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孙麟哪里去了呢?
其实,他一直在昏睡中,完全不知自己已脱离了铁掌门的控制。
他是被人救走的。
当他从昏睡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船舱上。起初他以为是铁掌门送他上船的,但是船舱里只有自己一人,而饶家玉却不在,不禁起疑道:“他们若要送我和饶家玉去大巴山,没有一人一船的必要吧?”
然后,他感觉船身静止不动,不是在江上行驶,他努力撑起身子,从窗口望出去,发现外面是一大片的芦苇,确定船停泊在芦苇中。而船上似乎没有铁掌门的人。
他以为是在梦中,轻轻一咬舌头,一阵痛楚告诉他不是做梦,登时精神一振,当即爬出船舱,开声道:“有人吗?”
没有!
船上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
他心中惊疑万分,暗忖道:奇怪,我怎么会在这船上?如是铁掌门的人送我上船,那他们为何不在船上看守我呢?正惊惑不解之际,忽闻身后有个姑娘的声音道:“你醒了?”
仲孙麟回头一看,顿时呆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竟是娄玉瑶。
仲孙麟呆了半晌,才又惊又喜的叫道:“娄姑娘,这不是做梦吧?”
娄玉瑶手上提着一只篮子,里面放着许多食物。她将仲孙麟扶入舱中,打开一包食物,是十几个糕饼和卤味,转头对仲孙麟道:“你一定很饿了,先吃点东西再说。”
仲孙麟的确已饿得两眼发昏,当即拿起糕饼,一口气吃了三个,又喝了一些酒,这才长长透了口气道:“好舒服!”
娄玉瑶微笑道:“我计算过,你已整整六天没有吃东西了,所以我刚才特地去买这些食物回来,不想你已经醒了。”
仲孙麟既感激又兴奋,急问道:“是你救了我?”
娄玉瑶点点头。
仲孙麟惊讶道:“你一个人怎斗得过铁掌门那几位高手?”
娄玉瑶道:“我没有跟他们朝相。我是乘他们一起进入饶家玉房中的时候,悄悄进入农庄将你救出来的。”
仲孙麟急问道:“饶姑娘呢?”
娄玉瑶道:“尚在农庄。”
仲孙麟道:“为何不一起将她救出?”
娄玉瑶表情略呈冷漠道:“你以为我有三头六臂?斗得过那几个铁掌门高手?”
仲孙麟忙道:“是,你别生气,我现在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对了,你原说要回家,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娄玉瑶道:“我高兴往哪里跑就往哪里跑,谁也管不了我。”
仲孙麟讪讪问道:“令尊有无消息?”
娄玉瑶道:“没有。”
仲孙麟道:“这怎么办?”
娄玉瑶道:“我仔细想过,我爹并非遇害……”
“理由呢?”
“我爹没有那种所谓不共戴天的仇家,所以被仇家杀害的可能性不大。”
“那为何失踪?”
“我爹是当今最著名的建筑家,尤其在设计机关方面,天下无出其右,有可能被人请去设计机关。”
“那也应该通知你呀。”
“聘请他设计机关的人,岂肯让我爹与外界通音讯?”
“唔,不错,那么你猜聘请令尊设计机关的是谁?”
“必是怀有野心之人,而当今武林中怀有野心之人只有三个:一是你大伯,二是你四伯,三是你六伯。”
仲孙麟听了这话,面有愧色,低头不语。
娄玉瑶道:“你不必感到惭愧,他们三人都已不把你当作侄儿,你不必为他们的作为感到内疚。”
仲孙麟叹道:“我只是感慨万分。我祖父一生所为莫非侠义,不想却生了几个这样的儿子。”
娄玉瑶道:“龙生九子,不可能条条是龙,其实你爹和你二伯、五伯为人不是很好吗?”
仲孙麟道:“现在暂时不谈这些,你能不能帮我去农庄救出饶姑娘?”
娄玉瑶道:“我很愿意,但就怕没有下手的机会。”
仲孙麟道:“那几个铁掌门人,我有把握击败他们。”
娄玉瑶冷笑道:“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仲孙麟问道:“怎么说?”
娄玉瑶道:“你若去农庄,他们一定以威胁伤害饶姑娘逼你就范,那时你怎么办?”
仲孙麟想了想,笑道:“我有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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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天晚上,约莫二更时分,一条黑影突然在农庄外面出现。
此人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巾,打扮与那位神秘的“地藏王”完全相同
他在农庄外面现身时,没有遮掩形藏,似一只巨鹰从天而降,飘落在晒谷场上。
在农庄中的铁掌门高手原有五六个之多,当然有人负责守夜,可是这个蒙面人出现之后,农庄里面却无一点动静。
蒙面客向前走上几步,发出粗犷的口音道:“铁掌门人听着,我是地藏王,你们统统给我滚出来!”
农庄中亮起一盏灯,随见那宋老头举灯走出,他一见是个蒙面人,吓得面色发白,颤声道:“你……你是何人?”
蒙面客粗声粗气地道:“我是地藏王,我要见铁掌门的人。”
宋老头道:“他们都走啦。”
蒙面客似乎呆了一下,才又沉声道:“何时走的?”
宋老头道:“黄昏时走的,
蒙面客道:“那位饶姑娘呢?”
宋老头道:“被他们带走了。”
蒙面客喝道:“胡说,他们明明在你农庄上,怎么忽然离开了?”
宋老头叹气道:“真的,老汉没骗你,他们原来抓了一个青年和那位饶姑娘,昨天下午,那青年忽然不见了,而那位饶姑娘不知怎的竟没被迷药迷倒,她出其不意的制服了老汉那个表弟……”
蒙面客道:“你说的是钮尚智?”
宋老头道:“是的,我这个表弟从小就不学好,他父母都被他活活气死——”
蒙面客截口问道:“你说那饶姑娘制服了钮尚智,那是怎么个情形?”
宋老头道:“我表弟拿迷药给她喝,她冷不防把迷药吐在他脸上,又出其不意点了他的穴道,我那表弟就这样被她控制住了。”
蒙面客道:“她怎么有力气点你表弟的穴道?”
宋老头道:“这个,老汉也搞不清楚。她后来又从我表弟身上搜出一把匕首,拿匕首抵在我表弟的心窝上,那些人怕她杀死我表弟,就不敢上前动手。”
蒙面客道:“后来呢?”
宋老头将饶家玉叫他杀鸡送给她吃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她后来体力恢复了,便挟持我表弟出门,可是铁掌门的人紧跟不放,她情急之下便跟他们打了起来,结果反被擒住。”
蒙面客道:“然后那些人便带着她走了?”
宋老头道:“是的,他们怕那个叫仲孙什么的回来,故匆匆带着她离去。”
蒙面客道:“他们有没有告诉你要带那饶姑娘去何处?”
宋老头道:“没有,不过听他们的话意,好像要回大巴山铁掌门。”
蒙面客道:“你说的都是事实,没骗我吧?”
宋老头道:“老汉说的句句是实,其实老汉很不喜欢我那表弟,只是拿他没办法而已。”
这时候,娄玉瑶从农庄中走出,向蒙面客说道:“屋中已无人,他们确实走了。”
蒙面客问道:“屋后有无马车?”
娄玉瑶道:“没有。”
蒙面客沉思有顷,道:“那我们走吧!”
娄玉瑶问明铁掌门人所走的方向,便与蒙面客一起往那方向追去。
路上,仲孙麟扯下了脸上的黑巾,说道:“他们是黄昏时动身的,我猜他们仍将饶姑娘放在棺中,用马车载走的,咱们跑快一些,可能追赶得上。”
娄玉瑶道:“就怕他们中途改变方向,那就麻烦了。”
仲孙麟道:“宋老头说他们要回大巴山铁掌门,这话可能不假。咱们若是追赶不上,便径赴铁掌门闹他一个天翻地覆。”
娄玉瑶道:“昨天中午,我发现你六伯独自离开农庄,骑马向北方赶去,他所走的路线好像不是返回铁掌门。”
仲孙麟道:“不错,他要去神刀山庄。”
“干什么?”
“当时我隐隐约约的听到,好像是说‘神眼老人’已落入我四伯手中,他打算去神刀山庄踩探,想抢走‘神眼老人’……”
“抢‘神眼老人’干什么?”
“他要‘神眼老人’的‘大千宝镜’。”
“没有黄金宝塔,光有‘大千宝镜’又有何用?”
“黄金宝塔上所刻的武功必须用‘大千宝镜’才能看得见,他拿到了‘大千宝镜’,就不怕黄金宝塔上的武功被别人得去了。”
“哼,你这几位伯父真是走火入魔了,为了一座黄金宝塔,连手足之情都不顾了。”
“这是我们仲孙家的不幸……”
“你想不想得到那座黄金宝塔?”
“我不要,我之所以要寻找洗心道姑和神眼老人,目的是想弄清楚我爹是怎么死的,一旦证实我爹确实死于我大伯的毒药,我便要找我大伯讨还公道。”
“说来说去,还是你祖父处理失当,他不应该把武功刻在一座黄金宝塔上,以致兄弟失和。要是我的话,我会将所有武功录成七份,每个儿子一份,这样就不会发生你争我夺的事了。”
“我祖父那样做,可能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别的不说,就以我那三伯的为人来说,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这样的人若学成绝艺,对武林有害而无益;又如我大伯、四伯和六伯,他们个个胸怀野心,一旦习成绝世奇技,对武林只怕是祸多于福。”
“将来你若得到那座黄金宝塔,你打算如何处置它?”
“我不知道,反正我已打定主意不学它的武功,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对了,令师‘无足秀才’那部‘万家武学大全’有没有被你六伯搜去?”
“没有,还在我身上。”
“他怎么这样客气?”
“他不知道我身上有这么一部东西,若是知道的话,还有幸免之理?”
两人一边奔行一边交谈,一口气奔行几十里路,天色已渐渐露出曙光,但仍未赶上铁掌门的马车。他们在途中歇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向前追赶,当朝阳上升时,又赶了十几里路。
娄玉瑶忽然停步道:“咱们追错了,他们没走这条路。”
仲孙麟跟着煞足,问道:“怎见得?”
娄玉瑶一指路面道:“你看,这路上没有车轮痕迹,可证明他们不是走这条路。”
仲孙麟有同感,不禁焦急道:“这怎么办?”
娄玉瑶道:“我看只有去他们大巴山铁掌门了,逃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他们不将饶姑娘带去铁掌门,否则总可救得饶姑娘。”
仲孙麟问道:“你知道前往大巴山的路径吗?”
娄玉瑶点头道:“知道。”
仲孙麟道:“那就走吧!”
于是,他们放弃追赶马车,取道直奔大巴山而来。数日后,他们终于抵达大巴山,打听得铁掌门的所在地,当天傍晚便来到铁掌门附近。
铁掌门建在大山北麓,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山庄。当他们来到距铁掌门尚有半里之遥时——
蓦地,从路边的树林中跳出一个劲装汉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喝问道:“来者何人?”
仲孙麟没想到铁掌门防患如此严密,竟在半里外布有哨兵,一时答不上话来。
娄玉瑶反应敏捷,立刻答道:“我们是找亲戚来的。”
劲装汉子面露敌意道:“亲戚?你亲戚是谁?”
娄玉瑶道:“我阿姨姓王,夫家姓尚,他们住在大巴山下。”
劲装汉子问道:“大巴山的什么地方?”
娄玉瑶道:“我不太清楚,好像就在这附近,我们大概可以找到。”
劲装汉子道:“你们找错了,此处没有第二户人家。”
娄玉瑶一指半里外的那座铁掌门道:“那家人姓什么?”
劲装汉子道:“那是名满武林的仲孙大侠仲孙六郎的铁掌门。”
娄玉瑶哦道:“这么说,我们必是走错了,真是奇怪……”
劲装汉子挥挥手道:“本庄不准外人接近,你们赶快回头吧!”
娄玉瑶道:“请问一下,还有哪处山下住有人家?”
劲装汉子一指前方道:“那边五六里外有几户人家,你们去那里问问看吧。”
娄玉瑶道了谢,转对仲孙麟道:“哥哥,咱们就去那边找找看吧。”
两人往西边山麓走了一段路,回头不见那劲装汉子,便在一处僻静的林中坐下,商量对策。
娄玉瑶道:“看情形,他们铁掌门防患极严,要想不被发现而接近铁掌门是不可能的,你打算怎么行动?”
仲孙麟沉思道:“钮尚智等人打算将饶姑娘带回铁掌门,你认为他们已回到铁掌门或者还在路上?”
娄玉瑶道:“他们使用马车,速度不会比咱们快,我判断可能尚在路上。”
仲孙麟道:“若是如此,咱们可去前面路上等候,若见他们到达,便动手拦截救人,这比闯入铁掌门救人省事多了。”
娄玉瑶道:“好,咱们去前头等候。”
于是,两人绕道来到距大巴山北麓约五六里处的一条路上,确定此处是去铁掌门的必经之路,便寻个隐蔽处埋伏起来。
娄玉瑶道:“他们未必会在今天回到大巴山,咱们可能要在此处等上三两天呢。”
仲孙麟道:“不要紧,为了救人,即使等上十天八天也要等。”
娄玉瑶笑道:“可是咱们身上未带千粮,如何能在此久候?”
仲孙麟一想不错,不觉皱眉道:“正是,这附近没有卖吃的,这可如何是好……”
娄玉瑶道:“这样好了,我去买食物,你在此守候。”
仲孙麟道:“万一你不在的时候,他们却到了,那我该怎么办?”
娄玉瑶道:“以你现在的身手,收拾几个铁掌门人应该没问题吧?”
仲孙麟道:“收拾几个自然没问题,要同时救人只怕有点困难。”
娄玉瑶道:“前面十几里外有个村镇,往返不过个把时辰,他们总不致于刚好在这段时间回到此处。”
仲孙麟道:“那你立刻动身,我在此等候,万一有事发生,我会在地上留字说明去向的。”
娄玉瑶点头称善,随即动身而去。
仲孙麟便在原处监视路上的情况,结果整整一个时辰内未见路上有人经过。娄玉瑶回来了,买回一大包干粮和水果,足够两人三日之需,他们便安心等待,准备拦截钮尚智等人救下饶家玉……
天黑下来了。
林中蚊虫极多,两人不堪其扰,便爬上一株高大的树上,避开蚊虫的侵袭。
这天晚上,他们一直坐在树上,彻夜未眠,直到次日天亮才回到树下。
仲孙麟觉得娄玉瑶为了帮助自己救人而吃苦不少,心中很过意不去,一再对她表示感激。
娄玉瑶笑了笑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我虽是个女人,自认也有这样的美德。”
仲孙麟窘笑道:“你这话不通。”
娄玉瑶道:“怎说不通?”
仲孙麟道:“她是我的红粉知己,你也是我的红粉知己,你们两人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一样的,绝对没有轻重之分。”
娄玉瑶淡淡一笑道:“真的没有轻重之分吗?”
仲孙麟有点心虚,点头道:“是的,你们都是我的朋友,都曾出力帮助我,仲孙麟此生永远感激你们。”
娄玉瑶道:“那天你们在客栈房中干了什么事?”
仲孙麟最怕她提起此事,顿时面红耳赤道:“其实没什么,我只不过跟她开了个玩笑而已。”
娄玉瑶问道:“什么样的玩笑?”
仲孙麟很是尴尬,道:“我……我跟你说实话,你可不要生气才好。”
娄玉瑶道:“我不生气,你说吧。”
仲孙麟呐呐地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和她初次见面时,她是女扮男装,乔装成一个少年模样,她叫我二愣子,我叫她小不点,一直到后来我遇上那位神秘的地藏王,才从他口中得知她是个姑娘。”他说到这里,狠狠吞了口唾沫,才又说道,“那天在客栈相遇,她还是女扮男装,我一时放肆,要亲她的嘴……”
娄玉瑶极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问道:“结果亲了没有?”
仲孙麟窘笑道:“我一时情不自禁,现在回想起来,实在不对。”说着,自己打自己一个耳光,以示自责之意。
娄玉瑶没有生气,反而噗嗤一笑道:“难怪她好像喝醉酒似的晕头转向。”
仲孙麟道:“都是我不好,我真该死!”
娄玉瑶低首轻笑道:“这样说来,你刚才那句话是不真实的……”
仲孙麟道:“哪一句?”
娄玉瑶道:“你说她和我在你的心目中的地位一样,我看不一样。”语至此,玉脸一阵绯红,低首含羞,却又带着一丝笑意。
仲孙麟搓搓手道:“我希望你不要生气,那时我真是情不自禁,好像着魔似的……”
娄玉瑶低着头轻声道:“那是你们俩的事,我无权过问,不过由此可知我在你心目中的份量是不能跟她相比的……”
仲孙麟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握住她的一双玉腕,道:“娄姑娘,如果你这样想,那我……那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娄玉瑶双手被他握住时,玉脸更是通红,不胜娇羞的道:“快放手,要是被饶家玉看见了,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仲孙麟忽然叹了口气,道:“我真该死!”
娄玉瑶仰脸望他,问道:“怎么呢?”
仲孙麟道:“我……我自认是个知书达礼之人,可是我竟会同时爱上两位姑娘,这太不应该了。”
娄玉瑶道:“另一个是谁?”
仲孙麟道:“是你啊!”
娄玉瑶忽然抽回双手,低声道:“看,有一辆马车驶过来了!”
不错,一辆马车在路上出现,去向是大巴山的铁掌门。临近一看,敢情是一辆载满一车酒瓮的无篷马车,驾车的是个年轻小伙子。
娄玉瑶一见那些酒瓮,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忙向仲孙麟耳语一番,然后推了推他道:“快去!”
仲孙麟即从林中跳出,拦住马车的去路,大声道:“来者何人?”
那驾车的小伙子连忙勒停马车,答道:“回爷的话,小的是城里老陈酒坊的伙计,是送酒去你们铁掌门的。”
仲孙麟道:“为何这时才到?”
那小伙子道:“小的并未迟到呀!仲孙少爷叫小的中午送到,小的还提早了半个时辰哩!”
仲孙麟道:“酒钱付了没有?”
那小伙子道:“还没,不过我们老陈酒坊跟你们铁掌门订有约定,每月计付一次。”
仲孙麟道:“好,你把马车交给我,由我开入庄中便了。”
那小伙子讶然道:“这是为什么?每次都是小的开进去的呀!”
仲孙麟道:“这回情况不同,我们铁掌门发生了一些事情,不准外人进入,所以我们少爷吩咐我在此等你,替你把酒送入庄中。”
那小伙子面露狐疑道:“这个……那小的如何把车开回去呢?”
仲孙麟道:“过两天我们有人入城时,可顺便把车开去还给你们。”
那小伙子还是有些犹豫。
仲孙麟正色道:“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
那小伙子见他生气,忙道:“是!是!小的怎敢不相信,小的的意思是:要是不能把车开入庄内,小的就只开到门口为止。”
仲孙麟把脸一沉道:“不可以!”
那小伙子呆了半晌,忽然问道:“这位爷,你……你是铁掌门的人吗?”
仲孙麟沉声道:“我当然是铁掌门的人,难道铁掌门下还有假的不成?”
那小伙子道:“可是……小的以前不曾见过你呀!”
仲孙麟眼看骗不过,只好决定采取第二种方法,当下一指他后面道:“那个人你认识吗?”
那小伙子回头看时,后颈已挨了重重的一掌,登时昏厥,软倒在车座上。
仲孙麟连忙跳上车,将马车开入树林中,娄玉瑶立刻现身帮忙,将小伙子拖下车座,从车上找到一条绳子,与仲孙麟合力把他捆绑在一株树上,同时用一条汗巾塞入他口中,再用另一条汗巾紧紧绑住,使他清醒时无法开声呼救。
然后,娄玉瑶将一个酒瓮里的酒倒掉,笑道:“仲孙麟,你没学过缩骨术吧?”
仲孙麟道:“没有。”
娄玉瑶道:“我爹从小就教我这门功夫,现在我先试一试看能不能把自己装进去。”
她跨入酒瓮中,开始施出缩骨术,酒瓮果然刚好容纳得下她的身子。
仲孙麟大喜道:“好功夫,你能不能教我这门功夫?”
娄玉瑶笑道:“不成,这门功夫须得从小练起,成年之后就学不成了。”说罢,又从酒瓮中冒出,恢复原形。
仲孙麟脱下外衣和鞋子,将中衣弄脏,卷起袖子,再将双脚涂上泥土,道:“这样成了吗?”
娄玉瑶表示不成,又替他贴上假眉毛,再把他的头发弄散,这才笑道:“这样就差不多了。——仲孙六郎的儿子以前见过你没有?”
仲孙麟道:“七八年前见过一次,他叫仲孙飞,年纪比我大三岁,我都不太记得他的模样了。”
娄玉瑶道:“好了,咱们照计划行事,成败要看咱们的运气了。”
当下,他们将兵器藏放树林中,娄玉瑶再施缩骨术进入酒瓮,仲孙麟替她盖上瓮盖,在瓮盖上弄出些缝隙,使瓮中的娄玉瑶不致闷死,然后他便坐上车座,将马车开出树林,向铁掌门驶去。
这是一项非常冒险的行动,但也是唯一进入铁掌门的方法,因此他们决心冒险一试。
不久,马车驶近山麓,只见林中又跳出那个劲装汉子。他见开车的是个陌生青年,便拦下马车问道:“你是老陈酒坊的伙计?”
仲孙麟恭声道:“是的。”
劲装汉子道:“这回怎么不是小张送来?”
仲孙麟道:“小张生病了。”
劲装汉子问道:“你叫什么?”
仲孙麟道:“小的姓刘,他们都叫我二愣子。”
劲装汉子察看过车上的酒瓮,认为没问题,便挥挥手道:“去吧!”
仲孙麟便开动马车,向铁掌门驶去。
未几,车抵铁掌门的山庄门口,又有人出来盘问一番,然后说道:“去找钱总管请他验收吧!”
仲孙麟见庄中占地极广,不知该把马车开去何处,便问道:“请问大哥,哪里可以见到钱总管?”
那人一指庄中右方道:“你把车开去那边,一问就知道。”
“是,谢谢大哥。”
仲孙麟依言将马车开到庄中右方,在一间瓦房前停下来。
随见另一个劲装汉子走出来,他见送酒来的人不是以往的小张,微诧道:“你是何人呢?”
仲孙麟答道:“回爷的话!小的叫二愣子,小张生病了,我代他送酒来。”
劲装汉子道:“等一下。”语毕,入内而去。
一会之后,出来一位面貌清瘦的老者,他清点过车上的酒瓮,说道:“一共十八个是吗?”
仲孙麟道:“是的。”
老者道:“好,搬到酒库去。”
仲孙麟料定他就是钱总管,向他拱拱手道:“请问钱总管,酒库在哪里?”
钱总管一指瓦房道:“进去就可见到。”
仲孙麟应了一声,当即抱起一只酒瓮进入瓦房。瓦房里面是一条走廊,可以嗅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子里溢出的酒香,知是酒库,用脚拨开房门,果见房中堆着十几只酒瓮,瓮上有“老陈酒坊”的标记。
他放下手上的一瓮酒,走近那排酒瓮,逐一摇了摇,发现有十五只酒瓮已空,乃顺手提着两只空酒瓮回到外面。
接着,又抱一只酒瓮进去。
这只酒瓮,里面装的不是酒,而是娄玉瑶。他见钱总管一直站在车旁看,怕被他看出破绽,故第二次就将藏着娄玉瑶的一只酒瓮抱入酒库。
他将酒瓮放下,回顾无人,便凑近瓮口,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酒瓮里的娄玉瑶轻声道:“没事,你不要跟我说话。”
仲孙麟又顺手提出两只空酒瓮,如此来回十八次,已将车上的十八只酒瓮抱入酒库放好,同时也将十五只空酒瓮堆放在车上。
钱总管见他搬运完了,便伸手道:“货单给我。”
仲孙麟不知道还有这道手续,闻言心头一阵抽紧,幸好他反应不慢,立刻探手入怀掏摸,摸了一阵后,佯装惊慌道:“糟了!”
钱总管目光一凝道:“怎么呢?”
仲孙麟假装慌乱道:“小的明明放在怀中,怎么不见了呢?”
钱总管笑道:“货单丢掉了,你们如何收帐?”
仲孙麟假装着急的摸遍全身,顿足道:“是了,必是在路上遗失的,小的开车开到中途,忽然肚子痛,便进入树林……唉,必是那时不小心掉在地上,这下惨啦!”
钱总管笑了笑道:“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最近才进入老陈酒坊当伙计的吧?”
忡孙麟点头道:“正是,小的进入酒坊才几天,不想头一次送酒就出了差错,我们老板不骂死小的才怪。”
钱总管道:“算了,改天我们还是会把酒帐付给你们老板,你回去吧。”
仲孙麟连声道谢,上了车座,忽然眉头一皱,双手抱腹作痛苦状。
钱总管道:“怎么了?”
仲孙麟呻吟道:“真要命,又痛起来了!”
钱总管道:“肚子痛?”
仲孙麟抱腹弯腰道:“是的,一定是吃坏了肚子,痛死我啦!”
钱总管一指左方围墙道:“那边有茅坑,要拉肚子赶快去那边。”
仲孙麟说声谢谢,急急忙忙跳下马车,往左方围墙那边跑,跑到围墙下,果见有一茅坑,便假装如厕。
过了一会儿,回到马车前,见钱总管已不在,乃上车坐下,仍抱腹呻吟不止。
这情况被庄中一个汉子看见了,上前问道:“你怎么啦?”
仲孙麟佯装痛得很厉害,一边呻吟一边答道:“小的肚子痛,好像刀割一般……”
汉子道:“这怎么办?”
仲孙麟要求道:“这位大哥,你能不能代小的去求钱总管,让小的暂时在庄上歇歇——哎呀!痛死我啦!”
那汉子信以为真,便道:“这事不必去求钱总管,你到里面去歇歇便了。”
仲孙麟问道:“哪里?”
那汉子想了想,道:“酒库旁边有间空房,那是仆人的睡房,那老仆人去年病死后,那间房子便没人使用,你要是不嫌忌,便去那房中躺一躺。”
仲孙麟一听是在酒库旁边,正中下怀,连连点头称谢,当即将马车开去一旁停妥,即入内来到酒库,找到汉子所说的仆人睡房,入房躺下来。
至此,第一步是成功了。
他故意大声呻吟呼痛,后来钱总管知道了,特地入房探视,见他痛得身子缩成一团,便说道:“要不要派人去通知你们老板?”
仲孙麟忙道:“不,小的躺一会看看,要是稍为好些,立刻开车回去。”
钱总管道:“我看你是病了,要是好不了,就在本庄过一夜,明天再回去。”
仲孙麟道:“是,谢谢钱总管!谢谢钱总管!”
钱总管道:“本庄有现成的治疗腹痛丸药,待会我叫人拿几粒让你服下。”
仲孙麟又称谢不已。
钱总管去后不久,便有个仆人拿药入房给他服用,他也照吃不误,但他的“腹痛”自然并未因服药而好转,继续伪装下去。
到了这天深夜——
他听出左近各房已静止无人走动,才悄悄下床,轻轻打开房门,探头窥视一番,确定附近无人,随即闪身出房,潜入酒库。
仲孙麟趋至那酒瓮边,低声道:“你可以出来了。”
但酒瓮里的娄玉瑶没应声,也没出来。
仲孙麟见酒瓮中无动静,以为娄玉瑶已闷坏了,心头一慌,赶紧伸手揭起上面的盖子。
一看,瓮中空空的,娄玉瑶已不在里面。
仲孙麟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因为他们曾约定今夜一起行动,娄玉瑶绝不可能单独离开而不通知他,因此他怀疑娄玉瑶很可能已被发现而遭捕了。
正惊慌间,忽听梁上一声轻笑道:“别慌,我在这上面。”
仲孙麟抬头一看,才看见娄玉瑶攀卧在梁上,登时心头大宽,低声道:“吓了我一跳,我以为你……”
娄玉瑶从梁上轻飘而下,含笑道:“我出来很久了,那酒瓮里的酒味熏得我要醉了。”
仲孙嫌急道:“那钱总管只答应我在庄上过一夜,所以咱们必须在今夜查明——”语至此,立刻住口。
因为就在此时,他听到外面响起一片人语声,好像很热闹。
娄玉瑶低声道:“快去看看!”
两人立刻悄然走出酒库,从天井飞上房顶,轻手轻足的向前面爬过去。
爬到临近庄前空地的屋脊上,探头一望,但见空地上停着两辆马车,许多人正围立在马车前,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真是个小美人吗?”
“没错,少爷,这丫头貌美如花,可惜有些泼辣。”
“哈哈,越是泼辣的姑娘,我越是喜欢,快放她出来让我看看!”
说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华服青年,仲孙麟一眼就认出他是堂哥——仲孙六郎的儿子仲孙飞。
而与仲孙飞交谈之人,正是赛诸葛钮尚智,其余诸人,有一半是跟随钮尚智的铁掌门高手。
换句话说:钮尚智等数人已将饶家玉带回铁掌门来了。
这时,已有人从车厢中抬出一口棺材,将棺材放落地上,由钮尚智亲手揭开棺盖。
没错,棺中躺的正是饶家玉。
仲孙飞趋前俯视一番,大加称赞道:“果然是个小美人,她的芳名叫什么?”
钮尚智道:“饶家玉。”
仲孙飞伸手摸摸饶家玉的脸蛋儿,笑嘻嘻道:“玉不琢不成器,我会使她更美丽动人。”
钮尚智道:“据说她是长白王饶大愚的女儿。”
仲孙飞似乎吃了一惊,道:“哦,这么说,此姝来头不小呀!”
钮尚智笑道:“饶大愚虽是长白派的顶尖人物,要跟咱们铁掌门斗,可还差了一大截呢。”
仲孙飞问道:“此姝落入你们手里,除了仲孙麟之外,还有谁知情?”
钮尚智道:“没有了。”
仲孙飞道:“我爹呢?”
钮尚智道:“他去神刀山庄踩探,希望将神眼老人抢过来。”
仲孙飞轻哦一声,又低头去看棺中的饶家玉,似乎越看越喜欢,道:“她什么时候可醒来?”
钮尚智道:“大约再过半个时辰就可清醒。”
仲孙飞道:“好,把她送到我的书房去,可别叫我娘知道。”
钮尚智躬身道:“是!”
仲孙飞的书房宽敞华丽,是一间独立的书房,四周花木扶疏,环境非常幽雅。
当饶家玉被抬入他的书房后,他立即示意众人退去,还说道:“没召唤,你们不要过来。”
“是。”众人含笑而去。
仲孙飞等众人退去之后,便将书房各窗帘放下,然后点上一盏琉璃灯,使整个书房更见光亮。
书房中有一张软榻。
饶家玉就被安置在软榻上,由于药茶的药性未退,仍在昏睡中。
仲孙飞在软榻边坐下,看了饶家玉几眼,忽又起身打开书房的门,叫道:“红桃、绿珠,你们过来一下。”
“来了。。”
两个婢女从另一庭院穿过花径,来到书房门前。
仲孙飞招手叫她们入内,一指软榻上的饶家玉道:“这位姑娘已好几天没洗澡,你们扶她去洗一洗,替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再把她带过来。”
“是。”
“要注意,必须在两刻时内洗好,因为这姑娘半个时辰内会清醒过来。”
“是。”
“不准通知我娘,否则我剥了你们的皮!”
“不敢。”
于是,两个婢女将饶家玉搀扶走了。
仲孙飞独个在书房里转了几圈,然后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来看,但似心神不属,随又丢下书本,又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好不容易过了两刻时,红桃和绿珠终于将面貌一新的饶家玉扶回书房来了。
仲孙飞显然已迫不及待,一见饶家玉在软榻上躺下,立刻向两婢挥手道:“你们退下,没听召唤,不许进来!”
两婢含笑退了出去。
仲孙飞关上房门,立即回到软榻前,俯身去闻饶家玉的体香,口中啧啧道:“好香!好香!”接着便要动手为饶家玉宽衣解带。
“笃笃笃!”忽然,有人轻敲房门。
仲孙飞面上登时现出恼怒之色,打开房门,怒声道:“叫你们别过来——”
一语未毕,他的下巴已挨了重重的一拳,整个人顿时仰身倒了下去。
出手袭击者,正是仲孙麟。
他一拳打倒仲孙飞,随即骈指而下,点了仲孙飞的昏穴。
与此同时,娄玉瑶也闪入书房,迅速反手关上房门,急忙道:“把那盏琉璃灯熄灭。”
仲孙麟吹熄了那盏琉璃灯,只剩下壁上一灯,光亮顿时减弱不少。
他和娄玉瑶立即趋近榻前,见饶家玉仍然昏睡未醒,仲孙麟很着急的道:这怎么办呢?”
娄玉瑶低声道:“不要慌,这小子已吩咐过,暂时不会有人过来。”
她将仲孙飞拉到榻前,准备必要时以他为人质,迫使铁掌门人就范。
仲孙麟见壁上挂着一口宝剑,便将宝剑递给娄玉瑶,说道:“你守在门边,若发觉有人过来,该杀的就杀。”
娄玉瑶依言守在门边,凝神谛听房外的动静。
仲孙麟轻轻拍打饶家玉的面颊,在她耳边轻呼其名,希望她赶快醒转过来。
过了约莫一刻时,饶家玉才悠悠醒来,但神智仍然浑浑噩噩,不知已经身在虎穴。
仲孙麟怕她叫嚷,先掩住她的嘴巴,向她附耳说明一切。
饶家玉目中微露惊异,似乎还没完全听懂。
仲孙麟又重新述说一遍,饶家玉终于明白过来了,抬手推开仲孙麟的手掌,轻声问道:“你说咱们是在铁掌门仲孙飞的书房中?”
“是的。”
“仲孙飞呢?”
仲孙麟一指榻前地上道:“就在这里,我已点了他的昏穴。”
饶家玉探首下望,问道:“我昏睡的时候,这小子有没有对我轻薄?”
仲孙麟道:“我和娄姑娘来得快,及时救了你。”
饶家玉伸手道:“给我一把刀。”
仲孙麟一怔道:“干吗?”
饶家玉道:“我要宰了这狗东西!”
仲孙麟摇头道:“不能杀。”
饶家玉怒道:“为什么?”
仲孙麟道:“咱们要利用他为人质,以便逃离铁掌门。”
饶家玉道:“杀了这狗东西,咱们一路杀出去就是了。”
仲孙麟道:“不可,铁掌门高手如云,我可以杀开一条血路,你和娄姑娘恐怕力有未逮,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控制住这仲孙飞。”
饶家玉总算是个懂事的姑娘,故未再坚持。她努力撑起身子,谨:“我脑子还昏昏沉沉的,全身没一点力气……”
仲孙麟道:“所以你仍躺下歇歇,等你体力恢复之后,咱们再一起冲出去。”
饶家玉重又躺下,望望守在门边的娄玉瑶,道:“她不是回家去了吗?怎么又跟你碰上了?”
仲孙麟含糊答道:“她在寻找失踪的父亲,后来无意间发现了铁掌门的人马,才知咱们落入铁掌门人的手中,要不是她,咱们都完了。”
饶家玉便对娄玉瑶笑笑,表示谢意。
娄玉瑶也对她笑笑,表示不必客气。
仲孙麟曾经喝过药茶,知道清醒后要再经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体力,但他忽然想起母亲曾输送功力给自己以增强体力,便道:“家玉,我想到了个主意,你能不能坐起来?”
饶家玉努力坐起,问道:“干吗?”
伸孙麟道:“你盘膝坐好,我把真气输入你体内,这样你的体力可能很快就会恢复。”
饶家玉依言盘膝坐好。
仲孙麟便在她身后坐定,深深运气一番,然后右掌抵上她背心灵台穴,开始将真气输入她体内,运行于其周身。
就在此时,守在门边的娄玉瑶打了个手势,表示有人过来了。
来者是谁呢?
是个老妇人。
这个老妇人在两个婢女的陪同下,正沿着花径向书房走来。
娄玉瑶虽不识得这位老妇人,却断定她八成是仲孙六郎的妻子,故心中很紧张。
她紧张是有道理的。因为此时仲孙麟正为饶家玉输送真气。这种事情是不能中途停止或受到干扰的,一旦中途停止或受到干扰,仲孙麟还不要紧,饶家玉必将落个残废。
她连连向仲孙麟打手势,但仲孙麟正全神贯洼为饶家玉输送真气,根本没看见她打的手势。
娄玉瑶几次想冲出去阻止老妇人过来,又恐惊动铁掌门的人致使仲孙麟和饶家玉受到伤害,情急之下,只好跳去榻前,将地上的仲孙飞拖到书房中间,自己在他身边站立,将手中长剑抵在仲孙飞的心口上。
不可避免的事情终于来临了
先是一阵敲门声,然后是老妇人的声音:“飞儿,你开门!”
仲孙飞被点了昏穴,自然听不见,无法回答。
老妇人不闻儿子回答,便怀疑儿子正在作孽,厉声道:“你这个畜生,快给我滚出来!”
娄玉瑶一听此言,立刻上去打开房门,然后迅速回到仲孙飞身边,仍以长剑抵住仲孙飞的心口。
房门一开,站在门口的老妇人当然看清了书房中的一切情形。
这老妇人正是仲孙飞的母亲。她了解儿子的品行。当她得知儿子把一个姑娘带入书房,便立刻赶来阻止。待到她看清书房中的情形,不禁脸色大变,骇然失声道:“你们是谁?”
娄玉瑶态度十分镇静,答道:“仲孙夫人,我不打算伤害令郎,不过在我把一切解释清楚之前,请勿踏入书房一步。”
仲孙夫人看见她的长剑抵在儿子的心口上,自然不敢妄动,沉声答道:“好,你说!”
娄玉瑶道:“首先介绍我自己:“我叫娄玉瑶,家父娄洁泉。”
仲孙夫人惊异道:“哦,你是娄洁泉的女儿,人称‘女诸葛’的娄姑娘?”
娄玉瑶道:“不敢当。”
仲孙夫人道:“你为何到此?”
娄玉瑶道:“这一点等下再奉告,现在我再介绍床上那位公子,他是你们仲孙家族的人,仲孙七郎的儿子仲孙麟_——”
仲孙夫人大感意外,不胜惊奇的问道:“你们是怎么闯进来的?”
娄玉瑶道:“为了解救床上那位饶家玉姑娘。我们利用老陈酒坊的运酒车混入贵庄。幸好我们来得早,得以保全饶姑娘的清白。”语声微顿,继道,“令郎只被点了昏穴,不致于丧命。仲孙麟为使饶姑娘快些恢复体力,正在为她输气打通全身穴脉。你知道这个时候他们不能受到干扰,否则饶姑娘只怕要落得残废之身……”
仲孙夫人道:“只要你们不伤害我儿子,一切都好说话。”
娄玉瑶道:“夫人放心,我们三人还想离开铁掌门呢。”
仲孙夫人道:“我会让你们离去的,拙夫目前不在庄中,我还可作主。”
娄玉瑶道:“这么说,我们得谢谢夫人的宽宏大量了。”
不料就在这时,忽听一阵急遽的脚步声传来,随见钮尚智带着大批铁掌门高手赶到书房,只听他大喝道:“团团围住!团团围住!”
赶到的铁掌门高手有几十个之多,他们在钮尚智的喝令之下,迅速的将书房包围起来了。
仲孙夫人大为恼怒,喝道:“钮尚智,你这是干什么?”
钮尚智趋前施礼道:“启禀夫人,那位饶姑娘对本门很重要,绝不能让她逃走了。”
仲孙夫人冷冷道:“谁说的?”
钮尚智道:“门主吩咐的。”
仲孙夫人轻哼一声道:“这么说她对本门很重要?”
钮尚智道:“她是仲孙麟的红粉知己,本门把她控制在手中,就可轻易捕获仲孙麟。”
仲孙夫人一指书房中软榻上的仲孙麟道:“那不是仲孙麟吗?”
钮尚智只知有外人侵入仲孙飞的书房,故率众赶来围捕;他也见到坐在软榻上的仲孙麟,但因仲孙麟经过乔装,一时没认出来。这时一听他是仲孙麟,不禁大喜道:“好极,他自动送上门来了!”
仲孙夫人冷笑道:“钮尚智,我儿子的命正操在人家手中,你难道没看见?”
钮尚智当然看见娄玉瑶的长剑抵在仲孙飞的心口,但他并不认为事态严重,说道:“夫人放心,他们不敢伤害少爷的。”
仲孙夫人道:“为什么不敢?”
钮尚智道:“他们若伤了少爷,就别想逃出我们铁掌门。”
仲孙夫人道:“可是若不放他们走,我儿子的命就没了。”
钮尚智道:“不会,他们不敢。”
仲孙夫人怒道:“钮尚智,我不准你们闹下去,我要放他们三人离去!”
钮尚智道:“夫人请息怒,这是门主的命令,本门若是放走了仲孙麟,那就什么都完了。”
仲孙夫人怒问道:“什么意思?”
钮尚智道:“洗心道姑形踪不明,而神眼老人在仲孙殿郎的神刀山庄,假如我们把仲孙麟放了,就没有了与他们讨价还价的筹码,这是息息相关之事。”
仲孙夫人道:“我不懂!”
钮尚智解释道:“据说黄金宝塔在洗心道姑手中,而洗心道姑只肯将黄金宝塔交给仲孙麟,因此不论洗心道姑人在何处,只要仲孙麟在我们手中,仲孙兄弟的任何一人都别想得到那座黄金宝塔。”
仲孙夫人断然道:“我不管什么黄金宝塔,我只要我儿子保住性命!”
钮尚智道:“属下愿以项上人头向夫人保证,他们绝不敢伤害少爷。”
仲孙夫人道:“但我儿子正在人家的剑下!”
钮尚智道:“不妨,此事由属下来处理。”说到这里,他越前跨过书房的门槛。
娄玉瑶娇叱道:“姓钮的,你再敢向前一步,我不杀了这仲孙飞才怪。”
钮尚智从怀中掏出三把飞刀,嘿嘿狞笑道:“我不跟你说话,我现在要跟仲孙麟谈谈——仲孙麟你听着:我现在手上有三把飞刀,这三把飞刀纵然要不了你的命,那位饶姑娘只怕赤非死即伤,你估量一下吧!”
仲孙麟不言不动。
他的右掌仍然按在饶家玉的背心灵台穴上,正值紧要关头,自然无法理睬钮尚智的恐吓。
娄玉瑶玉脸一寒道:“你敢发出飞刀,我便一剑宰了这仲孙飞!”
仲孙夫人只有仲孙飞一个儿子,虽然平日对其品行很不满,却不愿儿子被伤害,连忙喝道:“钮尚智,你给我退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