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惊又急,道:“可是奴家又不伤害你,你干么点了奴家的麻穴?”
凌云飞“哈哈”轻笑道:“不伤害我,那你突然抱住我干么?”
她艳丽的脸庞上飞出了两朵红云,含嗔道:“你这傻瓜,连奴家的心意也不懂?”
凌云飞故意眨眨白眼道:“我瞎子眼睛看不见,感觉也迟钝了些,请问姑娘的心意是什么?
“哼,难怪你讨不到老婆,原来你是个呆头鹅!”
“我一是个呆头鹅?”
“你还不懂?”
“别作弄我瞎子了,姑娘有什么心意,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吧!”
“唉,真是的,这叫奴家如何启口呢?”
“有什么说什么,不必害羞!”
“好吧,你听我说,前天奴家去看了一个命,那算命先生说奴家命犯克夫,要再嫁一次,奴家听了她不害怕,那算命先生就教奴家找人做一夜露水夫妇,这样便可破去克夫之祸,奴家虽觉有损贞节,为了救我夫婿之命,也就顾不了许多,奴家想来想去,只有找你们捶背的最为适当,因为你们捶背的眼睛看不见,只要奴家不说,你便不知奴家是谁,这就是奴家今夜找你捶背的原因,请你可怜可怜奴家,做做好事如何?”
凌云飞知她一派胡说,遂不想再跟她多说,伸手一把将她的头巾扯了下来。
目光瞥处,却发现她“牛山濯濯”,头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丝!
凌云飞大出意外,脱口惊诧道:“咦,你是尼姑?”
那女人也吃惊起来,张嘴发呆道:“你……你不是瞎子!”
两人四目相瞪,半天说不出话来:是的,这就是她要用青巾包头的原因,原来这女人是个佛门败类,一个六根不净的比丘尼!
凌云飞心中大为失望,慢慢的站起身,准备走路了。
不,就在他站起身之际,他忽然心头一动,暗忖道:“且慢,她是不是为了逃避嫌疑,临时把头发剃掉的?”
一个女人,头发被人斩断一撮,她就索性把满头秀发剃光,即使为了逃避嫌疑,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但凌云飞却又觉得这种“小题大做”并非又无可能,因此立刻改变主意,决定追究到底!
于是,凌云飞再度坐了下去,目注她沉声问道:“你法号如何称呼?”
那女人已惊得面色煞白,怯生生地道:“贫尼青莲,你……你是什么人?”
凌云飞不答,冷然道:“青莲清净明洁,不染继尘,你既皈依佛门,却又干此勾当,岂不污辱了‘青莲,两字?”
青莲尼面露羞愧道:“贫尼幼龄即为家师渡入佛门,及长不耐青灯木鱼之苦,自知非佛门中人,莫思还俗为妇,恐为礼教不容,今一时迷失心性,身蹈淫劫,皆因神心未定之故,还望施主宽恕则个。”
凌云飞问道:“你在何处落发的?”
青莲尼道:“大素山大悲庵。”
凌云飞又问道:“师父为谁?”
青莲尼道:“大悲神尼……”
凌云飞轻“啊”一声道:“原来你是名震武林的‘大悲神尼’之徒,真想不到!”
青莲尼惊疑道:“你认识我师父?”
凌云飞道:“大悲神尼道行武功均为当今佛门之最,在下虽未识荆,却是闻名已久。”
青莲尼央求道:“看在家师面上,请你放了贫尼好么?”
凌云飞冷笑道:“好,等我证实你确是‘大悲神尼’之徒后,我自然会放你!”
青莲尼问道:“如何证实?”
凌云飞道:“我带你回大素山大悲庵去!”
青莲尼面色一变,骇恐地道:“不,家师若知贫尼今夜之事,她必杀我!”
凌云飞道:“放心,到了大素山,我会先入庵求见令师,问她有无你这个徒弟,如有,我便放你!”
青莲尼哀求道:“贫尼确是‘大悲神尼’之徒,施主何必为此远道跋涉,求求你释放贫尼,今后贫尼当一心向佛,不敢再生凡思!”
凌云飞微笑道:“你是自幼被带入空门而非半路出家,认来是身不由己,因此你的思凡乃是极其自然之事,我绝不怪你!”
青莲尼愕然道:“既如此,施主何不放贫尼逃生?”
凌云飞道:“我怕你所供非实!”
青莲尼哀叹道:“贫尼若有半句虚言,蓓萨詈我永沦地狱!”
凌云飞笑道:“别发誓,我不吃这一套的!”
说到此,突然骈指疾出,一连在她腰间点了两下,然后把她挂在床上的衣裳取下抛给她,说道:“好了,现在你的双手已可活动,快把衣裳穿好!”
原来,凌云飞由“斑衣吹笛人西门公达”学到的点穴手法与一般点穴手法大不相同,可以任意限制敌人的手脚,现在他点出的二指,便教青莲尼只能活动双手,而双脚仍然麻木不仁。
青莲尼果然发觉双手已能运动自如,心中暗惊,问道:“施主,你到底是谁?”
凌云飞含笑道:“到了释放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青莲尼问道:“那么,你怎知贫尼的企图而化装男捶背来戏弄贫尼?”
凌云飞道:“这也等到了释放你时,再一并奉告。”
青莲尼忽的挑盾一笑道:“要是贫尼不跟你回山呢?”
凌云飞声调一沉,目放精光道:“那我只好把你杀了,我虽尚未杀过人,但杀死一个淫尼的勇气我是有的!”
青莲尼见他目光湛湛如炬,不由打了个寒战,不敢放刁,取衣穿了起来。
凌云飞乘隙出房,开口轻喊道:“小二!小二!”
早先那个小二因知他们两人正有一场好戏,虽不敢偷听,自家却想入非非,再也睡不着,这时听见凌云飞在呼唤,忙的一骨碌翻起,开门奔出,赶至凌云飞跟前,哈腰笑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凌云飞道:“去把我的包袱和兵器取来,我们要走了!”
店小二一愣道:“怎的,半夜三更,两位要离店?”
凌云飞点头道:“正是,你快去取来,并把店帐算清楚!”
店小二不敢多问,唯唯应诺,拔步往前面奔去。
须臾,取到包袱和宝剑,双手递给凌云飞,躬身道:“店帐一共是七钱三……”
凌云飞付了店帐和赏钱,背起包袱和宝剑,转身入房。
这时,青莲尼已穿戴完毕,正座在床上发呆,凌云飞上前又骈指点她双臂,再为她解下身穴道,笑道:“现在你的双脚已可走动,只是双手不能活动——下来吧!”
青莲尼果又发觉浑身只有双脚能动,心中又惊又恨,却不敢形诸颜色,当下伸脚下床,默默的随凌云飞出房。
出得云游栈,正是更深夜静之时,街上已无一人,凌云飞领着她来到南城门,城见门仍紧闭未并,便折身向右,沿着城墙走了数十步,然后停步问道:“你跳得过去吧?”
青莲尼道:“施主说笑话,贫尼那有这么大的本事?”
凌云飞笑道:“如果你真是‘大悲神尼’的徒弟,这区区数丈高的城墙,应该难不到你才对!”
青莲尼道:“贫尼全身只有两只脚能动,你叫贫尼如何施展?”
凌云飞道:“我想可以,你跳不跳?”
青莲尼放刁道:“不跳!”
凌云飞冷“哼”一声,轻轻抽出宝剑!
耀眼刺目的剑光,令得青莲尼胆为之寒,退步颤声道:“你想怎样?”
凌云飞发出残酷的冷笑道:“我要用这柄剑穿透你的心,把你钉在这城墙上!”
直到现在,青莲尼仍然不知眼前这个昌充男捶背者来破坏自己好事的人,即是名满江湖的旋风侠凌云飞,因此对凌云飞的心性也就无人捉摸,看见他气势汹汹毫无怜香惜玉之色,不由得不发毛,再不敢违拗,双足一顿,纵身往城墙上跳去。
凌云飞所以要逼她旋展,正是要看看她在轻功方面的造诣,因为他也知道,眼前这个淫尼尚不知自己是凌云飞,假如她确是那个在武德宫纵火的女人,则由于她尚不知道自己为谁,在她施展轻功时,自然不会想到要有所掩饰,而如果她在双手麻木不仁的情况下仍能越过城墙,即可知她轻功造诣不凡,其为纵火的女人,嫌疑就更大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娇躯一纵便是三丈多高,左足尖在城墙上一点,身形再度腾起,倏忽之间越上了城墙,一闪而没!
身法速度,确为武林罕见!
凌云飞一见之下,暗暗点头,忖道:“不错,虽然不及那个纵火女人之快,但她此刻双手不能活动,自然要受影响……”
思忖间,他亦随之纵起,跃上城顶!
青莲尼原想乘机逃走,但见凌云飞接踵而至,便知逃不掉,当下向他露出一个凄凉的苦笑道:“如今由上往下跳,没有双手确是不行,假如你不肯抱着贫尼跳下去,就请暂时为贫尼解开穴道,贫尼发誓不逃便了。”
凌云飞手中剑尚未归鞘,闻言竟不答话,宝剑一摆“呼”的一声,往她蜂腰挥去!
青莲尼一声惊呼,慌忙一扭腰肢飘出女墙,往城下一跳了下去。
城墙离地约有五丈,只见她双足落地,由于双手失去平衡作用,因此身子未能站稳,登时跌了一个跟斗。
凌云飞随后飘落,笑问道:“没有受伤吧?”
青莲尼确未受伤,她慢慢站起来,怒望凌云飞咬牙切齿道:“你是贫尼所见到的最残酷的男人!”
凌云飞笑笑道:“你也是我所见到的最残酷的女人!”
青莲尼怒问道:“贫尼那一点残酷?”
凌云飞笑道:“目前你我还是暂时心照不宣吧!”
青莲尼目涌泪光,恨声道:“贫尼虽犯淫戒,却从未伤害过一人,何残酷之有?”
凌云飞纳剑入鞘,挥挥手道:“废话少说,走吧!”
青莲尼恨恨的一跺脚,挪步朝对面的官道走去。
凌云飞随后跟着,他现在已断定她八成就是在武德宫纵火意图害死自己的那个女人,不过,基于宁纵不冤的观念,他仍打定主意押她去大素山大悲庵对证一番。
假如大悲神尼没有她青莲尼这个女徒,则便可确定她是那个纵火的女人不错,但假如她确是大悲神尼的女徒呢?
对于这个问题,凌云飞心中也有定数,他确切的知道大悲神尼是一位十分正派的空门侠尼,以她的道行和为人,如知其徒确有不轨行为,她不但不会隐瞒,甚至必会采取严历的惩治行动,到那时候,青莲尼是否为纵火那个女人,也就不难明白了。
总而言之,在武德宫纵火的那个女人,必与冒充武皇耿旭之人有密切的关系,如今只要捉到那女人,那个冒充武皇耿旭的残徒便可“水清鱼现”了!
凌云飞想到这里,心中颇为忧戚,他知道武皇耿旭为人白璧无瑕,歹徒所以要嫁祸于他,绝非为了私仇,而是要打倒一位武林人人尊拜的偶像,使整个武林为之混乱起来,进而遂其称霸武林的野心!
他是谁呢?
自然是那个把自己推落亡魂谷的假武皇,那时他曾提到“老天真班仲”的徒弟“仇天成”将成为武林一颗黑煞星一语,但此事经询爷爷之后,已知纯属子虚,老天真班仲根本未收传人,是以那歹徒的姓名或许真叫“仇天成”,然而他的身世却是个谜!
现在,武皇耿旭已被他害得自断心脉而死了,他的第一个目标己达到,也许此刻他正在展开他的下一步行动,也许将有许多人要在他的摩掌下丧命,然而自己却茫无所知,一点办法也没有!
神龙九式及远古神兵“破天荒”,这两件武林无价之宝,自己既已接受下来,无论如何也要为武皇耿旭洗雪冤仇,为武林平息魔祸才算不负所托,但是,很显然的,仇天成既有称霸武林的野心,他必然有不少部下,自己一人之力,能够挽狂澜于既倒么?
固然,魔劫一兴,当今各大门派必不致坐视,但数十年来的少林、武当等几个名门大派,只是貌合而神离,如今要他们连合起来对抗魔道,只怕不是一件容易事……
是以,凌云飞此刻的心情,沉重得像那浓墨似的夜色!
行行重行行,东方现出鱼肚白了。
这时,他们才走到东天目山的山边,距闽中的大素山,还有千里之遥呢,见到东天目山,凌云飞想起五月二十五日那一夜被假武皇推下亡魂谷的情形,脑中突然闪入一个念头!
他想:大素山大悲庵尚在千里之外,如果自己单独赶路,顶多五六天便可到达,而现今押解青莲尼,只怕要花上十多天的工夫,而且自己一个男人押送一个女人,也有诸多不便之处,如今何不把这青莲尼放入亡魂谷中,再由自己单独赶去大素山见大悲神尼,肯定省时省事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