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屏山的百花坪上,奔上来了一条人影,那正是于飞虹,他正是带着愧疚之心而来。
他想:“钟玉芬是姜玉修甚么人?情人?妻子姊妹?母亲?”
他认为或许是他的情人成分较大,举目一望,百花坪上百花竞艳,风光绮丽,山水如画,可惜于飞虹没有心情欣赏。
他发现靠在山的那一边有一座石屋,于飞虹弹身来到了石屋前,门半掩着,于飞虹叩了两下门,叫道:“有人在么?”
“谁呀?”
屋内传来了一声女子问声,于飞虹应道:“是我……我姓于。”
“干甚么?”
于飞虹应道:“我来找……钟玉芬!”
“哦……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姜哥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于飞虹?”
“是的!”
“请进来吧!”
于飞虹明白,这女人果然是姜玉修的情人或妻子,我见了她之后应该说些甚么?
姜玉修为了报恩,反而为他送命,他毕生不会忘记他害死了他。
他鼓起了最大的勇气推门而入,目光一扫,石屋之内极为干净,大厅之中有几张石椅、石桌,火炉旁边坐着一个黑衣少女。
她指了一指前面一张椅子,说道:“恩人,请坐吧!”
于飞虹像一个犯人见了衙官一样,他发抖地走到了她面前椅子上坐下。
于飞虹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但见她长得极为娇美,可是,她的双目却紧闭着。
钟玉芬启齿道:“恩人,我是个瞎子。”
“哦!”于飞虹应着,心里不由更感歉疚,想不到她竟是一个瞎子。
她苦笑了一下,从她的笑容里呈现出她凄凉与忧郁的黯然生命,于飞虹心头一酸,问道:“姑娘是叫钟玉芬?”
“是的!”
“姜兄是妳……”
“他?他是我的生命,他爱我……”
“还没有结婚?”
“是,还没有,但我们的心却永远结合在一起,他给我希望,给我爱,给我所能给我的……”
随着钟玉芬的动人说话声中,于飞虹的眼眶里滚下了两行泪水……这不幸的女人怎么会知道,她心爱的男人已经死了?
她幸福地笑了笑,又道:“五年前,我父母中了仇家毒手,我也中了‘盲眼毒砂’那时候,姜哥哥出现,杀了仇人救了我。
毒砂由眼直灌下身,姜哥哥每天早晨替我疗毒一阵,虽能保全毒气不发,可是除了一天两三时辰清醒之外,我整天昏迷。
每天他为我疗完伤之后,他出去找药,直到前些日子才蒙恩人赐我一株‘鹤涎香’,除了眼晴尚失明之外,我身上之毒已去尽!唉!如不是姜哥哥给我希望,安慰我,我早不想活了!”她说到这里,粉嗯涌起了一股黯然之情,苦笑了一下,又道:“恩人……”
“不要叫我恩人,我……不配妳这样称呼!”
“唔,于少侠,我想去感谢你,可是你会了解我行动不便……”
“我不会怪妳。”
“这就好了。”她惋然笑着。
“妳从没有见过姜兄面目?”
“是的,我知道他待我好,他的心地也好。”
“妳一个人住在这里?”
“唔?是的,还有一只灵猿,它为我找食物,这一头灵猿是姜哥哥叫它陪在我身边的,唔?你碰见姜哥哥没有?”
“碰……见了。”
“他说他要去找你,帮你报仇,姜哥哥说你人好,心地好。”她启齿一笑,道:“我们都很敬爱你。”
话像针一样地刺着于飞虹的心,他恨不得告诉她姜玉修为他而死了,然而,他不能够,他不能给这个失去光明的不幸女人,更大的打击……
“于少侠,你……哭了?”
于飞虹忙抑制了轻泣,道:“没有……没有……”
“我听见你的哭声……莫非……”她的粉腮掠过了一片阴影,道:“莫非姜哥哥出了事情?”
于飞虹心头一阵狂跳,道:“没有……我只是被妳的话感动才流泪呀!”
“哦!”她缓和了脸上神情,怆然道:“于少侠,你知道他不能出事情的,我葬他而活,我不能失去他……”
“我明白!”
“他为甚么没有回来?”
于飞虹忍不住热泪再度夺眶而出,呐呐道:“他……他……”
“怎么了?”
“我请他去为我办一件事,他知道妳会怀念他,所以要我来看妳……”以下的话,他再说不出口。
她幸福地笑了起来,道:“他就是这么好,顾虑我、疼我、关怀我,我真是一个幸福的人。”
她的脸上展起了无比迷人的笑容,问道:“于少侠,你有没有女朋友?”
“我?有。”
“你待她好么?”
“不好。”
“为甚么?为甚么待她不好?”
她像无比地关心于飞虹,于飞虹愣愣地望着她,无言以对。
她笑了起来,道:“我知道了,你在骗我,你心地好,对女朋友也会很好,她美吗?”
“很美。”
“有空的时候,你愿意请她来?”
“愿意,一百个愿意。”
“我先谢谢你。”
于飞虹咬了一咬刚牙,他认为自己应该离去了,他不能在这里多待片刻,遂说道:“钟姑娘,我要走了。”
“走了?这么快?”她有些惊愕。
“是的,我有事不能不走。”
“好吧,那我不送了。”
“谢谢。”说话声中,举步向门外走去。
“哦对了,姜哥哥办完了事,请他早点回来。”
于飞虹把跨出门外的脚步收了回来,他转身望着火炉旁边,动也不动的凄凉而又可怜的少女,于飞虹哭了,但没有哭出声来。
她的幸福像在熊熊的烈火中,焚灭……消失,因为,姜玉修永远永远不会回来啦。
她的憧憬,像梦——可怕的梦!
“于少侠,你不愿意么?”
“愿……意。”
于飞虹话犹未落,弹身奔去,而留给她凄凉的憧憬与希望,这希望对她是多么残酷呀!
于飞虹一口气奔出了数里,才停下了脚步,他永远忘不了那断肠的一幕。
他留给她短暂的希望——但这可怜的少女当她终有一天知道事情详细之后,又将发生甚么可怕的事?
这是于飞虹所不敢想象的,他扼杀了这可怜少女的恋情,因为姜玉修为他而死。
这一笔欠债,他无法还清,也无法忘记这一件最残酷的事。
他茫然地徘徊在寂寂的苍林中,不知何去何从?
终于,他想到了“神秘门”!
“神秘门”之行关系他太过重大,他是非去不可了,想到这里,他从鞋子里取出了那一张旗令及地图。
他把旗令纳入怀中,把地图展开,地图上绘着山势不明的形势,还写着:
桐梧山,七星岩。
岩上,一个红色箭头指向一排山洞的第五个,于飞虹望着五个山洞,怔怔出神!
他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向那山洞走了进去,洞中愈来愈窄……潮湿、阴暗!
于飞虹暗道:“‘神秘门’会在这个地方?这有甚么神秘可言!”
心念中,他直朝前走去……走了约半盏茶的时间,这险森的石洞还未至尽处!
于飞虹感觉到这洞好像无底之洞,走着……走着,不觉已走了一个时辰,依旧未至尽处。
这一来,于飞虹不由感到一阵恐惧涌上了心头,也有了神秘之感。
倏然——
一阵悠扬的音乐之声飘过了他的耳际,他分辨不出这迷人的音乐来自何方?他鼓起了勇气再度向前走去……
倏然,于飞虹一声惊叫,把疾冲的身子煞住!洞前两侧站立了四个黑影,像幽灵一般动也不动,黑夜中,使人感到极为恐怖……
于飞虹运足目力远望去,但见站在两丈之外的四条黑影,两男两女,年纪均在四旬之间。
于飞虹脱口喝问道:“甚么人?”
“人”字未出,四个黑衣男女,像幽灵一般突然消失,于飞虹打了一个冷战,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鬼?不是人,于飞虹清清楚楚地看见那是人呀!于飞虹打了一个冷战,当下硬着头皮朝前走去……终于,他走出了这长达一里之洞。
洞的尽处或许是一个山谷,谷皆雾漫漫,一丈之内的景物均无法看清。
于飞虹突然感觉到自己处身在神秘的景物之中,长的隧道、白雾、黑衣人,这究竟是甚么地方?
于飞虹伫立在洞的出口处,茫然不知如何迈动脚步……因为他不知走向何方……
倏然——白雾弥漫之中,四个红衣人影姗姗而出,于飞虹目光一扫,心头狂然大震!
来人是四个身着透明红纱的绝色少女,她们除了透明红纱之外,上下神秘之处竟一丝不挂,这使于飞虹热血为之沸腾……
四个身着红纱的绝色少女到了于飞虹面前,当首一人走到了于飞虹身前三尺之处,福了一福,道:“相公,是外地人?”
“不错!”
“门主有请!”
“门主?”
于飞虹随口应了一声,“神行魔影”为“神秘门”门主,现在何再来一个门主?莫非“神秘门”在“神行魔影”死后,“神秘门”重选门主?
那少女望着于飞虹,道:“外人难得进入这里,相公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一人,请随我晋见。”
“这是甚么地方?”
“‘神秘门’。”
于飞虹颔了一颔首,道:“烦请姑娘领路。”
红纱少女正待行去,又停下了脚步,右手一张,道:“相公请服此药。”
她的玉掌之间赫然放着一粒白色药丸,于飞虹打了一个冷战,下意识退了两步,道:“吃药?”
“是的,请服下此药,以便进入我门。”
“这是甚么药?”
“不会是毒药就是,这是‘清心丸’。”
“吃了会怎么样?”
“相公,凡间之人充满罪恶与邪念,男盗女娼,邪念充满了脑中,在‘神秘门’内,没有淫,没有欲,我们只有善良与纯洁,淫为万恶之首,服下此丸之后,你看我就变成另外一种人,我们要让你们凡间之人,看看我们清白的另一方面。”
于飞虹心知对方以为自己无意闯入,她们哪里会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持有“神秘门”最高旗令。
于飞虹笑了笑,道:“服下此药,心里就会消除邪念?”
“是的,十年来,没有人到过这里来,而无意进入这里之人,我们门主答应给他开一次眼界,相公请服此药。”
“假如我不愿意服下此药呢?”
“我们不欢迎你!”
“假如我是有意进入呢?”
那少女粉腮一变,道:“你是说你有意进入?”
“假如是呢?”
“不可能的,我们这里天下武林人物虽有所知,但不会进来。”
于飞虹心念一转,当下咬了一咬牙,接过那药丸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