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维宁不料她当真有“勇气”去揭棉被,登时惊得冷汗直冒,当即悄悄摸出掘地用的丧门钉,同时撩开隔离在中间的毡子走入甄玉娥的半间洞室,准备出手偷袭,孤注一掷!
无名魔似乎浑然不觉他已准备来个图穷匕现,她走到被窝前俯身把手伸了过去——
就在这时,也就在武维宁正欲打出丧门钉之际,突然洞道上传来了毒娘子墨明珠的呼唤声:“帮主!帮主!”
无名魔一怔,不觉缩回手,掉头发问道:“墨护法,什么事?”
毒娘子疾步而至,说道:“铁甲乌贵回来了!”
无名魔讶然道:“哦,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毒娘子道:“他正在等候见帮主,要向帮主禀报一切经过。”
无名魔听了点首一嗯,立与毒娘子走出洞室而去。
武维宁紧张的心弦为之一松,长长透出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
甄玉娥也透了口气,低声道:“好险,差一点就功亏一篑。”
武维宁道:“可不是,幸好是那个‘铁甲龟乌贵’回来了……”
甄玉娥问道:“谁是铁甲龟乌贵?”
武维宁道:“是他们七十二魔之一,大概是奉命去同心盟向俞盟主提出交换俘虏之人。”
甄玉娥点点头道:“对,一定是的……”
武维宁道:“我想此地距同心盟一定很远,俞盟主纵然答应交换——”
甄玉娥插口道:“不对,此地距同心盟想必不太远,否则铁甲龟乌贵怎能这样快就回到此处?”
武维宁微笑道:“这回你猜错了,那铁甲龟乌贵绝非由此出发前往同心盟,他是在王屋山出发的!”
甄玉娥恍然道:“原来如此,但自你在王屋山被擒,到今天,已经过了三十多天,何以无名魔还说那铁甲龟回来得这样快?”
武维宁道:“无名魔曾说我们可能要在此等候四十天,如今才过了十五天铁甲龟就已回来,这大概就是她发出疑问的原因。”
甄玉娥一嗯,问道:“你想那铁甲龟何以能这样快就赶回来?”
武维宁摇头道:“谁知道,不过,也许他是在途中遇上俞盟主等人……”
甄玉娥欣喜道:“若是如此,俞盟主等人可能会尾随铁甲龟来到此地呢!”
武维宁道:“只怕不大可能,铁甲龟绝不敢现身和俞盟主谈判,他定是把交换俘虏的意见写出,托个不相干的人送去给俞盟主的。总之不管怎样,咱们还是快些行动的好!”
说罢,又去角落挖掘起来。
他选择的这块地没有岩石,故掘起来十分容易,不消半个时辰,已掘了一个五尺半深的“坑穴”了!
于是,甄玉娥便在“坑穴”中躺下,武维宁用她一方素帕刺破一个小孔,把用作呼吸的草管穿过小孔,让她衔在嘴里,随即开始为她掩埋。
由于坑穴只有尺半深,填在她身上的泥土只有薄薄的一层,故不致于把她埋得透不过气来。
掩埋一毕,武维宁随将多余的泥土搬去洞道两边填平,看看一切都已处理得没有什么痕迹,他便趋近甄玉娥埋身之侧,低声道:“玉娥,我走了,你千万不要动,等他们离开这儿后,我就来救你!”
说罢,跳去揭开棉被,钻入暗洞,向前爬行六尺有余,已到尽头。
他先用丧门钉刺破一个小孔,这时有一缕凉风和月光投入暗洞中,但他不敢立刻冲出去,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听不见附近有人声,这才提聚力气,一掌推破最后一层岩石,同时身如怒矢般蹿了出去!
蹿出暗洞,目光瞥处,他不禁大吃一惊,暗叫道:“我命休矣!”
他已被复仇帮的人发觉而被围困住了么?
不是,在他的四周,没有一个敌人的影子!
原来,暗洞的外面,毫无立足之处,竟是一面垂直的峭壁!
而他冲破的洞口,正是在峭壁的顶端,下方则一片黑沉沉的,不知有多深!
这就是说:他蹿出洞口之后,人已飞跃在高空上,而等到发觉不妙时,身子飞离洞口已有一丈多远,要想退回已然不可能了。
他开始往下直坠,坠向深不见底的山下!
这是他万万料不到的结果,他做梦也想不到打通的暗洞外面竟是一座下临深渊的峭壁,他很悔恨没有事先察看清楚,假如自己在推破最后一层岩石时,不立刻纵飞出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当然,这是他现在的想法,而刚才他所以立刻纵身飞出,就是怕附近会有敌人把守之故,他认为只有在撞破洞口的一瞬间,立即飞身而出,才不致被敌人拦截住。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身子像殒星般往下直泻,峭壁疾速的往上倒飞,象征死神的黑暗在疾速的迎面扑来!
不久,他就失去了知觉……
神智苏醒时,他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床榻上!
他矍然坐了起来,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个少女的声音说道:“你醒了?”
武维宁转头一望,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容貌颇为秀丽的村姑,然后他又看清了一切,看清自己是在一间茅屋的房中,可是他脑中仍然一片浑噩,仍然不相信自己还活着,他瞪望着那村姑道:“我……我怎么在这儿?”
那村姑神情有些羞涩,答道:“是我爹把你救起来的,你……为什么要轻生?”
武维宁仍然是满头雾水,愕然道:“是你爹把我救起来的?”
那村姑没有再答话,快步走出房外,大声喊道:“爹,他醒过来了!”
须臾,一个樵夫打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向武维宁笑了笑道:“老弟,你醒了。”
武维宁连忙下床施礼,道:“这位大叔,是你救了我的么?”
中年樵夫点头笑道:“是的,你年纪轻轻怎的要寻短见?”
武维宁不知如何作答,当下又问道:“大叔是怎么救得小可的?”
他看出中年樵夫并非武林人物,想到自己从很高的峭壁上摔下来,对方绝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将自己接住,是以如此发问。
中年樵夫道:“今早我正要上山砍柴,忽然看见上游飘来一具尸体,我便把你捞了起来,发现你的心还在跳动,才知道你还没有死。”
武维宁惊讶道:“大叔是从水里把小可捞起来的?”
中年樵夫道:“正是,老弟莫非不是投水自尽的?”
武维宁摇摇头道:“不,小可……小可在山上碰到几个强人,他们把小可打昏,以后的事情,小可就不知道了。”
中年樵夫吃惊道:“哦,原来老弟是被人打昏的,这么说,那几个强人定是把你打昏后,将你抛入河中的了!”
武维宁道:“定是如此,多亏大叔搭救,小可谨此拜谢!”
说着,深深一揖。
中年樵夫摇头说道:“不必客气,这也是老弟命不该绝,才叫我看见……”
武维宁道:“大叔贵姓大名?”
中年樵夫道:“我姓鲁,小名世德,这是——”
他一指那村姑道:“小女,叫菊儿。”
武维宁向鲁菊儿含笑点了点头,接着自我介绍道:“小可姓武,贱名维宁,昨夜游山迷路,不想在山中碰上几个强人,差点丢了性命,唉……”
中年樵夫道:“老弟所说的山中,是哪一处?”
武维宁根本不知自己和甄玉娥被关禁的那座山洞是哪地方的山,故反问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中年樵夫道:“这里是巫峡的下游,地名叫楠木村。”
武维宁一听“巫峡”两字,就知道那山洞必是在靠近巫峡的巫山之上,因答道:“小可就是在巫山靠近巫峡的地方游玩的,那地方风景极佳,不想夜里却有强人……”
中年樵夫道:“奇怪,我天天上山砍柴,倒从没碰到过,大概老弟碰到的是路过的强人。”
武维宁点点头,转望窗外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中年樵夫道:“快中午了。”
武维宁心想复仇帮之人今早必已发现自己和甄玉娥不在洞中,而此时他们可能已离开山洞,应是上山救出甄玉娥的时候了,便向中年樵夫道:“大叔,小可要上山去找一个同伴,不知——”
中年樵夫一呆道:“哦,老弟还有一位同伴在山上?”
武维宁道:“是的,小可原和那位同伴一道游山,后来小可单独走入树林,不觉迷了路,如今那位同伴不知生死如何,小可非去看看不可。”
中年樵夫道:“若是再碰上那些强人,那岂不糟糕?”
武维宁道:“所以小可意欲向大叔恳求一事,不知大叔肯不肯答应?”
中年樵夫道:“老弟要我跟你一道去么?”
武维宁摇头道:“不,小可是想向大叔借一套衣服,一把斧头,一支扁担。”
中年樵夫一愣道:“要这些何用?”
武维宁道:“小可打算扮作樵夫上山找寻,这样比较安全。”
中年樵夫面露迟疑之色道:“何必如此,现在是大白天,那些强人纵然还在山上,他们又敢把你老弟怎样?”
武维宁道:“这可难说,那些强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他们若见小可没有死,定然不肯甘休。”
中年樵夫道:“旧衣服我是有一套,扁担也没问题,就只斧头不能借你,因为我只有一把斧头……”
武维宁探手摸摸身内银囊,发觉银子还没遗失,便掏出五两银子递出道:“这五两银子大叔请收下,作为大叔买新斧之资如何?”
五两银子,别说买一把斧头,就是买十把也够了,中年樵夫为人老实,心中虽是高兴,却不敢立刻接受,踌躇着憨笑道:“这……这怎么可以?”
武维宁把银子塞入他手里,笑道:“大叔别客气,您救了小可一命,以后有机会,小可还要大大的谢您呢!”
中年樵夫收下银子,立刻去打开衣箱,取出一套旧衣,再去屋外取来一把斧头和一支扁担,说道:“快吃饭了,老弟吃过饭再去吧?”
武维宁救人心切,哪有心情饮食,当即把旧衣穿上,一面答道:“不了,小可须得快些赶去……”
他穿好衣服,再向中年樵夫要了一顶破笠戴上,把斧头插在腰间,荷起扁担,笑道:“大叔,小可这样像不像樵夫?”
中年樵夫道:“像极了!像极了!”
武维宁躬身道:“那么,小可就此别过,大叔救命之恩,他日定当厚谢!”
那村姑一直不说话,这时忽然鼓起勇气问道:“你……还来不来我家?”
武维宁怔了怔,含笑道:“小可不是说过了么?”
那村姑红脸羞答答道:“我们不要你厚谢,只欢迎你再来我家玩玩。”
武维宁一眼就看出她的意思,心中颇觉不安,忙道:“好的,只要有空,小可会再来探望你们父女——告辞了!”
语毕,举步走出茅屋。
屋外,便是波浪涛涛的巫峡,武维宁迈开大步,朝上游走来。
他估计自己由峭壁上跌落江中,一定漂流了一个半时辰之久,以江水的速度计算,落水之处,可能在七、八里外的上游,故走了数百步,回头不见中年樵夫父女时,随即施展陆地飞行术,沿着江畔向上游疾奔。
转眼奔了七、八里,果然发现一面高达五十多丈,濒临巫峡的垂直峭壁!
武维宁心知估计不错,便觅路上山,迤逦走了顿饭工夫,才登上接近峭壁的山上。
他开始小心的前进,因为他还不敢确定无名魔等人业已撤离山洞。
翻过一座山岭,果然发现一个形势非常隐僻的山洞口!
洞口上,耸立着一棵大可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木,树根成一“八”字形展开,洞口就在那树根底下,如果不仔细看,很难看出那是一座山洞的入口。
但武维宁一眼就看出那山洞一定是自己和甄玉娥被困禁十多天的洞窟,因为洞口外面散落着不少纸屑,地上也有人踩踏过的迹象。
而更使他高兴的是,此刻山洞外毫无人踪,无名魔等人分明已经撤离了!
不过,他仍不敢大意,他躲藏在树林中窥伺了好一会,直到确定洞内洞外没有人,才现身走了过去。
走到山洞口,他又四下打量一番,才弯身入洞,行入数步,洞道分成了好几条,他蹲下察看脚迹,然后选择了中间的一条,起身走入。
这条洞道十分之深,他摸索着走了两百多步,手指才碰到想要碰到的东西——木栅门。
摸到了木栅门,他心头不禁怦怦直跳,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的妙计终于得售,忧的是甄玉娥说不定已被无名魔带走……
他拉开木栅门,向洞室疾奔而入,一个箭步跳到甄玉娥“埋身”之处,伸手一摸,发觉地上的情形原封未动,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甄玉娥终于还在地下!
他欢欣万分,忍不住开声喊道:“玉娥!玉娥!你没事吧?”
地下的甄玉娥发出了轻轻的一嗯,这已足够表示她安然无恙,没有窒息而死!
武维宁立即用手扒土,不消多久已将填在甄玉娥身上的泥土扒开,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就在此际,甄玉娥忽然纤手一翻,一把扣住武维宁的左手脉门,脆笑道:“武维宁,你为何到此时才来?”
武维宁感觉出她扣住自己脉门的手异常有力,心中颇为惊异,但仍以为她太兴奋之故,当下说道:“一言难尽,昨夜我跳出暗洞时……”
才说到此处,陡地浑身一震,满脸露出惊骇欲绝之色,口呆呆的张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他在说话时,甄玉娥已将面上的素帕扯下,而这时武维宁才发现她不是甄玉娥!
她是无名魔!
甄玉娥竟然变成了无名魔!
由于事情转变得太出乎他意料之外,因之他虽然已看出挖出来的人是无名魔,一时竟忘了应该设法挣脱,而一直目瞪口呆的骇望着无名魔。
无名魔“格格”的脆笑着,道:“说下去呀!昨夜你跳出暗洞后,接着发生了什么事?”
武维宁像泄了气的皮球,嗒然道:“不必取笑,你又赢了……”
无名魔笑声渐冷,道:“这样的结果,很使你感到意外吧?”
武维宁道:“甄姑娘在哪里?”
无名魔道:“你很关心她,是么?”
武维宁道:“当然!”
无名魔脸上升起一抹冷酷的微笑道:“如果你很担心她会受到伤害,你就不该逃走,因为我曾经警告过你,如你妄想逃走,你将会看到她遭受到惨不忍睹的处罚!”
武维宁登时心如刀割,颤声道:“你把她怎样了?”
无名魔道:“现在还没把她怎样,我在等着你回来,让你亲眼看她受苦!”
武维宁又惊又怒,嗔目一字一字道:“听着,逃走的是我,不是她,应该处罚我!”
无名魔轻脆的笑道:“不,我要处罚她!”
武维宁怒吼一声,左手倏扬,骈伸二指向她的双目猛点过去。
但是,他右手脉门受制,浑身早已使不出一点力气,因之点出的二指,速度不快,又无力道,无名魔只轻巧的把头一偏便已避开,她接着骈指疾出,反点中了他的麻穴,然后挥出一掌掴中他的右颊!
这一掌用力极重,直打得武维宁面颊红肿,一丝血水由嘴角流了下来。
无名魔满面怒容,缓缓起立,冷冷道:“把那丫头带进来!”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入洞室,进来的是三绝毒狐、玉面花尸、毒娘子及那几十个不知其姓名的魔头!
其中,毒娘子一手拉着甄玉娥,越前走到无名魔面前,把甄玉娥推得跌在地上。
原来,他们一帮人早先都躲藏在山洞外的树林中,看见武维宁化装樵夫入了洞,随即悄悄跟入,所以武维宁即使没有被无名魔擒住,也万万逃不出罗网了。
敢情无名魔早算定武维宁会回洞救出甄玉娥,故已先命部下制成一个“十”字形的木架,这时便有四个魔头抬着木架入洞,把木架的脚插入地下,然后他们拖起武维宁,把他的手脚绑在木架上,使他成“十”字直立着。
甄玉娥在刚刚被推入洞室中时,态度还很沉着,这时一看他们把武维宁绑在木架上,脸色苍白了,颤声道:“你不能伤害他!”
无名魔斜望她冷笑道:“是么?”
甄玉娥道:“是的,是我怂恿他逃走的,你处罚我好了!”
无名魔笑道:“我正是要处罚你,我把他绑在木架上,是要让他清楚的看着你受苦!”
甄玉娥听了居然毫无惧色,点首道:“好,我这条命本来是你救活的,你要怎样处置我,都任由你便了!”
无名魔道:“那次,我是在那车夫即将奸污你的时候救了你的,现在我要收回那份恩情,你懂得我的意思么?”
甄玉娥凄然笑道:“懂,你可以亲手杀死我!”
无名魔冷冷一笑道:“你听错了,我是说要命令一个部下在此奸污你!”
甄玉娥脸色遽变,猛可举目凝望着她,良久良久之后,才发出一声惨笑道:“原来我看错了!”
无名魔笑道:“你看错了什么?”
甄玉娥道:“我原以为你再坏也是个女人,原来你不是,你只是一只疯狗!”
无名魔大怒,厉叱一声,手背猛甩而出,只听“拍”的一声脆响,甄玉娥登时也像武维宁一样,面颊红肿,嘴角溢血,仰身摔跌于地!
甄玉娥破口大骂道:“你是疯狗,你是母夜叉!你是丧心病狂的疯婆子!”
无名魔气得目裂发张,厉喝道:“脱下她的衣服!脱下她的衣服!”
玉面花尸冷宝山应声而出,一把拉起甄玉娥,动手便要脱她的衣服。
“等一下!”
蓦地,洞室外有人发了话,声如闷雷,震得人耳鼓“呜呜”作响!
无名魔等一帮人一听声音,就知发话的不是自己人,一时个个大惊失色,慌忙转过身子,紧掌护胸,举目向洞道上望去。
而看清了来人的面貌之后,却又个个愣住了。
原来,发话的是个满头白发面貌狰狞的老人,是他们复仇帮中的一个!
他左手揽着一个人——独目狂龚光庭!
这等情景,确使无名魔一帮人看得目瞪口呆,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个本来十分可靠的部下,突然背叛劫持了独目狂龚光庭,这是什么原因呢?
无名魔呆了片刻后,排众走出洞室,在白发老人的面前站住,寒脸问道:“荆三玄,你疯了么?”
荆三玄右手按在独目狂的后脑上,哈哈笑道:“老夫没有疯,疯的是你!”
无名魔脸色更沉,道:“你背叛的理由是什么?”
荆三玄道:“理由是:老夫不忍见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被你摧残而死!”
无名魔忽然笑了起来,道:“这倒十分有趣,想不到你‘血花魔荆三玄’居然动起慈悲之心来了!”
血花魔荆三玄笑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无名魔笑声一敛,面呈严峻地道:“把龚老放下,你若是不忍见甄玉娥被污辱,我取消这个处罚便了!”
血花魔荆三玄摇头笑道:“不,老夫已没有兴趣再做你这疯婆子的部下了!”
无名魔陡地欺上一步,目露杀气道:“你想死是不是?”
血花魔退后一步含笑道:“不想,老夫还想去同心盟看看呢!”
无名魔双目一瞪道:“你认为同心盟会宽赦你么?”
血花魔点头道:“四海同心盟是个公正无私的组织,不论任何积恶如山的歹人,只要洗心革面,上山投案,总可获得宽赦!”话声一顿,又笑道:“这是指你们这些人而言,至于老夫,情形更不同了,老夫若带着这个独目狂去到同心盟,俞盟主定会开中门迎接,恭恭敬敬的把老夫请进去!”
无名魔冷笑道:“荆三玄,你在做梦吧!”
血花魔道:“没有,老夫很清醒!”
无名魔道:“那么,你怎么在说梦话?”
血花魔笑道:“绝非梦话,刚才老夫已说过,老夫的情形与你们不同!”
无名魔注目道:“哪一点不同?”
血花魔举手把脸一抹,笑道:“这一点不同!”
他由脸上抹下一层易容膏,露出一张和霭可亲的面孔——原来他根本不是血花魔荆三玄!
无名魔面色大变,脱口道:“你是——千手剑客上官威?!”
老人点头笑吟吟道:“不错,难得你还认得老夫,我们好像已有几十年没见面了,在老夫辞卸金衣特使之时,你还是个年轻美丽的姑娘,不想几十年后的今天,你竟然变成一个丧心病狂的魔婆了!”
无名魔恍似未闻,她呆呆的瞪着他,心中惊骇已极,因为她想不通千手剑客上官威何以会冒充血花魔荆三玄混进来,而自己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时,被绑在木架上的武维宁一听血花魔竟是师父千手剑客冒充的,不觉大喜而呼道:“师父!快来救我!”
千手剑客笑嘻嘻道:“别急,我的好徒弟,为师这就要开始和史姑娘进行谈判了!”
无名魔一听“史姑娘”三字,浑身微微一震,突然冷笑道:“上官威,史姑娘早已死了!”
千手剑客笑道:“没有,她只不过心性变了而已,变得苛于责人而轻责于己!”
无名魔一哼道:“我在为我师祖和我父亲报仇,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天真无知,当年我师祖和父亲等人也不会死得那样惨!”
千手剑客颔首道:“对!五绝神魔和令尊等人勉强可说是死在俞盟主之手,但是你知道俞盟主的父亲是被谁害死的么?”
无名魔道:“这个我不管,我只恨他不该欺骗我!”
千手剑客道:“就老夫所知,当年俞盟主并没欺骗你,他是真心爱着你,只因——”
无名魔厉声道:“别说了!”
千手剑客一怔,继而笑道:“好,不说就不说,现在我们开始谈判吧!”
无名魔恨声道:“你几时杀了血花魔荆三玄的?”
千手剑客摇头道:“我没有杀死他,我只是把他毁去一身功力,然后托人带他去同心盟罢了。”
无名魔怒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千手剑客道:“快两个月了,不瞒你说,老夫一直在暗中尾随着你们,那天在寿阳附近,你突然下令解散帮众,的确颇出老夫意料之外,不过老夫仍然擒到了一个血花魔荆三玄。他起初不肯吐露只字,后来忍不住分筋错骨的滋味,就供出你要他们在一个月之后前往洛阳鸿宾客栈报到,至于你的行踪,他好像的确不知道,于是老夫便毁去了他的功力,托人押解他去同心盟,然后冒充他去鸿宾客栈报到,那司马森嘱老夫和其余众人在客栈中待命,后来接到你的通知,老夫便和众人赶去王屋山,如此这般,老夫遂一直冒充血花魔荆三玄直到今天。”
无名魔一哼道:“你倒很沉得住气啊!”
千手剑客笑道:“老夫自觉没有把握救出他们两人,所以只好按兵不动。”
无名魔冷笑道:“现在你自觉有把握救走他们两人了么?”
千手剑客摇头笑道:“没有把握!”
无名魔道:“既如此,你何以不继续冒充血花魔,伺机再动手救人?”
千手剑客道:“老夫刚才说了,原因是不忍见甄姑娘受辱!”
无名魔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道:“你现身劫持龚老,就能使甄玉娥免于受辱么?”
千手剑客微微一笑道:“讲武力,老夫自然不是你们几十人之敌,但是你在下令毁辱甄玉娥姑娘之前,总得考虑考虑你部属的下场吧?”
无名魔双眉一挑,悍笑道:“你打算用龚老来交换他们两人?”
千手剑客含笑反问道:“大概份量还不够,是吧?”
无名魔道:“不错,我现在已知道武维宁是你的徒弟,你想以龚老一人来交换你的徒弟和甄丫头,未免太如意算盘了!”
千手剑客笑道:“假如再加上一个司空森,你意下如何?”
无名魔面色一变,顿时又惊又怒道:“你也将他收拾了?”
千手剑客颔首笑道:“正是,不过老夫未将他押去同心盟,他现在被老夫藏在某一绝谷中,要是你答应释放他们两人,老夫除放下这个龚光庭之外,还可将那绝谷的地点告诉你。”
无名魔沉忖了半晌,摇头道:“我不答应!”
千手剑客哈哈笑道:“早知你不会答应,现在一句话,你不能毁了甄姑娘,这是老夫允许你救回司空森和这个龚光庭的一个条件,其余的一切,我们等以后在洞庭湖上见面时再说罢!”
话声一落,右掌猛可往洞顶拍去,但听“轰”的一声巨响,洞顶上的石块和沙土纷纷崩落!
等到石沙停止崩落之时,千手剑客上官威已无影无踪了!
无名魔急喝道:“大家快追!”
群魔应声蜂涌而出,一齐朝洞口疾追而去。
无名魔独自停留于洞道上,倚立洞壁默思良久,才转回洞室,凝目注视武维宁问道:“你是何时拜上官威为师的?”
武维宁神色倨傲地道:“你问这个干么?”
无名魔冷笑道:“哼,你小子好像有恃无恐,嘿嘿,我一发起狠来,仍然可以再命人毁了她!”
武维宁冷漠不语,他知道她做得出,故不想再顶撞她,引发她的怒火。
无名魔又冷笑道:“怎么不说话,你以为我不敢么?”
武维宁道:“我没有说你不敢!”
无名魔见他态度有些软化了,不由略现得意的嘿嘿笑道:“你知道就好,这次我姑且宽恕你们,以后你若再敢潜逃,那你们就别想去到洞庭湖了!”
武维宁道:“好,我不逃了。”
无名魔未再开口,在洞室中来回踱着,似在筹思着什么计划。
甄玉娥道:“他已答应不逃,你可以把他放下来了。”
无名魔听若未闻,继续低头踱步。
武维宁问道:“俞盟主是否已答应洞庭湖交换俘虏之事?”
无名魔冷冷一笑,缓缓道:“你想他有办法敢不答应么?”
武维宁苦笑道:“我也知道俞盟主一定会答应,但是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不放弃我的决心!”
无名魔道:“我也一样,俞立忠不死,同心盟不消灭,我绝不甘休罢手,所以双方交换过后,我们再来决个生死好了!”
正说着,出去追截千手剑客的群魔已陆续回来。
无名魔问道:“没追上?”
群魔答道:“没有,属下等追出时,已看不见他一点影子。”
无名魔道:“去把那两口棺材抬来,咱们须得立刻离开此地!”
立有几个魔头应喏退出,未几便抬着那两口棺材走进洞室来。
与此同时,三绝毒狐等人亦已回到洞中,他们一看那两口棺材,就知帮主要迁离他处,三绝毒狐因问道:“帮主打算迁往何处?”
无名魔道:“等一会再告诉你们!”
于是,武维宁和甄玉娥再度被放入棺中,由群魔抬下山,走了一整天,然后又被抬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