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是身负上乘武功之人,个把时辰的调息,已然疲累尽除,恢复了生龙活虎般的生气,不过由于处境太过复杂,要办的事又无法于短期内获得解决,因此,谢芙的心情,始终处于积郁之中。
约莫十日之后,丐帮弟子传来讯息,陕南回马山附近,发现方三震等镖师的踪迹,并有大批不明身份的武林人物向回马山集中,似乎那片荒芜的山区,正在酝酿一场武林风暴。
回马山属于大巴山脉,位于川陕交界之处。方三震等是在逃避敌人?是想返回成都寻找谢芙姊妹?一时难以推测,但他们正遭遇强敌的威胁,当无疑问。谢芙当机立断,作了两项爆炸式的决定,一是集中全力,立即驰援,一是在离开临安之前,向奸相府中那神秘的所在,作突击式的搜查,无论能否获得奸相父子私通外敌的证据,均立刻上道,驰赴陕南回马山。
公孙豹同意了谢芙的决定,并将丐帮帮主全权交给谢芙,约定七月初一在终南会面。
在一个晴朗的晌午,她们出临安经于潜昌化大道,向皖南进发,除了谢芙姊妹及京娘的三乘软轿,是由漕司府堂皇相送,以便应付秦熹的纠缠外,其他各人,都是化装潜出。
离开临安三十里,软轿改向北面继续前进,谢芙姊妹及京娘,却暗中溜下轿来,她们经过化装,改扮三个游学士人,儒衫飘飘,再度回到临安。
三更时分,西子客栈中冒出三条人影,以矫捷轻巧的身法,向奸相府第直闯,她们轻车熟路,避过不少桩卡,到达相府后进那神秘树林的边沿。
最前面的一个是京娘,她停着脚步,回头对谢芙道:“大小姐!再前进就是禁地,除了有功力高强之人防守,还有十分险恶的机关布置,贱妾领先择道,两位小姐请仔细一点。”
谢芙道:“还是由我开道吧,你与蓉妹妹跟在我的后面,每人相隔三尺,以便相互策应。”说罢晃身一掠,像一阵轻风飘向那阴森森的丛莽之中。
前进两丈远近,谢芙身形略停,她顺手摘下一条树枝,将它折成两断,纤掌倏挥,断枝疾奔而出,噗噗两声轻响,两条黑影,由树丫上掉了下来,她身形前跃,双掌微拂,两名被断枝击中死穴的尸体,已轻轻滚落地面之上。
这几下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京娘微微吐了一下舌尖,对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绝代娇娥,打从心眼里生出敬服之意。
再前进不及五尺,谢芙向后面打了一个手势,停身向前面观察着,谢蓉凑向她的身旁道:“姊姊!有什么不对么?”
谢芙道:“前面的树林,是按先天五行生克排列,形成一个六阳朝阴的颠倒奇门阵,门户严紧,禁制重重,估不到奸相手下,竟然大有能者!”
谢蓉道:“这片树林好像深广得很,而且是必经之路……”
谢芙道:“自然罗,否则他何必耗费那么多的心力!”
谢落道:“咱们由树梢上走,不成么?”
谢芙微微一笑道:“如果由树梢走便能避免阵法的禁制,他那六阳朝阴颠倒奇门阵,也就形同虚设。”一顿续道:“咱们时间不多,记住,踏着我的脚步,千万错失不得!”
谢芙家学渊源,再加上天下第一奇人的熏陶,果然是胸罗玄机,无所不能,那威力惊人的六阳朝阴颠倒奇门大阵,竟被她轻易的闯了过去。
她抹掉鬓际的汗水,俏目流转,向四周略作打量,长身一掠,轻轻跃落一座假山之后。
假山不高,但玲珑奇突,颇具形势之胜,山前是一片闪闪的波光,一钩残月,倒映在池水之中,随着微风荡漾着。
这景色是绮丽的,纵与西子名湖相比,也不见得有什么逊色之处,要么就是这样奇瑰的环境之中,多了一片阴森沉闷的迫人杀机。
水池过去,是一排三幢楼房,每幢相隔约莫十丈,全是门窗紧闭,黑忽忽地不见半点灯光。
最引人注意的,是每幢楼房的四周,围绕着一圈身披铁甲,手挺金戈的武士,他们的身材异常高大,每人都有一副巨无霸似的体型。
这般人不言不动,在夜风中傲然挺立,谢芙观察良久,他们仍像铁人一般,连姿势也没有变动一下。
另有三批穿着赤黄白劲装的大汉,在楼前楼后不断巡行,赤色居中,黄左白右,各自戒备着一幢楼房,而且他们步履沉稳,目光炯炯,似乎每人都有一身不凡的武功。
这是铜墙铁壁般的戒备,只怕连飞鸟虫蚁,也难以擅越雷池半步,谢芙纵使机智超人,也无法解决目前的困境。
半晌,谢芙眉峰轻皱,银牙一咬道:“咱们既已深入虎穴,不得不冒险一试了,但咱们人单势孤,力量不宜分散,待会咱们一齐攻向中间的那幢楼房,蓉妹妹与京娘守着楼门,断绝外敌进入,如果情况紧急,即以啸声示警。”
谢蓉道:“姊姊,咱们同时进去不好么?”
谢芙道:“楼里也许机关重重,愚姊单独一人,应变较简便,有妹妹与京娘断后,也可免去后顾之忧,再说你据守楼门,要阻挡那些强悍的敌人进攻,是一件十分吃重的任务,你不要轻视它的重要性!”
谢蓉无可奈何,只好点头应允,然后,谢芙一声轻叱,三条人影,快如疾箭,向中间楼门射了过去。
谢芙姊妹为免暴露身份,现在改用的是判官双笔,因为判官笔可当作枪用,驰誉武林的岳家枪法,她俩都有极深的造诣,如夹在判官笔的招式中使用,敌人将不易看出她们的家数。
此时笔影刀光,像飞将军从天而降,那般防守者还没有意会到噩运当头,几声哀嚎响起,手持金戈的铁甲武士,已同时倒了三名,但这般久经训练的鹰犬,应变却也惊人,未待谢芙冲进楼门,已有四人阻身楼门之外。
锣声敲破了夜空,相府中的警钟发出了惊人的长鸣,赤衣大汉,铁甲武士,一团团地将她们围了起来。
金戈闪着耀眼的光芒,十余名巨无霸以泰山压卵之势,向中心挺戈猛击。
这声势是惊人的,但谢芙姊妹并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双笔如电,左右纵横,使的全是岳家枪法,她们要痛下煞手,以达到冲入楼房的目的。
鲜血在飞洒着,巨无霸的身材像山崩似的倒了下去,但他们前仆后继的不断抢攻,冷冰冰的死人面颊,也看不出半点表情,判官笔下丧生者还未倒地,第二批又憨然的冲了上来。
京娘的功力虽较谢氏姊妹逊了一筹,一柄薄翼单刀上的招式也颇为不俗,她独挡数名巨无霸进攻,也能守牢她掳守的岗位。
在巨无霸不足对她们构成威胁时,赤衣大汉加入战围,这般面目陌生的大汉,每人都可入高手之林,他们一律使用左盾右矛一言不发的展开猛攻。
在人数上,他们是占有绝对优势的,在功力上,他们都无法将既得的优势予以掌握,除了京娘稍感吃力,还是一场不太平衡的战争。
谢芙姊妹双笔飞舞,笔锋所及,准得洒出一片血花,杀人是残酷的行为,但箭在弦上,她们却不得不发。
好在这般防守者,对界限似有极严密的划分,左右二楼的铁甲武士,及黄白二色劲装大汉,对这场惊心动魄的血战,竟像隔岸观火似的,袖手旁观起来,只要迅速击溃赤衣大汉,闯楼搜查之事,仍有成功的可能。
蓦地,两条人影,疾如鹰隼,起落之间,便已跃临斗场,谢芙举目一瞥,眉宇之间,立即升起一片怒火,原来这两人正是在大理寺狱诱她入伏的江湖恶客华阳封,及数度向她挑衅的禁军教头英烈,仇人见面,份外眼明,判官笔一分,径向华阳封点了过去。
华阳封洞箫一颜,一连使出两招,才将谢芙的双笔架了开去,同时身形倒退两步,沉声叱喝道:“朋友能闯过颠倒奇门阵,必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拿下你的面巾,让华某见识见识。”
谢芙冷冷道:“你也配?”纤足一踏,双笔疾吐,一招“龙王夜渡”,径点华阳封的双目。
“好功夫。”华旧封洞箫急振横扫谢芙腕脉,左掌一收一放,五缕劲风,分袭谢芙身前的要穴。
这两人一搭上手,就是奇招百出,打得惊险无比,谢芙偶尔使出一记岳家枪法,必将华阳封迫得手忙脚乱,一面箫掌并用,还得退后闪避,才能勉强应付过去,因此,他气得哇哇大叫道:“朋友,你这是甚么招式?老夫跑遍大江南北,也没有,见到过这等怪招。”
“见面不如闻名,哼,江湖恶客,不过如此!”谢芙趁机给他一阵讽刺,双笔一紧,更展开一轮狂攻。
华阳封落在下风了,英烈也没有占到便宜,他的对手是谢蓉,同样在岳家枪奇绝千古的攻势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只有京娘陷于苦战之中,她被五名赤衣大汉围攻着,处境与谢芙姊妹恰成强烈的对比。
但在谢芙的凌厉攻势下,江湖恶客心寒了,他一面拚命支撑着,一面高声叱喝道:“你们这般该死的杀才,还在一旁冷眼观看?跑了贼人,纵然相爷不剥你们的皮,老子也要拆掉你们的贱骨头!”
他在求援,左右二楼的黄白劲装大汉,也当真不敢再作冷眼旁观,他们像风一样的卷了过来,矛盾齐飞,向谢芙等三人作亡命扑击。
这批生力军的参战,谢家姊妹所取得的优势消失了,敌人虽然不断的在她们笔下丧命,她们也面临左支右绌,欲振无力的境地,尤以京娘的形势,更是危若覆卵,再下去她随时有饮恨当场的可能。
孤单无援,这是一场难以获胜的拚斗,谢芙无可奈何的暗暗叹息一声,只好忍痛作放弃的决定,她发出一声急促的短啸,双笔猛吐,将华阳封及三名黄衣大汉迫得倒退三步,身形一旋,笔锋斜划,两名白衣大汉狂喷着鲜血倒了下去。这一招旷代绝学,使得围攻者心神一窒,她那娇小的身躯,已像强弩破空般的升了起来,跟着双笔再吐,凌空下击,一阵哀嗥怒叱之声,京娘身前的敌人已然倒了一片。
“退。”一声低叱,她抓着京娘的左臂,以猛虎出柙之势,冲出了敌方的包围,仅仅两个纵跃,已然退入奇门大阵之中。
谢蓉在听到她撤退的短啸之后,也同时展开了凌厉的狂攻,可惜她的功力,较谢芙差了一筹,而围攻她的敌人,又比谢芙的多了一倍,她不仅未能突出重围,还几乎伤在敌人的铁矛之下,她知道出围已经绝望,就存了与敌同归于尽之心。
“姓英的,姑……小爷与你拚了……”
在生死一发的关头,人们会放弃他一切顾虑的,谢蓉就是在极度盛怒之下,几乎表露了她的身份,她虽然立即改口,但英烈是何等人物,他微微一怔,已经知道这位身手奇高的蒙面人,原来是谢蓉的改扮。
“哈哈……要拚命么?朋友,来,此处人多,咱们到那边空旷之处看看谁行谁不行!”
英烈叱开了包围的人群,将谢蓉由重围中引了出来,然后传音道:“姑娘快退入阵中,待在下送你一程。”说话之间,长剑急出,一招回风舞柳,向谢蓉纤腰扫了过去,同时左掌一圈,拂出一股温柔的掌力,口中低喝一声道:“快走。”暗劲如潮,将谢蓉那娇小的身躯兜了起来。
不管英烈的存心如何,谢蓉自不能放过这唯一的逃身之机,在空中柳腰一折,像一头投林的乳莺,径向颠倒奇门大阵之中曳落。
“接着,姑娘!令姊在前面相候,恕在下不远送了。”软鞭带着劲风,向谢蓉身前飞落,谢蓉伸手一捞,发觉除了她的软鞭,还有一团软软之物,她无暇细看,只匆匆说了一声多谢,就转身向谢芙相候之处奔去。
相府灯火齐明,亮得如同白昼,禁军也出动了,临安城像一锅热水,在炉火上颤抖,腾沸着。
这惊人的阵仗,并不能使谢芙姊妹的行动发生困难,在京娘的引导下,她们避实就虚,终安全的逃了出去。
于是,她们沿预定的路线晓夜奔驰,在于潜,跟伙伴们取到了连络,然后横越安徽的南部,经鄂北进入陕南。
她们刚刚踏入大巴山区,就有一股风声鹤唳的感觉。七名横眉竖眼的人物,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朋友,借个光……”
司马骥率领着十八护坛作前驱,他明知对方既敢公然拦路,决不是片言可以解决的,但在先礼后兵的原则下,他还是向对方打着招呼。
“对不起,大巴山区,已经列为禁地,回头是岸!朋友。”
一个身材粗短,面目冷峻的小老头,森冷冷的回答着,他似为七人之首,看眼神,还是一个颇有斤两的人物。
司马骥淡淡道:“江山无主任遨游,阁下凭甚么将大巴山区列为禁地?”
小老头冷哼一声道:“不凭甚么,不行么?”
“那么,在下只好硬闯了!”
“那你就试试看。”
司马骥哼了一声,向十八护坛轻叱道:“全部给我拿下,反抗者一律格杀!”
“屠下遵命!”轰然一声暴诺,十八条人影像烟云般的滚滚而来。他们的速度是惊人的,刹那之间,已将对方七人,圈入他们的包围之中。
丐帮的十八护坛,是公孙豹苦心培植的忠贞部属,也是丐帮统率四海帮众的主力,他们的兵刃是以二十块铁板,串成一条奇异的铁鞭,不仅威力惊人,而且每块铁板均可能飞出作暗器使用,是一件奇绝武林的外门兵刃。
他们站立的方位,也暗含八卦之数,只要被他们圈入围中,纵然功力通玄,将难有突围之能,不过,他们并不依多为胜,站出场中的,也只是七名护坛。
“放下兵刃者,本护坛手下留情,否则,杀无赦……”七对七,他们各自找了一个对手,由为首的护坛出言喝问,但全部横鞭以待,俟机攻敌。
那身材粗短的小老头面色一变,道:“原来是丐帮的十八护坛,小老儿失敬了,各位能否稍待一时,待咱们打发了那几位朋友再作商谈?”
原来谢芙姊妹已领着佟华等六位镖师,及卢伯琪,京娘,小翠等到达,小老头心知单凭丐帮十八护坛,他们已难以讨得好去,如果两批来敌联手,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必!”适才说话的那名护坛,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凭你过街老鼠那点能耐,还是藏拙一点的好。”
小老头名叫过街老鼠汪长生,在黑道上也是一个叫得响字号的人物,他嘿嘿一阵狂笑道;“好,好,老夫先领教阁下究竟有些什么惊人之学。”
过街老鼠汪长生长刀斜划,拦腰急削,左手同时一抖,三点寒星,直射那护坛的玄机,心坎,期门三大重穴,出手的阴毒,果然不愧老鼠之名。
但十八护坛的一身艺业,纵与当今的一流高手相较,也没有什么逊色之处,而且他们久走江湖,见多识广,汪长生的卑劣手法,焉能瞒过他们的耳目。
铁鞭震起清越的脆响,汪长生的暗器原封送还,鞭影像一座铁山,挟雷电交击之威,凌空急泻命下。
过街老鼠神色大变,急就地一滚,再纵身疾跃,虽然弄得灰头土脸,总算让他逃出手去,不过这一击之威,已使他心胆皆寒。
“兄弟们,并肩子,上……”
在过街老鼠的叱喝下,其余六人一齐投入了战斗,铁板的响声叮当不息,乌光像游龙,搅得日光失色,风云速变。
这是一场罕见的恶斗,可惜太过暂短,当金铁不鸣,愁云尽散之时,这荒凉的山区,只剩下七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救人如救火,他们不得不使用霹雳手段,因此,随着他们的足迹,沿途留下不少血腥。
在到达回马山附近,已经接近了敌人的主力,旗花在天空飞舞,哨笛之声,此起彼落。
此时他们是立身在一片蜿蜒如带的山脊之上,引颈遥望,只见万峰重叠,如处波涛起伏的海洋之中,岚烟迷蒙,令人有心胸一畅之感。
自然,这片雄伟的山峦之间,正隐藏着无比杀机,是一个鬼魅潜踪,危机四伏的地带,景色再好,他们也提不起那份观赏的兴致,最糟的是他们迷失了回马山的方位,几乎已不知身在何处,因而不得不停了下来。
谢芙看看日色,秀眉微微一皱道:“大巴山的山势,是西北至东南向,回马山应该靠近东南山势的北边,咱们现在径趋西北,或能有所发现。”
三绝手佟华道:“此处山岭连绵,寻找一个山头,是一件不太容易之事,咱们分开来搜查怎样?”
谢芙道:“分开来固然易于寻找,但力量分散,也易于被敌人各个击破,这样吧,咱们依然分为两组,由此地出发,分向北方及西北搜查,如果遭遇敌人,或有什么重要发现,立即施放红色信号,记住,今后擒到敌人之时,立先捏脱他的下腭关节,以防止他服毒自尽,如果没有发现,在天黑之前,依然在此地会师。”
此时空山林寂,四野无声,所有的敌人,似乎全部隐藏了,谢芙率领原班人马,沿山脊直趋西北。她令佟华带着古军,张顺,竹龙等三位镖师,趋右侧山峰,卢伯琪,解倩,裘五姑,京娘等赴左面山头,她与谢蓉领着小翠在中央,三路并进,逐步搜索。
由于山峰远近不一,他们三路的距离,也就时近时远,左右二路虽尽可能与中央保持目力能及的远近,以便随时连络及支援,有时也不免为山荫或树木遮蔽,一时见不到形迹,是一件极普通之事。
当谢芙等穿过一片丛林,爬上一座陡峭的山头之际,右侧的三绝手佟华,已在摇手示意,谢芙向他们挥了一下手,再向左侧凝望着。
时间是无情的,日色已懒洋洋地有西下之意,她立候盏茶之久,仍未见卢伯琪等现身,向前看,烟云飘渺,向后看,远山若雾,卢伯琪等一行四人,像是被山峦吞噬似的。
约莫顿饭之后,谢芙心知大事不好,立即向已超越一个山头的佟华等发出招回的紧急长啸。
凤鸣高岗,金声玉振,她以内力发出的长啸,纵然远在十里,亦应清晰可闻,只超越一座山头的镖师,应该立即可以听到她的啸声的。
但,她又失望了,啸声既无反应,佟华等也没有现身,这一路镖师,又那么令人难以置信的离奇消失。
谢蓉忍不住道:“姊姊!咱们好像又落入一个陷井……”
谢芙点点头,淡淡道:“是的,方三震可能是咱们的敌人。”
“现在……怎么办呢?”
“敌人对咱们姊妹,可能已有安排!”
“咱们束手受擒?”
“谢氏姊妹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小翠,快连放三个红色信号,使司马兄有一个警惕。”
红色信号在空际闪着美丽的旗花,谢芙只略一瞻望,纤腰一扭,便向左侧扑去,她们找到卢伯琪等可能失踪之处,是一道极为宽阔的断涧,除了沿着涧岸寻找较狭之处,别无可循之途。
是沿涧岸回到谢芙的中央山峰?或再向左翼延伸呢?同样是需要迂回,向左延伸,还可多查一些陌生的地区,这是一个合理的推测,任何人遇到那般景况,也必然要采取此一决定的,因此,谢芙就沿着断涧,向左侧仔细勘查。
终于,她找到了可以超越之处,但也发现了一个十分怪异的所在。
那是一片山谷,奇峰插天,峭壁四立,远远望去,像是一个长满树木荒草的废井一般,但一角红墙,在树林中隐约的现了出来,看形势,还是一个十分巍峨的建筑。
谢芙默察半晌,回头对谢蓉道:“人迹罕见的荒山之中,竟有这么一座山庄,实在令人难以思议,蓉妹妹请立即驰往咱们放信号之处,守候司马兄弟,然后率领他们,替姊姊打个接应……”
谢蓉道:“如果卢兄他们当真是失陷在这山谷之内,姊姊一人,只怕也难有援助之力,还是叫小翠去等司马兄吧,我陪姊姊去,好歹也有个照应。”
谢芙道:“那也好,小翠去吧。”
她俩目送小翠去远,才沿着断涧,驰向那片神秘的山谷,到达山谷边沿,俯首下望,万般景色,尽收眼底,但巉崖坚壁,上下如削,竟找不到一条入谷的道路。
谢芙道:“姊姊!那谷中之人,难道一生一世,都不离开那山谷不成?”
谢芙道:“当然不会,我想他们必然有一条出入山谷的秘道,走,咱们沿着山谷找找看。”
她们一个在山巅,一个在山麓,走出不及十丈,谢蓉已然发现一个深邃阴沉,黑黝黝的洞口,她立即招呼谢芙,两人戒备着向里面淌去。
约莫百丈后,洞径突转曲折,纷岐复杂的道路,密如蛛网一般,谢芙姊妹已然不知身在何处了。
她俩摸索良久,找到一间小巧精致的大殿之前,两盏发着绿芒的八角宫灯悬在殿门两旁的圆柱之上,门上一块横匾,写着“抱犊”两个金字,殿门虚掩着,静悄悄地听不到半点声息。
谢芙迟疑一阵,终于轻轻将殿门推开,与谢蓉并肩跨了进去,刚刚踏进两步,砰的一声,殿门关了起来。
谢芙心头暗懔,急左鞭右笔,与谢蓉同时撤出兵刃,两人背靠背,向四周打量着。
“姊姊你看……”
谢芙感到谢蓉身躯一颤,音调也显出十分惊骇之状,急身形一旋,与谢蓉掉换了一个方位,目光所及,不觉心神一震。
一排透明的木箱之内,整齐的排列在一条长型木桌之上。每一木箱之内,躺着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孩,看他们那份安详的神态,像是正在酣睡一般。
谢芙心知这些小孩,必然是一种标本,心中一恶,几乎呕吐出来。她不敢再看他们一眼,低声向谢蓉道:“此间大有蹊跷,咱们不宜再留,走。”
跃出抱犊堂,她们才喘出一口气,但心情却是沉重无比。由适才所见,足以证明此间的主人,必是一个武林罕见的盖代魔头,她俩互相瞧了一眼,即默默地向前奔去。
约莫一箭之地,又是一座同样的建筑,只是横匾之上,改为“集慧”二字而已。
好奇,是人类的天性,她俩明知这集慧堂中,必然是有些惊人的事物。依然忍不住向那紧闭的厅门走去。
推开沉重的石门,一股迎面吹来的寒气,使得她俩的娇躯一抖。当她们回目搜寻之后,又感到些微的失望。因为这座厅堂之内,除了那奇重的寒气,就只有一些空荡荡的桌椅。
谢蓉浏览一周后,道:“走吧姊姊!这里什么也没有。”
谢芙道:“不,妹妹!你不认为那寒气来得十分离奇?”
不错,此时正当盛夏,炎日在天,骄阳如火,纵然是山洞之中,也不应有这般酷烈的寒气。但谢蓉却无法找出它的理由,只是摇摇头道:“寒气果然离奇,小妹却难以了解它的究竟。”
谢芙微微一笑道:“来,我带你瞧瞧。”
她伸出纤纤玉手,抓起屋角一支铁环,轻轻一拉,便现出一条向下延伸的地道,那凛冽的寒气,正是由地道石缝之处渗出。
她俩拾级而下,进入一间石室,一片阴森惨烈之气,几乎迫得她俩退了出来。
石室四局摆着大小不一的水晶石瓶,每一石瓶之内都盛着人类的一项单元。例如头,臂,腿,心,肝……等等。琳琅满目,毫发俱备。这悚目惊心的场面,实在太过惊人,谢芙姊妹再也忍耐不住,一起掩面奔了出来。
退出了集慧堂,谢芙似乎余悸犹存,她撅着嘴道:“那魔头这般惨无人道,说甚么咱们也留他不得!”
谢芙螓首微领道:“咱们身入虎穴,祸福难知,妹妹千万要小心一二。”
谢蓉道:“姊姊放心,小妹理会得。”
她俩继续前进,经过几度转折之后,前面豁然开朗起来,一阵悠扬悦耳的音乐之声也同时飘入她们的耳鼓。
谢蓉不禁大喜道:“姊姊,咱们终于找到了地头……”
打从她俩进入山洞不仅所见所闻,尽是一些阴森恐怖之水,而且连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一个,现在地势既然开朗,自然是到达了她们所见到的那神秘山谷,不论是祸是福,总算找到了预定的目标,谢蓉那能不芳心一喜!但……
“妹妹先别高兴,咱们依然还在山洞中,而且那乐声之处,可能隐藏着难以预料的险恶……”
谢芙说话之间,她们已驰到那开朗之处,谢蓉抬头一瞥头上灰蒙蒙的石块,忍不住一声长叹。
乐声是由一列庞大的房廊之中传出,管弦细细,还杂着低回抑扬,如诉如泣的歌声。
两扇精巧的月洞门敞开着,巨大的珠灯,在放射着耀眼的光芒。“自在宫”三个斗大的狂草,是用珠钻连缀而成,可以想到宫内,必然是一个十分豪华的所在。
她俩步入宫门,第一个感觉,是香气氤氲,轻歌曼舞,像是踏入温柔乡中一般,尤以那股怪异的香气,乍入呼吸器官,感到有点难以忍受,但呼吸稍久,不仅香气消失,还有一股懒洋洋的感觉。
逐渐地,她俩感到心情烦躁起来,连日的劳累,似乎刹那之间,在侵袭着她们全身的细胞,因而纤足挪移,如举万钧,如果不是还想着她们来此的目的,几乎就想倒身在那红位之中,来一次呼呼大睡。
再前进,是一间悬着红珠灯的广厅,无数妙龄女郎,在坐卧行走,或舞或歌,神态轻松已极,她们有一相同之点,就是袒裼裸裎,身无半缕,让诸般色相,作毫无保留的暴露。
谢芙姊妹,最初是面红耳赤,芳心狂跳。急忙低头瞅着自己的脚尖,咬着牙放步疾走。最后她们似乎认为袒裼裸裎是一种诱惑,人类自呱呱坠地,原本就是身无片帛,衣服是一种不合理的拘束,违反了人性的自然,她俩抬起头来,纤纤玉指,也向着纽扣之处伸去。
忽地,谢芙目光一窒,向两名女郎呆呆地凝视着,一线灵光,突然由内心升起。她回头一瞥谢蓉,见她已然解开了前面的胸衣。
她口中一声轻叱:“还不给我扣上……”纤掌一扬,轻轻击在谢蓉的灵台穴上,身形疾转,两缕指风击得她身前的那两名女郎娇躯一颤。
“姊姊!我……怎么啦……”谢蓉清醒了过来,但已羞得几乎无地自容。
“咱们中了那香味的道儿,快吃下一粒柴凤胆,愚姊还得救人……”她给谢蓉服了粒苏大娘生前所赠祛毒灵丹紫凤胆,自己也服了一粒再将两粒分别喂给她适才指风弹中的两名女郎,解倩,京娘。
紫凤胆果有祛除百毒之能,解倩,京娘,在谢芙飞指弹穴相助之下,也同时灵智尽复。
“局主……大小姐……我……该死……”解情京娘瑟缩在墙角之间有一种难以言宣的愧恨之色。
“咱们中了敌人的狡计,两位毋须自责。”
在谢芙的安慰下,解京二女迅速着上衣衫,道:“卢大侠及裘姑娘在此地不远之处,但……”
谢芙愕然道:“怎样?他们遭到毒手不成?”
解倩京娘同时娇靥一红道:“是……是这样的,咳……还是去看看再说……”
谢芙见她们语意含糊,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但以救人要紧,再也顾不得那些细微末节了,遂令解京二女带路,径向一处蜂房般的石室扑去。
香味更浓了,在那里视线模糊的蜂房之中,传来一声声惊心动魄的哀婉之音,它是那么凄切,那么酸楚,但却有着一股奇妙的力道,令人血液奔腾,心神动荡,像扑火的飞蛾一般,为了某种需要的吸引,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好在谢芙等已服食过紫凤胆,否则,单凭一道人所难免的情关,她们就难以逃出生命。
在蜂房之前,谢芙脚步一停,那双冷电般的秀目,向身后三女狠狠一瞪道:“此处危机四布,你们要提高一点管觉,走……”身形一晃,径向那蜂房之中闯入。
那是一些全武行,在石室中激烈的上演着,诸多丑态,实在不堪入目,然而谢芙却冷静得像一尊石像,所谓无我无嗔,那怕他意马心猿。
终于,她们找到了卢伯琪,这位英朗飘逸的美少年,正与裘五姑在翻云覆雨的抵死缠绵着,她冷竣的浓哼一声,两缕指风,已分别弹了出去,然后扭转娇躯,以她那超凡脱俗的内力,发出一声低叱:“卢师弟!你清醒了么?”
“是的,师姊……”
“速与裘姑娘各自吞服两粒紫风胆,淫毒自可祛除……”
“是的,师姊。”
衣服发着抖动之声,也传来一阵阵悲怆嘤嘤啜泣,是的,一个冰清玉洁的少女,自视是何等崇高,估不到片刻之间,已然失去了她那崇高的本能。因此裘五姑纤掌一抬,猛向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住手!”一声低叱,谢芙的指力不偏不倚的击中了裘五姑的曲池大穴,冷冷道:“你想死?”
“属下无颜偷生……”
“你看不起卢少侠?”
“属下并无此意。”
“那么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此间事了,我要补喝你们一杯喜酒。”
“谢谢局主。”
卢伯琪武功人品,堪称佼佼不群,得婿如此,裘五姑还有何求,但……
“师姊……我……”卢伯琪那英朗的面颊之上,罩着一层严霜,和无穷的悔恨,但却无法否定既成的事实。
谢芙黛眉双挑,冷冷道:“你要始乱终弃?”
“小弟不敢……”
“香姑丽质天生,难道配你不过?”
“配,配……”
“那就听师姊的话!”
“是……小弟一定听……”
“好,你们夫妇在此间巡视一下,看还有没有咱们认识的友人……”不待卢伯琪答言,纤足一点,已飘身立门外,谢蓉等也跟踪奔了出来。
片刻之后,卢伯琪裘五姑先后奔出向谢芙作了一个失望的表示,谢芙道:“既然如此,咱们已没有留恋的必要了,那位知道出山的道路?”
谁能知道出山之路?除了本山素知之人,如果凭智慧分辨,谁又能与谢芙的智慧相比?因此,她的询问,没有人能够回答。
良久,谢蓉道:“咱们回头向原路找找看,反正又没有敌人捣乱,迟早总会找到的。”
谢芙闻然一凛,暗忖:“不好,敌人还未现身,咱们就几乎万劫不复,想出山,只怕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但她不便将内心的恐惧表示出来,又是淡淡一笑道:“咱们的一切,可能尽在敌人监视之中,洞内的道路,又是那么错综复杂,稍一不慎,就可能跌进敌人的陷井,妹妹千万大意不得。”
然后,她叫谢蓉领头,卢伯琪夫妇,解倩,京娘随后跟进,她自己断后,排成一个简单的班骓阵法。
他们是向着来路走,但峰回路转,竟将他们领到一个奇妙的境地。
在野草如茵之间,横跨着一条小溪,流泉淙淙,有如天籁溪旁碧瓦红墙,耸立着一座尼庵,苍松环绕,翠竹悠悠,景物局调之美,大有世外桃源的风格。
“姊姊!咱们终于……”为了能够闯出山洞,谢蓉忍不住发出欢呼,但她那欢呼的声浪,却突然之间停了下来,因为她发觉她不仅未能走出山外,反而闯到山谷的中心来了。
最令她骇然的,是那悄然而来数十名野人,他们乱发蓬飞,满身污秽,除了羞处遮着一片布条,与原始人几乎没有两样。
最初,他们有点错愕,陌生人的突然出现,他们似乎有点不能适应,逐渐地,他们在不安的骚动着,双目圆睁,发着野兽般的欲焰,最后,这些形同猛兽的野人,像怒潮般的冲了过来,张牙舞爪,向谢芙等疯狂进扑。
这般野人太丑恶了,就当前的景色来说,实在有点大煞风景,而且他们那近乎赤裸的丑态,另有一股骇人的力量,因为谢芙等一行六人,除了卢伯琪,全部都是女性,因此,当那般野人疯狂的扑攻之时,她们全都手足无措,羞得抬不起头来。
卢伯琪见状大急,他见那般野人飘行草巅,来势如风,身手之高,几乎每人都可名列当代一流高手,凭他个人之力,如何能挡得住这般野人的疯狂攻击?于是大声喝叫道:“这些野人功力很高,各位千万不能大意!”
他呼叫之间,野人已经冲到,数十只带着劲风的手掌,一齐向她们抓来。
谢芙姊妹首先发觉了当前的危机,双鞭齐吐,一起击了出去几声劈拍响处,近十条人影,在她们鞭风猛击中倒飞而回,解倩京娘反应虽然慢一点,好在她们的班骓阵法并未撤除,谢芙出手之际,已然带动了阵法,因而扑来的野人,没有一个得了手去。
攻势的顿挫,更激发了他们的凶性,又见怒发飞扬,鬼啸四起,他们已发动了第二次的猛扑,当然,这一次的扑击,比前一次更加凌厉,但由于谢芙等已逐渐恢复了正常,班骓阵法的威力,也同样增加了几分。
野人再度失败,还有几人重伤不起,他们只得又退了回去,谢芙向他们打量一阵,即对卢伯琪道:“师弟,这般野人,全有一身极高的武功,很可能是被人所害的武林高人……”
卢伯琪道:“小弟也有这等想法,咱们如能制住他们,必可获得不少隐秘。”
“笃,笃、笃。”
卢伯琪语音甫落,那尼庵之中,忽然传来几响木鱼之声,声音沉重,如鸣闷雷,连谢芙这等功力之人,也感到胸头一震,不容她再作思忖,眼前已起了惊人的变化,那些形状丑恶的野人,竟一起舞蹈起来。
他们舞蹈是有节拍的,木鱼笃的一声,他们必然跳跃一下,而且在跳跃之时,目瞪口呆,双膝直挺,像僵尸跳月似的,令人有着毛发悚然之感。
解倩她们虽然都是身负绝学的江湖儿女,终究是一个先天较弱的女性,目睹这等怪异之事,内心不免生出怯惧之正,谢芙却神色自若的淡淡道:“估不到这荒山绝谷之中,竟有这么一位绝世高人,咱们当真不虚此行了。”
一顿接道:“她以武功及药物,控制这些武林高手,待会再来攻击之时,来势必然更加猛烈,不过,纵然山覆海倾,班骓阵也足有自保之能,只是这些野人,咱们就难以顾及。”
谢芙是分析敌人,也在鼓励自己的士气,班骓阵更严整了,她们紧守方位,严阵的等待着。
笃笃笃声由缓而急,野人的跳跃,也变成了骇人的旋风,在一阵密如骤鼓的声浪下,他们挟雷霆万钓之势涌了过来,数十名身手超凡的野人,结成了一个整体,轰的一声巨响,与班骓阵作了一次爆炸性的接触。
木鱼依然像战鼓般的敲击着,野人也不断的往返攻扑,他们不知道痛苦,更不畏惧死亡,纵然断去一臂,折去一腿,还是在狂猛的拚命扑出。
谢芙暗暗叹息一声,她心知道不予以严厉的重创,这攻击是难以退止的,于是,她银牙一挫,软鞭疾挥,一记震风面三晨,随手扫去。
震风回三晨,是震天三式的第一招,鞭风所及,虫蚁也难以生存,威力之大,可以想见,她此时是藉班骓阵法,结合六人的力道所发出,力道之强,是难以思议的。
一声闷震之后,音响似乎消失了,人们的耳鼓也同时失去了作用,只见草木四飞,山川易形,那远在三十余丈外的尼庵,也像玩具一般的倒了下去,自然,那首当其冲的野人,除了一些断股残肢,竟无法找到一个成形之人。
谢芙在迫不得已中,初次使用班骓阵法,但一招之中,便毁掉数十名生命,是她所未能预料的,一片忏悔的泪珠,也就挂满了她的粉颊。
“唉……他们是无事的,我不该……”她悔恨,她自责,良善的本心,使她感到十分矛盾。
“我不杀人,人必杀我,生死相搏之时,出手往往难以自制,何况咱们身在陷井,怎能再存慈悲之心!”卢伯琪对谢芙加以劝解,并提醒她道:“来者只怕是本谷的主人,强敌当前,师姊千万不要分心!”
谢芙亟抬头一瞥,又见一名身着缁衣的女尼,手握拂尘,缓缓而来,她行动之间,双脚离地约有两寸,是一个身具踏空履虚的绝顶高手。
眨眨眼,女尼已到达谢芙身前,看年龄,约在三四十之间,美目流盼,敢情还是个风流高手,佛门败类。
那女尼向谢芙等瞧了一眼,冷冷道:“杀死本谷奴才的是你么?”
撇撇嘴,谢芙一哼道:“看你这般神态,那里像一个出家之人,哼……”
女尼怒叱一声道:“我的丈夫都不管我,你凭什么来多管闲事?”
女尼还有丈夫,岂不成了天下奇闻,谢芙眉峰一挑,接着道:“你是出家人么?”
“不错,哼,我出不出家,关你什么事?”
“当然不关我的事,不过出家人还有丈夫,感到有点奇怪罢了!”
“孤陋寡闻,哼,我不是来跟你们聊天的,杀人偿命,知道么?”
“当然知道,又可是咱们还没有活够,实在抱歉得很!”
“那只怕由你不得,不过,你们要愿意做本谷的奴才,我倒可以大发善心,网开一面。”
谢芙心中一动,道:“你的丈夫呢?咱们可以见见他么?”
女尼讶然道:“怎么?你们由升仙乐府而来,竟然没有见到我的丈夫?”她语音微顿,面色倏地一寒,道:“偷入本谷之人,更是饶你们不得,接招。”
手腕一振,拂尘根根竖立,宛如千百缕金针,罩向谢芙等六人周身要害,劲力像泻地的水银,几乎突破班骓阵前的罡气。
谢芙芳心狂震,忽地一声轻叱,挥鞭猛击,鞭头以乱点鸳鸯的手法,硬将女尼那一记拂尘接了下来,以六敌一,他们竟未能取得优势,谢芙不由大感焦急,她心知女尼的丈夫,定然是一位盖代魔头,如果不能及早生擒女尼,等到她的丈夫到来,前途实在未可乐观,因而取出一支判官笔,软鞭疾挥,一连反击三招,判官笔以岳家枪魁星点斗的独门绝艺,拚力点了出去。
嗤的一声,女尼倒了下去,谢芙的娇靥之上,也变得一片惨白,她这一鞭三招,与神枪一击,已然尽了全力,如果一击不中,他们就只有听凭宰割的份儿了。
她连点女尼三处要穴,才松了一口气道:“你的丈夫无故掳劫我的朋友,迫不得已我才冒犯你们,我不愿做的太绝,但希望你能跟咱们合作。”
女尼怒道:“你要怎样?”
谢芙道:“只要你带我们出山,就可获得你的自由。”
人在矮檐下,谁敢不低头,在无可奈何中,女尼只好由一条秘道将他们带出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