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血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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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腥风血雨

血影子这个手段,的确令人见之毛骨悚然,因为,他们已经看清,无字天书已气绝多时。他满身鲜血,脸上伤痕累累,可以看得出来,无字天书死前,必是经过一番剧烈挣扎。

神机子接着无字天书的尸体,吃惊得不知把他放下。南极仙翁咬了一咬钢牙,道:“好残酷的手段。”

这句话把在场之人全部惊醒过来。当下陈隆欺身上前,冷冷说道:“我要不杀血影子,誓不为人。”

这当儿,神机子轻轻把无字天书的尸首放在地上,黯然长叹,忍不住流下几滴眼泪!

他抑制了一下悲伤情绪,说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此阵破后,无字天书遭了血影子的毒手。”

南极仙翁道:“他跟她一无仇恨,何以用这手段对他?”

神机子冷冷一笑,道:“人言血影子心黑手辣,果然名不虚传,无字天书虽跟她无仇,不过,如果不是为了他,她不会丧失火僵尸,也不会搞得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

“不错,试想血影子武功不但领袖武林三子,而且超越任何一个武林人物,今日却搞得被人大闹风火谷,丧生天生会数十位高手以及火僵尸,这个脸还叫她往哪里放?”

南极仙翁叹道:“如果知道无字天书会遭毒手,我们也不会闯风火谷;假如我们不来,无字天书就不会死!”

神机子道:“我们不杀伯仁,伯仁是为我们而亡,这一点,我们不能没有责任。不过,这是天意。”

南极仙翁道:“我们是否出去?”

“当然要出去。不过,祸魁未除,难免留下后患。”

陈隆钢牙紧咬,他恨血影子的毒辣,他想:“我会用同样的手段对待她。”

当下神机子眼光转向陈隆,问道:“副掌门人,我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事?”

“你来过风火谷?”

“正是。”

“你在血影子家中做了几天客?”

“是的。”

“她住在何处?”

陈隆摇了摇头,道:“我记不起来了。”

南极仙翁微微一笑,道:“当时副掌门人已经被她迷昏了头,哪会记得起来?”

陈隆脸上一红,他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件非常羞耻的事,他竟与一个七十多岁的女人谈上了恋爱。

当下闻言,确实令他难堪,神机子道:“这个也难怪他,假如是你南极仙翁,恐怕也承受不起她的诱惑!”

南极仙翁哈哈一笑,道:“王某行将就木,哪会被情欲所动?”

“你未经历过,就不要信口开河。”言下一阵哈哈大笑,这一笑,把恐怖而又悲惨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当下神机子笑容一敛,说道:“我们把无字天书葬在这里吧。”

南极仙翁等人点了点头,道:“好吧!”

于是,一代智慧冠绝古今的无字天书,终于死在血影子之手,而含恨埋在这石阵之内。

在场之人,为这位武林奇才凭吊了一番之后,神机子说道:“我们走吧!”话语未落,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自周围,道:“走?你们想得太天真了。既然进了我这石林阵,看你们是否出去得了!”

声音传来,使在场之人同时暗吃一惊。陈隆脸色一变,道:“这石阵既非铜墙铁壁,哪能困得住我们?”

血影子的声音冷冷一笑,道:“那你副掌门人不妨试试。这石阵周围,我已经埋下了千斤炸药,如果你们敢闯,这千斤炸药马上可以爆炸。”

血影子这番话,说得在场群豪脸色惨变,想不到这石阵之外,血影子竟事先埋下了炸药。

这话决非夸大之词,如果他们敢冒然闯出,这埋在周围的千斤炸药,势必爆炸。

心念及此,在场之人无不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

陈隆纵声大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血影子是不是炸得了我陈隆。”

话落,身影弹出,猛向阵外弹去。

在场之人脸色为之一变。南极仙翁厉声大喝:“副掌门人,你不要命了?”话落,纵身截住陈隆去路!

陈隆冷冷一笑,道:“陈隆与血影子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就不相信区区炸药能炸死我陈隆。”

南极仙翁道:“你不能光凭血气之勇,而枉送性命……”

“难道我们不出去么?”

“当然要出去,不过,我们应该想个办法。”

“有什么好办法。”

“慢慢想。”

南极仙翁话声甫落,血影子的声音冷冷道:“南极仙翁,如果他不怕死,你不妨叫他先试试……”

血影子“试”字犹未出口,陈隆陡然大喝一声,身子猝然弹起,疾如电光火石,向血影子发声之处扑去!

陈隆这一扑,真是疾如星光掠空,南极仙翁、神机子、九指仙姑想阻止已来不及。

陈隆弹身向阵外扑去,电闪一掠,人已出了阵外。这出乎在场之人意料之外,血影子所说的千斤炸药,竟没有爆炸!

陈隆一扑,没有扑到血影子,怒火千丈。这当儿,远处乱石之间,又是一阵冷笑之声,破空传至,说道:“陈副掌门人,饶你一命不死,你还不逃命!”

陈隆闻声,气得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自出世以来,几曾被人如此戏弄过!

这一气,气得他怔怔站立,不知所措!

再说神机子、南极仙翁、九指仙姑等人,一见陈隆没有被炸药所炸,不由怔了一怔!

当下南极仙翁说道:“是不是有诈?”

神机子脱口道:“有诈?”

“不错,血影子会不会故作声势,而这周围根本没有埋炸药?”

神机子摇了摇头道:“不会!我们不能大意,冒闯石阵,这阵周围埋下炸药,当不会有假!”

“既然不会有假,陈副掌门人为什么没有被炸?”

神机子皱了一皱眉头,道:“这就令人费解。”

南极仙翁问道:“你认为血影子当真会在这石阵周围埋下炸药?”

“不错!”

“以你之意,又该如何?”

“这个……”

一时之间,在场之人无不感到心事重重,难道说他们就将永远被困在这石阵之中?

出去当然要出去,只是他们怎么出去法。

神机子仰首沉思,久久不语。

南极仙翁道:“我们不能出不出去,单凭她的一句话,我们就相信这周围埋下炸药……”

神机子脸色一变,道:“那么,你老头子不相信?”

“相信当然相信,不过令人费解的是陈副掌门人为什么没有被炸。”

“你糊涂透了,不管如何,她与陈隆之间,毕竟有过不寻常的关系。”

“凭这一点,血影子不炸他?”

“有可能。”

南极仙翁道:“这个未必……”

“你南极仙翁实在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有件事想麻烦你。”

这突然而来的一句话,使南极仙翁怔了一怔,道:“什么事?”

“替我办一件事。”

“可以。”

“如果你出得了这石阵,告诉阴阳羽士一声,叫他把我岩内所存的一切书,找一个传人!”

这句话说得南极仙翁与九指仙姑脸色大变,南极仙翁骇然道:“你,你……”

神机子淡淡一笑,道:“我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神机子道:“很简单,假如我们想出去,必定有一个人要死在这石阵周围的炸药。”

南极仙翁似是觉得,神机子的言中之意,就是临终遗言。

难道说神机子已经知道,他将死在这石阵之中?

南极仙翁怔了半晌,道:“什么人会死在这石阵之内?”

神机子摇了摇头,道:“这个可没有一定。”他苦笑了一下,又道:“你们要不要出去?”

“有什么办法出去?”

神机子道:“我们分批出去,第一个就是你南极仙翁先走!”

“第二个呢?”

“九指仙姑。”

“那么,你是第三个出去?”

“不错。”

南极仙翁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一个办法,血影子要炸,也不能一起炸我们,三个人之中,必定有一个人死在这石阵,不过,还是由我最后出去。”

神机子淡淡笑道:“谁先出去都是一样!”

“一样?……”南极仙翁骇然地注视着神机子,像是要在他的脸上找到些什么。

神机子道:“当然都是一样,反正三个人之中,有一人个要死。”

南极仙翁不是呆子,他焉会听不出神机子话中之意?慈眉一皱,半晌说道:“没有其他办法?”

“没有了,除非我们三个人都死在这石阵中。”

南极仙翁咬了一咬钢牙,道:“那么,我们就不要出去!”

神机子冷冷道:“你不是要证明这周围是不是埋有炸药么?”

“不错……不过,我们三人之中,必定要死其一,那我们就同生死——”

九指仙姑接道:“不错,我们同进风火谷,就应当一起出去,不能少一个人。”

神机子道:“你们也不出去?”

南极仙翁道:“不错,假如我们三个人必死其一,我们就不出去。

神机子急道:“这又何必?”

南极仙翁道:“要出去我们三个人一起走。”

“我们不是一起走么?只是先后问题。”

“不行,我们三个一起。”

神机子黯然一声长叹,道:“你们真为难我。”

“这不是为难的问题,而是我们三个人同时进了这石阵,就应该同时出去。”

神机子脸色一变,道:“那么,你们也想送命?”

“正有此意。”

神机子道:“这又何必呢?”他眼光一扫南极仙翁与九指九姑,惨然一笑,说道:“神机子感激两位同生死的精神,不过,你们错了,多死两个人,不如少死两个人。”

“话不是这么说。”九指仙姑接道:“我们不能自己活着出去,而看你被炸。”

“我可能不会死也不一定。”

南极仙翁苦笑了一下,道:“你已经留下了遗言。”

神机子急道:“纵然我会死,你们也不必跟我一起卖命。”

南极仙翁冷冷道:“我们心意已决,除非你跟我们一起走,否则,我们不走。”

神机子咬了一咬牙,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走吧!”

一语甫落,纵身向石阵之外奔去。

神机子一走,南极仙翁、九指仙姑也随即弹身,疾若星火般,与神机子并排奔去。

突然间,就在神机子等三人甫自退出石阵之际,一声爆炸震撼了整个山岳,血影子终于点燃了炸药!

南极仙翁道声不好,低喝一声:“快劈掌!”一语甫落,连环劈出一十二掌。

站在石阵外的陈隆,乍闻爆炸之声,不由大吃一惊,举目望去,只见石阵四周,一片爆炸之光!

陈隆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能体会得到,血影子已点燃这四周的炸药!

爆炸声,撼山震岳!

突然,陈隆发现夹着爆炸声中,一条人影飞泻而出。陈隆心头大震,展身向爆炸的地方扑去。

蓦然,又是一声惨叫,夹着爆炸声中传来。这当儿,陈隆已经看清那条从火光中纵出的人影,正是南极仙翁。

陈隆失口叫道:“老前辈,您受伤了没有?”

只见南极仙翁脸色苍白。正待讲话,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之声,破空传至。

爆炸之声一起,紧接着一声惨呼。陈隆一转身,只见一个跄踉的人影向外奔来!

夹着爆炸声中,那条踉跄的人影倒了下去。

陈隆大叫一声,晃身向那条人影扑了过去。南极仙翁也机械地挪动了一下子,这潜意识的动作,像一个人在极度的惊恐之后,而又突然发现更惊恐的事所产生的动作一样。

他的心身麻木了,麻木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甚至忘记自己是否还活着……

再说陈隆纵身扑向那条仆倒于地的人影扑去,突然,他一声惊叫,停下了脚步,展在他眼帘的,是一副可怕的画面!这条甫自奔出的人影,正是九指仙姑,但见她满身鲜血,栽倒于地!陈隆被这突来之事所惊栗,一时之间,他竟怔立不动,愕然望着倒在地上的九指仙姑。

半晌,他大叫一声:“九指仙姑!”晃身向九指仙姑躺身之处扑去。

陈隆触到了九指仙姑的血,那血是热的,但是,九指仙姑僵躺在地上不动了!

陈隆摇动着九指仙姑的身子,但她已经气绝,不再答话了……

那炸药的爆炸声,也停了!

南极仙翁从惊恐的情绪之中醒过来,当下一晃身,向九指仙姑躺身之处扑去!

当这副惨绝人寰的事展现在他的眼前时,他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

陈隆缓缓站起身子,道:“老前辈,她死了……”

南极仙翁闻言,似利剑穿心,喃喃道:“假如我们听神机子的话,说不定九指仙姑不会死。”

陈隆脱口道:“神机子老前辈呢?”

南极仙翁道:“他?……”脸色陡地一变,脱口大叫快找他!”他疯狂地向爆炸地点扑了过去。

但是,除了乱石累累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也找不到神机子的尸体!

南极仙翁与陈隆找了一阵,依旧找不到神机子的尸首,南极仙翁热泪盈眶,道:“可能被埋在乱石之内了!”

陈隆道:“是的,否则,我们为什么找不到他的尸体。”南极仙翁老泪纵横,他想不到神机子之言果然不虚,他竟死在这这石阵炸药之下。

如果原先听他之言,说不定死的只有神机子,九指仙姑就不会陪着他死!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痛欲绝,为了一时意气,致使这两位武林奇才都丧命了!

五个进入风火谷的高手,现在只剩下他与陈隆了,血龙子、神机子、九指仙姑,全在这里丧命。

风火谷中,发生了一场武林浩劫,也埋葬了数位武林奇才性命。

这些不幸的事,将永远铭记在南极仙翁与陈隆的脑中,毕生难忘!

久久,陈隆才说道:“老前辈,我们把她埋了吧。”

南极仙翁喃喃道:“是的,埋了她……”

他们埋了九指仙姑的尸体之后,已是黄昏时刻,南极仙翁歉然地在九指仙姑的坟前,默祷了一番。

当下陈隆又道:“老前辈,血影子的住处,我们是否再找找看?”

南极仙翁摇了摇头,道:“不,我们还是回到终南山去吧,血影子必定不会甘心今日之辱。”

“可是,我们丧失了四位绝世奇才。”

南极仙翁黯然答道:“是的,我们失去了四位武林奇才,尤其是无字天书。”

南极仙翁话声甫落,突然一声冷冷声音接道:“你南极仙翁没有死在炸药之内,已算很侥幸了。”

声音骤然传来,使南极仙翁与陈隆精神为之一震,转身望去,但见血影子、血魂怪婆、独眼老怪、俏疯女,及数位天生会高手,分挡去路!

陈隆乍见头蒙红纱的血影子,脸色为之一变,杀机突起,冷冷一笑,咬了一咬,道:“血影子,你好毒辣!”

血影子纵笑声大笑,脸上杀机更浓,道:“不要脸的贱女人,我要杀你!”

血影子冷冷问道:“我有什么下贱?”

“你为什么玩弄了我的父亲,且而又玩弄了我……”言至于此,忍不住心里一痛,几乎潸然泪下!

血影子冷冷一笑,道:“陈隆,你认为我是谁?”

陈隆心头一震,脱口道:“你是谁?”

“你认为我是那个红衣美妇?”

陈隆脸色微微一变,道:“难道你不是?”

“你认为我是不是?”

陈隆怔了一怔,道:“你就是那红衣美妇,血影子,我不会饶你,你玩弄了父亲,也玩弄了我,我要杀你!”

身影划处,猛向血影子扑去,左右双掌,乘势扫出。

陈隆此刻怒到极点,这两掌挟其毕生功力所发,其威力之强,真是雷霆万钩,势如倒海。

俏疯女站在一侧,见陈隆出手攻向血影了,冷冷喝道:“陈隆,我们这一笔帐先算再说。”

在陈隆双掌攻向血影子之际,她一旋娇躯,纵身截住陈隆去路,一掌击去。

陈隆大喝一声:“你找死!”在撼山震岳的喝话声中,阴阳双掌,挟以百年内力,呼呼击出。

陈隆此时怒火炕烧,犹以一只发怒的老虎,恨不得一下吃下这几个人。

阳热阴掌的内家掌力,迫得俏疯女退出七八步,当下陈隆大喝一声:“你再接我一掌试试!”在俏疯女身子还未站稳之际,他凌厉的一掌,已经扫出。

这几掌快得令人无法看清,一声惨叫响起,一条人影,挟在狂飚飞泻之中,震出三丈开外。

这一着,使血影子、血魂怪婆、独眼老怪等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冷战!

这当儿,陈隆一转身,大喝道:“血影子,你给我纳命来!”

语音犹落空际,已出手攻向血影子。

这身手之快,震慑了血影子,当下,在陈隆一掌攻出之后,她旋身避过,冷冷道陈隆,凭你现在的身手,的确可以跟我打一架。”

陈隆怒喝道:“闲话少说,你接我几掌再说!”呼的一声,又攻向血影子。

血影子冷冷喝道:“想不到你陈隆有今日成就,这倒出人意外。不过,我就接你几掌何妨。”

话犹未毕,红影划处,右手一扬,劈出一掌,硬封来势。

血影子这硬接硬挡,本想试试陈隆的功力,哪知,她掌力接触到陈隆击来的掌力,猛觉心血一涌,暗道一声不好,慌忙纵身而退。

这一来,她真的骇住了,她估不到陈隆的内力,竟如此之高。

这当儿,陈隆再度弹身,再度攻向血影子。

也在陈隆再度出手之际,南极仙翁一声怒吼,弹身扑向独眼老怪,拂尘出手扫出。南极仙翁愤怒程度,并不亚于陈隆,想起他的好友血龙子、神机子、九指仙姑、无字天书,全部死在风火谷之内,怎不令他心痛欲绝,怒火填膺?

拂尘卷出,势如电奔。独眼老怪正在吃惊之时,南极仙翁的拂尘,已经扫到面前。这一招快得几乎令独眼老怪无法看清,慌忙之中,纵身暴退!

南极仙翁身手何等之快,那容独眼老怪闪身,当下身子一欺,怒喝道:“老怪,再接我一招试试?”

独眼老怪身子还未站稳,他拂尘攻一招“暴雨狂风”。乍闻一声惨叫,独眼老怪的身子已经栽倒下去。

血魂怪婆一声叱喝,道:“王老头子,接我一招!”

竹拐一抡,猛击南极仙翁背后。

这几个攻势,几乎同在一个时间之内,南极仙翁一招击倒独眼老怪,血魂怪婆的竹拐,业已向他背后打来。

南极仙翁大吼一声,喝道:“血魂怪婆,我就接你一招何妨。”猛一旋身,出手扫出一招。

南极仙翁眼看无法避招之下,不得不扫出一招“云雾金光”硬封来势。“卡”的一声,南极仙翁猛觉虎口震裂,右手拂尘几乎脱手掉地!

他愕了一下!举目望去,只见血魂怪婆脸色惨变,苍白如血,竹杖飞出一丈开外,她的右手虎口鲜血淋漓,滴滴滚落……凭她的功力,想和“南极仙翁”硬拼,那的确还差得远了,如果她料到这一着,她就不会硬接硬拼了。

南极仙翁冷冷喝道:“血魂怪婆,这一招味道:“如何?”

被南极仙翁这一激,血魂怪婆怒火填膺,怪吼一声,又猛扑南极仙翁,并厉声喝道:“我跟你拼了!”

拼字出口,招式已击向南极仙翁。

再说陈隆攻向血影子,刹那之间,连劈一十五掌,迫得血影子毫无还手之力。

独眼老怪一倒下,血影子更失去了斗志。她衡量了一下眼前情势,觉得讨不了好处。

当下低喝一声,迫开陈隆的攻势,喝道:“陈隆,你先住手!”

这喝声带着无穷的威力,使陈隆无法抗拒。他微微一怔之后,下意识地收身后退。

陈隆怒视了血影子一眼,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血影子冷冷问道:“陈隆,我问你,你当真爱上了那个红衣美妇么?”

这无头无脑的一问,使陈隆怔怔不知所答,半晌才道:“你管我爱不爱她。”

血影子冷冷笑道:“我要知道呀。”

陈隆脸色一变,道:“你认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红衣美妇么。”

血影子冷冷道:“不管我是不是红衣美妇,我只想知道你是否爱她。”

陈隆叹了一口气,道:“是的,我爱她,但是,我不会原谅她,你血影子玩弄了我的感情,所以,我要杀你!”

血影子轻声一笑,道:“陈隆,你暂住手!”她一晃身,又避过陈隆的一掌。

陈隆气得脸色一片铁青,喝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血影子冷冷一笑,道:“你要打架可以,不过,我们先把话说清楚。”她语锋略为一顿,又道:“你要不要我揭去蒙面红纱,看看我是不是那个红衣美妇?”

这一句话,问得陈隆不知所答!

他曾经苛求血影子揭去面纱,看看她是不是那个红衣美妇,如今血影子这一问,使他震惊!

他的眼睛,睁得像铜铃一般,迫视在血影子的蒙面红纱上,怔怔不知所语!

血影子轻笑一声,道:“你说呀!”

陈隆从茫然的情绪中,惊醒过来,脱口道:“不……”

“为什么?”

陈隆好像在冥冥中已看到了血影子的面目,那是一张瘦削而又充满了皱纹的面孔!

他打了一个冷颤,心里惊叫道:“你不是她!那红衣美妇……”他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然而,事实告诉他,这个血影子就是那红衣美妇。

他惨然笑了一下,道:“我不需要看……”

“看了会难过?”

“不错,不要看,我已经知道你就是她!”

血影子疯狂大笑,道:“也许你猜到了……”她一敛笑声,道:“不过,我能证明一件事,也不错了。”

“证明什么?”

“证明你爱那红衣美妇。”

陈隆黯然咬了一咬牙,道:“也就是你血影子。”

血影子冷冷道:“陈隆,你非跟我打下去不可?”

“不错,数位武林奇才为你而死,我要用同样的手段,像你对付无字天书一样!”

话毕,他脸上展露出一片恐怖的杀机。

血影子冷冷一笑,道:“那么,我们就把战场改在终南山吧!”但见她红影一闪,纵身向乱石之间飞奔而去。

陈隆大喝一声:“你往哪里走!”弹身追去但是,在这刹那之间,血影子的身影已经没入乱石之间,毫无踪影!

陈隆气得咬碎钢牙,恨恨道:“可恶的女人,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他阴森地笑了,这笑容带着惨然。

突然一声暴喝传来,使陈隆在愤怒中惊醒过来。他转脸望去,只见南极仙翁在暴喝之声过后,血魂怪婆被他震出一丈开外,栽倒于地。

陈隆脱口叫道:“老前辈,毙了这个人。”

南极仙翁冷冷一笑,弹身向血魂怪婆躺身之处扑去,一掌向血魂怪婆劈下!

突然,他咬了一咬牙,把击出的掌力,硬生生收了回来。南极仙翁叹了一口气,道:“还是让跟她有仇的人杀了她!”“难道我们跟她没有仇?”

“我们跟她有仇,但不及徐萍、徐翠仇深,我们还是带回去让她们杀了吧。”

陈隆点了一点头,道:“声好吧……”他的眼光,突然触到了躺在地上的独眼老怪,脸色一变,道:“如果不是你的火僵尸,血龙子就不会死。”怒喝声中,一掌向独眼老怪击去。

“噗”的一声,独眼老怪脑袋开花,死于非命,一代武林奇才,由于走入岐途,终而死于非命。

南极仙翁转脸问道:“血影子呢?”

陈隆怔了一怔,道:“走了!”

南极仙翁冷冷道:“祸魁未除,必留后患。”

陈隆道:“是的,她说把战场改在终南山。”

南极仙翁叹了一口气,道:“风火谷一战,想枉死了这么多武林高手,终南山一战,又会如何?……”言下深深一叹!

陈隆冷冷道:“终南山一战,我决不会放过她。”

“血影子?”

“是的,血影子,我会杀她。”

南极仙翁眼光一扫怔立犹似木头人的数位天生会高手,冷冷喝道:“如果你们不是血影子的傀儡,我不把你们通通毙了才怪,难道你们还不滚?”

数位天生会高手被南极仙翁这一喝,从惊恐中惊醒过来,抱头鼠窜而去。

南极仙翁道:“我们该走了……”

陈隆喃喃道:“是的,我们该走了,我们进风火谷时是五个人,当出去的时候,只有两个人……”言下,不由滴下了几滴眼泪

南极仙翁黯然泪下,喃喃道:“我们会怀念这些为我们而死的武林正义之士的。”

陈隆道:“是的,我们会怀念他们的……”

南极仙翁一手抓起血魂怪婆昏迷的身体,说道:“走吧!”同陈隆并肩奔出风火谷!

这时,他们两人同时涌起了黯然神伤的情绪!

南极仙翁怀念数位好友在风火谷内……

而陈隆,怀念着他在这风火谷中,曾经有过美丽的时光,见景伤情,怎不令他黯然?

经过乱石,他们两人进入了那道狭谷。就在他们两人甫自进入狭谷之际,突然,一条红色人影,迅若闪电地扑向狭谷的一座巨石之后!

这红色人影,正是血影子。

她隐身在巨石之后,冷冷一矣,这冷笑之声,充满了一片杀机。他从怀中摸出了火石,喳地一声,她用一张纸,把火点燃,冷冷一笑,自语道:“我要你们两个也全部丧命在这狭谷之内……”甫自进入狭谷的南极仙翁与陈隆,当然不会知道,一双死神的手,已经向他们抓下。

原先,血影子已经在这狭谷之中埋下了数千斤炸药,令红线女在这些武林群豪进入狭谷之际,点燃火信。哪知红线女因为愤于血影子勾引陈隆,所以没有点燃。

如果现在血影子点燃了火信,这狭谷之中的数千斤炸药,势必再度爆炸,这狭谷就要变成平地。南极仙翁与陈隆就是不被炸药炸死,也非被飞石击毙不可,决无生还之理。

血影子这一着,出乎南极仙翁与陈隆意料之外,他们想不到血影子会卷土重来,并将这狭谷之中的数千斤炸药的火信点燃。情势危急万分!

只见血影子用纸点燃的火苗,已经向火信靠去……

突然,血影子把点向火信的火苗,缩了回来。这一着,的确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只听她轻轻地苦笑了一下,把点燃的火苗,轻轻掷于地上,用脚把它踩灭……

为什么?这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会改变初衷,放过南极仙翁与陈隆一命?

她想到了什么?或顾虑到了什么?

她苦笑了一声,自语道:“任何一个人也不会相信,我不忍心杀他——陈隆。”她轻声一笑,又自语道:“为什么?我想得到什么?……”

她缓缓向乱石之间走去,她的脚步,显得有些沉重。

望着天际的彩霞,她又喃喃道:“过去了,这像天际彩霞,行将就木……”她苦笑一声,道:“孽梦,畸恋,这不只对他是一件残酷的事……”对我,何尝不是一件残酷的事?别人不会谅解……”她惨声一笑,道:“我无法向社会的人交待,当我死了之后,能缅怀这件不平凡的事,也值得安慰了……”

她疯狂、凄厉地笑了起来……

笑声冲上云霄,闻之令人毛骨悚然……

笑声一敛,道:“我不忍心杀他,就让我为誓言而死吧!

她的声音以及她的身影,慢慢隐人乱石之中……

但这是绮恋,孽恋,畸恋——让人唾弃的恶恋。

陈隆与南极仙翁终于出了这片狭谷。陈隆会知道么,他的生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是血影子饶他一命不死?

是的,他不会知道,血影子为了这段不平凡的孽恋,而放弃了她的誓言!

她的誓言是:“陈隆再进我风火谷,我就要他死在风火谷,否则,我就死在他的手里。”

总算她良心未泯,否则,陈隆与南极仙翁,势必埋骨乱石之间,而无法出这风火谷。

再说南极仙翁与陈隆出了风火谷之后,举目望去,依旧黄砂漫天,酷热异常。

突然,一声冷笑之声,突告破空传至,紧接着,一条人影迅快地飘落在陈隆面前。

陈隆暗地心骇,潜意识地退了两步,眼光过处,使他吃了一惊。

这条突然而来的人影,正是三眼魔君的妻子天龙女。

天龙女脸色苍白,明眸露出精光,迫视在陈隆的脸上,冷冷道:“陈隆,你还认得我么?”

陈隆哂然一笑,道:“上次饶你不死,难道你还要来送死么?”

“不错,你杀了我丈夫,我就不与你干休。”话落,脸上展露一片恐怖的阴影。

陈隆脸色一变,道:“天龙女,如果不是看在你女儿的面上,我不一掌劈了你才怪。”

天龙女冷冷道:“我正想试试。”

陈隆的脸上,突然展现一片杀机,道:“你不滚么?”

“除非我死。”

“这么说来,你非要我一掌毙了你……”陈隆话犹未落,他的眼光,陡然触到一条人影。那条人影,站立在红线女的墓前,那正是范玉华。

陈隆心头一震,以下的话,竟说不下出口。

天龙女冷冷道:“你未必能叫我死。”

陈隆被天龙女这句话惊醒过来,当下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愿意跟你动手,你还是走吧。”

天龙女冷冷道:“我已经说过,除非我死。”

陈隆道:“你不要逼我。”

天龙女冷冷道:“逼你又怎么样?杀夫之仇,不共戴天。”

陈隆脸色一变,道:“如果你逼我,我就不留情面了。”“我就要你这样。”

陈隆纵声一笑,道:“既然如此,你也不要怪我。”

天龙女冷冷笑道:“闲话少说,动手呀。”

陈隆这一来,真是怒火中烧。他言之非虚,如果不看在范玉华面上,他可能在雷云谷之时,已经杀了天龙女。

他认为,他已经杀了范玉华的父亲三眼魔君,范玉华已不肯谅解他,如果他再杀死天龙女,将发生一场什么样子的悲剧?如今天龙女出言相激,陈隆再也忍耐不住。何况,杨瑞彬曾吿诉他,非杀死这一对男女不可。

当下钢牙一咬,脸上倏抹杀机,道:“既然你逼我,那么,我先让你三掌,以报范玉华跟我一段交情……”

陈隆情字出口,天龙女叱喝一声,一掌猛劈陈隆。在天龙女一出手之际,南极仙翁叹了一口气,缓缓向范玉华站立之处走了过去。他预料得到,一件残酷的事,又将在风火谷发生……

南极仙翁轻轻叫了一声:“范姑娘……”

范玉华一转身,映在南极仙翁眼帘的是一张带雨梨花之容,粉腮苍白如纸!

南极仙翁忍不住涌起了一股黯然神伤之情,叹道:“范姑娘,你认识我么?”

范玉华痴痴地点了点头,道:“我认识你。”

南极仙翁黯然道:“你在凭吊红线女?”

范玉华喃喃道:“她死了?”

“是的,死了……”

“为什么?陈哥哥杀了她?”

“不,她为陈隆而死!”

她睁着一双失神的眸子,喃喃道:“为陈隆而死?为什么?”

南极仙翁叹了一口气,道:“是的,她为陈隆而死,也为我们而死,如果不是她,我们可能全部死在风火谷中。”

范玉华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失神的眸子,依旧盯在南极仙翁的脸上,问道:“她爱陈哥哥呀!”

南极仙翁黯然颔首,道:“是的,她爱她,但红颜一死酬知己,独留一梦向黄泉。”

“她太不幸了!”

“但陈隆已经给了她所需要的。”

“认她做妻子?”

“是的,她是陈隆的妻子。”

范玉华惋然而笑,笑容见之令人掩鼻欲泣。

南极仙翁像似骤然触到了一件可怕的事:范玉华的肚子已凸了出来!

他暗骇之下,脱口问你有了孩子?”

“是的。”

“跟陈隆的?”

“是的。”

“他知道么?”

“是的!”

答非所问,使南极仙翁怔了一下,说道:“范姑娘,我问你话呀!”

范玉华从惊恐的情绪之中惊醒过来,问道:“老前辈,你说什么?”

“我问你陈隆知不知道你有了孩子?”

“知道。”

“你告诉他的?”

“是的。”

南极仙翁脱口道:“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是的,这是一件可怕的事,那次阴错阳差,竟使我有了这孽种!”

“孽种?”

“是的,老前辈认为我与陈隆能够结合么?”

“不能。”

“是的,不能结合。老前辈认为我应该怎么处理这孽种?”

南极仙翁闻言,打了一个冷战。他骇然地望着范玉华,好像一件可怕的事,就要发生。

他栗声说道:“生出来!”

“生出来?”范玉华疯狂地笑了起来,道:“当他长大的时候,他将成为什么样的一个人?”

南极仙翁机伶伶地又打两三个寒噤,道:“那……”

范玉华冷冷接道:“打掉他。”

南极仙翁脸色大变,吃惊地退了一步,惊望着范玉华,脱口道:“打掉他?”

“不错,打掉他,我已经告诉了陈隆。”

“不不,你不能这样对待他,他承受不起这个心灵上的打击。”

范玉华冷冷笑道:“我也不希望这样,不过,我不能不这样,我恨陈隆,因为,也不希望把这孽种生出来。”

南极仙翁急道:“你不应该打掉他,这未出世的孩子是无辜的,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范玉华冷冷一笑,似是无动于衷,她的眼光触到了正在与天龙女交手的陈隆,粉腮骤现阴影,道:“他又在与我母亲交手了。”

南极仙翁道:“你母亲逼他的!”

“逼他?……”

“是的,他看在你的面上,不希望跟你母亲交手,而你母亲竟逼他非动手不可。”

“他会打死我母亲?”

“这说不一定!”

范玉华苦笑了一下,道:“我不否认我深深地爱着陈隆,可是,他并没有爱我,也没有爱过任何人,除了红衣美妇与朱莲之外。如今,我的怀中,已经有了他的骨肉,这个孽种,我怎么生得出来?”

南极仙翁道:“可以的,你应该把这个小生命生出来,不应该做下这残酷的事,尽管你恨他,但也不应该以这个为报复。”

“老前辈认为我这种手段是报复陈隆?”

“是的。”

范玉华冷笑道:“是的,我在报复,报复陈隆给我……”

范玉华话犹未落,突然,一声暴喝之声出自陈隆之口,转脸望去,只见陈隆在暴喝之后,身子猛然弹起,喝道:“天龙女,我已经让你,已报你女儿与我一段交情,你既想非死不可,我就一掌毙了你。”话音犹荡空际,但见他呼呼两掌。

陈隆此刻怒到极点,这两掌攻出之势,手下再不留情,狂飚卷阼,砰地一声,挟着惨叫,天龙女栽倒于地。”

“娘!”蓦地,一声惨厉的叫声,震慑了陈隆的心扉,举目望去,只见范玉华一个纵声,扑在天龙女的身上!

陈隆乍觉眼前一黑,木然地退了两步……他的浑身,开始颤抖。天龙女被这一掌劈得脑血飞溅,死了!

愤怒过后,陈隆又恢复了他本来的软弱理智与感情。

两颗无名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掉了下来……

这眼泪代表了他对范玉华的忏悔,抑是觉得他对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天啊,他爱过的人的父母,竟双双死在他的手里。范玉华的哭声,像一支利剑,刺着陈隆的心……

南极仙翁走到陈隆的身侧,喃喃问道:“你又杀了她母亲……”

“是的,我杀了她母亲,这是她逼我的呀……”

“你不应下这重手。”

“也许是的,可是我好像不知道自己会做这种事,她不会谅解我的……”

南极仙翁黯然长叹,道:“孽债!”他苦笑了一下,问道:“范玉华告诉你她的怀中有你的骨肉吗?”

“她告诉过我。”

“你知道她要打掉他?”

“知道了。”

南极仙翁叹了一口气,道:“那未出世的小生命是无辜的呀。她想打掉他,这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

“我不会让她打掉。”

“恐怕你挽回不了她的心意!”

“也许会的……”他话犹未落,潜意识地挪动脚步,向伏在天龙女尸体上的范玉华走去……

他站立在她的身侧,忍不住热泪盈眶,语带沙哑地叫道:“范妹妹……”

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未语泪先下!

南极仙翁看了一眼,忍不住脱口喃喃道:“一场人间悲剧……”

是的,这是一场人间悲剧,一对倾心相爱的男女,竟因江湖恩怨,造成了一场武林恨事……

范玉华的哭声依旧没有停,她哭得柔肠寸断。

陈隆忍住了悲伤情绪,又叫道:“范妹妹……”

她依旧在号声大哭,一点也没有听到陈隆对她的亲切呼唤。

陈隆缓缓俯下了身子,叫道:“范妹妹!”

终于,她从悲恸的情绪之中惊醒过来,她抬头一望站在身侧的陈隆!

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就像雪一样,但,在雪白之中,却带着阴影!

她只知道,映在她眼帘的是一条人影,但她看不清楚那是谁,因为泪水使她的视线模棚……

陈隆望着范玉华失神的神情,忍不住心头大恸,他猛然抱着范玉华的身子,沙哑道:“范妹妹,原谅我,我是一个罪人!

范玉华被陈隆抱住了身子,机械地挪动了一下,道:“你是谁?……”

陈隆闻言,直似万箭穿心,叫道:“范妹妹,我是陈隆呀!”

“陈隆?……”这两个字震慑了她的心扉,她霍然惊醒过来,纤手轻抬,拭去了脸上泪痕。她看清了抱住她的,果然是陈隆!

她霍然地推开他,怒道:“你抱我干什么?”

陈隆被范玉华这一推,怔了一怔,道:“范妹妹,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母亲逼我的……”

范玉华这一推,并没有推开陈隆,当下脸色一变,道:“陈隆,你放开我!”愤怒中,她一掌向陈隆劈下。

在极度愤怒之下,她劈出的这一掌,威力的确不小,但陈隆没有闪!他并不是闪不了范玉华这突然的一掌,而是,他认为他对范玉华存下了一份永远无法偿还的内疚!

砰的一下,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陈隆的胸上,陈隆乍觉眼前一黑,喉咙一甜,鲜血如箭飞出,喷了范玉华满身,他的身子,也向后栽倒下去。

如非陈隆内力惊人,范玉华这一掌,非叫他毙命不可。饶是如此,他身受的内伤,也不轻了。

他躺了下去,久久没有挪动一下身子。

范玉华一掌劈倒陈隆,也不觉愕了一愕,像是一场可怕的梦突然惊醒。

她回忆这刹那间所发生的事!

久久!陈隆终于挪动了一下身子,雄浑的内力,在他的体内发生了作用!

南极仙翁怔怔站在一侧,也没有挪动一下身子,他体会得到,一场人间悲剧,势必发生不可,这场悲剧的发生,令他没有插手的余地。他明白,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场悲剧发生……陈隆挪动了一下身子之后,勉强地坐了起来,他的眼前一片模糊……

他晃了晃脑袋,好像这刹那间发生的事,离他生命太遥远了!……

他注视着范玉华,这张脸孔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一时之间又记不起来……

她也注视着口溢鲜血的陈隆,好像这张俊美的面孔,曾经闯进过她的心扉,如今又离她而去!

真是:相视无语泪交流,梦醒肠断恨悠悠!

他闭上了眼皮,眼泪掉了下来!

她也闭上失神的眼皮,长而弯曲的睫毛下,两颗晶莹的珠泪,滚下了她苍白的粉腮!

久久没有声音,但哀愁而悲伤的气氛,笼罩了在场之人……半晌,范玉华睁开了眼睛,喃喃道:“陈哥哥……”

这叫声是亲切的,没有带着冷屑和怨幽的音韵,就像她往昔唤陈隆那样。

陈隆闻声,从模糊的记忆中惊醒过来。他惨然一笑,这笑容非常平静……

他们相对而坐,距离只不过一尺,这距离使他们两个人的呼吸都可互相听得出来!

刹那间,他们忘了他们刚才发生的事,也像没有发生过事一样!

她凄惋一笑道:“陈哥哥,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梦……一个可怕而又残酷的梦!”

她咧开樱唇,似笑非笑地合动了一下,这笑容是多么惨绝悲伤!

她喃喃道:“这梦里,使我们损失太多了。”

陈隆喃喃道:“是的,我们损失太多了!”

“你伤势重吗?”

这亲切的关怀之语,像对情人慰问。陈隆惨然一笑,道:“我承受得起的!”

婢凄然一笑,笑得像一只酸梅入口。笑容一敛,望了望天际的彩霞,喃喃道:“陈哥哥,你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识的情形?”“我记得。”

“那时,我把你弄伤了?”

“是的,你不是故意的!”

他们在回忆着过去的往事,但这话听来令人多么悲惨!

然而,他们需要回忆。冥冥中他们似是知道,从今以后,他们再也无法相对而坐,又谈这些悲伤的往事……

像是,这片刻的回忆,将令他们空虚的心灵充实起来。她苦笑了一下,道:“是的,我不是故意的,然而,你不原谅我,你恨我是吗?”

“也许是的,我当时恨你。”

“你不会了解我当初心里是多么难过。”

“我知道的,你不惜豁出自己的生命,为我上峨嵋万佛寺盗取了千年雪参。”

“你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的,因为你爱我。”

“是的,我爱你,你当初曾否想到,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献给你一份爱时,是可贵的吗?”

“我忽略了这份爱!”

“你认为平淡无奇?”

“是的,因为,我感情枯竭,无法施爱于人,朱莲夺取了我全部的爱。”

“你不曾爱过我是吗?”

“也许是的。”

“你知道,我深深爱你?”

“知道的。”

“你认为,这单恋是残酷的?”

“我当初没有想到,人被爱是幸福的。”

“可是,我却痴心地爱上了你,直到梦醒情断。陈哥哥,人生是戏,可是我们在这戏中,扮演了悲剧的角色。”

“是的,我们都是不幸的。”

范玉华凄凉一笑,道:“我们虽然不幸,然而,我们的孩子更不幸,孩子是无罪的。”

“是的,他是无辜的,你要把他生下来……”

“你杀了我父母!”

这句话,把他从往事中拉回到现实,这一段距离,是够长的。然而,他们觉得那太短了!

回忆是美丽的,但他们的情绪回到现实之后,又变得悲惨起来。

他骇然地说道:“是的,我为了忠实对杨瑞彬的遗言,杀了他们……”

“那么,我们之间,是一对情人,还是仇人?”

“两者都是。”

“陈隆!”她声音又变得冷酷,道:“假如有人杀了你父母,你又该如何?”

“报仇!”

“那么,我要报仇么?”

陈隆骇然一惊,他注视了范玉华片刻,黯然长叹道:“你应该报仇!”

范玉华凄声长笑,道:“我想报仇,杀了你,可是,我不能够,

“爱我?”

“是的。”范玉华粉腮突然一变,身子一跃而起,厉声喝道:“陈隆,过去我们是恋人,现在我们是一对仇人,我恨,恨不得吃了你……”

她的明眸,骤现凶光,粉腮罩起了一片死亡阴影。她厉声长笑,笑似夜枭哀鸣,又似孀妇丧子泣声,闻之令人毛骨悚然……笑声倏然击止,道:“我不想报仇,我要你痛苦而死。”喝话声中,她一纵身,向一块岩石,飞撞过去。

这一着,不但出乎陈隆意料之外,也令站在一侧的南极仙翁大感震惊,范玉华竟以死对陈隆报复!何况,她的怀中已有了小生命。她这一死,是一尸双命啊!

南极仙翁一声惊叫:“范姑娘!”一个纵身,向范玉华扑去。

但他慢了一步……

一声惨叫,震慑了他的心灵。南极仙翁骤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两晃,几乎栽倒于地!

他失口痛叫:“天呀!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呀!”举目望去,只见范玉华脑袋已经撞碎,死了!

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又在风火谷发生。

风火谷大风骤起,满天飞沙狂舞,像是这场惨绝人寰的事,激起了天地的共鸣……

狂风,吹开了范玉华身上的衣服,一封已经封口的信,从她的衣襟之内,飘了出来……信封上写着:陈隆亲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