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黄沙漫漫,秋风萧萧!
当!
一声钟声,挟在风沙的狂啸之声,响了起来,接着,木鱼声、诵经声……极有节奏地阵阵传来!
黄沙谷中,在风沙的疾扫之下,叠出了四五十个人,但见十个劲装大汉,抬着一副极为特别的棺木——所谓特别,因为这棺木全以红铜制成,而且在棺盖两旁,嵌雕着两条青龙,栩栩如生,匠工极为精巧!随着棺木之后的,是一个年约十七八岁身着白衣的少年,他长得粗犷壮伟,肤色黑得发亮,他的身侧,紧随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后面紧跟着的,六个抬着一只大银箱的老人,和数十个和尚、道士、以及男女老幼,他们的脸上,无不带着黯然神伤之色。
他们走出了谷口,向一片沙漠走去……
横过了一片沙漠,来到一座山丘之前,所有之人,全部停了下来!
但见距离他们所站的一丈之处,现出了一个巨大的地洞,洞内光亮如同白昼。
站在白衣少年身侧的老人,目光一转,沉声道:“造墓者何在?”
“下座在!”
人群中,闪出了一个年约五旬的老人,走到那白发老者面前,道:“丞相有何吩咐?”
白发老者道:“此墓由你承造,烦你领吾王圣体,进入坟中!”
“是!”
那枯瘦老者应了一声是,当先向地洞走了进去,紧接那十个抬棺之人,也相继走下……
一路上,但见这地洞之内,全以巨石砌成,造工精致,工程庞大,不知走了几个弯,才走入一间犹似宫殿的石室之中!
铜棺,轻轻地放在大殿之中。
所有之人,全部跪了下来——
除了那个素衣少年,他黑得发亮的脸色,一无表情,脸上,却发射着怨恨的光彩,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那一副铜棺!
白发老者见素衣少年不跪,不由喝道:“陪葬者为何不跪?”
素衣少年脸上冷得像一团冰,找不出一点表情,他没有答腔,也没有转动眼睛!
“跪下!”
白发老者喝话声中,硬生生把他直挺挺的身子,按了下去!
他狠狠瞪了白发老者一眼,依旧没有开口!
白发老者跪起之后,朗声道:“吾王!老臣遵嘱,把你安放在特造的坟墓中,此墓按以阵势造成,不会有盗坟贼动你圣体,更不会取走你生平所集的一大箱珠宝,老臣选以崔天寒陪葬,他害死亲娘,罪不可赦,望吾王留带身边,赦其生前之罪!”
话落,伏首三拜,才挺身站了起来,其余之人,也紧跟着立起,但,那素衣少年,却还伏跪地上!
那白发老者望了在场诸人一眼,道:“除陪葬者之外,全部退出坟心,以便关闭死路!”
所有之人退了出去……
那素衣少年,依旧跪在地上,动也不动!
不久,轰然之声大起,整个石室,为之震动……素衣少年木然回首,来路之门,已被大石堵住!
坟的死路关闭了!
素衣少年缓缓站了起来,他的脸上,突然罩起了一片恨毒之色,他脱口喊道:“这是谋杀呀!”
他的喊叫之声,应起了嗡嗡回声,历久不歇,这叫声是凄厉而又骇人的。
声音过后,墓穴石室,变成了一片死寂。
素衣少年没有再叫喊,他明白,这叫喊是多余的,这坟墓经这一年建造,按以阵势所布,来路既被堵死,他做了陪葬的牺牲品。
他没有哭,只有恨。
他记得,他所住的地方,是一个自立的王国,那里,外人罕至,这王国如何成立,成立于何年,他一无所知!
国王死了,要一人陪葬,据说这是传下来的惯例,陪葬者,一定是罪大恶极之人。
他害死他相依为命的老娘,于是,他做了陪葬的祭品。
崔天寒无数次地自问:“我娘是我害死的吗?”他的答复是:“是的!”
他母亲是吃了他从山间里采回来的山菇之后死去的,他是害死了母亲的凶手,然而,他是无意害死他母亲啊!
村里的人,不谅解他、鄙视他。
他对人生,一切失望了。
他乐意死去,但这样的陪葬而死,未免太不值得,他们扼杀自己的意志!扼杀自己的自尊!
铜棺之前石案上,二十只火烛,熊熊火光,铜棺之侧,摆着这位自立为王之人一生所集的珠宝银箱!
崔天寒漫无目的地在室中走了一圈,突然向那一箱银箱走了过去!
他揭开了银箱,里面全是一些光彩夺目的珠宝和一柄宝剑,他的嘴角上撇起了一丝冷然的笑意,顺手又把盖子盖上。
不知经过多久,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是的,他将窒气而死。
倏然——
他所立的室顶,像有什么东西碰击声音,他抬头上望,顶上石块在震动!
崔天寒一怔!
他用心去思索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他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难道说盗坟贼真的出现了?
但是,那东西碰击声停了,一切又恢复了原有的死寂。
崔天寒好奇之心大起,也拼起一股存生欲望,他认为,这上面既有东西震动,说不定揭去顶上那一块石片,便可以走出这里。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揭开了银箱盖子,探手抓起了那一柄三尺来长的宝剑,这柄长剑为这位国王平时所带,死后陪着埋葬。
崔天寒知道这柄长剑削铁如泥,说不定用这柄宝剑可以攒开石顶。
他为了生存以及好奇,终于长剑一抖,猛向室顶接连处击去!
吭的一声,宝剑深入近尺,他用力拔起,再次刺入!
吭!吭……之声,不绝于耳,那一块石顶,已经动摇了……
只听轰的一声大响,尘土骤起,无数的石尘流了下来。崔天寒吓了一大跳,退了十来步!
尘沙渐渐逝去!
这地中坟穴,也多了一大堆黄土,崔天寒举目一望,尘土过后,一道强烈的光彩,骤然射了进来。
他心情一阵波动,走近探首一望,离坟穴的二十丈之外,果然是地面!
这一道地洞,像似刚被人挖过,在自己揭去一片石顶之后,松懈而陷塌了下来。
二十丈的距离,他可以设法爬出去!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展起了一丝冷冰冰的笑容,倏然,他的冷笑之容敛了!
他看到了一只东西,那东西被陷下来的黄土埋掩着,那是一只长约六尺,宽约三尺的铁箱!
他的心情震动了一下!
他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必是有人把这铁箱埋下,在自己揭去石顶之后,与黄土一起陷了下来。
于是,他望了那被半掩埋的铁箱一眼,感到奇怪,这铁箱所装的是什么东西?难道又是一具尸体?或其他东西?对方为什么挖了二十丈深,才把这东西埋下?
好奇之心又涌了上来,他非要看个究竟不可,于是移去了伏在铁箱上的黄土,现出了那一只铁箱!
铁箱是上着锁的。
崔天寒抖了一抖手中宝剑,用力劈下那把大锁,他正待探手掀开铁盖,心里突然震动了数下。
他打了一个冷战,把手又缩了回来!
终于他咬了一咬牙,用力把铁盖掀开,探首一望“啊”的一声惊呼,蹬蹬蹬退了十来步,手中宝剑,呛啷落在地上!
惊惧之色,涌现在他的脸上,因为他看到了一件极为可怖之事!
一个全身是血的人,躺了那铁箱之内,这个人看去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只是他全身是血,头发散乱,崔天寒无法真正看清这铁箱内之人面目。
而令崔天寒吃惊的是,这箱中之人,赫然在他揭起铁箱盖之际,深深吸了一口大气。
崔天寒打了一个冷战,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可以想象得到,此人确是被人活埋。
他打了一个冷战之后,再度向铁箱走了过去,就在崔天寒走近铁箱之际,箱中血人,直挺挺地挺了起来。
崔天寒为之心栗,霍然止步。
那血人两道精纯的目光,落在了崔天寒的脸上,那犹似寒星的目光使崔天寒不寒而栗,接着退了一步。
他开始惊栗了!
那血人从铁箱子之内,站了起来,他的动作是缓慢的,这室中的空气本来已够恐怖,如今这铁箱中突然爬出来一个血人,使这死寂的空气,更增加了几分死亡之感。
那血人站了起来之后,如电的寒冷目光,依旧一瞬也不瞬地盯在了崔天寒的脸上!
崔天寒全身在发抖,几乎吓得昏过去。
倏然,那血人发出了一声冷笑,移动着脚步向崔天寒迫了过去!
崔天寒喝道:“你……不要走过来!”
血人的嘴角,荡起了一丝冷笑,道:“你救了我!”
崔天寒惊惧的心情,开始静了下来,他恢复了他原有的冷傲和粗犷的个性!
黑黑的脸上,展起了一丝冷意的笑容,他并没有答腔!
血人脸色一变,喝道:“小子,你找死……”
死字未出,他脸色霍地一变,像某处剧痛难耐,目中精光骤敛!
崔天寒不由一怔,暗道:“这是怎么回事……”
心念未落,那血人又喝道:“小子,你过来!”
一语甫落,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紧闭,额角大汗,一粒一粒流了下来……
崔天寒依旧怔怔望着他,他并没有挪动脚步,也没有说话,因为他个性向来如此。
血人睁着弱而无力的眼皮,望了崔天寒一眼,像乞求,也像苛望!
崔天寒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腹部,道:“踢……用力踢我一下!”
崔天寒暗吃一惊,他要自己踢他腹部,他想:“你的肚子纵然是用铁皮做的,也禁不起我这一踢呀!”
他心里想着,口里没有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血人像是一阵失望,道:“你……不肯?”
他又摇了摇头,那血人似有所悟,道:“你怕踢坏了我……的肚皮?”
崔天寒点了点头,血人的嘴角上,撇起了一丝冷笑,道:“你尽管踢好了……如力量不够,嘿,我死定了……快踢!”
崔天寒脸上一无表情,他咬了咬牙,暗道:“刚才你想杀我……也好,踢死了你,我可不管事!”
心念中,他飞起一脚,直朝血人所指腹部踢去!
砰的一声巨响……
接着哇的一声,那血人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仰身便倒。
崔天寒退了一步,自语道:“这是你自己愿意找死的,你可别怪我……”
崔天寒话犹未落,那血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道:“谁死了?”
崔天寒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想不到这血人被自己一踢,竟然没有死。
他悚然举目,但见对方探手入怀,掏出了一颗乌黑发亮的药丸,纳入口中,静坐地上!
崔天寒愕然地望着他!
约半个时辰的时间,那血人发出了一声长笑,声若洪钟,听得崔天寒耳鸣脑昏。
笑声戛然而止,寒冷的目光,注视着崔天寒,喃喃道:“我又活了,我又活了……你踢开了我的穴道……小娃儿,你救了我,我要谢你,你……要什么?”
崔天寒摇了摇头,他并不要什么。
对方一愕,道:“你什么都不要?”
崔天寒颔了一颔首,是的,他什么也不要!
“你不要武功?”
崔天寒又摇了摇头。
“你不想名扬江湖?”
崔天寒又是一个摇头。
对方不由一怔,暗道:“妈的,咱‘绝魂客’名震天下,如非你这黑小子救了我……嘿嘿,黑小子,你什么都不要,我偏要给你!”
他双目骤射精光,喝道:“黑小子,你要什么?”
他终于开腔了,冷冰冰地说了一个字:“死!”
“什么,你要死?”
他颔了一颔首,脸上一无表情!
“为什么你要死?”
“我害死了我娘!”
“唔!为什么?”
他没有说话,他母亲与他相依为命,想不到竟会吃了山菇而突然死去。
从前每次他母亲吃了山菇,都会赞他说:“这山菇味道真好。”最后这一次,她死了,他采到有毒的山菇让他母亲吃!
虽然他无意害死他母亲,然而,他良心受到谴责,他母亲非常爱他,想不到竟被自己毒死,怎不令他悲痛欲绝?
这当儿——
“绝魂客”突然向崔天寒走了过去,崔天寒悚然一惊,就在这极快的一瞬间,“绝魂客”的身子突然弹起,只听一声惨叫,“绝魂客”又已站在原先之处。
而崔天寒双手掩面,惨叫声中,栽了下去。血液,从他的指缝中流了出来……
“绝魂客”望了自己手中一眼,天啊,他手中就在这一瞬间,多了一只血淋淋的眼睛。
“绝魂客”挖去了崔天寒一只左眼之后,望了栽倒在地上的崔天寒一眼,阴恻恻地笑道:“这是恨,我给你恨,因为,我付出了太多的爱……”
他走到崔天寒躺身之处,从怀中摸出了一包红纸包的药沫,移去了崔天寒掩在左眼的左手,把药沫敷在了在阵阵溢血的眼眶里!
血止了!
痛苦也消失了!
崔天寒单目一睁,射出了一道慑人的杀机,他没有说话,只是他的单目光彩,突然变成了仇恨。他冷冷一笑,道:“你……”
“我挖去了你一只眼睛!”
崔天寒冷冷一笑,他一步一步向“绝魂客”走了过来,他走到“绝魂客”面前,脸上的阴笑更浓。
“绝魂客”目睹此情,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崔天寒冷笑而起,右手倏然探出,向“绝魂客”右眼挖去。
“绝魂客”想不到崔天寒会有这以眼还眼的手段,他的手猛向崔天寒右手抓去。
他的手伸到一半,突然垂了下来,他感到全身一阵阵疼痛,无力举手。
就在这极快的一瞬之间,他猛觉右眼剧痛如割,他的一只右眼,已被崔天寒挖在手中。
崔天寒撇起了一丝冷笑,道:“以眼还眼,这不为过吧?”
“绝魂客”喜极狂笑,他像发觉宝藏似在狂笑起来,道:“好,好,好小子,我服你了,哈哈哈!”
崔天寒忍不住也狂笑起来,但,他的笑容是残酷的,冷然地……
“绝魂客”一敛笑容,冷冷道:“黑小子,你叫什么?”
“崔天寒,也叫……”
“绝魂客”脸色一变,喝叫道:“什么?你叫崔天寒?你……叫崔天寒?”
望着“绝魂客”听了自己“崔天寒”三字之后的吃惊神情,崔天寒心情不由一阵震荡,冷冷问道:“这又有什么不对?”
“你这崔天寒三字取得太怪……”
“怪!”
“不错,武林道上,也有一个叫崔天寒的人!”
“哦,他是谁?”
“绝魂客”也不回答所问,又问道:“你又叫什么?”
“黑狼!”
“黑狼?”
“不错,我们东村的人,都这样叫我,因为我的个性像狼而且我长得黑,所以,叫我黑狼!”
“好名字,好外号,可是,现在应该把外号改一改,就叫‘独眼黑狼’。”
崔天寒冷冷一笑,道:“你又是谁?”
“绝魂客!黑小子,刚才我不是说过么?武林道上也有一个叫崔天寒的人?此人在武林道上,见之令人丧胆,他武功高得不得了,人长得很帅,江湖人物送他一个外号,叫‘风尘狂客’,不过,他突然在数十年前失踪了!”
“你武功很高?”
“不算低!”
“与‘风尘狂客’相比如何?”
“像萤火虫比皓月!”
崔天寒又道:“我的名字与这位‘风尘狂客’一样,你觉得有什么奇怪?”
“非常巧又非常巧的巧合。”
崔天寒嘴上泛起了一丝冷笑,“绝魂客”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坟中……”崔天寒把情形告诉了他一遍。
“绝魂客”冷冷笑了笑,道:“这是天意……我付出爱,讨回来恨……哈哈……”他又是一连串的狂笑!
他的笑声,充满了骇人的杀机,听来胆战心惊。
崔天寒冷冷道:“你笑什么?”
“绝魂客”一敛笑容,道:“黑小子,现在我明白,你要学武功是不是?”
“不错,我要学,我要施给别人恨!”
“绝魂客”哈哈一阵大笑,他得意,他挖去了崔天寒一只眼睛,激起了他埋葬在心扉的恨!恨与爱同样埋藏在每一个人的心扉里,当一个人受到美好与善良的刺激,爱便涌起!相反的,人受到了可怕的刺激,便会生起了恨,这恨涌起得比爱的可怕千倍。
“绝魂客”的笑声,停了下来,他注视了崔天寒一眼,道:“很好,在传你武功之前,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
“可以!”
“第一件,你去杀一个女人,我把毕生的爱献给她,然而我只得到她的恨!”
“她叫什么?”
“‘迷魂宫’宫主——‘血妖’戚铁花,这个女人,当初如非我救她,哼,她能活到今天?她被人用剑刺中肩窝,昏死在一座高崖上,被我路过所救,她不知是感恩,还是另有所图,竟爱上了我。本来,我不敢苛求爱情,因为我已是将近五十岁的人,可是,她说她爱我,我终于动心……”
崔天寒问道:“她被什么人所伤?”
“这个,我一再问她,她只是闭口不谈,我把毕生所学传给她,十年前,这个戚铁花突然离我而去!当时,我并没有注意,第二天,我突然发现,我的上半部奇书‘玄皇录’,突然也不见了!”
“被她盗走了?”
“当然,后来我才知道,戚铁花是为了这上半本‘玄皇录’而爱我,我一怒之下,下山找这个女人!”
“找到没有?”
“没有,十年来,音信全无,直到一年前,江湖上突然发现了一个神秘的帮会‘迷魂宫’,而这个帮主,正是戚铁花,名号叫‘血妖’。‘迷魂宫’名副其实,我找了一年,始终没有找到真正巢穴……”
“戚铁花事先已知道有这一部上半本‘玄皇录’?”
“不错,她知道!”
“下半部‘玄皇录’落于何人之手?”
“不知道,我只是无意中得到这上半部奇书,可是其中所载,均是奇奥绝伦的武学,我穷三、四年精力,始终无法参悟其中奥理。”
“那么,你为什么会被活埋?”
“这一件事,我也大感不解,昨天,我碰到一个带着银色面具之人,他说他要找我算账,我生平从不认识这‘银面人’,一怒之下,便动上了手,可是,对方武功奇高,我不但被伤,而且对方还点中了我穴道,把我用铁箱活埋。”
“会不会是戚铁花?”
“很可能!”
“第一件事要我学武功就是去杀戚铁花?”
“不错,我付出爱,她给我恨,我曾经救她生命,有一天也要你去结束她生命。”
“可是,你已不是她敌手,何况我?”
“你可再访名师。”
崔天寒颔了一颔首,道:“第二件事要我调查那‘银面人’是谁?”
“不错,如非你踢开被他点中的穴道,我已死去多时,我要你有一天,报此大仇!”他话锋略为一顿,又道:“现在你坐下,我先看看你的经脉。”
崔天寒坐了下来,“绝魂客”走到他身侧,探出双手扣在他“华盖”和背上“命门”两处大穴上!
倏然!“绝魂客”一声惊叫,双手突然滑了下来,他一脸惊恐之色,目光射出骇人光芒,追视在崔天寒的脸上!
崔天寒愕然而视,道:“什么事?”
“绝魂客”几乎不相信自己的掌心,他又伸手按了一阵,暗道:“不错,一点不错!”接着道:“嘿,小子!你跟谁学了这等功夫,快告诉我!”
“我没学过功夫,我不骗你……哦,不过,我母亲自我懂事起就叫我每天早晨打坐两个时辰,教了一种口诀,十三年来从未间断,还有,每次打坐之后,她总是煮了一碗非常难吃的药,给我喝下。”
“绝魂客”心想:“这就是了,他母亲是位江湖中人,是不可置疑,她有心把崔天寒造就成一朵武林奇葩,但却不让崔天寒知道,她为什么不用一些功力,打通崔天寒‘生死玄关’,让内力流过‘天地之桥’,而发生作用?这像有深长的用意,但也令人不解……”
崔天寒与人见人怕的“风尘狂客”同一名字,这不是巧合,他内力在甲子之上,也不是一件平常之事!
“绝魂客”想到这里,道:“现在,我又要你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
“找一个人,这个人叫‘疯侠’,此人对于江湖之事了如指掌,问问他‘风尘狂客’的往事!”
“好!”
“而且,我可以断定一件事,你母亲不是你害死的!”
崔天寒心头一震,霍然色变地望着“绝魂客”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母亲不是你害死的,因为你母亲武功极高,在江湖上难找敌手,区区山菇之毒无法毒死她,不过,这件事总有水落石出之日,你坐好,我要打通你生死玄关了。”
崔天寒一心狐疑,他母亲真的不是他害死的么?然而此时,他不愿多想,反正他要办很多事。
“绝魂客”右手按在崔天寒的“天灵盖”上,左手扣在他“气海”穴上。
崔天寒在“绝魂客”双手一按之下,乍觉两股热流,上下挤压……他痛苦难耐,终于昏了过去。
不知多久,他又苏醒过来,举目一望,但见“绝魂客”脸色苍白,跌坐于地!
“绝魂客”在崔天寒站了起来之后,说道:“黑小子……”
“师父……”崔天寒叫了一声师父之后,拜了下去!
“绝魂客”忧然色变,喝道:“黑小……你,你敢叫我师父?”
“为什么不……”
“小子,你……你是我救命恩人,我只是报答你一点心意,如你再不站起来,我揍死你这黑小子!”
崔天寒见他急得说不出话来,不由笑了笑,道:“好,那么,我们算什么?”
“朋友!”
“也好,我功力到底行不行?”
“你试试看就知道了。”他指着那只铁箱,说道:“你退到三丈之外,全力劈一掌试试!”
崔天寒颔了一颔首,退到三丈之外,提起一口真气,呼的一掌,直朝那只铁箱击去。
砰!的一声巨爆,但见碎片纷飞,那只铁箱在崔天寒一击之下,应声而碎!
崔天寒怔了一怔。
“绝魂客”也傻了!
这简直令人不敢相信,“绝魂客”认为崔天寒只要能将铁箱击扁,已是不易,想不到他的内力,竟超出自己意料之外!
“绝魂客”的嘴上,荡起了一丝笑容,道:“你的内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黑小子,凭你现在,大概可以打遍武林,难找敌手了。”他停了一停,似有所悟,道:“目前你已有此功力,我可以安心地把一件东西交给你!”
“什么东西?”
“绝魂客”也不回答所问,当下探手入怀摸了良久,掏出一颗用红玉雕成的象棋子,交给崔天寒道:“黑小子,现在,我非常慎重地把这颗象棋子交给你,你不要小看了这颗像棋子,据说它是武林奇珍,一经被武林人物发现,势必出手抢夺,这颗棋子,我是从一个垂死之人身上得到,那人死时,希望我好好保存,现在我交给你,切勿失落。”
崔天寒接过棋子之后,说道:“你会下象棋?”
“会当然会,只是不精此道,你为什么有此一问?”
“我只是想到,我母亲生前,除了打坐之外,每天要我跟她下三个时辰的象棋!”
“唔!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母亲棋下得真好,可是后来,我在十步之内,就可以把她的军将死,最后,我只好让她车马炮!”
“绝魂客”心头微微一震,他想像得到,崔天寒之母,除了是一个身负绝世武功之人外,还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女人!
她有心把崔天寒造就成一朵武林奇葩,但不把“生死玄关”打通,使囤积在他“七星静脉”的内力,发生作用,也不让崔天寒知道!
她的真正用意何在?这是一个谜。
她又要崔天寒每天跟她下三个时辰的象棋,使崔天寒棋艺精进,这其中也决不会无因!
当下崔天寒接过那颗象棋子,翻过来一看,但见上面雕着:“相”。
他愕了一愕,道:“一副棋共有三十二颗棋子,你怎么只有一颗?”
“是不错,一副棋共有三十二颗,至于用这极为珍贵的红玉做棋子,已属不平常之事,再说其余棋子落于何人之手,我也不太明白,这些或许你以后都会知道的!”
崔天寒冷冷问道:“你说我母亲是被人毒死的?”
“百分之百!”
“可是毒死了我母亲,真意何在?”
“我怎么知道。”
“那么,你认为江湖上,什么人最精于用毒?”
“‘索命毒君’!”
崔天寒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现在他明白,他母亲是一个武功极高之人,每天叫他打坐,就是叫他练功!
山菇之毒,不可能害死他母亲。
于是,他要去找“索命毒君”。
想到这里,他冷冷笑了笑,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你可以,我不行!”
“为什么?”
“我的功力全失,如非你解我穴道,我早死了,再说,我已把仅有的功力替你打通穴脉,不过,我大约还可以再活三五年,去吧,就让我住在这里,唔!我在你走之前,还想把我生平绝招‘绝魂掌’传给你,这一种掌式虽只有三招,但在你使来,威力不知要强我多少倍?”
第二天,崔天寒离开了这坟中石室,挟着满心的恨意,步向了风险重重的武林道。
现在,他的脑中存了很多疑问,他母亲是别人害死的,已成了不可否认的事,他母亲又为了什么被人害死?
显然地,对于这一件事,他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他要找到“疯侠”,他也要去查“银面人”是谁?
戚铁花——这个一代妖女,又是什么样子的一个女人,敢害“绝魂客”?
那么,目前四件事,他应该先办哪一件呢?是的,他应该去找“索命毒君”。
虽然,他不能断定他母亲是“索命毒君”害死,但,先从他身上找起,未尝不是一件对症下药之事!
但是“索命毒君”住在什么地方?他一无所知,只好到了中原再打听了。
心念一转,身子一飘,掠过了沙漠,纵出了狼谷,开始他的冒险生涯。
这日,崔天寒经过一片树林之际,突然,一声惨叫之声,破空传来。
这惨叫之声,听来令人胆栗,崔天寒暗地一惊,不由弹身向发声之处奔了过去。
抬眼望去,但见树中耸立了一间石屋,石屋之门半掩着,崔天寒暗道:“莫非这里发生了事情?”
心念一转,他走向了石屋,进入了大厅,崔天寒甫自进入大厅,不由哧了一大跳!
但见大厅之中,横躺着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一脸惊惧之色。
崔天寒伸手一摸,但觉此人身体还温热,他暗道一声:“是谁杀了他……”
心念一转,他不由苦笑了起来,反正此事与自己无关,江湖杀戮此落彼起,管他呢?
想到这里,他退出了石屋,向来路走去,崔天寒方才退出大厅,在门口之处,几乎跟一个人影撞个满怀。
崔天寒一怔,但见一个白衣少女,慌忙奔入了屋内,崔天寒心想:“走吧,管什么屁事!”
他走了十来步,突然把脚步停了下来,他觉得不对,这个白衣少女为什么突然在这里出现?
他心念未落,一声叱喝之声,破空传来,但见那个白衣少女,疾如电光石火,一缕寒光,直朝崔天寒面门劈到。
崔天寒估不到这白衣少女会猝然出手,当下心头一寒,右手扫出,人已退出三丈之外,口中喝道:“你……干什么?”
崔天寒这掌力扫出,何等之猛,白衣少女被震退了数步,方才拿桩站稳!
崔天寒目光一扫,这白衣少女粉腮虽娇艳如花,但却涌起了一处恐怖的杀机。
崔天寒不由退了一步,道:“你……你为什么出手!”
白衣少女粉腮动了数下,厉声喝道:“贼子,我父亲与你何仇,你……竟下手杀我父亲?我与你拼了!”
话犹未落,猛向崔天寒扑了过来,长剑一抖,一招“风平浪静”刺向了崔天寒的腹部。
这白衣少女出剑之快,简直是令人震惊,崔天寒一闪身,右手再度攻出一掌,口里喝道:“姑娘,你听我说呀!”
白衣少女哪里会听话,长剑狂抡,一时之间,攻出了十三剑,不由把个崔天寒迫退了十来步。
这一来,他火了!
他狂吼一声:“你当真不听我说么?”
白衣少女也不答腔,一连串猛攻,这一来,崔天寒狠劲大起,呼的一掌,直扫过去,身子挟着掌力扫出,左手一招“魂断巫山”,几乎同时劈出。
一声闷哼!
崔天寒一掌震退白衣少女,只听哇的一声大叫,白衣少女樱桃小口一张,喷出了一口鲜血,仰身便倒。
崔天寒怔了一怔!
倏然——
一声冷笑之声,再度破空传来,转脸看去,但见三个身着红衣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停立身后。
为首一个红衣少女,冷冷一笑,道:“阁下,你打死了人家父亲,又打伤这位姑娘,这就不对了……”
崔天寒笑了,他的笑容,粗犷而带野劲,这笑容与众不同,像从野兽身上发出来的一样!
这笑容含着杀机,他一转身,向三个红衣少女,走了过来,道:“三位是谁?你们又怎会知道我杀了这位姑娘的父亲?”
那当中的少女如梦初醒,冷冷一笑,道:“我们看见你从那屋子里走出来……”
“这就能断定是我?”
“不错!”
“三位是什么人?说!”
他的喝声,像有无穷的威力,那红衣少女心头一震,脱口道:“‘迷魂宫’!”
“‘迷魂宫’?”
“不错!”
崔天寒一个箭步,倏然欺到了那三位红衣少女面前,右手缓缓举了起来,喝道:“你们宫主可是戚铁花?”
“不错!”
“她在哪里?”
三个红衣少女被问得一愕,望着崔天寒单目之内所呈露的杀机,不由使她们打了一个冷颤,道:“你想找她?”
“不找她还用问你?”
“在我们宫里?”
“你们宫在什么地方?”
“恕难奉告!”
崔天寒突然涌起了一股杀念,他要杀死这红衣少女中的两个,让戚铁花亲自来找他!
想到这里,他阴森森的笑了起来,道:“你们不说,想找死么?”
“这个未必!”
“必”字甫出,崔天寒大喝一声,身子突然飞起,狂喝声中,攻出了三掌。
崔天寒此时已心存杀意,这一出手之下,便用上全部功力。
三个红衣少女既是名满江湖的“迷魂宫”门人,身手当然不弱,当下红影闪处,像迅电一般,攻出了三掌。
三个红衣少女出手之快,无与伦比,崔天寒大喝一声,双掌齐抡,凌厉扫出了“魂断巫山”与“魂魄出窍”。
两声惨叫!
红影栽处,两个红衣少女口血飞溅,仰身栽倒,死于非命!
原先发话的那个红衣少女哧得节节后退,崔天寒喝道:“回去告诉戚铁花,一月之内,我‘独眼黑狼’要捣毁她的‘迷魂宫’。”
那红衣少女狠狠瞪了崔天寒一眼,道:“本宫自会有人找你算账!”
话落,挟起了地上两位少女的尸体,弹身奔去,瞬时不见。
崔天寒望了躺在地上的白衣少女一眼,心想:“想不到我竟被误会是杀人凶手……”
想到这里,他自恨自己多管闲事,当下想了一想,认为自己应该向这位少女表明自己是清白的,否则,落个杀人罪,的确是划不来的。
想到这里,他掏出了一颗“绝魂客”离去时送给他的丹药纳入白衣少女的口中。
半晌,那白衣少女才悠悠醒了过来,她望了崔天寒一眼。怒道:“我技不如人,你就下手吧!”
“我为什么要杀你?”
“我父亲跟你有什么仇?”
“他不是我杀的。”
“谁杀的?”
“这个我跟你一样不知道,姑娘你想想看,我跟你们毫不相识,为什么要杀你父亲?”
白衣少女一想也是,自己与这个蒙着一只左眼的人,一无相识,更谈不上有仇,那么杀她父亲的人,自然另有其人了!
她歉然一笑,道:“那么,我错怪你了?”
“这是误会!”他话锋略为一停,问道:“你父亲是谁?平日跟什么人有仇?”
“我父亲叫‘碧剑神君’白一飞,他在江湖上有什么仇人,这个我想没有。”
“没有仇为什么会有人杀他?”
“我不知道。”
崔天寒想了一想,道:“平时,他跟什么人来往?或者你父亲有什么宝贵……”
“我想起一件事来了!”
“什么事?”
“我父亲身上,有两颗用红玉雕成的象棋子……”
“什么?两颗象棋子?”
“不错,让我去看看,是不是还在他身上。”
话狁未落,她直朝门内奔去,不久,又折了回来,崔天寒急急问道:“在不在他身上?”
“果然不在!”
崔天寒心头一震,道:“你父亲所持的两颗象棋子是什么?”
“两颗红‘仕’。”
“仕?”
“不错。”
“我父亲说这两颗红‘仕’非常珍贵,平时总带在身上。”
“不错,此人就是为这象棋子杀了你父亲,白姑娘,你再想一想,武林间,什么人还持有这红玉象棋子?”
“你问这个干什么?”
“说不定持有这红玉象棋子的人,全部会遭到毒手。”
“让我想一想……”白衣少女皱了一皱眉头,道:“我好像听父亲说,开封城外的卧龙庄庄主‘卧龙剑客’也有……还有‘骷髅帮’帮主也有,‘索命毒君’也有!”
“什么,‘索命毒君’也有?”
“我只是听我爹无意中提起,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我就不知道。”
“你是否知道这红玉棋子有什么内幕?”
“不知道。卧龙庄比较近,先去卧龙庄。我认得持有红玉棋子之人,可能其中有一人想独吞,而下手杀去其余之人?”
“极有可能。烦姑娘领路!”
“不,我还是先把我父亲埋葬以后再走。”
当下,埋过了“碧剑神君”的尸体,白衣少女——白蓉,又在她父亲坟前哭了一阵子,才偕崔天寒奔向开封!
卧龙村在开封城三里之外,这日,崔天寒与白蓉,已到了卧龙庄。
庄外,站立着四个劲装大汉,但见这些人的脸上,无不带着凄婉之色!
崔天寒一见,这“卧龙庄主”八成是发生了事情,当下走到一位劲装大汉面前,问道:“朋友请了,不知贵庄主在否?”
那劲装大汉被问得一怔,道:“你找我们庄主?”
“不错!”
“他死了!”
“什么?他死了?”
“正是,才死了三个时辰呢?”
崔天寒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想不到卧龙庄主在三个时辰前死了,那正是凶手在自己埋葬“碧剑神君”时,到卧龙庄把“卧龙剑客”杀了!
他打了个冷战,问道:“他死状有什么特征没有?”
“这个我不知道,让我找他儿子来,你等会。”
不久,一个年约三旬开外书生打扮之人,走了出来,双方问明原因之后,那中年书生到:“我父亲死状,看似惊哧而死,但又找不出伤痕来,这件事,我摸不出一点头绪。”
崔天寒问道:“听说令尊大人生前持有红玉象棋子?”
“不错,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令尊大人所持的红玉象棋子是哪一子?”
“帅!”
“红帅?”
“正是!”
崔天寒不由暗道一声怪,卧龙庄主所持的象棋子,也是红棋。
而碧剑神君所持的棋子,也是两颗红“仕”,为什么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是持着黑棋子的呢?
这红玉象棋的内幕,可能不会简单了!
辞出了卧龙庄,崔天寒心里不由沉重起来,因为,他就不明白对方杀人,取走象棋子,其真正目的何在!
白蓉望了他一眼,道:“崔相公,发现什么没有?”
崔天寒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没有,等吃了晚饭,咱们再去找‘骷髅帮’帮主!”
到了开封城里,崔天寒觉得情形不对,但见三三两两的武林人物,也涌进了开封城内!
这情形看到白蓉眼内,不由说道:“崔相公,情形不对,开封城内,怎么来了这么多武林人物!”
“不错,等会咱们不妨问问看。”
当下,他们拣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此时,天色已近中午,吃过饭之后,崔天寒走到一位老者面前,含笑问道:“老前辈请了!”
那老者望了崔天寒一眼,愕然道:“什么事?”
“请问老前辈,这开封城内,为什么来了这许多朋友?”
“唔!难道少侠不知道,这是‘铁棋帮’一年一度的赛棋大会?”
崔天寒闻言,心头大大一震,这“铁棋帮”三字,无疑像巨雷一般,击在他的脑海中!
“铁棋帮”透着古怪!
赛棋大会,在武林间,也独树一帜。
崔天寒心念一转之后,问道:“什么人都可以参加?”
“凡是武林人物,精通象棋者,都可以参加!”
“下象棋又不是比武,为什么这么多武林朋友千里迢迢赶来参加?”
“阁下大概还不知道,‘铁棋帮’帮主‘棋王’棋艺无人出其右者,凡有人能胜他,赠送一支‘千年何首乌’以及一颗‘避毒珠’,单是‘千年何首乌’,武林人物见之疯狂,此物能起死回生,增加功力……”
“难道没有人赢过他?”
“十年来,尚没有一个人!”
崔天寒笑了笑,道:“这倒是怪有趣的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
“午时三刻,快到了,老夫也要走了!”
话落,那老人已站了起来,下楼去了。
崔天寒又生起了一股疑念,何首乌武林奇珍,“铁棋帮”帮主为什么肯拿何首乌去作赌?或者,这“铁棋帮”帮主也有这种红玉棋子?崔天寒一想有道理,以棋会友,已是太过奇怪!如果他有红玉棋子,会不会他害死了其他人?然后借以棋会友的方式,瞒人耳目?
崔天寒想到这里,认为非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当下望了白蓉一眼,道:“我们走吧!”
两人下了楼,崔天寒问掌柜道:“多少银子?”
“大爷,三两银子!”
崔天寒在怀中摸了一阵,并没有银子,却从身上,摸出了一颗夜明珠。
这夜明珠共有六颗,他离开坟中临走时,才从银箱之内取走,他取出一颗夜明珠往柜上一放,道:“够不?”
掌柜一看,哧了一大跳,他眨了眨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所见,发抖的右手,拿起了“夜明珠”,惊呼:“是夜明珠呀!”
“不错!”
“大爷,你要把我们这座酒楼顶下来?”
“没有这个意思,值多少钱!”
“这……是无价之宝呀,大爷……你叫我们怎么……”
崔天寒冷冷一笑,道:“不过。”冷笑一声,又道:“掌柜的,我问你,凭这夜明珠,能叫几个女人玩玩?”
崔天寒这一句话,说得站在一侧的白蓉粉腮大变,她真想不到崔天寒会说出这种话来。
崔天寒的嘴角上,挂着粗犷的、兽性般的笑容,那笑容有无穷魅力!
掌柜说道:“岂止几个女人,开封城里三十六家妓院姑娘全部找来还用不了……”
“那么,你就把这些姑娘全部找来!”
掌柜哧了一大跳,呐呐惊道:“什么,把三十六家妓院姑娘全找来?大爷,她们将近千人呀……”
崔天寒的嘴上,撇起一丝冷笑,这冷笑是残酷,道:“越多越好!”
“可是,大爷,我们店装不下呀!”
“这个,叫她们在门口排队好了,黄昏之前,叫这些姑娘在你家酒店门前排队候我!”
“排成几队?”
“随你,到时候如你没有办好,哼,当心你脑袋。”
话落,也不等掌柜答话,径自走出门口,白蓉冷冷道:“不要脸!”
崔天寒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的嘴上,又撇起那一种残酷的冷笑,道:“你说谁?”
“你!”
“我……我有什么不要脸?”
“哼,想不到你是这一种男人?”
“嘿……玩玩女人又有什么不好?再说这也不干你的事!”
白蓉直气得花枝皆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崔天寒笑了,他残酷地笑了,他这样一做,即将名震天下,也施给了第一个少女的恨!
白蓉厉声道:“你是一条色狼。”
“不,是‘独眼黑狼’!”
“你……侮辱我……”她几乎哭了起来!
崔天寒哈哈一笑,道:“白姑娘,你这就不对了,我是我,你是你,我们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哈,谁在侮辱你?别多心了!”
话落,急步而去!
白蓉直气得跺脚,心里暗骂:“不要脸,混蛋,独眼色狼……可是,我爱他呀……”
再说崔天寒追随人群,进入了一座山谷,来到了一排楼宇之前!
大院门外,十个劲装老人,分立两侧,恭迎入帮之人,但见总堂楼宇之顶,横了一块巨匾,上书:“铁棋帮”。
崔天寒随着人潮,在大厅之内坐了下来,白蓉一语不发地在他的身侧坐了下来。
这当儿——
喧闹之声,突然静了下来,崔天寒举目一望,但见一个年约五旬,儒衣打扮,满脸红光的老者,在八个老人拥护之下,进了大厅,他的背后,紧随着一个年约双十的少女。
此人不问可知是“铁棋帮”帮主“棋王”了。
“铁棋帮”帮主目光一扫,道:“今天蒙各位朋友赏光,共襄盛举,胡某深为感谢,今年像过去一样,如有人胜得了胡某,以‘千年何首乌’及一颗‘避毒珠’为赠,各位请到后院,由本帮门人分配对手,败者淘汰,历久不歇!”
而崔天寒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在那少女脸上,他在动第二个脑筋了……
所有人向后院走去……
这一次棋会,的确震动了武林,就连三大门派的少林、昆仑与终南也派人参与!
其余各派,那更不用谈了。
崔天寒的目的,并不是为下棋而来,他只是要看看这“铁棋帮”帮主到底玩什么花样,以及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所以,他并没有参加!
败的淘汰……胜的跟胜的……最后,只剩下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昆仑派“云鹤道长”,另一个年约十八岁的绿衣少女!
崔天寒开始震惊了一下,这少女既是武林人物,棋艺又那么高超,她的来历就透着古怪了!
就在“云鹤道长”正在与绿衣少女举棋厮杀之际,崔天寒冷冷说道:“白姑娘,当我跟人下棋之际,如果我出红玉棋子下盘,你千万注意,有什么可疑人物。”
“我不管!”
崔天寒笑了笑,道:“这关系你父亲之仇,管与不管在于你。”
话落,突然向“铁棋帮”帮主所坐的大圆桌走了过去。
崔天寒这一挪动脚步,每一个人都注意到了,他黑得发亮的皮肤,蒙着左眼的神秘性,不但使在座武林群雄吃惊,就是“铁棋帮”帮主,也为之动容。
八个护法见崔天寒脸上一无表情地向他们走了过来,不由同时晃身挡住了去路。
被淘汰的人虽然走了部分,但尚未走的人,大约有二十几个,此时目光,不由全部投在崔天寒的脸上!
崔天寒冷冷一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八位护法的其中一位问道:“阁下不知……”
“我找你们帮主下一盘棋!”
“可是阁下未经淘汰赛……”
“我自信这些人不是我的对手,连你们帮主在内!”
崔天寒此语一出,真是满堂皆惊,想不到他竟当着这些武林朋友的面前,夸下这海口!
那位护法脸色微微一变,正待发话,“铁棋帮”帮主突然说道:“这位阁下既有兴致,胡某陪你下一盘何妨?”
话落,大踏步走了过来,崔天寒哂然一笑,道:“果不愧有一帮之主作风!”
当下,“铁棋帮”帮主命人排棋,两个人坐了下来之后,崔天寒说道:“胡帮主,在我们开始之前,我先要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的身上,是不是持有红玉雕成的棋子?”
“铁棋帮”帮主被问得脸色一变,骇然道:“你……你怎么知道?”
崔天寒闻言,心头不由一震,果然所料不差,“铁棋帮”帮主的身上,也持有那神秘的红玉棋子!
崔天寒笑了笑,道:“你身上有几颗?”
“一颗!”
“什么子?”
“红‘相’?”
崔天寒打了一个冷战,现在已出现了帅仕相五子——他身上也持有一颗红“相”。
而出乎他意料之外,“铁棋帮”帮主所得到的,也是一颗红棋,黑棋为什么没有出现呢?
怪就怪在这里!
这用红玉雕成的棋子,必将掀起一场武林浩劫!
“铁棋帮”帮主冷冷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有什么,胡帮主小心你自己的性命……”崔天寒话犹未落,云鹤道长的声音倏然传来:“姑娘棋艺果然不凡,贫道甘拜下风!”
“铁棋帮”帮主心里打了一个冷战,他开始色变,认为崔天寒是为这一颗棋子而来,当下心想:“难道我那颗红‘相’,已经落在此人之手……”
心念一转,冷冷道:“你先跟那位姑娘下一盘,我等一下就来!”
话落,也不待崔天寒答话,径自向总堂之内急急行去……
崔天寒一怔之下,那绿衣少女已走到了他的面前,绿衣少女目光一扫崔天寒,脸色不由为之一变。
但,这只是刹那间的事,她的脸色,恢复了原先那种冷冷的,一无表情的神色,开口冷冷道:“阁下有兴趣么?”
崔天寒对于这个绿衣少女,真的是存下了极大又极大的疑心,她不会没有来路。当下,颔了一颔首,坐了下来!
场面空气,在无形之中,充满了一缕紧张气氛,绿衣少女冷冷说道:“阁下请先!”
“我托大占用红子,还是姑娘请先!”
绿衣少女也不答腔,她第一步棋走的是上象!
崔天寒心头微微一震,这少女第一步棋子走的是象,“铁棋帮”帮主所持有的是红“相”,难道是在有意无意之间,提醒崔天寒?
院内群豪目光,全部落在棋盘上,他们好奇地看着鹿死谁手!
崔天寒道:“姑娘,我身上有自备的一颗‘幸运’之棋,我想调换一用,不知姑娘允否?”
“随你!”
崔天寒望了白蓉一眼,伸手入怀,掏出那一颗红“相”,移去了棋盘上的一颗红“相”,把那颗红玉棋子,放了下去!
绿衣少女乍见崔天寒摆下了一颗红玉棋子,脸色微微一变,冷冷道:“好珍贵的棋子!”
绿衣少女话犹未落,人群中,一个年约五旬的灰衣老者脸色骤变,拨开了人群,急急行去。
崔天寒冷冷接道:“当然是珍贵,否则……”说到这里,他故意不把话说下去,下手走了笫一步棋——上马。
绿衣少女第二步也是把象拉到右上角,这一来,崔天寒明白,这少女拉动双“象”是有用意的了!
他脸色微微一变之后,再上第二只马,绿衣少女突然说道:“阁下稍候,我去……去方便即来!”
“姑娘请便!”
绿衣少女站了起来,一个“铁棋帮”门人领着她向总堂之内走去……
崔天寒望了白蓉一眼,白蓉附在他的耳际,告诉他刚才灰衣老者走的情形。
崔天寒颔了一颔首,倏然,他脸色变了,他探手抓起那一只红玉棋子,暗道一声不好,急急向总堂之内奔了过去。
崔天寒身子甫自站定,从楼阁之上,传来了一阵惨叫之声!
这惨叫之声,听来令人发指,崔天寒暗道:“我果然中计了……”
他身形一闪,急急向门外泻去。
蓦然间,“铁棋帮”大厅之内,暴喝之声大起,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一条人影,向树林中掠去。
崔天寒暴喝道:“你走不了啦!”
他身形一划,疾似电射,直朝那人影追去,呼的一掌,扫向那人背后。
这条人影身着绿衣,崔天寒断定,这绿衣人,就是原先那位绿衣少女了。
他一掌拍出,那绿衣人影似估不到崔天寒出手如此之快,当下一转身,打出一掌。
就在她一转身之下,崔天寒脱口惊叫:“‘银面人’……”
呼叫之声,只是地刹那之间的事。“银面人”发出了一声阴恻恻的长笑,道:“不错,‘银面人’……”
话犹未落,连攻三掌,凌厉绝伦地攻向了崔天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