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女长得十分秀丽,柳眉,杏目,樱唇,体态婀娜,皮肤白如凝脂,身穿红罗襦,气质温和中带着几分天真,娉婷玉立的宛如一朵花。
武维宁从未见过这样娇美的少女,乍见之下,不禁有些脸红心跳,手足无措。
盟主夫人微笑道:“这是小女俞冰媛,她可以不必离开吧?”
武维宁肃容拱手道:“当然,当然。”
盟主夫人一指韦特使又道:“这一位是本盟第十位金衣特使‘飞龙爪韦威良’,他要不要出去?”
武维宁对同心盟的金衣特使自然放心得下,便道:“不,韦特使也可以留下。”
盟主夫人笑道:“韦特使请把房门关上,你可以开始说了!”
武维宁等“飞龙爪韦威良”关上房门后,才说道:“事情最好从头说起,关于小可无知受三绝毒狐利用放走正心牢七十一魔的经过,盟主夫人大概已听俞特使说过了吧?”
盟主夫人颔首道:“不错,听说你发誓要把三绝毒狐等七十二人擒回正心牢,是么?”
武维宁惭愧的点了点头道:“是的,也许小可无力完成,但是小可已向俞盟主说过,如不幸失败,那是死,而不是半途而废。”
盟主夫人笑道:“老身预祝你成功,现在你快说明来意吧!”
武维宁道:“小可蒙俞盟主宽恕之后,本待立刻开始行动,可是回到家里时,却发现家祖母已被三绝毒狐带走了……”
盟主夫人轻“哦”一声道:“他带走你奶奶干么?”
武维宁恨声道:“他留下一信,说是怕我奶奶被同心盟的人杀害,故将她带往某地予以保护,其实他的真正目的是要控制小可,继续受他指挥利用!”
盟主夫人道:“这一来你就缚手缚脚了?”
武维宁道:“正是,他要小可赶去龙泉关和我奶奶相见,哪知小可到了阜平时,怪手翻天褚锡麒突然现身与小可见面……”
当下,便将三绝毒狐设计欲捕圣侠俞立忠的阴谋说出,很详细的把真三绝毒狐“冒充”为假三绝毒狐被自己“擒获”的经过描述了出来,然后“假三绝毒狐”如何答应带自己去洪涛山见奶奶,自己如何将他的阴谋悄悄告诉俞盟主,途经五台山时,俞盟主如何请求百忍禅师协助,不料“假三绝毒狐”所说的洪涛山竟是假的,真正的下手地点就在五台山中的一幢废宅,俞盟主虽然发觉,可惜寡不敌众,终被半疯书生申屠骁、独日狂龚光庭、玉面花尸冷宝山、病郎中司徒星、狼心黑龙南宫梦、麻衣鬼师闻天笙的“六合奇阵”所擒……
盟主夫人一听丈夫被擒,不禁面色遽变,陡地站起问道:“这么说,我丈夫现在是落在他们手里了?”
武维宁点头道:“是的,不过夫人请放心,盟主现时尚无生命危险。”
飞龙爪韦威良对武维宁所说的一切半信半疑,这时冷“哼”一声道:“盟主武功绝世,他以一敌六虽不能胜,但要全身而退似非难事,怎会被他们擒住?”
武维宁道:“他们研究了一门极厉害的‘六合奇阵’,俞盟主以是不敌被擒。”
飞龙爪韦威良目如电炙的逼视着他,又问道:“何谓‘六合奇阵’?”
武维宁道:“小可亦不甚了解,仅知那阵式是合六人之力出于一人之手,故发出的掌力使人无法抵挡,俞盟主只勉强避过了两次攻击,第三次就避不开,好像他曾出手硬接,结果被震倒地上,受伤吐血。”
盟主夫人母女又惊又急,齐声问道:“伤势重不重?”
武维宁道:“不轻,但无生命之虑。”
盟主夫人接着又问道:“如今人在何处?”
武维宁道:“在靠近阜平的山上秘洞中。”
盟主夫人立刻转对飞龙爪韦威良说道:“韦特使,咱们马上出发救人,你去告诉无尘上人,请他下令每派派出一人,加上你们八位金衣特使在内,快!”
武维宁忙道:“夫人若是这样明张旗鼓,只怕救不了俞盟主!”
盟主夫人凜然道:“怎么说?”
武维宁道:“大队人马一到那地方,必会被三绝毒狐等人发觉,那时对方只要把刀架在俞盟主的颈上,试问夫人如何动手救人?”
盟主夫人似觉有理,不由点首沉吟道:“嗯,依你说,该怎么救才好?”
武维宁道:“此番小可前来同心盟,是三绝毒狐命小可来的,他要小可诱俞特使去,因为俞盟主曾给三绝毒狐服下一颗散功毒药,目前三绝毒狐功力全失,而俞盟主在给他服下散功毒药后,已将解药扔掉,所以三绝毒狐要小可诱捕俞特使的目的,主要在获得解药或造解药之法,假如我们能将计就计行事,或许较有希望救出俞盟主。”
盟主夫人问道:“如何将计就计?”
武维宁道:“现时俞特使既然不在同心盟,只好请夫人单独跟小可去,到了那地方夫人可以假装屈服,把制造解药之法告诉三绝毒狐——”
盟主夫人打岔道:“那不成,老身根本不知解药的药方,如何告诉他?”
武维宁微笑道:“夫人即使知道那解药的药方,也不必当真说出!”
盟主夫人道:“你要老身胡乱开个药方给他?”
武维宁点头道:“是的,而且那药方中最好要有一二味药十分难找!”
盟主夫人道:“那又怎样?”
武维宁道:“于是在三绝毒狐托人搜购药物期间,小可便可觅机放出盟主和夫人。”
盟主夫人沉忖有顷,点了点头道:“这主意不坏,老身还可以派遣同心盟的人埋伏在山下接应,对不对?”
武维宁摇头道:“不,除了夫人之外,千万不要再派人去!”
盟主夫人注目问道:“你怕被他们发觉?”
武维宁点头道:“那是一定会被发觉的,说不定同心盟的人一下山,他们就会知道了。”
盟主夫人又想了片刻,问道:“你说除了三绝毒狐一人之外,还有几个魔头在那里?”
武维宁道:“还有独目狂龚光庭、玉面花尸冷宝山、半疯书生申屠骁、病郎中司徒星、狼心黑龙南宫梦、麻衣鬼闻天笙、笑中刀劳剑昌七人。”
盟主夫人道:“这就是了,他们有七个人,愚夫妇两人如何能敌?”
武维宁道:“盟主和夫人逃出秘洞后,只要不落入他们的‘六合奇阵’中,要逃下山应该不难吧?”
盟主夫人轻“嗯”一声,转望飞龙爪韦威良问道:“韦特使,你看如何?”
飞龙爪韦威良冷冷一笑道:“计策固妙,只是夫人不能这样轻易信任此子!”
盟主夫人回望武维宁道:“韦特使说得对,老身要如何信任你呢?”
武维宁苦笑道:“这一点,小可在来此途中已考虑过了,假如夫人不敢信任小可,唯一的方法就是夫人也让小可吃一颗不会立刻发作的毒药,等盟主和夫人脱危之后,再设法送解药给小可解毒!”
盟主夫人道:“这倒是个办法,可惜老身没有那种毒药。”
飞龙爪韦威良道:“五通教的苗代表有,属下去讨一颗来!”
说罢,开门而去。
盟主夫人沉默了一会,抬目凝望武维宁问道:“你说令祖母尚在三绝毒狐的手中,那么你放走愚夫妇后,如何救她脱危?”
武维宁苦笑道:“小可尚未想到如何救家祖母,小可只希望放出盟主和夫人时,不要被三绝毒狐看出来,那样家祖母和小可就暂时不会有危险了。”
盟主夫人道:“如果情况许可,老身就顺便将令祖母救出,你看如何?”
武维宁道:“那当然很好,不过那种机会恐怕不多……”
一直默立在盟主夫人身后的俞冰媛,这时忽然开口道:“娘,您真的要去么?”
盟主夫人道:“不去怎行?”
俞冰媛道:“女儿可以替娘去!”
盟主夫人摇首道:“不行,这件事不是你的能力所能胜任的!”
俞冰媛道:“那么女儿跟娘一道去!”
盟主夫人苦笑道:“这倒是三绝毒狐求之不得之事,万一救你爹不成,咱们一家人就全是三绝毒狐的客人了!”
俞冰媛蹙眉道:“可是,女儿怎能放心让娘一个人去涉险?”
盟主夫人道:“你放心,这些年来,为娘虽不常外出,但自信还不差到那里去。”
说话间,飞龙爪韦威良和代盟主无尘上人已开门走了进来。
盟主夫人起身道:“上人请坐!”
无尘上人合十道:“阿弥陀佛,关于俞盟主蒙难之事,老衲已听韦特使说了,盟主夫人当真决定同这位小施主去么?”
盟主夫人答道:“是的,上人可有什么指示?”
无尘上人道:“不敢,只是刚才有许多代表纷纷请求老衲拿下这位小施主治罪。”
盟主夫人讶然道:“治什么罪?”
无尘上人道:“帮助七十一魔脱逃之罪。”
盟主夫人道:“玉龙返回同心盟那天,不是已宣布了拙夫之意?”
无尘上人道:“是的,可是他们认为俞盟主无权宽恕这位小施主……”
盟主夫人冷笑道:“不错,那么上人就把他带去治罪便了!”
无尘上人忙道:“如今解救俞盟主要紧,当然不能留下这位小施主,夫人请放心,老衲会向他们解释的。”
盟主夫人冷“哼”一声,转对飞龙爪韦威良问道:“毒药讨来了没有?”
飞龙爪韦威良取出一颗黑色药丸道:“讨来了,这颗毒药服下后,武功仍在,但一个月内如不服下苗代表的独门解药,必死无疑!”
盟主夫人接过毒药,回望武维宁笑道:“孩子,这主意是你自己出的,一个月之内,你必须设法赶来同心盟向苗代表讨取解药,当然,你如认为毒发身死比被处斩好,不来也可以!”
武维宁道:“小可会来的,死在同心盟,可使小可死而心安!”
盟主夫人把毒药递给他,说道:“好,你服下,老身回房略作打点,立刻跟你下山!”
武维宁接过毒药,毫不迟疑的吞食下去,盟主夫人随与女儿俞冰媛走出密室,回房打点去了。
密室中,无尘上人,飞龙爪韦威良和武维宁相对沉默了片刻,无尘上人才向韦威良说道:“韦特使,你看此事应否立刻派人赶去洪涛山请俞特使他们回来?”
飞龙爪韦威良颔首道:“当然,不过根据此子所言,俞特使等人返回同心盟后,似不宜前往接应,但俞特使若知其父蒙难,岂有呆在同心盟等侯之理?”
无尘上人道:“是啊,这该如何是好?”
武维宁插口道:“上人可以向俞特使解释,假如十天之内盟主夫妇尚未返回同心盟,即表示事情有了差错,那时俞特使便可率人赶去搭救。”
飞龙爪韦威良道:“那秘洞究竟在何处?”
武维宁便将三绝毒狐画出的另一张地图递给他看,飞龙爪韦威良仔细看了一遍,把秘洞地点默记在心,才将地图还给武维宁,道:“十天之后,老夫和俞特使赶去时,假如三绝毒狐等人已不在秘洞中,那却怎么办?”
武维宁道:“对于小可这一番打算,韦特使怀疑不怀疑?”
飞龙爪韦威良微微一笑道:“你已服下毒药,老夫还怀疑你什么?”
武维宁道:“那好,假如小可不能在十天之内将盟主夫妇救出,而韦特使等人赶去时又不见我们在秘洞中,那就表示三绝毒狐已带着盟主夫妇移往别处,届时小可会在秘洞中留字说明去处,这样韦特使等就可追踪找到我们了。”
飞龙爪韦威良道:“要是连你也不知三绝毒狐将把盟主夫妇掳往何处,你如何留字说明去处呢?”
武维宁道:“那么小可就沿途留下一个箭形记号,韦特使可照箭形记号所指方向追踪。”
飞龙爪韦威良探手入怀掏出一只装有东西的小布袋,笑道:“留记号不如使用这东西方便,你把这东西带去吧。”
武维宁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飞龙爪韦威良道:“这是俞盟主创制的一种小药丸,只能闻不能吃,名之谓‘十里香’,专用来供人追踪之物,比如说同心盟中某一人奉派赴某地办事,忽然在途中遭遇强敌而被掳,他便可偷偷把‘十里香’一粒一粒丢在地上,这样同心盟发现他失踪时,便可根据‘十里香’而找到他了。”
武维宁接过那一小袋十里香闻了闻,觉得香味并不浓厚,因问道:“这东西真能‘香闻十里’么?”
飞龙爪韦威良笑道:“对于一只训练有素的狗来说,它的确是的!”
武维宁恍然一哦道:“原来是利用狗追踪的,这就对了。”
他把“十里香”收入怀中,接着问道:“每隔十里扔一粒么?”
飞龙爪韦威良道:“是的,那袋中装有百粒‘十里香’,可用一千里路。”
正说着,忽然那俞冰媛推门而入,说道:“武维宁,我娘改变主意了!”
她已换了一身鲜丽的劲装,背上斜插一柄红穗宝剑,英姿焕发,由大家闺秀一变而为侠女了。
无尘上人、飞龙爪韦威良和武维宁均为之愕然,齐声道:“你娘改变了主意?”
俞冰媛笑道:“是的,我娘已答应由我去了!”
飞龙爪韦威良惊讶道:“为什么?”
俞冰媛道:“我告诉他,若不要我去,除非把我关禁起来,她没办法,只好答应由我去。”
说到这里,转身便走,又道:“武维宁,咱们走吧!”
武维宁虽感意外,但觉改由她去亦未尝不可,当即向无尘上人和韦威良拜别,举步跟出。
俞冰媛领着他走出同心盟,急匆匆的往山下走,越走越快,到后来竟拔步飞奔,好像逃走似的。
武维宁默默跟着她飞奔了一程,忽然心有所悟,连忙驻足叫道:“俞姑娘且住!”
俞冰媛停步回首笑道:“怎么,你跑不动了?”
武维宁道:“不是,你把令堂怎样了?”
俞冰媛道:“没怎样,我娘此刻好好在房中呀!”
武维宁道:“我不信!”
俞冰媛忽然玉腕一翻,拔出宝剑抵住他心口,瞪目吓唬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宰了你!”
武维宁不为所动,凝望着她又问道:“你点了令堂的穴道,是不是?”
俞冰媛道:“是又怎样,快走!”
武维宁道:“这不好,我知道你是一片孝心,但这事情还是由令堂去较好。”
俞冰媛道:“不,我要去救我爹,这是我报答他们二老养育之恩的好机会!”
武维宁道:“要是有了差错,那不但不是报答,而是增加他们二老的麻烦。”
俞冰媛道:“你大概不知道,我并不是他们二老的亲生女儿!”
武维宁一怔道:“哦,你不是俞盟主的亲生女儿?”
俞冰媛点头道:“是的,我本是个弃婴,被他们二老捡到,他们养我育我,视我如己出,现在我爹有难了,你说我能坐视不动么?”
武维宁大为感动,道:“好,我带你去,可是你点了令堂的穴道,那——”
俞冰媛抢着道:“那不要紧,半个时辰后穴道即能自解!”
武维宁不再开口,推开她的长剑,越前而行,俞冰媛纳剑入鞘,随后跟着,催促道:“走快一些,我娘穴道解开后,可能会赶上来呢。”
武维宁一边走一边取出地图观看,说道:“那秘洞就在东方二百多里外的山中,你若怕被令堂追上,我们可以不走正路,一路越山而行,如何?”
俞冰媛大喜道:“好,我最喜欢翻山越岭,正好!正好!”
武维宁于是带着她望东越山前进,恒山绵延数百里,山中重峦叠嶂,到处都是原始森林,十分难行,他们一口气走了四五十里,天已渐渐黑下来了。
俞冰媛道:“喂,咱们今晚怎么办?”
武维宁道:“这山中看来没有人家,咱们只好找个山洞过夜了。”
俞冰媛道:“吃的呢?”
武维宁道:“没有!”
俞冰媛发愁道:“那怎么办,我肚子饿了。”
武维宁心中暗笑,忖道:“这姑娘嘴里说喜欢翻山越岭,其实是个没出过门的千金小姐,才走了半天的山路,就为吃住发愁起来了!”
正思忖间,一眼瞥见左方树林间,一点灰影疾掠而过,心中一喜,笑道:“俞姑娘,你喜不喜欢吃烤兔肉?”
俞冰媛道:“好呀!去年我爹带我去燕山府玩,在一家酒馆里吃了一次烤兔肉,那味道真好,可是这山中又无酒馆,到哪里去吃烤兔肉呢?”
武维宁道:“这里虽无酒馆,却有野兔!”
俞冰媛喜道:“真的?野兔在哪里?”
武维宁一指左方树林中道:“在那林中,你悄悄绕到林后,我由这边赶过去,看能不能将它捉住。”
俞冰媛说了声“好”,娇躯一腾,飞上树梢,像一只蝴蝶般飘飞而去。
武维宁跟她走了半天,这是第一次看她施展功夫,见她轻功超绝,大是惊佩,暗忖道:“她虽是个涉世未深的千金小姐,可是若论武功,却胜我数倍,唉!我虽有决心要将七十二魔擒回正心牢,可是若不能得名师传授,单凭目前这点微末之技,那当真是痴人说梦了……”
他痴痴的胡思乱想了片刻后,才步向那树林中奔去,在林边捡了一支树桠,一路敲打进去。
林中果然躲着一只野兔,它听到有人走近,“唔!”的一声,由草丛里窜出,向前疾逃,武维宁飞步追赶,大叫道:“俞姑娘,它跑过去了!”
只见那只野兔流星般的向前疾窜,眼看正要逃入一个树穴中之际,忽见它身上往旁打一个翻滚,悚悚抖了几下,便不动了!
它的头上,插着一支金簪!
武维宁大喜道:“好功夫!”
俞冰媛飒然由树上飘落,拔回金簪插回头上,笑道:“这算得什么好功夫,雕虫小技罢了!”
武维宁走去提起野兔,道:“走,咱们找山泉开剥去。”
他们找到山泉,用匕首剃毛开膛,斩去四只脚爪,再用一枝树枝穿入兔腹,便生火烤了起来。
俞冰媛起初还帮他做这做那,后来发觉越帮越忙,才羞笑着退开作壁上观,问道:“你常常烤野兔吃么?”
武维宁答道:“不,偶尔为之而已。”
俞冰媛道:“偶尔为之,就是说你曾经这样烤过野兔,对不对?”
武维宁道:“对,怎么样?”
俞冰媛道:“我要你知道,我是没有烤过野兔,所以才不会的,并非我笨得什么都不会!”
武维宁笑道:“我没有讥笑你不会啊!”
俞冰媛含羞一笑道:“我就怕你讥笑我!”
武维宁道:“不会,各人学有专长,我虽然会烤野兔,可是武功却远不及你。”
俞冰媛听了很高兴,问道:“你怎知我武功比你高?”
武维宁道:“你刚才施展轻功在树梢上飞行,那是我办不到的,所以我知道你武功比我高。”
俞冰媛道:“那三绝毒狐左丘谷是武林第一号的大魔头,你既跟他练了三年,照说也很不错才是呀!”
武维宁摇头道:“不,他只教我一些拳掌功夫,并未把高明的功夫传授给我。”
俞冰媛道:“我知道了,他虽然教你武功,却无真心收你为徒,只想利用你,是不?”
武维宁道:“正是!”
俞冰媛道:“你武功既然不高,怎能将他们七十二魔擒回正心牢?”
武维宁叹道:“所以今后我只能运用计谋取胜,可是我自觉很笨,谈计谋恐怕也万万不及三绝毒狐,这数月来,我就被他骗得团团转……”
俞冰媛道:“我瞧你并不笨,只因你尚未救出你奶奶,所以不得不听他指挥而已。”
武维宁道:“我即使能救出奶奶,只怕也不能达成愿望了。”
俞冰媛道:“为什么?”
武维宁苦笑道:“今天在同心盟中,那位无尘上人不是说了,他们要拿我治罪哩!”
俞冰媛道:“对了,你为什么要自愿服下那颗毒药?”
武维宁道:“不如此,令堂怎肯相信我!”
俞冰媛道:“你怪我娘么?”
武维宁道:“不,我早就决定,只要能救出令尊,死了也在所不惜!”
俞冰媛感动地道:“你不会死的,这次去救我爹,如无意外,我会请我爹救你。”
武维宁黯然一笑道:“令尊已救我两次,这一次只怕不行了。”
俞冰媛道:“为何不行?”
武维宁道:“那位无尘上人说得对,令尊虽尊为同心盟盟主,但他并无权赦免我。”
俞冰媛轻哼一声道:“我才不信他们敢不听我爹的话,这几十年来,同心盟若无我爹支撑,早就垮了!”
武维宁道:“话不能这么说,他们对令尊自然很尊敬,但公是公私是私,同心盟是二帮三教九门派的同心盟,并非令尊的同心盟啊!”
俞冰媛道:“不管怎样,我爹绝对不会看着你被同心盟处死的,你放心好了。”
武维宁道:“我不是担心自己的生死,而是惭愧无力亲手擒回那七十二魔——唉,不谈这些,咱们吃兔肉吧!”
他把烤熟的野兔取下,用匕首切下一只兔腿,取出经常带在身上准备应用的一包盐巴,涂了一些在兔腿上,才递给她道:“你吃吃看,没有作料,只怕不好吃。”
俞冰媛接过免腿,略现羞涩道:“你呢?”
武维宁又切下另一只兔腿,说道:“我当然也要吃,你先吃吧!”
俞冰媛却不先吃,等他那一只兔腿也抹好了盐巴,才转身背着武维宁吃了起来。
武维宁见她不敢和自己面对面吃食,觉得好笑,当下找了个话题道:“俞姑娘,你的武功是令尊令堂教的吧?”
俞姑娘道:“是的,还有那十八位金衣特使也都传我几手……”
武维宁心中很是羡慕,问道:“那十八位金衣特使,我只见过令兄‘白侠俞玉龙’和今天那位‘飞龙爪韦威良’,其余十六位,名号如何称呼?”
俞冰媛道:“第一号金衣特使叫‘万人敌尉迟宏’,他是已仙逝的‘不倒翁尉迟必胜’的孙儿;第二号金衣特使叫‘神驼子绢通’;第三号金衣特使叫‘清溪老人徐介然’;第四号金衣特使叫‘法海禅师’;第五号金衣特使叫‘正乙真人’;第六号是‘牧野奇客温之公’;第七号是‘花花剑客戈琦’;第八号是‘铁杖翁莫贤平’;第九号是‘黑公公宇文鼎’;第十号是‘黑婆婆鱼知春’,是黑公公的妻子;第十一号是‘飞龙爪韦威良’;第十二号是‘伸手将军慕容松’——”
武维宁讶然道:“咦,真有一个人的名号叫‘伸手将军’?”
俞冰媛道:“他是穷家帮的怪杰,武功比他们帮主还高,你听说过这人的名号么?”
武维宁道:“不是,令尊在被掳之前,一直就化装为老叫化,自称‘伸手将军’!”
俞冰媛笑道:“我爹虽贵为盟主,却喜欢游戏风尘,这不足为奇。”微微一顿,继续道:“第十三号是‘金伞姑叶翠兰’;第十四号是‘一斗仙李泽’;第十五号是‘北海渔翁盖天雄’;第十六号是‘一帖奇医欧阳尧天天’;第十七号是‘火药王聂雨义’;第十八号是我哥哥‘白侠俞玉龙’。”俞冰媛说到这里,笑了笑道:“我这样说,你大概记不清楚,以后有机会,我再当面一一介绍你认识吧。”
武维宁道:“这十八位金衣特使,以何人武功最高?”
俞冰媛道:“很难说,各人有各人的一套。”
武维宁又问道:“比之三绝毒狐等人如何?”
俞冰媛道:“三绝毒狐左丘谷,当今之世,除了我爹和另外两位已归隐的金衣特使外,恐怕无人能敌,至于三绝毒狐以下的‘独目狂龚光庭’等人,目前的十八位金衣特使大概还应付得了。”
武维宁道:“你说的另外两位已归隐的金衣特使,他们是谁?”
俞冰媛道:“一位是‘流浪天使卢仪南’,一位是‘千手剑客上官威’,他们都是我的姨丈,我爹被推任为盟主时,他们因年纪已高,故辞去了金衣特使,已有十多年没听到消息,如今不知还在不在人间。”
武维宁见她一只兔腿快要吃完,于是又切了一块兔肉给她,两人一边吃一边谈,不觉天已全黑了,俞冰媛站起来道:“你说要找山洞过夜,到哪里去找?”
武维宁把未吃完的半只兔包好塞入怀中,说道:“咱们再走一程看看,我也不知道哪里有山洞。”
于是两人复向前行,但是沿途均是蔽天匝地的森林野地,竟找不到一处可资栖身的山洞,俞冰媛慨然道:“唉,看样子,咱们只好爬到树上去睡了!”
一言甫毕,忽听一阵“嗤嗤”怪响,由附近树林中传了过来!
俞冰媛吓了一跳,惊声道:“啊呀!那是什么声音?”
武维宁凝神谛听片刻,道:“可能是野兽的声音,咱们过去看看。”
说着,举步循声走去。
俞冰媛急道:“别去,既是野兽,哪有什么好看的?”
武维宁停住脚步,回头笑道:“我在长白山长大,各类野兽的声音都听过,可是眼下这声音我却听不出是什么东西,所以想去看看,你也来吧!”
俞冰媛嘟嘟嘴道:“我不去,我怕蛇……”
武维宁笑道:“若是蛇,你更不必害怕,我是捉蛇的能手!”
俞冰媛虽是害怕,却也好奇,闻言色喜道:“真的?你会捉蛇?”
武维宁道:“不骗你,捉蛇最容易,你只要抓住它的尾巴用力一抖,它就不能动弹了。”
俞冰媛道:“好,咱们去瞧瞧。”
她撤出宝剑,随着武维宁一步一步循声走去,神色十分紧张。
武维宁暗暗好笑,忖道:“她武功虽然比我高,可是毕竟是女孩子,胆子小……”
走入数丈,只听那“嗤嗤”之声越来越响,而且有一股腥味扑鼻而来,其味中人欲呕!
俞冰媛蹙眉道:“好臭!这是什么气味?”
武维宁低声道:“大概是野兽的气味吧。”
俞冰媛道:“我有些头晕!”
武维宁道:“我也是,真奇怪……”
俞冰媛道:“这气味只怕有毒,咱们还是回头吧?”
武维宁道:“不,我要过去看看,你若忍受不了,就退到后面去吧。”
俞冰媛取出一方香罗帕蒙住嘴鼻,挥挥手道:“走,别啰嗦!”
武维宁于是复向前行,又走入数丈,一眼瞥见林中有个黑衣老人正在舞剑苦斗一条怪蟒,不禁吃了一惊,失声道:“啊呀!好大的一条怪蟒!”
那确是一条大得惊人的怪蟒,头大如斗,下半身蜷卧于一块岩石下,有一堆小土屯那么大,它的头不停的伸缩摆动着,似在逃避黑衣老人的攻击,也似在攻击黑衣老人,张嘴“嗤嗤”怪叫不已!
那黑衣老人年约九旬,白发、白须,面貌端正而清癯,手中一柄长剑舞得光网霍霍,像一团火球在上下翻飞,但奇怪的是很少真正出手攻击怪蟒,只在怪蟒跟前舞剑挑拨着,好像在逗着它作耍。
偶尔真正出手,却只用剑身拍打怪蟒的头部,那声音就像打在铁甲上,发出铿锵之声!
但下半身总是蜷卧未动,似是宁可被杀死也不肯离开那面岩石。
武维宁瞧得惊骇不已,回对俞冰媛低声道:“俞姑娘,你见过这么大的怪蟒么?”
俞冰媛早已吓得呆了,闻言只是连连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武维宁又道:“你看,那老人的剑每一出手就能打中它,可是却伤不了它一层皮肉,敢情这条怪蟒的皮是刀枪不入的呢!”
俞冰媛点头一嗯,颤声道:“正是……正是……我的天哪!”
武维宁又看了一会,只觉黑衣老人的剑法华而不实,老是在怪蟒面前撩来撩去,却不给它致命的一击,一时忍耐不住,开声道:“老丈,它的额下有一块白白的,那是它的弱点所在!”
黑衣老人恍如未闻,仍在怪蟒面前舞着长剑!
武维宁深感诧异,回对俞冰媛问道:“俞姑娘,你看这老人的剑法如何?”
俞冰媛紧张的心神已渐平复,凝容答道:“很高!”
武维宁讶笑道:“很高?”
俞冰媛点头道:“不错,不在我爹之下!”
武维宁道:“我不信,他的剑法若有令尊的造诣,早就可将怪蟒杀死了!”
俞冰媛道:“他不杀死怪蟒,也许别有用意……”
武维宁不信,按了按嘴道:“我……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俞冰媛一惊道:“不行!”
武维宁已抽出匕首,往岩石右边轻跃过去。
俞冰媛一拉没拉住他,只急得顿足道:“好!你这傻小子!我瞧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武维宁心中已有杀死怪蟒之策,故毫不畏惧,他轻轻跳到岩石右边,然后弯身悄悄向怪蟒身后潜行过去。
那怪蟒正在全神应付黑衣老人的攻击,是以未发觉有人趋近。
黑衣老人却看得很清楚,他自然明白武维宁要帮助自己杀死怪蟒,可是他的脸上并无一丝喜色,反而开口骂道:“傻小子,快给我老人家滚开!”
武维宁不理,突然纵身疾起,由后面一把抱住怪蟒的颈部,紧接着举起匕首,对准怪蟒颔下猛刺而入。
“噗!”的一声,匕首正中怪蟒颔下,深入五寸,没至刀柄!
怪蟒发出一声怪叫,头部猛然一摆,这一摆足有数千斤之力,足可将一棵大树扫倒,武维宁虽然拼命抱着它,无奈蟒皮十分滑溜,故在怪蟒的一摆之下,一个身子竟像断了线的风筝,直飞出去!
“砰!”然一响,撞上一棵大树身,摔下地时,业已晕厥不省人事!
那怪蟒因被刺中要害,故只挣扎了几下,便像武维宁一样躺着不动了。
黑衣老人跳脚大骂道:“混蛋!该死的东西!破坏我老人家的好事,真是岂有此理……”
俞冰媛一步跳到武维宁身边,伸手乱摸,一面喊道:“喂,武维宁,你伤着哪里?”
黑衣老人嚷道:“告诉你,他死了!”
俞冰媛大吃一惊,骇声道:“什么,他死了?”
黑衣老人气咻咻道:“不错,他已中了怪蟒之毒,若无我老人家的‘续命解毒丹’施救,等于死了!”
俞冰媛急道:“那你快救他!”
黑衣老人怒“哼”一声道:“休想,他坏了我老人家的好事,我才不救他呢!”
俞冰媛道:“他替你杀死怪蟒,怎说是坏了你的好事?”
黑衣老人道:“胡说!我老人家若想杀死怪蟒,一举手就行了,还要他帮忙么!”
俞冰媛道:“你既无意杀死它,为何跟它苦斗不休?”
黑衣老人道:“我老人家是利用它在研究一门剑法!”
俞冰媛吃惊道:“哦,研究一门什么剑法?”
黑衣老人似觉失言,忙道:“没什么,他奶奶的,算我老人家倒霉,你快抬他走吧!”
俞冰媛问道:“抬到哪里去?”
黑衣老人道:“我管你要抬他到哪里去?哼,你若懒得抬他回家,就地埋了也可以!”
俞冰媛道:“不,你既有‘续命解毒丹’可以施救,就请你救救他吧!”
黑衣老人摇头道:“不行,他破坏了我老人家的好事,我老人家哪有再救他之理,去罢!去罢!”
俞冰媛道:“你口口声声说他破坏你的好事,但他却是出于一片好心呀!”
黑衣老人骂道:“放屁!刚才他要出手时,我老人家曾经喝止,可是他不听,这还算是好心么?”
俞冰媛站起身,冷冷问道:“你当真决定不救他?”
黑衣老人点头道:“是的,不救!”
俞冰媛玉腕一翻,撤出背上宝剑,寒脸冷叱道:“好!你不救他,我就杀了你!”
“你”字未完,一点寒星业已点到老人胸前,出招之快,有如闪电!
黑衣老人大笑一声,偏身进步,挥剑反向她双足扫来,喝道:“好极了!你丫头贏得了我老人家一招半式,我老人家就给你解药!”
出剑,较之俞冰媛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