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海打个鼾声,其余高人也必皱皱眉头,只有四个人例外,那是司马长虹、冷枫、娄子云和那面如锅底,头扎白布的老人。
鼾声再度高吭,有如山崩地裂,万马奔腾。
像“大刀队”队主及“朝天尖”等人,已经手抚胸口,双眉紧锁,显出极为痛苦之状。
岳群暗自吃惊,以传音之术道:“这是那一门子武学?竟能以鼾鼻之声,伤人内腑?”
冷倩如道:“小妹也不知道,假如再高一些,恐怕司马伯伯等人也……”
说话之间,鼾声又高,只见林中簌簌叶落,而且“短枪会”“欢喜帮”几个主儿及“朝天尖”等人,口角已渗出鲜血,闭目强忍。
岳群道:“这样下去,果然难以逆料,师妹,我们动手如何?”
冷倩如道:“小妹看你的,但还是看看再说吧!”
那老人转过头来,鼾鼻一声高一声低,因而更使人无法预料,只闻“卜卜”数声,那些次流角色都倒在桌旁,昏死过去。
鼾声戛然而止,梅迎春等几位女流,同时吁了口气,只见司马长虹向她们使个眼色,要她们到峰下去。
但她们也是当今有数高手之一,岂能和年轻人一样,自动认输。
同时苦笑一下,身子都没有动。
冷枫深深地看了几位女高手一眼,他的表情十分奇特,令人捉摸不定。
突然,鼾声又起,这次声响之大,连胡蝶等几个女流高手也是黛眉深锁,显然也在尽力避免内腑受伤。
就在这时,司马长虹突然一跃而起,向地上劈出一掌。
接着,其余之人也都纷纷跃起,有的抖衣,有的跺脚,如被蛇咬一般。
两小悚然一震,向地上望去,不由心胆皆裂,只见地上布满了杯口大的黑色蜘蛛。有的还在那些高手身上爬行。
众人暴喝连连,一齐向地上推出掌力,把那些人面蜘蛛击成肉浆,只有司马长虹和娄子云二人向那身背竹筒的黑脸老人仆去。
两小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黑脸老人,趁大家运功抵御鼾声之时,暗暗放出毒蛛咬人,不知道这种蜘蛛是否有毒。
司马长虹劈出一道劲烈掌风,将对方震退三步。
接着娄子云也扑到,力劈三掌,那老人又被震出两步。
然而,就在这时,司马长虹和娄子云同时叫声“不好”!相继倒地,其余被咬的女高手,也都倒地不起。
奇怪的是,七重天主人冷枫,却完好无恙,但他却扑向那黑脸老人。厉声道:“何方妖孽、竟使鬼域伎俩暗算于人?”
那老人冷哼一声,向冷枫劈出一掌,冷枫不退反进,单掌迎上,“蓬”地一声,那老人差点栽倒,也被震出三步之外。
由此证明,这黑脸老人的功力,较之司马长虹、娄子云及冷枫要差得多多。
冷枫一掌占了上风,舍了他又奔向那伏桌鼾鼻的老人,冷哼一声道:“老贼,你还要再玩弄下去么?老夫知道你们两人狼狈为奸,一个鼾鼻扰人心神,另一个则趁机放出毒物伤人……”
那伏桌打鼾老人一跃而起,但冷枫突然又扑向黑脸老人,沉声道:“老贼,把解药拿来!”
那老人自然不会给他,却向那鼾鼻老人身边奔去。
两小看得真切,原来那老人年纪并不太大,最多有五十多岁,像相十分凶恶。
两小大吼一声,跃落场中,而在此同时,水天敖和石磊二人,突然一跃而起,拦住两小。
原来他们乃是佯装中毒,由此推断,这两个老人和水、石二人乃是同道。
两小同时撇下兵刃,冷倩如接住石磊,岳群接着水天敖。
而冷枫力接那两个老人,暂时似乎不至落败。
地上之人,仍然昏迷不醒。
那黑脸老人功力很差,全仗那鼾鼻老人独力支持,也仅略占上风,可见冷枫的身手极是了得。
只闻冷枫厉声道:“老贼,解药还不拿出来么?”
那鼾鼻老人沉喝一声,道:“目的已达,不必和他们缠斗,我们走……”
说着,倒纵下峰,而黑脸老人、水天敖和石磊二人也同时力出三招,向峰下掠去。
只闻冷枫沉声道:“你们快去追赶,必须擒住那黑脸老人,取来解药,这些人由老夫负责……”
岳群深施一礼,道:“时间伦促,晚辈不克以大礼相见,还请前辈小心看守,晚辈就此去追……”
他带着语尾,掠下峰头,冷倩如也随后跟着,紧追不舍。
那两个魔头奔行极快,突见他们身形一分,一个向西,一个向北。
岳群沉声道:“师妹,你去追那鼾鼻老人,只要盯着他就行,沿途留下暗记,待小兄追上这个取得解药,救了人之后,立即去接应你!”
冷倩如道:“我俩若一分散,力道就很单薄,我看……”
岳群沉声道:“那个老人功力虽然高得多,但以你的身手,只要不露面暗暗盯着他就行,我追的武功更差,我有把握捉住他!”
冷倩如虽不愿意,却又不便反对,只得向北追去。
岳群一路向西,追了半天,来到白帝城。
元和志记载:汉末公孙述据此,殿前井有白龙出,因自称白帝,城曰白帝城。
李白下江陵诗曰:“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当然也是指这白帝城。白帝城距鄂省中部之江陵,确有千里之遥,但“千里江陵一日还”之句,都是诗人夸大其词,这不过是形容三峡水流之湍急,一泻千里而已。
正如李白之另一诗句“白发三千丈”之夸大形容雷同,而李白之诗中,用“千”“万”“百”等数字尤为多见。
到了白帝城,是第二天午时,却失去了那老人的踪迹。
但他心想,那老人面黑如漆,头扎白布,分明是天竺国人,极为惹眼,只要打听一下,就可以知道他的行踪。
然而,他走了几条大街,问过数十个人,都摇头说未见过这样的一个人。
在满清之时,天竺国人来到中原的实在很少,所以有些人见他一脸风尘,反而感觉十分惊异。
岳群心道:“我亲眼看到他进入此镇,难道此处有秘密隐身之地不成?”
“焦急也是无用,先时点饮食再说,况且那老贼也许正在酒店之中。”
一条石板铺地的大街正中,有一家白帝楼酒家,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岳群拍拍身上的尘土,进门登楼。
这酒楼果在规模极大,楼下放置五十张八仙桌子,仍有空余之地。
此刻座位已满,只有临窗处有席位空着,却已放置了杯箸匙碟。
显在这楼上有人宴客,因为各桌上都是放着杯箸,而未上菜。
不过,有一现象颇为奇特,门外本是贴着“龙、云府喜事”,但所有客人脸上,都有一种肃穆悲戚之事。
但岳群可以看出,数百客人之中,十之八九都是武林中人。他仔细扫视一周,并未发现那老人在内。
岳群心道:“既然人家已把此楼包了,我再到另一家也是一样……”
他正要下楼,突见一个高大的汉子走了上来,大声道:“贵客请入座,今日来此之人,本主人一律招待……”
岳群和来人目光一接,双方都不由一震,原来这大汉竟是“空心菜”。
岳群欣喜若狂,正要和他握手言欢,只见“空心菜”伸出薄扇大手,按着他的肩胛道:“客人可别客气,家主人一向好客,不要说今天这日子,就是平常,他也十分欢迎……”
说着话,把岳群推到临窗那个空桌边,把他按着首席的座位上。
岳群不由一阵茫然,呐呐道:“你……”
“空心菜”大声道:“这一桌本是几位知名贵客的座位,但那几位已被家主邀至家中招待,所以这一桌只有咱们二人享用了……”
岳群满腹狐疑,以传音之术道:“‘空心菜’,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空心菜”不擅传音入密之术,故作未闻。
这盼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只闻有人大声道:“来了,来了!”
岳群探头窗外望去,只见两乘龙风花轿,龙轿在前,风轿停后,各由四人抬着,轿杆一颤一颤,轿底几乎触地,速度极慢,缓缓而来。
轿前有一个大汉持着爆竹,走了一段路放一串,而且烧些钱纸向路旁掷去。
岳群摇摇头,心道:“这到底是喜事还是丧事?若是喜事不该烧冥钱,如是丧事,则不会抢着两乘龙凤彩轿。”
这时楼上有些客人伏在窗上向外望去,其中一人道:“想不到结死亲如婚嫁喜事差不多……”
岳群大为震骇,“结死亲”这名词他曾听说过,那就是年轻男女死后,仍可以男婚女嫁之礼结亲。
有的是已死的少年男女生前颇有交情,双方家长为了使他们阴魂相依,乃托人说亲,在阴间结成连理。
有的是双方生前已经订亲,但在结婚之前双双死去,乃补行结婚大礼。
总之,这是一种迷信的怪事,据说有些家长为儿女结死亲,是依照已死之儿女的意思做的,那是已死的儿女托梦显灵,声言某某村某户之女或之子,与他(她)交好,愿结为夫妻。
岳群心中一动,又以传音之术对“空心菜”道:“今日请客的主儿,可是这结死亲的男方家长?”
“空心菜”点点头,又摇摇头:“女方!”
岳群道:“刚才是龙轿在前,凤轿在后?”
“空心菜”道:“此处结亲礼俗一向如此,况且是男的被女方招赘!”
岳群耸耸肩道:“这真是天下奇闻,结死亲还有招赘的!”
这工夫龙凤大轿已经转了弯。客人纷纷归坐,而且酒菜已经开始摆上。
大家在肃穆的情形下饮食,没有人高声谈话。
岳群实在忍耐不住,低声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空心菜”道:“我说出来你可别吃惊,新娘是水灵凤,新郎是你!”
“什么?”岳群的嗓门甚高,语惊四座。
只闻一个老人沉声道:“圣人曰:里有丧,不夜歌,这位小友如此嚣张,敢情未读过圣人之书……”
岳群根本不予理睬,低声道:“‘空心菜’,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空心菜”低声道:“希望你尽速远走高飞,他们本以为你已经死了,才别出心裁,结此死亲,施恩讨好,掩盖天下同道耳目,设若他们发现你未死,岂能留你活口!”
岳群冷笑道:“这真是荒谬之事,他们怎知我死了呢?”
“空心菜”道:“你不是曾食毒药而中毒,且被沉入江底了么?”
岳群面色微变,道:“不错,你怎知道件事?”
“空心菜”道:“设若那主儿不知此事,怎敢确定你死了呢?”
岳群肃然道:“如此说来,那毒扁鹊和这有关系。”
“空心菜”道:“当然,当‘毒扁鹊’把你沉入江底之后,以为你是死定了,而且尸体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立即派人到此报告……”
岳群正色道:“水灵凤呢?她真的死了么?”
“空心菜”面色一黯,道:“真的死了!”
岳群黯然道:“她是怎样死的?”
“空心菜”道:“说来话长,现在没有工夫说这些事,我劝你还是快走吧!”
岳群冷笑道:“我本来不想在此逗留,这样一来,我非看个究竟不可,‘空心菜’,上次在石洞中,你状似疯狂,狂奔而去,有没有遇上水灵鸾?”
“空心菜”道:“没有,你还是快走吧,这主儿身边之人,都是当今绝世高手……”
岳群心中一动,道:“有没有一个天竺国人?”
“空心菜”道:“是不是一个脸色漆黑,头扎白布的老人?”
岳群肃然道:“正是,正是,他在这里?”
“空心菜”道:“他是那主儿的得力助手,乃是驱毒伤人的名家!”
岳群不解道:“你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他们不认识你?”
“空心菜”道:“当然不认识,因为‘八臂吊客’已死,‘狼面神’失踪,而白道高人如令师司马长虹、娄大侠被人也都在七重天被害,我在这里谁也不认识我!”
岳群斗然一震,道:“家师已死在七重天?你听谁说的?”
“空心菜”道:“这是公开秘密,举世皆知!”
岳群心如刀绞,冷冷地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空心菜”道:“这主儿看我为人浑浑噩噩,可以放心驱使,甚是倚重,所以我想利用机会,为几位前辈报仇!”
岳群不由肃然起敬,握着他的手,道:“‘空心菜’,你太使我感动了,由此看来,那个鼾鼻老人定是此处的主人了?”
“空心菜”道:“你是说一个高大的老人么?他还不算正主儿呢,我们的主儿比他高明多多,连我也没见过!”
岳群不由一怔,道:“你既未见过,怎会被他看中而收留呢?”
“空心菜”道:“据说他化身万千,谁也不认识他的本来面目,一共见到他五次,一次是麻面,两次是塌鼻鸳鸯眼,另外两次是吊客眉雷公嘴,而且身材高低也不一样!”
岳群不由骇然,道:“当今武林高手,似乎没有这号人物?”
“空心菜”道:“不然,他定是一位知名之人,只是易容之术巧夺天工,令人捉摸不定而已!”
岳群道:“家师和娄前辈等人在七重天上,中了那天竺老人人面蜘蛛之毒,昏迷不醒,我离开之时,据七重天主人冷枫说,他们还没有死,要我捉拿那老人取解毒之药。”
“空心菜”道:“那人面蜘蛛乃是天竺国的异种,被咬之后,不会超过二个时辰,必死无疑,现在早就……”
岳群虎目中泪光闪闪,道:“这主儿以水灵凤和我的名义结死亲,用意何在?”
“空心菜”道:“我也不太清楚,据我推测,当今武林中人,白道多于黑道,他为了收买人心,故示正大光明,收水灵凤为义女,招你为赘婿。使黑、白两道之人,都对他非常敬重,谁也想不到,他正是陷害白道高手的刽子手!”
岳群冷笑道:“要想一手遮天下,谈何容易?七重天之会,还有黑道人物呢,他们并未中毒,难道他们会守口如瓶,永远不说出来?”
“空心菜”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主儿必有办法控制他们——”
二人匆匆用毕酒饭,岳群道:“今夜我要去探一下,如果顺利,我想拾夺那个主儿!”
“空心菜”道:“千万小心!一旦失败,想跑都办不到,到时候我会助你!”
岳群道:“那主儿住在何处?”
“空心菜”道:“出门向右走,到了尽头再向左弯,有一幢巨大的宅院,那就是了……”
岳群低声道:“三更天再见……”
岳群出了酒楼,觅店住下,好歹等到三更左右,面部用黑布一扎,上了店房。
他很快地找到了地点,只见这一片庄院,占地不下数十亩,四周院墙之高,几乎和城墙差不多。
但这也难不倒岳群,绕到后面,跃起身形,贴着墙头翻人墙内。
这里面是个花园,亭台花树,他塘曲桥,环境十分幽美。
只闻附近竹林中有人轻击三掌,低声道:“是岳少侠么?”
岳群应道:“正是,你是……”
只见“空心菜”伏身掠过来,肃然道:“现在所有的人,都在准备参加亲人拜堂大礼,你来得正是时候。
不然的话,你刚才一入墙,就会被人发现!”
岳群道:“死人也要拜堂么?”
“空心菜”道:“虽是结死亲,却和活人一样,拜堂之后,还要送入洞房呢!现在我们去看看,请记住,看我的暗号再下手,千万不能失手。”
二人出了花园,来到一个花厅之外,“空心菜”道:“屋顶有个天窗,在上面可以看得清楚,我先进去了……”
“空心菜”进入花厅,岳群上了屋顶,轻轻掀开一缝,向下望去。
这一看不由心头一惊,毛骨悚然,只见两具棺材停放在花厅之中,相距一丈左右,迎门壁上,接着一张工笔画,正是水灵凤和他自己的人像。
岳群不能不佩服这绘书之人的画艺高绝,不但酷肖,而且能画出内心的表情。
水灵凤黛眉微锁,有如西子捧心,岳群神采飞扬,栩栩如生。
据高临下,可以看到棺中的尸体,原来这两口棺材的棺盖,乃是用琉璃制成。
只见水灵凤僵卧棺中,面色惨白,确巳死去,另一个棺中的少年人,略肖岳群,但在他自己看来,立刻可以看出,那是经过一番易容化装的,可以瞒过一干武林高手。
水灵凤身着鲜艳的宫装,珠冠霞佩,另一个少年人则是绣花夹袍,文生巾,二尸胸前都插着一朵大花。
壁下置有香案,龙凤红烛高烧着,香烟缭绕,花厅中虽有二十余位宾客观礼,却是鸦雀无声。
司仪人站在案前两棺中间,是一个面目阴沉的中年人,他将一条红绸,栓在两棺棺首之上。
接着,花厅外走进一位老人,一脸大麻子,生相十分丑恶,但一身打扮极为华丽。
二十余位高手,纷纷向麻面老人见礼,麻面老人肃然点头还礼,然后坐在案前的太师椅上。
司仪人朗朗念着听不懂的词句,然后肃然道:“新郎新娘拜堂!”
司仪人上了香,麻面老人在香案前一站。表示已被拜过,然后朗声道:“送入洞房!”
他燃起一盏冥灯,在两棺周围转了一圈,然后向后走去。
那麻面老人及二十余位高手并未离开大厅,他们都一齐向主人道贺。
麻面老人慨然道:“水灵凤一代淑女,可惜天不假年,老夫能得到这个已死的女儿,也心安理得了……”
他说着话。眼圈一红,好像强忍着泪水,续道:“至于岳群,更是一代人豪,以弱冠之年,名噪一时,实是百年来第一人……”
他唏嘘一阵,黯然地道:“昙花一现,芝草无根,正是天嫉奇材,只可叹他的师辈也都相继仙逝,贼道日渐式微,嗨……”
岳群暗暗切齿,道:“好个深沉阴险的老贼,家师等人分明被你设计害死,却沽名钓誉、市恩讨好,竟能别出心裁,玩这等花样掩人耳目……”
这时岳群才看到这二十个高手之中,有那鼾鼻老人及黑脸老人水天敖和石磊也在内,只闻水天敖道:“庄主应该节哀才是,司马长虹等人虽死,还有庄主独挽狂澜,武林宵小,不敢惹是生非!”
石磊也肃然道:“庄主悲天悯人,感天地而泣鬼神,天下同道,必定披肝沥胆,为庄主效死……”
麻面老人点点头道:“但愿如此,各位辛苦了,老夫准备了几桌酒席,咱们挑灯夜饮如何?”
水天敖道:“此处是否需要守灵之人?”
麻面老人道:“水兄多虑了,从今以后,武林中‘夜不闭户’,谁敢与咱们作对?哈……”
“哈……”他们都纵声大笑起来,与这花厅中的布置和先前的气氛大不调和。
麻面老人伸手一让,道:“各位请到‘听雨轩’中……”
以水天敖为首,出了花厅,麻面老人在后,对“空心菜”道:“傻小子,你也来吧?”
“空心菜”躬身道:“主人请吧,小的在这里守着……”
麻面老人走后,“空心菜”轻轻掩上门,在里面上了栓,屋顶上的岳群飘身落下,走到水灵凤棺旁,道:“她真的死了么?”
“空心菜”摇摇头道:“好像没有死……”
岳群不由一愕,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空心菜”道:“岳少侠有所不知,在水天敖等人来说,都以为水灵凤已经死了,但主人好像知道她没有死,今天主人喃喃自语说:当你再度复活时,将听我驱使,天下无敌……”
岳群心头一震,道:“莫非他要施用邪术……”
“空心菜”道:“可能,而且他的邪术,必是自‘龟兹国’奇书上学来的!”
岳群道:“那就不对了,那奇书已被家师获得,况且那奇书本是水天敖之物,若是这麻面老人用那本奇书上的邪术,水天敖岂有不知之理?”
“空心菜”道:“据说水天敖对于那奇书上最深奥之处,根本无法悟解……”
岳群道:“难道家师手中那一本不是真的?”
“空心菜”道:“令师那一本是自‘八臂吊客’手中抢去的,而那一本又是水天敖交给‘八臂吊客’的,试想水天敖岂能不留下副本?”
岳群肃然道:“不错,‘空心菜’,想不到你很聪明哪!由此推断,‘八臂吊客’那个本才是副本,而且残缺不全……”
“空心菜”肃然道:“对!这麻面老人手中的一本,必是水天敖给他的,也就是正本,可能已经全部悟透,要以水姑娘作试验,制造一个女煞星……”
岳群道:“咱们把水灵凤的尸体盗走如何?然后再回来盗他的书。我认为麻面老人能解悟,我们也能办得到,只要假以时日,天下没办不到之事!”
“空心菜”道:“如果误了她复活之期,岂不害了她?”
岳群心头一震,向棺中望去,只见她面色惨白,和普通死人并无异样,只是衣着华丽而已,设若因移动而使她失去生机,岂不罪过?
然而,他认为若让麻面老人试验成功,变成一个煞星,残害武林,还不如让她死了好些。
他意念一决,把理由告诉“空心菜”,两人想法一样,都认为盗出去比较好些。
“空心菜”道:“出了此城,一路向北,十分荒凉,虽无大山,却有很多险秘之处可停放棺木!”
岳群道:“我把棺木盗走,就在北方山野中等你,你设法盗他的奇书如何?”
“空心菜”道:“这样不妥,以我的身手,恐怕不易做到,不如由我盗棺,你来盗书……”
岳群道:“这样也好!我们必须立即开始行动,互相配合,若让他们发现棺木失踪,再想盗书就办不到了!”
“空心菜”道:“由此向北,约二十五六里,有一条小河,乃是长江支流,顺河边走,到达一个绝壁下,有个隐秘山洞,涨潮时被水淹没,退潮时才露出半个洞口,我就在那洞中等你,万一被他们发现,那山洞是活的,由后面仍可以逃走!”
岳群道:“好吧!你现在就去,这棺木极大,不知你能否扛得动?”
“空心菜”道:“岳少侠忘了,上次水灵凤要找到洛阳去订制两口棺材,可以当船放在水中那件事,那次我一人挟着两口棺材呢……”
岳群拍拍他的肩胛,道:“好!一切小心,大约三天内,我必定去找你!”
“空心菜”挟起棺材,出了花厅,好在他对此庄内极熟,顺利地出了庄院,向北疾驰。
岳群来到“听雨轩”外,向内望去。
轩中共有三桌酒席,他们正在开怀畅饮,也许由于太大意之放,竟未发现窗外有人窥视。
岳群心想,此书既是如此珍贵,必定藏在他的身上,像他这等高手,怎能自他身上盗走奇书?
这确是个难题,设若奇书不能到手,水灵凤必死无疑。
现在别无他法,只能等待这麻面老人入睡时脱下衣衫才能下手。
好歹等他们散了席,麻面老人道:“花厅中有傻小子看守无妨,各位就在这‘听雨轩’中安寝吧!老夫也要休息一下了……”
岳群上了屋顶,眼看老人向后面走去,正要暗暗跟随,突然水天敖走出“听雨轩”喃喃地道:“我要去看看凤儿……”
岳群大吃一惊,忖道:“他若发现棺木失踪,必定报告老人,今夜要想盗书就办不到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将水天敖制住。
然而,水天敖的身手,他十分清楚,以一人之力想制住他,那简直不敢想像。
但事到如今不行也得行,岳群情急生智,立刻掠向花厅,首先进入厅中,躲在背后。
这种手段本非光明之人所应为,但像水天敖这种人,坏事做尽,心如蛇蝎,以这种手段对付他,并不为过。
况且,为了水灵凤的生命,就算做一次小人,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轻微的步声近了,大门“吱哟”一声推开,岳群并未动手,因他必须十拿九稳,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当水天敖迈入厅中,突然发现水灵凤的棺木不见时,不由惊噫一声。
岳群认为时机已至,出手逾电,戳中他的双月门穴,水天敖应手而倒,岳群接住了他的身体。
岳群把水天敖抱到桌案之下,在外面看不到,固有桌帏挡住。
他将大厅门栓上,由窗中穿出,向麻面老人寝室中谅去。
这一幢精致的小屋,四周竹林围绕,还有几株侮树,似乎并无暗中守护。
可见这老贼也犯了轻敌的大错,他以为白道中人都被一网打尽,从此不必担心。
突然,那小屋门开处,一条纤小长影。疾掠飞上屋,数闪不见。
岳群不由心中一动,感觉这身影十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
由这少女的轻功看来,身子也十分了得,她是谁呢?
黑道中的少女,只有石磊之女石露露和“朝天尖”之女小翠,但她们似乎不在此庄之中,即使在此,深更半夜,在这老贼寝室中作甚?
此刻,大约已过了四更,只见小屋中灯光一闪而灭。
岳群心道:“熄灯之后,仍须一段时间才能入睡,待他睡着,天也快亮了……”
大约过了盏茶工夫,屋中传来均匀的鼻息之声,岳群心道:“时间太宝贵,可不再能耽误了……”
他飘下屋面,正要去推那窗子,突感脑后一缕劲风袭来,暗吃一惊,挫身回头,疾闪一步。
原来是一片竹叶,飘飘闪闪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