外的竹林中射出,挟着剌耳的啸音,射落于走在镖车前的两个镖师的马前!
真巧,有人劫镖来了!
俞冰媛一见大喜,轻叫道:“妙啊!这下咱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看出车中人是不是复仇帮的魔头了!”
武维宁亦甚高兴,微笑道:“如果是的话,那劫镖的人可要倒霉啦!”
说话间,只见那列篷车已然停了下来。
那两个开道的镖师显然已是久走江湖经历风浪的老手,他们对突发变故都有临危不乱的定力,只见他们举手传令镖车刹往后,其中那穿青色劲衣的镖师不慌不忙的下了马,拔起那响箭打量着。
这时,只听第一辆篷车中有个嗓门宏亮的声音发问道:“窦贤弟,是哪条线上的朋友?”
被称为“窦贤弟”的镖师皱了皱眉道:“是前次在九龙关朝过相的那些老朋友!”
车中人轻“咦”一声道:“是太行五虎么?”
窦姓镖师答道:“是的!”
车中人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好!给他们脸他们不要,今日再不能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只听同车中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接问道:“请问伍总镖头,太行五虎是些什么人物?”
原来前头正是神风镖局的总镖头伍兆义,他听了对方的询问,笑声答道:“是在太行山落草为寇的五个兄弟,老大‘横行太岁’贺辉,老二‘白鼻狼’贺杰,老三‘铁蛤蟆’贺义,老四‘金钱豹’贺雄,老五‘小霸天’贺龙,数月前伍某人替人保送几车人参途经太行山,因知他们五兄弟会出手拦劫,因此事先派人讲好话,哪知他们五兄弟竟狮子大开口,要伍某人三千两白银,双方谈不拢,不欢而散,后来伍某人护镖经过山下,他们便动手打劫,结果老四‘金钱豹’贺雄和老五‘小霸天’贺龙双双死在伍某人的刀下,今日他们远离太行山来此寻衅,大概是要为已死的兄弟复仇。”
同车那人“唔”了一声道:“不是猛龙不过江,伍总镖头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神风刀伍兆义又哈哈大笑道:“二位请放心,不是伍某人大放厥词,凭他们太行五虎的能耐,伍某人还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撩开车帘,向那窦姓镖师挥手道:“窦贤弟,继续前进,别理他们!”
窦姓镖师应了一声“是”,随手将那支响箭一折为二,扔去路边,然后挥臂做了个前进的手势,便与另一镖师策骑前驰。
他们虽然表现的十分强硬无畏,随车的趟子手却不敢大意轻敌,纷纷搭箭挽弓,准备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