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敖吓得大叫起来,张大眼睛骇声问道:“师叔,您说笑话?”
赤脚和尚沉脸道:“一点也不,你爹当年就是栽在这四个狗男女的手下!”
凌敖做梦也想不到爹爹的仇家竟是“春夏秋冬”四神,如果是秋冬二神,道理还讲得过去,可是夏神乔大千和师父为人均极正派,他们怎会暗算爹爹?
他震骇之下,不禁又脱口大叫道:“不!师叔,我师父为人极是正直,他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赤脚和尚骂道:“正直?去他妈的蛋,他们四神都是伪君子,二十多年前,他们为了怕你爹爬到他们头上,四个狗男女设下一着毒计,害得你爹差点丢了性命!”
凌敖心如刀割,惶声问道:“师叔亲眼看见的?”
赤脚和尚道:“不,是你爹告诉我的,距今二十六年前,他们约你爹去华山论剑,说什么他们要重排‘春夏秋冬’四神的头衔,请你爹参加一个,你爹一时兴起,就去了,到了华山,他们四人已先在场,四个人围坐在雪地下,并留了一个空位子,你爹与他们一一寒暄之后,就在那空位子坐了下去。嘿!那一坐,就把你爹的一身武功坐掉了!”
凌敖颤声道:“怎么说?”
赤脚和尚恨恨地道:“一支浸过剧毒的长针刺入你爹的臀部!”
凌敖大惊道:“啊,他们在雪地上暗插毒针?”
赤脚和尚道:“是啊!因为他们知道你爹武功高强,恐怕其中的一个头衔被你爹抢去——”
凌敖诧异道:“既如此,他们为何又要邀请我爹参加争夺?”
赤脚和尚冷笑道:“这就是他们阴毒虚伪之所在,当时武林中谁都知道‘金手儒侠凌飞云’武功不在他们四神之下,大家都说你爹没能跻身于四神之位甚不公平,他们为了平息武林人的闲话就邀请你爹参加角逐,可是他们竟暗中在雪地插一支毒针,你爹为人太忠实,根本没想到他们心怀毒计,是以着了他们的道儿!”
凌敖又惊又怒道:“之后呢?”
赤脚和尚道:“你爹发觉中了毒针,自是心头大怒,当时坐在你爹爹两边的是春神和夏神,你爹一掌便向春神乐正贤劈去,春神早有防备,没有被你爹打中,你爹再打出第二掌时,他们四人便一拥而上,联手攻打你爹,经过一场苦斗之后,你爹渐感毒性发作,急忙奋勇冲出包围,一路往山下急逃,他们随后疾追,所幸你爹的轻功身法‘柳条飞’至为高明,终于逃出他们的魔掌,可是由于中毒的当时没有即时运功迫出毒液,到了逃得性命时,毒已攻入全身,这就是你爹失去一身功力的原因!”
凌敖热泪夺眶而出,失声痛哭道:“天啊!怎会有这种事情?我师父怎会做出这种事?”
赤脚和尚道:“之后,他们四神一方面向武林宣布你爹争夺四神头衔失败,一方面全力追寻你爹的下落,你爹本想把他们的阴谋诉诸武林,但因一身功力已失,如果再现身武林,必会引来杀身之祸,只好暂时忍下这口冤气,隐姓埋名于薛家村,其时你爹才四十出头,他对医道略有两手,经过长期的药物调理,虽然无法恢复武功,却总算保住了一条命,并且居然在第六年之后生下了你!”
凌敖悲痛地道:“可是就弟子记忆所及,家严好像天天躺在床上!”
赤脚和尚道:“那是到了后来,年纪一大,身体的自然抵抗力消退之故。”
凌敖默泣一阵,猛可抬头问道:“师叔可知弟子的双亲眼下在何处?”
赤脚和尚摇头道:“不知道,你爹留给你的信上没有说明么?”
凌敖取出父亲留在薛家村的信递给他,说道:“没有,师叔请看这封信!”
赤脚和尚接过展开看完,不由惊讶道:“奇怪,从这封信上看,好像你爹当年曾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凌敖喃喃道:“假如家严欲去了结的那件事与‘龙卷风’要报仇的是同一件事,不知‘龙卷风’说的是否属实?”
赤脚和尚目光一凝道:“你是说你爹当年抢了‘龙卷风’的妻子?”
凌敢点头道:“是的,师叔相信家严会做出这种事么?”
赤脚和尚断然道:“不!你爹为人非常正直,他不会干出这种事的!”
凌敖喜道:“可是‘龙卷风’为何要那样说?”
赤脚和尚沉吟道:“也许‘龙卷风’当年吃过你爹的亏,现在练成了某种绝技,为了想找你爹报仇,故此编造谎言诬蔑你爹,企图激他出来!”
凌敖怒目道:“如是这样,他‘龙卷风’可就死有余辜了!”
赤脚和尚沉声问道:“他武功很高么?”
凌敖道:“至少不在四神之下!”
赤脚和尚把信还给他,起身在房中踱步,苦思半天之后,以严肃的语气道:“孩子,这样吧,在未见到你爹之前,我们很难推断你爹与‘龙卷风’的是非曲直,为今之计,只有先把这事搁下,你先在此将你爹交给你的‘五绝秘笈’的各种绝技练成,然后去找‘春夏秋冬四神’报仇,那时你爹可能会现身出来,届时再向你爹问个明白,你看如何?”
凌敖点头道:“好的,弟子正要请教师叔,刚才师叔已说到‘柳条飞’是一种轻功绝技,那么,‘魔琴’是什么武功?”
赤脚和尚走去床后,取出一个长方形木箱,打开木箱盖子,由里面拿出一只形状古雅的七弦琴,笑道:“这就是‘魔琴’,是你爹当年练而未用的一门绝学!”
凌敖接过“魔琴”,发觉比一般七弦琴重数倍,七条弦线也粗如婴儿的手指,不禁吃惊道:“这把‘魔琴’能弹出声音么?”
赤脚和尚笑道:“当然能!只不过你若想弹出声音,必须按照‘秘笈’内所录的要诀苦练三年方能有成,你是春神的徒弟,也许不要三年也说不定!”
凌敖迷惑道:“能弹出声音又怎样?”
赤脚和尚道:“秘笈中有各种乐谱,一经弹出有的能使人听了发狂而死,有的能使人听了伤心痛哭,更有的使人失去理智,跟着琴曲婆娑起舞,直至魔琴停弹而后止!”
凌敖骇然道:“有这等事!”
赤脚和尚道:“不错,由于这门奇学太过厉害,所以你爹当年虽练成功,却始终不敢拿出去使用!
凌敖惊愕道:“既如此,弟子练它干么?”
赤脚和尚正色道:“你爹为人忠厚,其实他的看法值得商榷,一个人不练武便罢,要练什么都可以练,只要用得对便无可异议之处,你懂得这个道理么?”
凌敖点点头道:“是的,弟子懂了!”
赤脚和尚道:“那么,从明天起,你就开始练‘五绝秘笈’的武功,这石鼓寺鲜有武林人来,你可放心勤练!”
由于凌敖已身怀各种上乘的武功,对各门技艺的认识极深,故尔练起“五绝秘笈”丝毫未遇困难,进度极快,不到半年,竟已练成了“求字八剑,神风扇,大天星掌,柳条飞”四种家门绝学,并进而开始勤练魔琴!
这是一门必须以内功相辅为用的奇学,凌敖的内功早已不成问题,因而只不过半月光景,他已能将内功溶入魔琴中弹出声音来了!
起初,他躲在房中练习,先练“瑶台第一层”一篇乐谱,那粗如婴儿手指的弦线发出的声音极为古怪,声音震人心弦!
有一天早上,凌敖正弹得意兴湍飞之标,突然房门“砰”地打开,赤脚和尚疾冲而入,大叫道:“快停住!你要累死他们么?”
凌敖吃了一惊,停手问道:“怎么了?师叔!”
赤脚和尚举手一指房外道:“你出去看看!”
凌敖连忙放下魔琴,随着他走出房间,只见无欲禅师和那两个中年和尚(凌敖现在已知他俩一名了空一名了因)正在殿廊上婆娑而舞,看情形已经舞了甚久,每个人脸上均苍白如纸,浑身热汗湿透,虽然琴音已止,仍在“举手投足”地舞着。
一会之后,三人方才无力地倒了下去!
凌敖大惊道:“糟糕!这可怎么办?”
赤脚和尚面呈严肃之色道:“我没想到你进展如此神速,以后你不能在寺中练习了!”
凌敖走去扶起无欲禅师,赤脚和尚则拉起了因、了空,叔侄俩将他们三人扶回禅房,凌敖见他们浑身软绵绵的,好像没骨头一般,不由发愁道:“师叔,这三位师父能恢复健康么?”
赤脚和尚道:“能的,他们不会武功,大概要躺个一两天才能康复!”
凌敖道:“真糟糕,弟子没想到‘魔琴’竟然这么厉害!”
赤脚和尚道:“寺后有座山头,你以后到那上面去练吧!”
凌敖唯唯而应,第二天起便去山头上练习,风雨无阻,因此又过三个月之后,他已能将各篇乐谱弹得滚瓜烂熟,只差火候而已。
仲夏的一天早晨,当凌敖练完魔琴欲下山头,突见赤脚和尚由一座巨石后爬行而出,他面色惨白,浑身僧衣尽为汗水湿透,一面爬行一面喘气道:“成了!成了!”
凌敖大惊失色,急忙跳上前扶起,惶声问道:“叔叔,您怎么啦?”
赤脚和尚神情甚欢,又叫道:“成了!成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