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飞当即掀开布幔,向那两个正在对弈的白玉和绿珠拱手道:“两位姑娘请了。”
白玉和绿珠一齐抬头问道:“杨帮主有何贵干?”
凌云飞笑道:“记得十日前,桑老前辈曾说,假如我们客气一点,两位就不妨把弈具借我们玩玩,不知两位姑娘有无此意?”
白玉笑道:“有是有,但你杨帮主作得了主么?”
凌云飞窘笑道:“作得了的,老朽已徵得十四弟的同意了。”
白玉回望绿珠笑道:“借不借?”
绿珠点首笑道:“也罢,就借给他们玩两天,但有个条件……”
凌云飞问道:“什么条件?”
绿珠凝眸一笑道:“我们要有观战的权利!”
凌云飞心头一沉,掉头向席锦枫问道:“十四弟,使得么?”
席锦枫沉吟道:“要看可以,但不能走过来,就站在布幔前观战!”
凌云飞心想这个限制她们一定不肯接受,当下回对绿珠苦笑道:“行吗?”
绿珠想了想,笑道:“也好,你过来把弈具搬去吧?”
凌云飞大喜,立刻上前收拾秤上棋子,把弈具搬入自己“房”中,兴冲冲的坐下道:“来!来!十四弟,愚兄让你五子试试!”
席锦枫冷笑一声道:“别大言不惭,下棋是我们长——”
说到此,倏地警觉,连忙改口道:“是我玉面书生的擅长,下对子大哥还不一定能胜小弟呢!”
凌云飞道:“那就先下一局看看,来!来!来……”
于是,两人布下座子,由席锦枫持黑先着,开始杀了起来。
原来,席锦枫的师祖弄雪道人在世时,以嗜棋闻名于世,广寒仙子得其衣钵再传授给席锦枫,是以席锦枫的棋艺虽不能说是名手,却也是中上之材,下了几十子后,仍能保持一先的优势。
凌云飞夸口要让她五子,这时一看她下得头头是道,方知她果然不弱,当下不敢再存轻敌之心,谨慎的应付起来。
白玉和绿珠就站在布幔前观战,但大部分的时间,她们的眼情都盯在“玉面书生”的脸上。
棋势进行极快,半个时辰后,双方已进入收官阶段,就在席锦枫于左下角着了一手伸长腿之际,白玉忽然脱口叫道:“呀哎,这手棋下坏了!”
席锦枫一怔,抬目问道:“你说谁下坏了?”
白玉掩口笑道:“说你,你那手棋太小,如果你先在右下角立一手,这局棋你就赢了!”
席锦枫冷哼一声道:“胡说八道!”
白玉笑道:“不信着下去便知,这局棋白爷要输四五子左右!”
席锦枫不再理她,回对凌云飞催促道:“大哥,你快下啊!”
凌云飞依言下子,此后两人均未再作长考,运子如飞的一直着完最后一个单官为止。
点算之下,席锦枫的黑棋果然输了五子!
白玉大是得意,吃吃直笑道:“如何,我说的没错吧?”
席锦枫气往上冲,沉声道:“你过来!”
白玉敛衽一福道:“白爷有指教?”
席锦枫道:“我要领教你的棋力!”
白玉面色一喜,又敛衽道:“恭敬不如从命,白爷请手下留情。”
她走了过去,在凌云飞让出的座位上坐下,一面收拾棋子一面含笑问道:“谁拿白的?”
席锦枫冷然道:“当然是我拿白的!”
白玉抿嘴一笑道:“白爷恐怕拿不起吧?”
席锦枫冷笑道:“拿得起拿不起,下一局便知!”
白玉道:“那么,我们还来赌个什么吧?”
席锦枫道:“好,你说!”
白玉道:“奴家输了,为自爷高歌一曲,白爷输了,也为奴家高歌一曲,如何?”
席锦枫那肯示弱,点头道:“可以,你下子!”
于是,其秤上又展开了一场扑搏!
凌云飞旁观者清,他看了白玉的落子,已知她的棋艺绝不在席锦枫之下,因此暗暗为席锦枫捏一把汗,心想这局棋她若输了,就得为白玉高歌,以她现在的心情,怎么受得了啊?
但是,席锦枫却是一副胸有成竹之态,落子异常快速,好像自以为稳操胜算似的。
棋至中局,胜负已隐约可见,席锦枫的白子虽然攻势凌历,但白玉的黑子却块块皆活,看情形如无意外的变化,席锦枫是输定了。
这时,席锦枫似已发觉局势不妙,故突然一改快速落子的战略,闭目蹙眉苦思起来。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足足长考半个多时辰,席锦枫仍无落子之意,白玉大感不耐烦,噘噘嘴道:“白爷,你是怎么啦?”
席锦枫轻声道:“我在考虑……”
白玉道:“那有一步棋考虑这么久的?”
席锦枫不答,拈起一子着了下去。
白玉看见他下了,立刻跟着下子,一旁观战的绿珠尖叫一声道:“啊哎,上当了!”
真的,席锦枫下的是一步鬼棋,白玉一时大意没有看出来,应付不当,中了白棋的诡计了!
白玉闻言吃了一惊,仔细一看,也看出中央一条大龙势将被斩,因之慌了起来,伸手便欲取回已经着下的那一颗黑子。
席锦枫沉声道:“你干什么?”
白玉脸一红,缩回手道:“我放错了地方,我原来不是想下在那里的……”
席锦枫冷笑道:“那你就想回棋?”
白玉讪讪地道:“不回就不回,你凶什么嘛?”
席锦枫露齿一笑,拈子在白龙上跨出,果然把大龙切断了。
轮到白玉伤脑筋了,但由于被断的半条龙已无做活的余地,因此终于无法挽回劣势,着了数子后,使投子认输。
席锦枫得理不饶人,傲然一笑道:“我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白玉大羞道:“再来一局如何?”
席锦枫道:“可以,但我要先听一首歌曲!”
白玉无奈,只得请绿珠弹琴,唱了一关巫山一段云,她的歌喉极为美妙,余音绕耳,不仅使凌云飞听得神往,就连对她“仇视”的席锦枫也大为叹服。
于是,不知不觉间,双方的隔阂消失了,除了晚上睡觉之外,白天四人都在一块儿玩,或弈棋或歌舞,玩得十分痛快。
转眼间,又过去了十天!
这天黄昏,凌云飞和席锦枫在舱房里对弈,白玉和绿珠,则在一间舱房里准备晚膳,绿珠对白玉低声道:“喂,差不多了吧?”
白玉一呆道:“你说什么?”
绿珠挤眼一笑道:“我说那个柳下惠!”
白玉讶笑道:“你想对他下手?”
绿珠点首道:“正是,我不相信他不喜欢!”
白玉道:“我看他的确不喜欢,不然已经这么多天了,他为何都不表示一下?”
绿珠笑道:“你好傻,他因一开始就严词拒绝,现在即使心里愿意,也不好意开口呀!”
白玉点首沉吟道:“果真如此,咱们今晚就在菜肴里加上一些助情花,不过……你我由谁受用玉面书生,却要先决定一下!”
绿珠道:“那杨帮主虽然年纪较大,却是个懂得风情之人,你就找他吧!”
白玉微笑道:“得了吧,丫头,咱们还是掷钱决定胜负吧!”
绿珠一叹道:“也罢,你掷!”
白玉便取出一枚铜钱,注目问道:“你要那一面?”
绿珠道:“花,是你的,字是我的!”
白玉说声好,把铜钱往上一抛,铜钱跌下时,在地板上转了一阵,然后倒下不动。
铜钱现出的是有字的一面!
绿珠高兴得要跳了起来,笑叫道:“看,还是我的运气好!”
白玉恨恨的一顿足,道:“真是岂有此理,每次赌输赢,总是我输!”
绿珠满心欢喜的掏出绣花荷包,由里面取出一粒大如粳米的红色药丸,轻巧的投入煮好的一碗蛋花汤中,笑道:“这种‘助情花’原是唐玄宗用来助情发与驾驭宫女之物,现在送给那柳下惠吃,看他还能正经不!”
白玉道:“服了助情花,铁人也会动情,何况是他,哼哼,你丫头今晚是有得快活了!”
绿珠笑道:“你也一样呀,那杨帮主是个中老手,他服下助情花后,一定会把你弄得欲仙欲死的!”
白玉把饭菜端上菜盘,说道:“你拿碗筷,走吧!”
她们端着晚饭来到舱房时,凌云飞和席锦枫一局棋刚好结束,白玉将饭菜搬上桌,笑道:“来,吃过饭后再下吧!”
自从席锦枫与白玉下了第一局棋后,虽然四人常常在一起玩,但吃饭仍是分开的,白玉把他们两人的一份放在桌上,便端着自己和绿珠的一份退回房中,与绿珠先吃了起来。
凌云飞和席锦枫在开始的那几天,对每样食物都要先经过“品尝”然后才敢放心吃,但一连十来天后,由于未发现什么,故早已疏于防范,这时看见晚餐已到,自然不疑有他,两人收拾了棋子,便也入座吃了起来。
隔着一道布幔里的白玉和绿珠,听见他们已在吃饭。又是兴奋又是紧张,两人的脸孔上都阵阵发红了。
听见挑羹在蛋花汤里发出了“叮当”之声,他们更是喜上眉梢,欲火奔腾!
终于,她们期待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隔房”里的玉面书生白梦龙“拍!”的一声放下筷子,语声发颤地道:“大哥,我……”
旋听“杨大海”喘气道:“奇怪!奇怪!十四弟……我们好像……”
“大哥,小……小弟心头跳……跳得好厉害,你……你摸摸看。”
“啊呀!十四弟,这……这……”
话,到此而止,底下的是气喘如牛的声音!
白玉和绿珠相视一笑,她们都知道,隔房时的“杨大海”和“白梦龙”正在极力克制着,但那是没用的,不出一盏茶之后,他们饿虎般的扑过来,把她们紧紧抑住,然后发疯的撕破她们的衣裙……
这,多美妙呀!
然而,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隔房里的杨大海和白梦龙却只是在喘气,并未冲了出来。
绿珠大为诧异,望着白玉轻声道:“奇怪,怎么搞的呀?”
白玉低声道:“再等一等,我就不相信他们能克制得住!”
绿珠正要再开口,忽听隔房传来一下衣服破裂声,不禁面色一变,低声道:“不对莫非那杨帮主有断袖之癖?”
白玉也觉有异,低声道:“你过去看看!”
绿珠立即上前撩开布幔,一看之下,不禁失声大叫,后退不迭的惊叫道:“天哪!他是女的!原来她是女的……”
凌云飞闻声一惊,神智吓醒了不少,突然由床上倒纵起来,闪电也似的扑上绿珠,一把抓住她的腕脉门,瞪着一对血红的眼睛怒喝道:“好淫婢!快把解药拿出来!”
他一面说一面运力扣下,绿珠登时痛得蹲下去,脸色窘白的骇呼道:“是!是!你放手,我给你就是了!”
凌云飞那肯先放手,面现杀气道:“你给不给?”
绿珠急忙掏出荷包递给他,痛呼着道:“那——啊哎!那白色的就是解药!”
凌云飞接过荷包,一脚将她踢倒,转身跳回,打开荷包取出一颗白色药丸送入正在床上辗转呻吟的席锦枫的嘴里,又取了一颗自己服下。
就在此时,蓦闻地缺叟桑天良在舱外发问道:“绿珠,你们在叫什么啊?”
凌云飞心头大震,虽然解药尚在腹中行开,此刻的他仍在欲火焚烧之中,但他仅存的一点神智,仍支配了他的行动,他迅捷的跳到白玉面前,举掌做劈杀之势,示意她不可说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