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登上车座,掉头伸手撩开门帘,向武维宁打量了一眼,笑道:“仇如山,你若要解手,可以告诉我,可别尿在车上啊!”
武维宁慢慢别脸瞪望她,喃喃道:“你说什么?”
无名魔道:“我说你若要解手,可以告诉我,我便停车让你下去,可别尿在车厢里!”
武维宁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
无名魔转望甄玉娥笑问道:“玉娥,你去不去?”
甄玉娥忸怩了一下,羞笑道:“好,徒儿也去一下。”
她下车进入树林中,解决了问题之后,便返回马车,于是无名魔再复驾车前进。
晓行夜宿,到第八天的薄暮时分,马车驶入一个镇甸,无名魔原拟在镇上过夜,可是结果却买了一大包食物回来,说道:“玉娥,咱们不在此过夜了。”
甄玉娥一连坐了八天马车,浑身骨头酸痛不堪,颇想投宿客栈好好睡一夜,闻言很是失望,问道:“为何不在此过夜?”
无名魔道:“刚才为师已打听出来,左丘军师等人刚过去一个多时辰,为师猜想他们必会在前面的城镇歇息,咱们再赶一程就可赶上他们了。”
甄玉娥“哦”了一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无名魔将一包食物递给她,随即上车再走,挥动马鞭,催马疾驰。
甄玉娥解开纸包食物,放在武维宁面前,笑道:“仇如山,吃啊!”
将近午夜之时,马车驰入一处大镇,无名魔看见前面街上有一家规模颇大的客栈,于是勒慢马车,在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虽是半夜这家客栈仍是灯火通明,此刻靠门之处有两个店小二坐在长板凳上下象棋,他们听见有马车停在门口,知道又有客人上门,连忙一齐迎了出来,哈腰问道:“这位老爷,你要住店?”
无名魔原是作老人打扮,是以两个店小二称呼她为老爷,她点了点头,沉声道:“先请问一事,晚间有无四辆马车十二个人投宿贵栈?”
一名店小二连连点头笑道:“有的!有的!您老与他们是一路的么?”
无名魔颔首一嗯,下车把缰索交给他,又问道:“他们在哪里?”
店小二道:“就在后院,敝栈后院共有二十间上房,可是他们把整个后院包租了!”
无名魔听了便转到车厢后,打开车厢门,道:“仇如山,你下来!”
店小二“咦!”了一声,惊诧道:“怎么有这么多人都叫仇如山?”
无名魔转头望他,神色冷峻地道:“小二,你要不要赏银?”
那店小二充当店伙有年,已见过许多稀奇古怪之事,阅历极丰,一听就知客人不喜人过问私事,碰上这类客人,只要对他们的古怪行径睁一眼闭一眼,常常可得到不少赏银,当下连连哈腰陪笑道:“是!是!小的一时口快,您老请原谅!”
无名魔一哼,回对武维宁又道:“仇如山,你下来,咱们要住店了!”
武维宁精神一振道:“无尘上人在何处?”
无名魔道:“他不在这儿,还要走几天才能找到他,你快下来吧!”
武维宁愤怒的挥着拳头,道:“为什么他不在这儿?他杀死我的父母,我要找他报仇!我要食他的肉寝他的皮!我——”
无名魔叱道:“快下来,否则我不带你去!”
武维宁惶然一喊,急急的跳下车,甄玉娥随后跳下,无名魔吩咐另一名店小二好好照料马匹,接着向侍立身后的店小二道:“好了,带我们到后院去!”
店小二毕恭毕敬的领着他们入栈,才踏入后院的天井,蓦然眼前人影一闪,一个贩夫装束的老人赫然挡住去路,冷冷道:“小二,你忘了我们已包下整个后院的客房?”
随在店小二身后的无名魔接口笑道:“劳老,不是外人!”
原来这个贩夫装束的老人正是笑中刀劳剑昌,他一听是帮主的声音,又瞥见走在最后的甄玉娥,登时大喜道:“啊!原来是——大哥来了!”
他临时改称无名魔为“大哥”,自然是不愿让店小二知道他们是一个“帮”的人。
无名魔点点头,向店小二挥挥手道:“你去弄些茶水来!”
店小二恭喏一声,转身而去。
无名魔回对笑中刀劳剑昌问道:“他们都睡了?”
笑中刀劳剑昌答道:“是的,属下等轮流守夜,今天轮到属下。”
无名魔又问道:“路上可曾发生事情?”
笑中刀道:“没有,一路平安无事。”
无名魔道:“他们四人呢?”
笑中刀转身举手一指对面的一排上房,道:“红小萍和一斗仙李泽在这排上房最中间的两间房中,左右四间是墨、褚、南宫及属下的房子;俞立忠和俞冰媛在后一排的上房,左丘、龚、冷、司徒分睡于左右四间,现在这儿还有八间空房,等下帮主等可随意——”
无名魔打岔道:“劳老请先带玉娥去歇息,然后喊醒左丘老等人,我有话向大家说!”
笑中刀答应一声,转望甄玉娥问道:“甄姑娘喜欢睡哪一间?”
甄玉娥确实疲倦欲睡,轻轻打了个呵欠道:“随便,睡哪一间都可以……”
笑中刀道:“后排上房好些,咱们到后头去吧!”
他领着大家走上前排上房的走廊,顺路先去把毒娘子墨明珠、怪手翻天褚锡鳞、狼心黑龙南宫梦喊醒,再往后进上房走来。
来到后进上房,笑中刀打开一间上房让甄玉娥进去睡觉,接着又去喊三绝毒狐左丘谷、独目狂龚光庭、玉面花尸冷宝山、病郎中司徒星四人。
他一直以为跟随在无名魔身后的武维宁(无名魔将他化装作老人)是麻衣鬼师闻天笙,故始终未向武维宁发问。
无名魔进入一间空房坐下时,店小二已将茶水端到,她给了些赏银,挥手道:“好了,不必再来侍候!”
店小二退出未几,三绝毒狐左丘谷等七人陆续入房来了。
他们向无名魔施礼问候,病郎中司徒星首先向武维宁笑问道:“闻兄,你的腹痛痊愈了吧?”
武维宁僵坐不动,听若未闻。
病郎中微微一怔,回望无名魔问道:“帮主,闻兄怎么啦?”
他也以为这个作老人打扮的人是麻衣鬼师闻天笙!
无名魔格格发笑道:“他不是闻天笙!”
八魔闻言均是一呆,一齐向武维宁望过来,不胜惊诧地道:“他不是闻天笙?那么他是谁?”
无名魔笑道:“你们问他好了!”
病郎中果真转向武维宁问道:“喂,你是谁?”
武维宁木然道:“我是游魂秀士仇如山!”
八魔听了又是一呆,个个睁大双目,病郎中忍不住又问道:“你家住何处?”
武维宁道:“游魂山游魂洞!”
“你要去何处?”
“同心盟!”
“干什么?”
“找无尘上人报仇,他杀死了我的父母,我要吃他的肉寝他的皮!”
八魔听到此处,已知这个“老人”也被“离魂换魄”,只不知他是何许人,当下一齐转对无名魔问道:“帮主!这人到底是谁?”
无名魔道:“腹痛之前,他是与你们相处数日的麻衣鬼师闻天笙,腹痛之后,他是你们的救命恩人武维宁!”
八魔神情大变,一齐跳了起来,惊叫道:“什么?他是武维宁?他冒充麻衣鬼师闻天笙!”
无名魔点点头道:“他在安新县城漏网之后,杀害了闻老,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就冒充闻老混入本帮之中——”
三绝毒狐惊骇不置,忍不住插口问道:“帮主是怎样看出来的?”
无名魔道:“这应归功于你,那天你告诉我闻老有些不对劲,提醒我注意,那时你当然没有想到他不是闻老,对不对?”
三绝毒狐道:“是啊!属下只道他有什么心事,因此言语举止稍异往常,根本没想到他是冒牌货!”
话声微顿,接着又道:“奇怪,这小子怎么有如此高明的易容术?”
无名魔道:“当然是俞老贼传授给他的,俞老贼的易容术本是武林一绝……”
略停片刻,缓缓继道:“由于你的提醒,我便暗中观察他的行动,可是这小子异当机警,除了你所说的言语举止稍有异状之外,实在看不出一些破绽,直到你们走后的第二天晚上,他进入我的房中,自称腹痛已愈,跟我扯东拉西,暗中默运‘摄魂大法’企图催我入眠,我才知道他不是闻老!”
八魔相顾骇然,失声道:“嘿!这小子连‘摄魂大法’也学到了?”
无名魔冷冷一笑道:“俞老贼可能已有意收这小子为乘龙快婿,所以把压箱底的本领都传给了他。”
三绝毒狐问道:“他对帮主施行催眠,目的何在!”
无名魔道:“为了骗取治疗‘离魂换魄’的药方啊!那‘摄魂大法’可使人入睡,也可使人陷于神智恍惚的半睡眠状态,他打算使我进入半睡眠状态,命令我说出治疗‘离魂换魄’的药方!”
病郎中道:“他为何不乘机救走俞老贼四人而反要骗取药方?”
无名魔道:“可能被我们‘离魂换魄’的俞、戈、叶三个特使尚未死亡,所以他才想骗取药方而不救人,因为只要拿到药方,俞老贼四人纵已被‘离魂换魄’,到时也可以一起施救!”
病郎中愕然道:“被‘离魂换魄’之人见到‘仇人’后,都会奋战至脱力而死,俞、戈、叶三特使哪能活到现在?”
无名魔道:“可以的,他们只要把俞、戈、叶三人打昏,再连续给他们服用迷药,使他们一直陷于昏睡中,即可不死。”
病郎中道:“那也只能活个十来天,人不吃饭总要枯竭而死的呀!”
无名魔道:“同心盟的金衣特使中,有一个‘一帖奇医欧阳尧天’,他可能有某种灵药可维持他们的生命,此外昏迷中的人虽不能吃饭,但如灌以羊奶之类的食物,仍可使他们苟延残喘。”
病郎中拍手道:“对!那三个特使必是尚未死亡,所以这小子才放弃救人而想骗取解药——后来怎样?”
无名魔道:“他运出‘摄魂大法’时,我已警觉,于是我假装被催入半睡眠状态,这小子以为得了手,就开始给我制造幻景,问我希望得到什么,我答称希望捉到武维宁……”
她把当天夜里的情形说出,说到“捉住真正的武维宁”时,八魔听得哈哈大笑起来。
三绝毒狐笑道:“之后,帮主便将他‘离魂换魄’?”
无名魔点头道:“是的,为了赶上你们,我只灌输他一个仇人——无尘上人!”
三绝毒狐道:“好极了,无尘上人曾代理过盟主职位,也是个不可忽视的人物,这小子若能将他杀死,四海同心盟就彻底崩溃啦!”
玉面花尸接着问道:“这小子既是在安新县城就已开始冒充闻老,那么申屠老也是他下手的了?”
无名魔道:“不错,可能‘无影脚’向连也是他的杰作!”
玉面花尸又问道:“桑老呢?”
无名魔道:“我忘了问他,很可能桑老也在途中被他杀害了!”
玉面花尸目中迸射出残暴的寒光,沉声道:“这小子真有种,没几个月的时间,就杀害了我们四、五个人……”
无名魔道:“那天晚上,我本想一掌将他击毙,可是后来一想,还是将他‘离魂换魄’,让他替本帮出力杀敌好些。”
说到这里,转对笑中刀吩咐道:“劳老,带他去睡觉,我也想歇一会儿了……”
群魔闻言立即起身施礼退出,笑中刀劳剑昌也带着武维宁进入另一间空房,命他上床睡觉。
整个后院的上房,很快便恢复沉静。
笑中刀仍然负责守夜,他的守夜,不是防备俞立忠等人乘机逃脱,因为被“离魂换魄”之人已不懂得要逃脱了,他防备的是外来的敌人。
武维宁静静的躺在床上,他的神智自然是清醒的,如果这时他想逃走,那真是易如反掌之事,但是他不想逃走,因为逃走会连累了甄玉娥,而且无名魔在给他“离魂换魄”之前,曾以嘲弄的姿态说出治疗“离魂换魄”之方,要是他在这途中逃走,无名魔就知他没有神智错乱,那一来无名魔自然不肯再把俞盟主等四人放回同心盟了。
所以,他现在的决策是:继续装疯作傻,等到达恒山接近同心盟,无名魔下令放走自己和俞盟主四人上山之时,自己再赶在前头回到同心盟,通知大家防备,先设法制服业已迷失本性的俞盟主四人,然后只要大家能够击退无名魔的一次进攻,之后自己便可照方配药,救治俞、戈、叶三位特使及俞盟主四人了!
他现在只担心一事,即是当无名魔放走俞盟主四人上山“作乱”之后,她一定会率领八魔随后上山“趁火打劫”,如果此刻在同心盟的金衣特使和众代表无力抵御他们的攻击,同心盟势将遭受到很大的伤亡。
对此,他没有能力使之消弭,他只有希望同心盟能够击退敌人而已。
一夜,过去了。
无名魔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大家在客栈中用过早膳之后,才又驱车起程。
武维宁直到被带出客栈登上马车之际,才看到了俞盟主四人,他们的模样也像木雕泥塑的人,神情痴痴呆呆,由于他们都经三绝毒狐易容过,故见面不相识,不知“仇人”就在面前。
老少五人,仍旧分别被安置于五辆马车中,由玉面花尸、狼心黑龙、怪手翻天、病郎中、笑中刀五人驾车,先后的驶离镇甸,向北前进。
无名魔、甄玉娥师徒与武维宁同乘一车,因此接连数日,武维宁和甄玉娥再也没有私下交谈一句,好在他们已无需再商量什么,接下来只是静待事情的发展了。
数日后,恒山已然遥遥在望!
无名魔下令停车,向毒娘子墨明珠说道:“墨护法,你带玉娥到附近的城镇去,把她安置于客栈中,再赶回车队来!”
毒娘子道:“好的,距此东北二十里处有一座大城市,老身就带甄姑娘到那城中去。”
甄玉娥装出依依不舍之态道:“师父,徒儿再跟您一程嘛!”
无名魔断然道:“不行,此地距北岳已不远,你不能再跟着为师了!”
甄玉娥嘟嘟嘴道:“那么,师父什么时候去接徒儿?”
无名魔道:“大约要四、五天吧。”
甄玉娥道:“为何要这么久?”
无名魔道:“由此到北岳,尚有一天路程,到了那山麓,为师放这五人自行上山,他们也要再走半天才能抵达同心盟;之后,为师等打算随后上山,乘机攻击同心盟,这一动手,很难断定何时才能将敌人全部消灭,所以一去一返,恐怕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甄玉娥发愁道:“徒儿一个人宿在客栈,万一又碰上坏人,那可怎么办?”
无名魔笑道:“不会的,墨护法自会把你安顿得安安稳稳,你不必担心!”
甄玉娥向身边的武维宁望了一眼,点点螓首,语含双关地道:“好,徒儿就在那里等候,师父您一定要来啊!”
无名魔颔首笑道:“除非为师死在同心盟,否则一定会去接你的,你放心好了!”
武维宁也在心中暗暗说道:“是的,除非我死在这些魔头的手中,否则我一定会去接你的!”
甄玉娥视线再度扫过武维宁的面上时,她已从他的目光中得到了“承诺”,于是她欣然下车,拜别了无名魔,随毒娘子而去。
于是,无名魔传令开车,五辆马车形成一路前进。
不久,夜色降临了。
车队连夜疾进,当又一个黎明来临时,车队已驶抵北岳一处山麓。
山脚下,有一条山路,蜿蜒伸入山中这条山路是通往同心盟的捷径!
无名魔下令停车之后,立刻向六魔说道:“左丘军师留在此处,余者去四下把风!”
独目狂龚光庭等六人领命散开,无名魔接着向三绝毒狐说道:“好了,现在由俞老贼开始,抹掉他们脸上的易容,放他们上山!”
三绝毒狐打开第一辆马车的车厢门,进入车里,向呆坐不动的圣侠俞立忠笑道:“仇如山,你的那些仇人都在山上,你可以上山报仇了!”
圣侠俞立忠豁然一震,双目陡露凶光,左顾右盼道:“在哪里?他们在哪里?”
三绝毒狐举手一指车外的崇山峻岭,道:“就在那山顶上,你马上可去找他们报仇,不过,你的脸上太脏了,老夫先替你擦拭一下!”
说着,伸手抹掉他脸上的易容膏,使他恢复本来面目,然后拉着他跳下车。
俞立忠瞪目四望,怒冲冲道:“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哪里?”
三绝毒狐一指那条山路道:“你顺着这条山路往上走,大约走到响午时分,就可走到山顶,那里有一座白色的大石堡,你的仇人都在那座大石堡中!”
俞立忠面露悲愤,双目迸射怒焰,直直瞪着山路道:“好,你带我去!”
三绝毒狐摇头道:“不,你先上山,过一会儿,老夫再赶去助你报仇!”
俞立忠又说了声“好”,随即迈开大步,朝山路上疾疾奔去。
三绝毒狐目送他身形消失在远处的山路上后,才又去打开第二辆马车的车厢。
第二辆马车,乘坐的是红小萍!
三绝毒狐仍像刚才那样,进入车中笑道:“仇如山,你的那些仇人都在山上,你可以上山报仇了!”
红小萍眸中精光一凝,霍然起身便欲扑出,三绝毒狐一把揪住她,笑道:“且慢,你脸上太脏,老夫替你擦拭一下……”
不久,红小萍的身形也消失在远处的山路上了!
第三个上山的是俞冰媛,第四个上山的是一斗仙李泽,第五个是武维宁……
武维宁快步上山,行约数百步,拐过一处山坳,回头不见无名魔等人跟来,于是拔脚飞奔,疾若脱兔的往山上赶来。
他要赶过俞盟主四人,先回到同心盟,通知大家准备应变,是以他避开山路,穿林越岭的向上疾窜。
他不走山路的另一原因,是怕被俞盟主四人拦住厮杀,因为他已恢复本来面目,一旦被他们四人发现,那将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一路倾力飞登,足足奔驰一个多时辰,方才登上绝顶,看到了那座屹立于远处的四海同心盟。
这时,他已疲倦不堪,全身衣衫尽为树枝荆棘所勾破,汗水湿透全身,形同疯人!
可是,当他奔近同心盟时,他才发觉自己的一番努力已告白费!
俞立忠、红小萍、俞冰媛和一斗仙李泽竟然并未被他超过,他们四人已经先他而赶到同心盟了!
是以,同心盟的广场上,此刻已在进行着一场可怕的恶斗!
场上已躺着三具尸体,那是第一号金衣特使万人敌尉迟宏,第六号金衣特使牧野奇客温之晏,第八号金衣特使铁杖翁莫贤平!
这三位特使,自然是被俞立忠四人打死的!
而此刻拼命在抵抗俞立忠四人的攻杀的,是第二号金衣特使神驼子侯通,第三号特使清溪老人徐介然,第九号特使黑公公宇文鼎,第十号特使黑婆婆鱼知春,第十一号特使飞龙爪韦威良,第十二号特使伸手将军慕容松,第十五号特使北海渔翁盖天雄,第十六号特使一帖奇医欧阳尧天八人,他们以二敌一,竟只能勉强抵住俞立忠四人。
这情形是不足为怪的,因为被“离魂换魄”的人全身血液逆流,已不怕点穴,而且他们心中充满了仇恨,如今找到了“仇人”,出手自然毫不留情,只守不攻,杀手连施,而八位金衣特使因不能把他们四人当作敌人看待,出手自然不能毫无顾虑,因此虽是以二对一,仍然未能制服他们四人。
可笑的是:俞立忠四人不但奋力攻打八位金衣特使,而且老少四人彼此接近时,也自相残杀,俞立忠视红小萍为杀妻仇人,红小萍视俞立忠为杀夫仇人,俞冰媛不放过一斗仙李泽,一斗仙李泽也不放过俞冰媛……
这一来,八位金衣特使一方面要抵御他们四人的攻势,一方面又要化解他们四人的自相残杀,场面混乱已极!
二帮三教九门派的代表们圈立四周观战,他们个个面色苍白,相顾骇然,只因圣侠俞立忠是他们敬如神明的人物,是维护武林安宁的一位盟主,现在连他也发了疯,怎不令他们震骇欲绝?
“杀!”
“砰!”
第十一号金衣特使飞龙爪韦威良一个措手不及,腰上中了俞立忠一掌,惨叫声中,身躯应声飞起,跌出三丈开外,爬不起来了!
第十七号金衣特使火药王聂雨义立时跳入战圈,与神驼子侯通联手抵御俞立忠。
武维宁奔到场上之际,少林派的首席代表无尘上人连忙飞扑过来,动手便打。
如果武维宁确曾被离魂换魄,眼前这位无尘上人正是他的“杀害父母”的仇人,但武维宁并未被离魂换魄,他避开了无尘上人攻到的一拳,急声道:“上人请住手,小可没有!”
老少五人同时离开同心盟,今天五人同时回来,圣侠俞立忠都疯了,唯独他没有疯,无尘上人如何肯信,他一拳击空,身形半转,飞脚踢出,大喝道:“躺下!”
少林怀心腿,是极其有名的,武维宁虽有警惕,但仰身避开时,仍然惊险万状,只差一寸就被踢中心口。
他没有出手反击,又急声道:“上人请住手,小可确实没有疯,那——”
话未完,无尘上人又一拳攻到他面门,拳风凌厉,竟是顶厉害的少林百步神拳!
武维宁无暇再作解释,偏身一挫,又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对方的一拳。
无尘上人连发三招均被武维宁避过,竟似动了无名肝火,突然冷笑一声道:“就算你没有发疯,老衲今日也要超度你上西天!”
双掌齐扬,一上一下,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武维宁迫了过去。
武维宁有一刹那的时间,几乎是呆立不动,因为对方的这句话太使他惊奇了,既然看出自己没有发疯,为何还要“超度”自己?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思忖电转,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这个少林和尚显然对自己仍存在着极深的偏见,只因自己放走了七十一魔,使他们少林派的弟子受到伤害,因此到今天他还在迁怒自己,前此因有俞盟主的从中维护,他才隐忍不发,现在俞盟主疯了,他就想乘机打死自己以泄私恨!
哼,好个不明是非的老秃驴!
他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后,不禁勃然大终,不再一味退避,身形一旋,避开对方正锋抢到对方身左,飞掌猛切而出。
无尘上人哈哈一笑,脚下一错,双掌招式立变,一招“金豹露爪”,迎着武维宁的手掌抓去。
双方这一出手,由于速度极快,因此都无避实击虚的机会,双掌“砰!”的一声,接了个正着!
武维宁上身一幌,拿桩不住,后退了两步。
无尘上人也被震退了两步,他似是没料到武维宁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神色愣了愣,随又冷笑一声道:“小子,你果然不含糊,再接老衲一掌试试!”
声到掌到,劲风有如骇浪!
武维宁亦不肯示弱,挥掌倾力拍出,双方再度接实一声如击败革的轻爆之后,依然旗鼓相当,各被震退三步。
这下,无尘上人真个大动肝火了,只见他双眉一竖,目中杀气大盛,口中发出一声雷鸣也似的吼叫,蒲扇大的手掌一吐,三度运掌拍出。
他倾出了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功力!
武维宁在第二次与他对掌之后,虽未落下风,但只觉五脏六腑均已被震得易了位,一条右臂更是又酸又麻,心知若再硬拼下去,自己绝难讨好,故不敢再出掌硬接,一见对方掌到,倏地纵身跃起五尺高,凌空探臂,骈伸二指,抢点对方双目。
无尘上人一掌拍到中途,见他忽然跃然躲避,大为恼怒,瞋目一哼,招式立变,左手猛抬,格挡武维宁点来的二指,右手一招“朝天直举”,化掌为拳,直击武维宁的小腹。
武维宁眼看二指无法奏功,立时缩手撤招,左手迎着对方右拳轻拍而出,拳掌一接,他便借力凭空飘起寻丈,翻身飘落两丈开外。
哪知双足刚刚着地,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娇叱,接着便有一股劲风击临背部。
他一听就知袭击自己的是俞冰媛,这时他已来不及转身招架,当即身形猛蹲,反手一掌扫出。
倏忽之间,俞冰媛的纤掌由他头顶上挥过,招式是走空了。
而于次瞬之间,他的手掌反而拍中俞冰媛的左胸——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他知道打中了什么东西,因之大吃一惊!
可是,更令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俞冰媛中掌之后,发出一声惨叫,仰身倒了下去!
武维宁转头一看,见她倒地不起,显系受了重伤,不禁大为错愕,只因他反手拍出的一掌,力道极有分寸,绝不可能使她受伤,而她竟然受伤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莫非自己拍中了她的乳峰,使她羞怒交迸,因而气昏过去?
不!不可能!她已被离魂换魄,早已不知自己是谁,哪里还懂得羞耻?
那么,她因何倒地不起了?
他想不通,但他也没有多想,急忙转身趋前抱住她,急喊道:“俞姑娘!俞姑娘!”
“好小子,竟然打死了俞姑娘,如今你也别想活了!”
话声与掌声同时到达,掌风宛如奔雷,袭临他的背心临台大穴!
出手攻打他的,依然是无尘上人!
武维宁想也没有多想一下,立即揽起俞冰媛的娇躯,贴地滚出数尺。
“轰!”的一声,尘土飞扬,无尘上人的掌风,把地上击出一个深达半尺的土坑!
武维宁一看到这情形,心想自己若非及时将俞冰媛带开,她岂不被对方的掌风击成肉酱?因之更是大怒,当即放下俞冰媛,跳起大喝一声,朝无尘上人猛扑过去,双掌张如龙爪,没头没脸的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