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山峦半坡上,有数间茅屋,屋前屋后,栽植着修竹和名花。
竹篱上爬满了牵牛花,别具一番情趣。
此刻,晨曦微露,花叶和花瓣上沾着露珠,四周空气非常清新。
柴扉启,走出两个半百老人,相貌威猛,各缺了一臂。
年纪较大的道:“老二,那一棵白牡丹到现在还没有好花,不知何故?”
老二道:“此处天气冷寒,不适于栽植牡丹!”
老大道:“胡蝶去了一天,这么未见回来,她会不会失手?”
老二道:“以马腾的身手和心机,似不比胡蝶高明,应该顺利得手才对!”
老大道:“你我忍辱负重数十年,就是等待这一天!不知司马长虹的功力是否也有进步?”
老二哑然道:“即便有进境,也很有限!我深信司马长虹不是咱们的敌手!”
老大微微摇头道:“低估敌人,是非常危险之事!须知司马长虹的身手,并不在他的师傅之下,年来隐身潜修,必定大有进境……”
老二道:“大哥未免长了他人的志气,小弟不以为然!依我估计,我一人就可赢了他……”
老大肃然道:“小兄不敢如此托大,须知司马长虹的武功,被誉为天下第一,到现在为止,还没听说有人高过他的!”
老二大声道:“小弟近来对内功特别注重待小弟亮一手。大哥也许就不会再灭自己的威风了…”
他一指那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道:“大哥,看到没有?那棵牡丹花,共有三个花苞,都未开放。小弟运用真力,使其中一朵开放……”
老大道:“这一手确是别出心裁,小兄看你的!”
老二相距那特丹花约有一丈左右,单掌缓缓推出,凝神不动,大的过了盏茶工夫,那牡丹花辨果然缓缓张开。
又过了盏茶工夫,一朵牡丹花全部张开。
老大大声道:“这一手果然要得!想不到你埋头苦练,有此成就!”
老二道:“为了报仇,小弟日以续夜,苦练内功,终于略有小成,那司马长虹不来则已,若是……”
他突然发现那棵牡丹花另外两个花苞,同时舒展开来。不到半盏茶工夫,全部绽开,比他刚才运功绽开的更加大而且美!
老大道:“这两朵牡丹花不会是二弟刚才运功使之绽开的吧?”
老二面色肃然道:“不是!这真是怪事!这三朵牡丹花生出蓓蕾,十余天开花,今天竟一齐绽开,实在令人……”
突然,他惊噫一声,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三朵碗口大的牡丹花,同时收缩,不一会又变成三个花苞,和刚才未开时一样,
老二连连摇头道:“这真是怪事……”
老大哈哈大笑道:“刚才花开花闭,可能并非二弟运功所至……”
老二道:“绝不,大哥,我认为有高人在侧?”
语音未毕,自全中走出六人,为首是司马长虹,其次是岳群,水灵鸾,冷倩如和胡蝶母女,岳群挟着“八臂吊客”和“狼面神”两人。
“冷面双煞”赵乾和赵坤同时一震,老二赵坤厉声道:“胡蝶,你怎地和他们在一起?”
胡蝶冷笑道:“不和他们在一起,难道要和你们在一起不成?”
赵坤冷冷地道:“司马长虹,昔年一段血仇,只有找你来算了!”
司马长虹道:“在下正有此意也不负二位苦练数十年之苦心!可惜蹉跎了岁月,成就仍然有限!”
“冷面双煞”同时一惊,赵干沉声道:“莫非刚才使牡丹开而闭合的是你在暗中弄鬼?”
司马长虹哂然道:“雕虫小技耳!何须挂齿!二位若以为这一手就能报仇雪恨,那就大错特错了!”
赵坤厉声道:“司马长虹,我不信你有这等功力,你再当面试试看?”
司马长虹点点头道:“也好!这不是三朵牡丹花么?在下站在三丈之外,以内力使它绽开,而且不再闭合,直到凋谢为止!”
“冷面双煞”嘿嘿冷笑,但内心却暗暗吃惊不已。
司马长虹沉声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昔年家师追杀你们,乃因你等作恶多端!其实家师已知你们未死,并不赶尽杀绝,不过是想使你们改过向善而已……”
司马长虹续道:“本人预先声明,今日来此,也无意动手,只想化干戈为玉帛,本人若能使这三朵特丹花绽开,希望二位见好即收,今后再遇上,是友非敌!以前之事一笔勾消!”
“冷面双煞”大声道:“一言为定!你出手吧!”
司马长虹双掌十字交叉,缓缓推出,只见那棵牡丹花微微摇了一下,三个花苞立即舒展开来。
前后不到半盏茶工夫,牡丹盛开,清香扑鼻。
“冷面双煞”肃然点头,互施一眼,他们本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只因昔年手段太毒,才被司马长虹之师“八荒一叟”追杀,震下绝崖。
这些年来,修心养性,都已忏侮,只是谁也不愿说出来。
如今见司马长虹的内功,仍然比他们高出太多,而对方竟无一丝恼意,不由大为心折。
赵干长叹一声道:“尊驾内功之雄深,简直不可思议,敝兄弟自愧不如!从今之后咱们是友非敌,往事一概不提……”
司马长虹竖起大拇指,呵呵大笑道:“这才是一代俊杰!司马长虹敬佩万分!”
“冷面双煞”脸上显出了笑意,同声道:“惭愧得很!司马兄才是大将风范!我兄弟郑重声明,令师昔年不杀之恩,必将铭记在心……”
司马长虹道:“今日本人尚有事待办,下次来此,定扰二位一杯清茶,作竟夜长谈,咱们再见了!”
“冷面双煞”同时抱拳道:“再见了……”
司马长虹带着诸人,下了小山,慨然道:“此事如此顺利,实在出乎老夫意料,可见世上真正不可救药之人极少!有时三言两语,就可以化解一场仇杀!”
胡蝶道:“长虹,老身反正无事今后就跟着你了!”
司马长虹道:“此去‘七重天’,正需要人手,有你当然增加一份实力!”
冷倩如大声道:“司马伯伯,你不要把家父当敌人看待嘛!”
司马长虹道:“小孩子知道什么?你爹爹冷枫可不像你这样简单!”
冷倩如道:“我不信!”
司马长虹道:“丫头,你若是不信,就回去暗中注意,看看伯伯的话有没有错?”
冷倩如道:“也好!我先回去了,若家父想对伯伯等人不利,我一定设法阻止……”
说毕,深深地看了岳群一眼,疾奔而去。
岳群道:“师傅,‘七重天’主人真要对我们不利么?”
司马长虹道:“我只是猜想而已!反正此番的‘七重天’大会,必有凶险!”
岳群道:“师傅,你准备怎样处理这邬海和‘狼面神’二人?”
司马长虹道:“邬海身上有你梅师姑的灵魂,必须设法使她复活。‘狼面神’为人十分阴恶,正好利用他一下!”
岳群道:“梅师姑和‘空心菜’的躯体放在何处?”
司马长虹道:“就在不远之处,此行我们要特别小心,‘移魂之术’我是刚自‘龟兹国’的奇书上获得的,是否灵验尚无把握,况且更要小心歹人趁机骚扰,若被骚扰,前功尽弃,你师姑和‘空心菜’二人就真的完了……”
大家不由默然,跟司马长虹疾奔,不久来到一个山峡之中,进入一个隐秘的石洞。
司马长虹道:“岳群和胡丫头及水丫头在此守护,无论任何人不准进洞,若要硬闯,格杀勿论!”
说毕挟着邬海和“狼面神”,和胡蝶进入洞中。
胡小蝶和水灵鸾坐在一块大石上,道:“水姊姊,你有几个月的身孕了?”
水灵鸾道:“大约五个月…”
胡小蝶道:“有甚感觉?”
水灵鸾羞答答地道:“只感累煞人,尚无不适之感!”
胡小蝶道:“不知司马伯伯怎样使人还魂?”
水灵鸾道:“小妹也不知道,这是一种十分怪异的武学!”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大概有三个时辰吧!洞中毫无声息,岳群有点不耐烦了,却又不敢推开洞口。
水灵鸾道:“岳群,司马伯伯是不是说过家母的躯体就在此洞之中?”
岳群道:“不错!”
水灵鸾道:“小妹十分担心,万一功败垂成……”
岳群道:“家师仍是十分谨慎的人,他若没有把握,绝不会轻率动手!你只管放心!”
又过了大约两个时辰,红日当空,洞内仍死寂一片。
水灵鸾道:“岳群,我进去看看好不好?”
岳群道:“也好!千万不能出声骚扰!”
水灵鸾轻轻进入洞中,不由心头大震,只见邬海坐在正中,司马长虹和“狼面神”坐在他的背后,各一掌贴在他的灵台穴上。
另外梅迎春和空心菜的躯体躺在邬海左右两侧。邬海两手分放在他们的百汇穴上。
邬海面色苍白,后面的司马长虹和“狼面神”也冒着大汗,显然紧要关头。
只有“空心菜”和梅迎春二人面色红润,似不像死去之人。胡蝶则坐在司马长虹身后为他输送真气。
水灵鸾目蕴泪光,悄悄退出洞口,对岳群说了一遍。
岳群道:“现在正是生死一线之时,咱们千万不能大意!”
说华,站起来撤出鬼头杖,道:“你们二位也要特别小心!”
二人面向洞外,就在这时,隐隐闻到阵阵的鼓声,逐渐接近。
岳群不禁暗暗皱眉,这鼓声十分奇特,若非制造方法不同,才特别响亮,则击鼓之人必是内力雄深的高手。
思忖之间,已经看到山墩中走出两人,一个年轻人背着一面巨鼓,直径足有三尺。
这年轻人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老人,手持鼓捶,边走边击。忽念忽缓,向这边走来。
岳群道:“不管来人居心如何,绝对不能让他接近,你们二人在此小心守候,待我去赶走他们!”
胡小蝶道:“不行!这洞口更为重要,万一有人冲进去,后果不堪设想,还是由我去拦住他们!”
说中,疾奔向那擂鼓之人。
那背鼓之人的身法也很快,虽背着大鼓,一掠也有就丈。待胡小蝶迎头拦住时,距洞口也不过百十丈左右。
胡小蝶厉叱一声道:“快住手,你们在这穷敲什么?”
那高大老人不理不睬,仍是忽急忽徐地敲着。
胡小蝶不由大怒,闷声不响,扑向老人,眨眼工夫,劈出六十余掌,胡小蝶的身手,可算得年轻一辈中的佼者,那知那老人仅是三飘两闪,就让过三十余掌,仍然“冬”地一声,敲了一下。
胡小蝶知道来者居心不善,张口吐出“三色毒泡”,那毒泡见风即涨,眨眼工夫涨到茶盘那么大。
那翔老人抡起鼓捶一挑,“波”地一声,毒泡立即破了,随风散去,而老人正是站在上风处,显然是个大行家。
“三色毒泡”一破,胡小蝶知道遇上劲敌,立即全力施为,狂攻不已。
水灵鸾道:“岳群,胡小妹可能不是敌手,让我过去帮助她好不好?”
岳群道:“你已怀孕五六个月,不可用力,还是让我把她换回来吧!”
岳群立即电掠而至,大声道:“小蝶,你快回到原地,小心看守。这老人交给我!”
胡小蝶也知道迟早必败,只得退回洞口。
岳群面色一冷,沉声道:“尊驾何人?为何在此击鼓?”
老人呵呵大笑道:“这真是笑话,老夫‘鼓圣’顾天一,一生不离此鼓,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也无时不在击鼓,小友不是管得太多了么?”
岳群道:“前辈击鼓,照理晚辈不便干涉,但附近有人重病,最怕骚扰,请前辈改道而行如何?”
“鼓圣”扬起鼓糙,又是“冬”地一声,道:“老夫出道将半甲子,尚未被任何高手逼得改道而行,小友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岳群道:“前辈即被称为‘鼓圣’,自是一代高人,总不能使一个病危之人因鼓声而死去吧!”
“鼓圣”道:“谁知道你小子是不是扯谎,在这荒野之中,那来的重病之人!”
岳群抱拳道:“晚辈确实未说谎,还望前辈发点善心,暂时勿敲巨鼓!”
“鼓圣”道:“这真是强人所难!老夫恕难应命……”
“冬”地一声,又敲了一下。
岳群心道:“你这老贼,分明不怀好意而来,我岳群非叫你的巨鼓不响不可!”
他振臂一抖,鬼头杖“铮”地一声,暴涨三尺,厉声道:“老贼,你显然居心险恶,在下就不客气了……”
“嗡嗡”之声乍起,一上手就是“霹雳杖法”,方圆三丈之地,全被杖风笼罩。
只闻“鼓圣”冷笑道:“司马长虹的杖法,被你小子练绝了,但老夫可不是泛泛之辈!”
“鼓圣”抡动鼓槌,居然有攻有守,在杖风中穿来穿去。
岳群志不在此,力攻三杖,突然身如飘风,欺到那背鼓的少年身旁,力贯杖头,向那鼓皮猛戳。
这一戳之力,不下千斤,只闻“卜”地一声,鼓被戮了一个大洞。
“鼓圣”未料他会来这一手,爱鼓被弄破,不由暴怒,厉声道:“小子,老夫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岳群再扑回来,道:“不必吹牛!有本领尽管使出!”
“鼓圣”沉声道:“小三子,把鼓翻过来!”
那年轻人立即把巨鼓翻个身,未破的一面朝上。岳群知道他又要击鼓了,立即不遗余力,狂攻不已。
“鼓圣”身手虽高,只是在击鼓方面高人一筹,但招式方面未见高明,现在能和岳群扯成平手,也感十分吃力。
“鼓圣”沉声道:“小三子!你是死人么?老夫在动手,你不会自己敲么?”
岳群不由大惊,疾掠而至,抡杖又向鼓皮上戳去。可是这次小三子学了乖,一闪让过。
岳群欺身再上,“嗡”地一声,扫向小三子双腿。小三子立即跃起,身在半空,以掌拍击巨鼓三下。
声浪极大,可传出数里之外,岳群恨得咬牙切齿,厉声道:“老贼,我和你拼了……”
他施出所有的功力,罡风呼啸,雷声隆隆,端地惊人。
“鼓圣”失去先机,竟被迫退三四步,岳群疾掠而回,以眨眼工夫,向小三子扫出七杖。
小三子的身手比“鼓圣”差得可多了,一时手忙脚乱,岳群身子跃起三、四尺,以杖点向鼓皮。
“卜嗤”一声,这次竟戳了个透明窟窿。
“鼓圣”不由暴怒,伸手又掏出一面货郎鼓,一边摇着,一边抡着鼓槌招架。
那货郎鼓虽小,但声浪也极大,好像鼓中藏着薄钢片,以内力震动,响澈云霄。
岳群切齿道:“老贼,像你这种乘人之危之辈,简直猪狗不如,看镖……”
他左手一扬,“鼓圣”以为他真要以暗器伤人,连忙向右边一闪,那知岳群志在他手中的货郎鼓,鬼头杖力扫而上。“卜”地一声,货郎鼓立即粉碎。
岳群收杖疾退一步,道:“老贼,你还有什么拿手的绝活……”
“鼓圣”伸手人怀又掏出一面极扁之鼓,中央有许多小铃,鼓的四周也系着数十个铜铃,哗啦啦直响。
岳群不由一震,再次扑上。他这次又拿定主意,除了要毁掉他手中之扁鼓之外,必须击中他的腰部,使那些奇异之鼓不能使用。
“鼓圣”手击花鼓,声浪十分扰人。岳群感觉那扁鼓上的小铃每响一下,他的内力就要减少一、二成。
因此,两个打了三、五十招,岳群要想毁他的扁鼓,却办不到了。
只听“鼓圣”厉声道:“小子,现在老夫要叫你干焦急,而无法拦阻,看……”
左手手一抖,那面扁鼓脱手飞去,竟飞向洞口石壁上,如果击中洞壁,扁鼓固然必定粉碎,声浪必定极大。
说不定洞中之人,会因这一声巨震而走火入魔。
岳群立即大声道:“注意!快接住那鼓!”
胡小蝶立即跃起,接住扁鼓,但仍发出极大的声响。
岳群双目血红,冷峻地道:“老贼,你没命了吧!不管洞中之人如何,我绝不放过你!”
他在五个不同方位上,点、扫、砸、劈,一口气完成二十七杖攻势,将“鼓圣”逼退五、六步。
那知“鼓圣”手一伸,竟掏出一个风磨钢制成的小喇叭。
这玩艺之长达半尺,闪闪生光。但岳群深信,这喇叭虽小。若以内力吹着,声音必定极大。
因此,他绝不能让他吹奏,尽力设法使他的左手无法拉到嘴上部位。
那知就在这时,洞中突然奔出两人,为首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是失去灵魂的梅迎春,第二个是“空心菜”。
二人边奔边嚷,状似疯狂,奔行如飞。
洞口两个少女惊愕之间,一闪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