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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风波起 又被卷入旋涡

凌敖和慕容婉坐在骆驼上观看,都看不懂那是什么玩意儿,凌敖便向身旁一个中年回部人问道:“老兄,请问那是什么东西?”

那中年回部人抬头打量了他两眼,操着生硬的汉语答道:“我们亲王的一个左丞相,他前天被人杀死在床上,因为他是一个很忠心的功臣,所以亲王下旨特赐将他葬入回王墓中!”

凌敖恍然“哦”了一声,点点头又问道:“回王墓在哪里?”

那中年回部人手指右边一条街说道:“从这条街拐入,很快就到了!”

正说着,仪队已拐入中年回部人所指的街道,等到中间的灵柩拐入时,街道两边的民众突然一齐静肃下来。

但见柩车之后是一队身披战甲腰带钢剑的卫士,他们排列整齐,步行于一只大象的四边,大象的背上负着一张红椅,上面端坐着一位年约五旬的回部人,他长得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嘴上蓄着两撇八字胡,头上戴一个珠宝琳琅的金箍,身穿黄金大袍,手持一柄宝杖,神态肃穆,双目平视,俨然一位帝王之相!

凌敖一见周围的民众突然停止喧哗,心知坐在大象上的那人定是一位大人物,当下又向身边的中年回部人问道:“老兄,这人是谁?”

中年回部人低声道:“他就是我们的回部亲王!”

凌敖惊讶道:“怎么堂堂一位回部亲王也出来送殡?”

中年回部人道:“我们亲王和那位左丞相感情很好,一向亲如兄弟,所以今天特地降尊出来送殡!”

凌敖道:“听说最近一连有三位朝中大臣被人暗杀,这位左丞相是遇害的第三人么?”

中年回部人道:“是的,我们哈密一地一向都是太平无事,不知为何会生这种事……”

说话间,那些卫士已护送着坐在大象上的亲王拐入右边街道,许多民众纷纷尾随上去,看情形都想前去参观左丞相的入葬之礼。”

慕容婉一拉凌敖说道:“敖哥,咱们也去瞧瞧回王墓好么?”

凌敖摇头道:“算了,咱们还是去找个客找投宿下来,免得生出是非!”

慕容婉颦眉而笑道:“咱们又不是凶手,怕什么?”

凌敖笑道:“怕他们生起误会啊,你没听见刚才那个人说他们这地方一向都太平无事么?如今忽然一连串发生了三条命案,死者又是他们回部王朝中大臣,他们难免要怀疑到外人的头上来!”

慕容婉道:“那除非咱们马上离开此地,否则就是去投宿客找也一样不安稳。”

凌敖道:“话虽如此——”

刚说到这里,突然发觉身围附近的人丛里,有数道异样的眼光在盯着自己,心中一惊脱口道:“噫,情形有点不对了!”

慕容婉微吃一惊,敏感地摆头张望道:“怎么了?”

凌敖神色不动,低声道:“有三四个回部人在暗中观察我们的行动,如我猜测不错,他们可能是奉命缉拿凶手的卫士!”

慕容婉不由紧张起来,又摆头张望,问道:“哦,他们在哪里?”

凌敖急道:“你别张望,你一张望,他们更要怀疑了!”

慕容婉惶然道:“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凌敖道:“现在去看葬礼反而要好些,走!”

两人于是随在人群后面慢慢向前进,走完一条街,眼前忽现一个大广场,那许多回部民众均围立在广场上,但见南面广场上有一座规模庞大的坟,中古式的建筑,墓门为长方形,两边有一段走廊,尽头是两座高耸的灯塔,墓门后面是一座圆顶的大厅,那里面便是历代回王埋骨之处!

这时,那副灵柩已经放落于墓门前,那位回部亲王亦已由大象上下来,正率领许多文武百官举步至灵柩之前立定,刹那间,两边仪队的乐手又拿起乐器吹奏起来!

葬礼庄严而隆重,使人觉得那位左丞相之死,颇为哀荣!

凌敖和慕容婉骑在骆驼上观看,整个情景均在眼底下,当看到那位回部亲王领着文武百官向灵柩下拜时,凌敖佯装无意地掉头看了一眼,赫然发现刚才在暗中观察自己的回部人,此刻都已站在自己身边,心中大感不安,当下力持镇静地冲着其中一个笑笑道:“老兄,你看得到么?”

那回部人双目一凝,不怀好意地问道:“怎么?”

凌敖笑道:“假如你看不到,你可以站到我的骆驼上!”

那回部人微微一笑道:“不,谢谢,你们两位是哪里来的?”

凌敖举目望向王墓,一面答道:“由中原来的!”

那回部人以聊天的语气问道:“到哈密来干什么?”

凌敖漫声道:“我们不是来哈密的,而是要到天山去!”

那回部人又问道:“去天山干什么?”

凌敖道:“找人……”

那回部人紧接着问道:“找谁?”

凌敖假作惊讶地回望他笑道,老兄为何要问得这样详细?”

那回部人陪笑道:“没什么,因为天山我很熟,也许你要找的人我知道!”

凌敖笑哦一声道:“天山有一位‘瑶池圣母’,老兄听说过没有?”

那回部人脸色一变,目放精光问道:“你要找瑶池圣母?”

凌敖点头道:“是的!”

那回部人沉声道:“你们是天衣教徒?”

凌敖摇头道:“不……”

那回部人闪目向身右的另一个回部人使了个眼色,再回望凌敖问道:“你们既非天衣教徒,要去天山干什么?”

凌敖道:“在下听说天山有个天衣教,该教的男女教徒都不穿衣服,心中不信,故尔不远千里想去见识一下!”

那回部人面有不信之色,一指慕容婉问道:“她也去么?”

凌敖笑道:“是的,内人比我更好奇!”

慕容婉早就听凌敖与人讲话,因不好插口,便假作不闻,一直望着回王墓前奠礼,这时听见凌敖扯上自己,不由玉脸一红,别脸啐了他一口道:“瞎说!我才不要看那些无耻的天衣教徒!”

凌敖向她挤一眼笑道:“但你一直吵着要跟我来,不是么?”

慕容婉不明白那回部人就是哈密的便衣卫士,又啐道:“谁吵着要来?我是不得不来呀。”

那回部人微微冷笑道:“你们夫妇说话有些矛盾,怎么搞的呢?”

凌敖镇静地道:“老兄要内人在外人面前公然承认她想去天山看那些不穿衣服的天衣教徒么?”

那回部人似觉得有道理,点点头道:“唔,这倒也是……”

慕容婉摆头四望一眼,忽然问道:“敖哥,你刚才说有三四个人在暗中盯着我们,他们有没有跟来?”

凌敖大吃一惊,忙沉下脸佯怒道:“婉妹,你别胡说八道好不好?”

慕容婉一怔,立刻明白眼前跟他说话的这个回部人正是便衣卫士,情知自己一时的失言要招来麻烦了,芳心着急之下,竟向那回部人央求道:“喂,我们可不是凶手,你别怀疑我们啊!”

那回部人轻“哼”一声,冷冷道:“你这样说话岂非等于‘不打自招’么?”

慕容婉更加心慌,转对凌敖叫道:“敖哥,咱们快逃!”

那回部人冷笑一声,把手一举,那站在旁边的三个伪装民众的便衣卫士,登时一涌而上,两个抓凌敖,两个抓慕容婉,大喝道:“下来!”

凌敖翻身跳下胳驼,双臂一振,立将抓住自己的两个便衣卫士推倒地上,低叱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两个便衣卫士一跃而起,各由怀中抽出一柄匕首,大叫道:“凶手!凶手在这里哪!”

这一叫,好像晴天一声霹雳,场面顿时大乱,站在附近的许多回部人纷纷走避,肃立在广场上的那一队武装卫士则一齐拔出钢剑急奔过来!

慕容婉亦由骆驼上跳下,摔开抓住她手腕的两个便衣卫士,拉起凌敖急叫道,敖哥,咱们快逃吧!”

凌敖站住不动沉声道:“不,咱们不能逃走,否则就等于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了!”

慕容婉惊慌道:“他们不会相信你的,还是——”

一言未毕,那队数约三十名的武装卫士已奔过来,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了!

那四名便衣卫士胆气陡壮,又一齐持着匕首向凌敖及慕容婉扑上,大叫大嚷道:“这两个汉人是凶手,大家快动手!”

凌敖也不拔剑应战,赤手空拳两三下又将他们推倒,大喝道:“住手!我们不是凶手,你们弄错了!”

那队武装卫士哪里肯相信,同时仗剑一步步向他俩围过来!

凌敖觉得不战不行了,当即翻腕拔出宝剑,转对慕容婉道:“婉妹,咱们先给他们一点颜色,然后再向他们解释!”

慕容婉刚才的惊慌失措,只是女儿家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嬴弱”性格,其实她武功本就不在凌敖之下,当然不怕这些武装卫士,闻言点首,也翻腕拔出宝剑,与凌敖相背而立,凝神严阵以待!

他们小夫妻自习得“凤凰十八式”后,一直没有机会与人动手,这时面对三十名武装卫士,见他们来势雄壮,一个个步履沉稳,显然武功不弱,故也不敢轻视,不觉间便站成“凤凰联翼”之位,打算乘机会一试“凤凰十八式”的威力。

那三十名武装卫士一步一步迫近,转眼间已将凌敖及慕容婉困在一个小小的圆圈之内,场面气氛紧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凌敖生怕慕容婉出手过重,而增加对方误会,便低声道:“婉儿,咱们只能把他们的兵器磕飞,千万莫伤害他们性命!”

慕容婉轻笑道:“好,咱们同时施出‘凤凰朝阳’一式,看能否把他们手里的武器全都磕飞!”

那三十名武装卫士均是回部亲王的御林军,地位虽不高,却是回部民众人见人怕的人物,这时见凌敖两人谈笑自如,竟似不把自己三十人放在眼里,都不禁心头大怒,一声暴喝之下,三十柄钢剑齐吐,直向凌敖两人猛攻上去!

“来得好!”

凌敖大叫一声,与慕容婉同时身形微挫,脚踏丁字步,双剑各向左右撩了一下,紧接着缩起左脚,身躯一个旋转,登时剑出如虹,飞洒而出!

“当!当!当!当!”

电光石火间,只听一片急遽的金铁交鸣声应手响起,刹那间空中银光飞闪,那三十名武装卫士手中的三十柄钢剑全部脱手飞上空中!

飞上空中的三十柄钢剑去势完全相同,宛如一朵爆开的烟花,美丽极了!

那三十名武装卫士全部惊呆住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惊望着凌敖和慕容婉,直到那三十柄钢剑掉落地上时,方才回过神来,当下赶忙各自拾起钢剑,抖擞精神,准备再攻。

慕容婉一见自己和凌敖施出的一式“凤凰朝阳”果然威力奇强,远非单独施展的情形可比,不觉大为兴奋,回首瞅望凌敖娇笑道:“敖哥,他们大概还想试一次,咱们第二式该使什么好呢?”

凌敖微笑道:“‘凤凰于飞’如何?”

慕容婉大喜道:“正合我意!咱们就在这广场上空飞翔一圈让他们看看,我就不相信他们不知厉害!”

话声甫落,那三十名武装卫士又同时暴吼一声,一齐奋勇而上,钢剑吐如剌芒,有的直砍,有的横劈,攻出三十种不同的招式!

显然,他们以为这样一来,无论如何,凌敖两人必然无法一一招架得住!

哪知三十柄钢剑同时攻到凌敖两人身近时,奇事突然发生了!

众卫士只觉眼前一花,场上忽然失去了凌敖和慕容婉的踪影!

“啊呀!他们飞上空中去了!”

人丛里面有人大叫起来!

众人抬头一看,但见凌敖和慕容婉正手牵手飞翔于四丈高的空中,男的左手握剑,女的右手握剑,同时慢慢拍动着,宛如两只飞鸟的翅膀,身轻如燕,比翼而飞!

那种情景,正如传说中的剑仙一流,在场数以千计的回部人一看之下,不禁大声喝彩起来。

凌敖和慕容婉合使这一招“凤凰于飞”的绝技,今天并非第一次,早在到此途中,崔忆美把整套“凤凰十八式”传授给他们之后,他们小夫妻就曾在沙漠上数度演练,只不过今天是在许多人的面前公开施展而已!

“凤凰于飞!”

“凤凰于飞!”

“对!那是凤凰于飞!”

不知是什么人喊出了第一句后,许多人便跟着叫喊起来,显然的,那个喊出第一句“凤凰于飞”的人,他并不知道凌敖和慕容婉此刻施展的这一招剑术正是以“凤凰于飞”为名,而是看见他们一对金童玉女般的小夫妻比翼而飞的美妙情景,正像凤凰相随,因而很自然地脱口喊了出来!

凌敖和慕容婉修练的凤凰内功心法,时日尚短,并未十分到家,故此在广场上空盘飞一圈之后,已感真力不续,于是就在那位回部亲王的面前飘然降落下来!

回部亲王大惊失色,仓皇倒退数步,戟指惊呼道:“你们……你们是神还是人?”

凌敖纳剑入鞘,从容拱手揖道:“陛下请勿惊恐,愚夫妇是人而非神!”

回部亲王连连退后,最后一跤跌坐于石阶上,骇然道:“你们要杀死孤王么?”

凌敖道:“不,在下只想向陛下解释清楚……”

这时,那三十名武装卫士以为凌敖要对亲王不利,急忙仗剑呐喊着飞扑过来,一转眼又将凌敖两人包围起来,正要发动攻势擒杀之际,回部亲王却忽然举手喝道:“住手!”

那三十名武装卫士一闻亲王开声喝止,一齐刹住脚步,就在凌敖两人身外寻丈之处站住,个个双目如铜铃,全神戒备着。

回部亲王由石阶上慢慢起立,目注凌敖问道:“你要向孤王解释什么?”

凌敖微笑道:“向陛下解释愚夫妇不是杀人凶手!”

回部亲王看见他神色毫无恶意,脸上惊恐之色略退,凝目仔细端视他一阵,沉声问道:“那么你们是谁?”

凌敖道:“在下姓凌名敖,拙荆慕容婉,愚夫妇来自中原,欲赴天山瑶池,今日路过贵部,不想贵部卫士竟怀疑愚夫妇是杀害贵部大臣的凶手,因误会而打了起来,实情如此,愿陛下明察!”

回部亲王一听他们要去天山瑶池,脸色一变,张大眼睛惊问道:“噢,你们要去天山何为?”

凌敖答道:“在下听说天山有一帮‘天衣教’,该教男女教徒都不穿衣服,愚夫妇一时好奇,所以想去看看!”

回部亲王眉头一皱,不解地道:“天山瑶池的确有一干天衣教徒,但他们不穿衣服有什么好看的呢?”

凌敖笑道:“不穿衣服的确难看,然而如果那是事实,却足以震天下!”

回部亲王沉“唔”一声,忽然背手在凌敖两人面前踱起步来,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来回踱了一会之后,陡地双目一抬,凝望凌敖问道:“你们如何证明不是杀害孤王三位大臣的凶手?”

凌敖平静一笑道:“请问陛下贵部有没有武功高过愚夫妇的人?”

回部亲王摇摇头,沮丧地道:“没有,我们这里没有一个武士是你们夫妇之敌!”

凌敖接口笑道:“甚至贵部所有的武士一起上来,也奈何愚夫妇不得,陛下以为如何?”

回部亲王不觉点头道:“情形的确如此,你问此何意?”

凌敖面容一整,正色道:“这就是说,假如愚夫妇是杀害陛下三位大臣的凶手,愚夫妇根本不必否认,因为贵部没有一人能够把我们怎样。”

回部亲王又连连点了几下头,叹息道:“咳,你说得不错,孤王现在相信你们不是凶手了。”

凌敖拱手道:“那么愚夫妇可以告退了么?”

回部亲王忙道:“不,两位是上国大邦之人,今日难得来到敝部,且请稍待片刻,容孤王主持葬礼之后,自当延请回宫招待。

凌敖躬身道:“不敢打扰,陛下只要允许愚夫妇在贵城盘桓几日,于愿足矣!”

回部亲王面露诚恳之色道:“两位请勿嫌弃,何况孤王也有一事相烦呢!”

凌敖注目一噢,问道:“陛下有何指教?”

回部亲王笑道:“待回宫再谈如何?”

凌敖不好推辞,只得点头道:“好,陛下请继续主持葬礼,愚夫妇就在一旁等候便了。”

回亲王甚喜,转望那三十名围立在凌敖两人身边的武装卫士喝道:“你们都退下,去把他们两位的坐骑牵过来,不得再无礼对待。”

那三十名武装卫士齐应一声,迅速收剑退到两边,其中两个跑步牵骆驼去了。

于是,墓前两边的乐队又吹起了挽歌,回部亲王的文武百官又继续一双双出列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