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虹沉思良久,又问道:“‘万剑之王’的武功,目前不是无人可敌么?”
“不错,但天下有把‘断冰剑’可以克‘断天剑’,如果你重出江湖之后,必须设法到‘冰宫’去偷这一把‘断冰剑’,否则想灭‘南门’——‘血楼’那是难上加难了。”
“‘断冰剑’在北海‘冰宫’?”
“是的,记住,无论如何你必须设法偷到此剑,据说此剑剑鞘有三招图解,但,据说‘冰宫’数十年来无人悟出,否则,陈三东也不会持着‘断天剑’而被武林称为‘万剑之王’了。”
于飞虹心里暗道:“你口口声声说我能出去,到底又有甚么办法可以出去?”话到口角,又不敢说出来。
“北极天君”似已会意,说道:“于少侠,假如你愿意冒险,我可以把办法告诉你。”
“冒险总比等死好些,老前辈请说。”
“我不是说过,我已是将死之人?”
“不错!”
“我每十天以壁虎充饥,半年前,我吃了一条绝毒壁虎,这种壁虎千年难见一条,可是被我吃下了。当我发觉那一条壁虎奇毒之后,想运功避毒,已是难以办到的事了。奇毒侵心,虽经我每天运功逼毒,但效力有限,直到现在,我的一颗心已被壁虎之毒侵完,即将腐烂……”
“这跟出铁牢有甚么关系?”
“我突然想到,药书之中有‘归魂液’的制法,一是有毒人心,二是‘鹤涎香’,三是‘千年冰母’这三种东西齐备,可以制‘归魂液’。”
“‘归魂液’有甚么用处?”
“此液一经服下,全身冰冷直似死亡,四十八小时之内必可醒转……”
于飞虹恍然大悟,道:“诈死出去?”
“不错!‘千年冰母’我身上有,有毒人心在我肚子里……”
“不,老前辈,我不能害你。”
“傻子,五天之内我将死去,现在取去我心有甚么不可!再说,我要把‘神秘门’门主‘神行魔影’遗下的两件东西交给你,如想报仇必借‘北门’之力,只要你能替我报仇……”
“老前辈,我岂忍取你之心?”
“难道你不想活么?”
“想。”
“那就别迟疑。”他语锋略为一顿,说道:“我所说的冒险是你服了‘归魂液’之后犹似死亡,其实,你心里全部清楚,如果毕仁把你用棺木安葬,必死无疑,不过‘血楼’楼主对于死人,通常是丢下后山绝谷之中。”于飞虹道:“老前辈,这险值得冒,可是我不忍取你之心。”
“没有用的东西,难道你不想替我及你自己报仇?”
“想。”
“北极天君”咬了一咬牙,道:“好吧,我自己取给你。”他语落,从怀中取出一小纸包,道:“这是‘神秘门’的旗令与地图,你收藏在鞋子内。”
于飞虹接过了这“神秘门”的信物,心里不由一阵激动,因为,他将成为“北门”之主。他把纸包藏在鞋子之中,使人看不出来。
“北极天君”说道:“这是‘千年冰母’。”
他的掌中握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冰块交给于飞虹,于飞虹接在掌中,不由打了一个冷噤,这冰母奇冰无比!
最后“北极天君”又把“鹤涎香”交到于飞虹手里,黯然说道:“娃儿,报仇之事就在你的身上,当我把心交给你之后,三样东西掺在一起搅乱服之。”于飞虹黯然无语。
这当儿——
“北极天君”取出了一柄匕首,于飞虹缓缓闭了眼睛,因为,一个爱他的人将为他而死了……
闷“哼”声起——
于飞虹忍不住惊叫出口:“老前辈……”
“北极天君”把他的右手从栏杆中伸过来,他的手中赫然拿着半颗血淋淋的人心。
于飞虹热泪夺眶而出,脱声叫道:“老前辈……”
他张口说不出话来,但低陷的双目之中却滚下了两行老泪,身子也倒了下去……
于飞虬向着他跪了下来……
“北极天君”终于死了……
于飞虹痛哭失声,良久才说道:“老前辈,我不会忘记你为我而死……如于飞虹能不死……我一定替你报仇……”
于飞虹将“毒心”、“鹤涎香”、“千年冰母”搅攥在一起,那半颗人心本来是黑的,但已经由“鹤涎香”去毒变成了紫红,那液体触目惊心!于飞虹终于咬牙吃了下去……
冰冷攻心片刻之后,他的四肢开始僵硬……在假死之前他拚力喊出了一声:“哎哟!”
声音震动整个死牢,牢卒的脚步之声到了于飞虹的牢前……于飞虹听到了开锁声……也发觉牢卒摸遍了他全身之后,脱口喊出:“死了……死了——”
他的身子终被人带起,他的眼睛是半闭的,他看到他被带到那座红色大楼之内……
毕仁的声音惊道:“甚么?死了?”
“是的,死了!”
于飞虹发觉毕仁声音有些激动,但他四肢不能动弹,心里虽明白,但却无法看见他的神情。
他暗地祈祷:“上苍呀……他千万别用棺木安葬我……”
毕仁说道:“刑长!”
“弟子在!”
“备一口棺木,把他安葬。”
于飞虹闻声脑海为之一震!天啊,难道毕仁竟为了有一点血统关系,而用棺木安葬他?他暗叫:“天绝我也……”
陡闻“五湖魔君”说道:“禀告楼主!”
“甚么事?”
“于飞虹为本楼不共戴天仇人,岂可用棺木安葬?按法应丢在后山绝谷之中‘否则本楼弟子必将……”
“好吧!”
毕仁话犹未落,于飞虹倏闻一个苍老声音慌张道:“禀告楼主……”
“甚么事慌张?”
“有一个女人到了第一关,与本楼弟子在交手……”
“为甚么?”
“她为讨人而来。”
“谁?”
“于飞虹。”
毕仁冷冷一笑,道:“刑长,把于飞虹的尸体交来人带回,让她知道本楼厉害,也省去一番丢在绝谷的工夫。”
“是!”
于飞虹的身子被人带起,出了“血楼”……他心里暗道:“来的是甚么人?黄衣少女……”
叱喝及暴喝之声破空传来,“五湖魔君”举目望去,但见一个黄衣少女,正与门人打得难分难解。
“五湖魔君”大喝道:“住手!”
声落人到,“五湖魔君”飘落场中,黄衣少女因于飞虹一去不返,挟愤而来,不管如何她非要把“血楼”大闹一番不可!
黄衣少女被喝,并没有把掌势停了下来,“五湖魔君”大喝道:“妳不住手?”
黄衣少女粉腮一片铁青,当下闻言,果然把娇躯收了回去。
“五湖魔君”冷冷一笑,道:“女娃儿,妳是为于飞虹而来?”
“不错!”
“带回去收尸吧!”
话落,把于飞虹的身子向黄衣少女掷过去,黄衣少女眸子一扫,大叫一声,伸手接过了于飞虹的身子。
“五湖魔君”阴恻恻笑道:“如再不滚,本楼门人可不客气了!”
黄衣少女一摸于飞虹的尸体冷冰,她怔了!愕了……两颗豆大的泪水倏然滚了下来!
她缓缓挪动了脚步,这一刻,使她忘记了一切……她没有想到替于飞虹报仇……她只是抱着他尸体茫然地走着……
终于,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抱着于飞虹的身子,泪水一滴一滴地滚落在于飞虹脸上。
她所有的希望在于飞虹死后幻灭了……她哭得肝肠寸断,哀艳感人……她喃喃念道:“于少侠……想……不到当……初一别竟……成永诀……于……少侠,你……死得好惨……呀……”
她认为于飞虹是死了!
但,于飞虹对于这些情形,也不由感到好笑,他自己并没有死,当黄衣少女见他醒来之后,必然要大为吃惊!
他心想:“就让妳着急和伤心吧,现在我明白妳爱我,相信我不会负妳……”
她走进了一个石洞,把于飞虹放在地上,她伏在他的身上放声痛哭道:“于哥…你好……不幸呀……我这一生完了……”
于飞虹暗道:“不会的……我会爱妳……”
黄衣少女哭了良久,才抹去了脸上泪痕,注视着于飞虹良久,才弹身向洞外奔去。
于飞虹大叫道:“妳不能去‘血楼’……天啊,妳不能去呀……”然而,他的嘴还是紧闭着,声音并没有喊出来,黄衣少女终于走了。
于飞虹计算了他苏醒时间,大约须四十多个时辰,炎阳,在他焦急中,消失……夜,带给了这洞中一片漆黑……
第二天中午。
倏然——
洞外传来了一声狼嗥,他听到了狼声由远而近……已经到了洞口。
五只灰狼已到了洞口!
于飞虹心底拚出呼叫:“天绝我也……”
一只巨狼低声哀啸,向洞内走去……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于飞虹此时心里虽然明白,但他人犹似死亡,不要说动弹,就是想叫也叫不出声音来啊!
狼嗥骤起!为首的那头巨狼,倏然向于飞虹的身子扑了过去!
蓦地里——
一声狼声哀鸣,扑向于飞虹的那条巨狼四脚朝天死于非命,一个女子声音叫道:“畜牲你们敢!”
来人正是黄衣少女,她玉腕挥处又毙去两头野狼,其余两头飞逸而去……
黄衣少女望了于飞虹一眼,自语道:“如我晚回来一步,于哥哥尸体岂不是被野狼所吃?也枉费我为他买了棺材回来……”
于飞虹闻言,无疑如雷击顶,叫道:“天啊,妳不是为我报仇,而是又将把我带进死亡,妳竟去买棺材!”
他的哀呼,黄衣少女不会听见,她含着热泪,带着极为悲痛的心情,抱了于飞虹的身子向洞外走去。
洞外,停摆着一具红色棺木!
她泪水——纯情的泪水,少女初恋伤心的泪水,滴滴地滴在了于飞虹身上,她忍不住轻轻地吻他一下,道:“别了……亲爱的……朱玉兰此生只有爱你……哥哥……我安葬你之后,会替……你去报仇,不管是否丧命在‘血楼’……”哀语感人至深,她爱于飞虹也由此可见,她终于把于飞虹放入了棺材之中——
于飞虹嘶声大叫:“我还活着呀……我还活着……”
但——
谁知道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