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道人冷冷一笑,又道:“念你们初犯,破例饶你们不死,还不快去!”
刘金花全身一阵冰冷,呜咽说道:“师父,徒弟宁愿在祖师爷神像之前,取剑自刎而亡……”
红叶道人脸色一变,喝道:“你们敢再违师抗命么?”
“弟子不敢!”
“既然不敢,还不快去?限你们一个时辰之内,去‘翠岩楼’把那人的脑袋取回刑堂。”
红叶道人这话说得声色俱厉,刘金花知道再说无益,当下心里忖道:“反正免不了一死,何不死在常少侠的面前,也可以表白自己一切?”
心里思忖间,一拉刘金蕊,开口说道:“弟子感谢师恩!”
说完“火艳二女”双双叩了一个头,双双立身之后,走出刑堂大门。
当下红叶道人又说道:“你们两个人如不敢向仇人下手,你们与姓常的小娃儿,可别想退出雪岭峰!”
“火艳二女”微微一点头,纵身奔去。
雪岭峰邛崃派刑堂与“翠岩楼”之间,只有一里之距,当下“火艳二女”健步如飞,直向“翠岩楼”奔来。
两人同时负有一份极为痛苦的心情,泪如雨下。
刘金蕊转脸一问刘金花道:“姊姊,我们真要杀死常相公么?”
刘金花苦笑道:“此生既只有他可爱,自然此生也应为他而死,死在祖师爷像前,何不死在他的面前?也不枉我们今世一生!”说完,深深一叹,像是无限的感慨!
话声过后,一切又沉于死寂,久久,刘金花才开口,说道:“妹妹,酒中毒药,从何而来?”
刘金花这一询问,刘金蕊才开口说道:“我也感到奇怪?酒中毒药,绝非我之所下,还有,我们带常相公进入‘翠岩楼’为甚么会落在人家眼里?”
刘金花知道酒中毒药并非她妹妹刘金蕊所下,至于谁是下药之人?她们两个人仍然想不出所以然来。
刘金蕊又说道:“姊姊,师父在刑堂之内不是说我们要受断肢惨刑,后来怎么接到一张纸团之后,不杀我们,还送了解药,我想送药之人,大约就是在酒中下毒之人。”
刘金花点了一点头,说道:“不错!此人是谁?为甚么要害我们?颇令人费解,不过此事我们先不谈,常少侠此刻未悉如何?”
刘金蕊道:“既在‘翠岩楼’之内,大约中毒未醒。”
刘金花黯然一笑,幽幽说道:“想不到我们姊妹今日会落得这个地步,人生几何?今犹能死于常少侠面前,我们此后已慰了。”
热泪盈眶,凄惋笑容,令人见之黯然神伤!
“火艳二女”为了爱一个男人,却为那个男人而死,这未免死得有些不值得,可是,她们都认为是一件心满意足之事。
可笑,女人就有这么痴心,她们为甚么死心塌地去爱一个人,而始终无法得到他的爱?
先不说“火艳二女”赶往“翠岩楼”回笔再说常剑海。
常剑海在朦胧之中,以全部的智慧,去回忆那已经所发生的事,但他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中毒……倒地……直到睡到这床上,在一切过程中非常模糊。
是甚么样一个女人,夺去了自己身子?
这个女人,对于自己,未免太过毒辣,占了自己身子之后,还要使自己一生变成一个哑巴!
望着窗外,是默默黑夜,时刻大约是初更。
常剑海全身软麻无力,赤着身子躺在被里,心里确实难受已极!
一方面,他觉得此生将永远无法对得起王芬,他没有过分自责,他认为这是天意。
常剑海所服酒中之毒,确实歹毒无比,否则凭常剑海一身高深莫测武学,怎么会变成如此?何况他曾巧服三颗千年灵芝果,如普通一般毒药对他也发生不了多大作用!
常剑海心倏然似有所想,他极为吃力地转动身子,但感全身瘫软,这就像一个人大病几十年一样……
他咬着牙,在灯光沉沉之下,他的右手在摸索,盲无目的地摸索,因他此刻对眼前景物一无所见!
他的额角,微见出汗,牙关紧咬慢慢地摸索……
在痛苦之中,脸上微带着一丝希望……
一处……又一处地……用他微而无力,微微在颤抖的手,慢慢在摸索……
倏然——
他一阵喜悦,他在床沿摸到了自己的衣服。
他微微一笑,但是开了开口,并没有笑出声音来。
手微微在发抖,脸上是一片喜色,额角在出汗中,却充满了一丝希望……
他在衣裤里摸了一阵,再微微地笑了笑,他摸到了一片千年灵芝之叶。
他急忙把灵芝之叶,纳入口中。
千年灵芝果聚天地钟灵秀气,孕育而生,服之一颗,可敌一甲子功力,灵芝之叶虽然比不上灵芝果之力,但也是一种举世罕见仙品。
常剑海一叶入口,入口生津,当下强运功力,揉合灵芝叶药力,循经各处血脉。
灵芝为人间仙品,一叶入口,纵然是内疾再重之人,只要服上一片,药到病除。
何况常剑海只是受药力所制,全身瘫软无力,并非功力全失,一阵运气疗伤之后,全身出了一阵奇臭无比的热汗,闻之令人作呕,一片刻后,他全身功力已复。
当下从床上一跃而起,运足目力,一扫屋内,他觉得自己仍然在“翠岩楼”之内,急忙摸过衣服穿上。
穿好衣服之后暴声一喝,这一暴喝之声,震耳欲聋,整个“翠岩楼”被常剑海这一声暴喝,直震得摇摇欲坠。
常剑海心中一喜,一片灵芝之叶不但恢复功力,而还医好哑巴。
这也是常剑海不该受哑巴之难,否则,再过半个时辰,除非有独特解药之外,他一生便要变成哑巴!
他的脑中,突然掠过“火艳二女”的情形,此刻她们身在何处?是不是还在“翠岩楼”?
心念中,一个箭步走出房间,回头狠狠盯床上一眼,心想:“我在这里,做出一件终身遗憾之事。”
这当儿,倏闻一阵脚步声,向这房间走来,常剑海心里一惊!准备一发现邛崃派之人便出掌毁去。
常剑海此刻已把邛崃派之人恨之入骨,当下全身功力运足双掌准备在倏施辣手。
一对倩影又倏告展现眼前,那正是“火艳二女”。
“火艳二女”抬眼一望常剑海愕然站立,刘金花纵身,直向常剑海扑来,口里叫了一声:“常少侠!”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
常剑海怦然心动,伸手一搂刘金花,说道:“刘姑娘原谅我无心伤了你们!”
刘金花从常剑海的怀里,退开身子望了常剑海片刻,幽幽说道:“常少侠,那没有甚么,不过,我要告诉你,那酒中之毒,并非我们姊妹所下。”
常剑海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在酒中下毒的另有其人!”
“火艳二女”苦然一笑,问道:“你中毒愤怒拍我们一掌之后,你后来怎么样?”
常剑海犹豫了一阵,终于开口将经过情形告诉“火艳二女”一遍,唯将迫奸一事略去。
“火艳二女”也将经过情形,一五一十告诉常剑海,说道:“于是,我们师父红叶道人令我们将你杀了,将功赎罪,可是,我们怎忍心杀你……”
常剑海听得怦然心动,他觉得“火艳二女”是够可怜的。
当下剑眉一挑,说道:“如果你们想杀我,我绝不还手,不过,我死了之后,请你替我报仇,我死亦不足惜!”
刘金花急道:“常少侠,你认为我们忍心杀你么?不……不会的,我们的生命中只有爱你,我们有勇气再到这里,就是再想见你一面,我们死亦无憾了!”
说完,凄惋一笑,又道:“现在,我们没有话再说的了,希望的是,你能找到那下药之人,碎尸万段……”
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
常剑海心里大动,下意识说道:“你们不能死!”
刘金花凄惋一笑,说道:“你走吧!别管我们,我们死不足惜,只是我们是一对不幸的姊妹,父母之仇未报,便含冤九泉!”
常剑海心里一动,说道:“你们也有一段血海深仇么?”
刘金花道:“不错,可是经我们多年探访,仇踪音讯渺茫,一无头绪……”
“令尊大人是谁?”
刘金花道:“常少侠当听过十九年前,宇内‘一代剑圣’刘铭之人,我父母死时,我只有二岁,我妹妹刚满周岁,据说我父母中仇家暗算,死时,依然不知仇家是谁?但只留下一件东西给我们,是用红布包扎的半截手指头,据说那半截手指,是在动手时被我父亲削下!”
常剑海悚然心惊!只见刘金花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红布小包,递给常剑海,说道:“这便是半截手指,我们姊妹死后,希望你为我们报父母大仇,我们死于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常剑海取开红布所包之物,果然是半截小指,他心中倏然似有所想,惊问道:“杀死你们父母的,当真被你父亲削下这半截手指?”
刘金花说道:“正是,但据说仇家当时脸蒙黑纱,使我父亲无法看清面目。”
常剑海又道:“难道你们真找不到一个手指缺少半截之人?”
刘金花摇了摇头,说道:“有是有,不过此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那人是谁?”
“‘摩云剑客’。”
“摩云剑客”四个字一出口,常剑海心里猛然地震动了数下,当下泛起一股寒意,耳边突又响起“孤星剑”的声音:“‘劳山一鹤’就是‘摩云剑客’的化身……”
他的眼光,抖露恐怖的光芒,心里忖道:“我师父真会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心忖至此,对于这个问题,他有些动摇,他师父右手小指,正缺少半截,难道……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事情也许真有此可能!
对于这件事“摩云剑客”与“劳山一鹤”之间,他一定要弄个清楚,邛崃派报仇事毕之后,他一定要回劳山问他师父。
至此,看了刘金花一眼,把红布又包好,交给刘金花道:“刘姑娘,这东西还是你自己保管吧!有我在此,谁也不能动你们一根毛,你们放心好了。”
刘金花闻言,倏然看着常剑海说道:“难道你要跟我们死在一起么?”
常剑海冷冷说道:“放心吧!你们死不了。”
刘金花难过地说道:“常少侠,你走吧!你不要管我们,你武功纵然不弱,但双掌难敌四掌,难道你要白送性命么?常少侠,你走吧!”
常剑海对于刘金花这关爱之情,不觉感慨一叹,说道:“刘姑娘,你我之间,虽然谈不上甚么,但我不忍心看你们为我而死,邛崃派跟我有仇,我非报不可,如果你们相信于我,我一定使你不会丧命邛崃派之手里。”
刘金花脸色一寒,说道:“你真要跟我们姊妹死在一起么?”
“也可以这么说,我不能看你们为我而死,否则,我心里会难安。”
刘金花凄惋一笑,说道:“可是,我不能做邛崃派的罪人!”
常剑海脸色一变,喝道:“刘姑娘,难道你们两个人放着父母之仇不报,而宁愿为我而死么?”
常剑海这暴声一喝“火艳二女”芳心同时一震,望着常剑海一语不发。
常剑海冷冷一笑,又道:“你们身为邛崃派门下弟子,虽然不能做出叛教之事,但你们何必与他们同流合污,让人唾弃?邛崃派为着一点小事,竟用断肢之刑对付你们,难道你们就非替他们卖命么?”说到这里,眼光一望“火艳二女”又道:“再说,邛崃派以毒辣手段出名,江湖各派人物尽知,其所作所为,无不有违武林正义,你们脱离邛崃派,从恶向善,天理之常情,只要你们不与邛崃派交手,你们便对得起师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