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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且将仇人作恩人

天玄忍耐不下,皱眉说道:“僧兄难道以小人之心度我?”

一方大师知道天玄误会了自己的心意,摇头道:“道兄如今怎地这般多疑起来?”

天玄道:“怎不说你话中有刺?”

一方大师苦笑一声道:“道兄,请澄清心湖无边波涛吧,忆记往昔那场伤心悲痛的搏战,彼时我等设能平心静气,又怎会落人圈套之中?”

天玄闻言心头猛地一凛,道:“多谢僧兄的当头棒喝!”

一方大师摇头道:“当年我辈若有一人,能多想一想,何致种此恶因而今食其果?道兄,看来嗔之一念,难防呀难防!”

天玄道:“往者已矣,僧兄令我暗中行事,究竟有何所见?”

一方大师道:“说出来道兄却莫怪罪。”

天玄道:“僧兄把我看成小孩子了!”

一方大师神色郑重的说道:“道兄脸上的煞气,比那女施主好不多少,此番相助那女施主,能不露面似较妥当!”

天玄闻言先是双眉微皱,继之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过后,天玄慨然说道:“僧兄适才有言,此身已非我属,若能为助此女而埋骨这‘天下秀’的峨嵋,岂不正好!”

一方大师却沉声道:“道兄存必死之心而报梅氏,老衲不敢妄言当否,但若是道兄此身已死,而孤女险难未了,道兄能安心吗?”

天玄一凛,语为之塞!

一方大师继之道:“若能留得三寸气在,候得苦心僧兄驾临,那时设非鹤驾西返则不足成事,死亦无憾焉!”

天玄蓦地起身,稽首一拜,道:“谨受教!”

一方大师合十道:“祝珍重!”

天玄再次稽首,道:“事已燃眉,别矣!”

一方大师颔首合十道:“再祝珍重,愿能相见于不日!”

天玄凄然一笑,无言转身而去!

他返回了会宗堂,悄嘱涵真,选出五名熟悉山区各处的高手,分开来,急索傲霜的下落,并代侦可疑的敌者!

然后他却停都不停,踏着孤寂瘦长的影子,登山远去!

他从会宗堂左登山,这日间傲霜所走的路线。

一路林木茂密,苍翠深幽古柏参天。

山坡并不太陡,三数里路,已在天玄提力下,飞滑过去,他听到虎溪传来淙淙铮铮的流水声!

行行重重,已可见距三丰狂草所书“虎溪禅林”四字的匾额!

据说山上从前多虎,宋僧士性,建幢禅林镇压,虎患自此而绝,当然,此说未必就真。

不过此处山势峥嵘,似龙盘而虎踞,却是事实。

天玄并没有进伏虎寺,他以经验来判断,傲霜日间午前即已到达此处,断无逗留过夜之理!

遂继之前行,但已近天亮!

龙凤辉堂(即后之“罗汉庵”)已近,这是峨嵋胜景之一,所谓“萝峰晴云”,至今令人向往!

旭日沐海而出,跃然腾升!

金华映得山河奇秀,也使天玄胸襟一宽!

他顺路缓踱,静下心来,看这自然仙景!

峨嵋山峰峦重叠,处处可见,但自近山麓看去,却另有一番气概,晴风光色,林密秀气,令人爱煞!

罗峰,在庵的后方,正是最近的山头,天晴时,云岫络丝缕缕,絮絮切切,悠悠然出自山间!

有时围绕如莹玉之带,或游丝像怪兽翱翔,或自山巅一倾挂下,如同瀑布,其中的美妙,难言!难言!

尤其那翠林岩壑静静的,整肃的,任是第一神笔,写不出这山岳刚柔相济的气势;第一画家,画不出那晴云端庄的姿态!

此间,是天玄旧游之地,但他却依然入迷!

尤其是当他心波起伏难静,一身恩怨难平之时,聆得一方大师禅机,再睹这无边云景,心湖渐渐风息浪平!

他喟然一叹,自语道:“金顶云海,令人有茫茫之感,三云寺之云,如牛心寺卧云,令人感已身之渺小,中峰寺集云,则兴挽狂澜于己手之念,华严寺归云,睹之叹人若浮萍,然皆神难合而心难落,是离人太远了些!”

话锋自动停下,目光缓移云间!

久久,他又复长叹一声,道:“只有立于山麓,看这‘萝峰晴云’,这才是云的形影,云的相貌,她飞舞,她婷立,她荡漾,她献媚!”

适时!

西山传来震耳欲聋的钟鸣声!

钟鸣响彻云霄,也震醒了天玄真人的云梦!

他知道,这是圣积寺(老宝楼)的巨钟撞鸣!

他整整道袍,步履加急,顺路登山而上。

天玄没有虚行,他看到了傲霜!

是当天的中午刚过,在华严寺的右侧!

华严寺右侧,有古枬树一株,围粗丈余,青盖若伞,掩映数亩之广,是故俗称它为“木凉伞”或“木凉繖”!

傲霜将那两匹马,拴在树旁,人坐在树下一块山石之上,正用着干粮,看上去她已来了很久了!

天玄由一方大师处,详知要找的孤女相貌和衣着,因之一见即知傲霜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不过天玄却暗中奇怪,以一方大师所说,傲霜比他早走了大半天,怎地却在此处就追上了她?

天玄暗自思忖了刹那,有了决定。

于是他步到了傲霜的身前,稽首道:“贫道问女施主好。”

傲霜抬头看看天玄,微微一笑,道:“你好,你是山上的道士吧?”

傲霜遇上和尚或老道,简直不知道要怎样称呼才好,叫声高僧或道长,她心里别扭,于是干脆和尚就叫和尚,道士就称道士。

天玄此时摇摇头道:“不是,贫道和女施主一样,是外地来的。”

傲霜嘴巴一抿,道:“那就算了!”

天玄心中一动,道:“女施主可是有什么事情……”

傲霜道:“你不是这座山上的道士,说也没有用!”

天玄道:“也许贫道能代女施主释疑,说说何妨?”

傲霜道:“我要再往山上走。”

天玄笑道:“女施主可以走呀,不会有人拦阻的。”

傲霜道:“由此登山这两匹马却没有用了,此地不知道可有能够代客暂时养护马匹的地方没有。”

天玄恍然一笑,道:“有,山民们都可以代女施主照料的!”

傲霜大喜,道:“这就好了,请问怎么找到山民们的住处?”

天玄一笑道:“其实不必要一定去找山民……”

傲霜接口道:“你不是说,山民们……”

天玄一指华严寺道:“寺内也可以代各方施主办理这种事的!”

傲霜更高兴了,道:“真的?”

天玄道:“这样吧,让贫道代女施主去办,如何?”

傲霜想了想,道:“好呀,不过这太麻烦你了。”

天玄微笑着道:“没什么,现在请女施主把必须用的东西,拿下来,其余的一并存寄华严寺中,寺里有凭证给女施主的。”

傲霜想了想,把银子和她深藏着的那袭银衫,及寸步不离的拐杖取下,然后对天玄道:“好了,就麻烦你了!”

天玄道:“女施主可有预计来取的日子?”

傲霜摇摇头道:“这可难定了!”

天玄道:“远些说没有关系!”

傲霜道:“你对峨嵋山很熟?”

天玄道:“可以这样说。”

傲霜道:“请问要游遍此山,须多少日子?”

天玄道:“这可难说了,要粗枝大叶的走走,大概半个月足够,要是访查些什么,或各地都要到的话,至少要两个月!”

傲霜道:“那就以两个月的时间,来作取马的日子吧。”

天玄点点头,道:“女施主请稍候!”

说着,他牵动那两匹马,进了华严寺。

刹那,天玄回来,手中多了一块竹柬,上面以火笔烙印了纵横不少奇特的纹路,令人无法看懂。

天玄将那竹柬递交傲霜,道:“请女施主收好此柬,将来要凭它取物的!”

傲霜看看竹柬,皱皱眉头道:“这些烙痕是怎么回事?”

天玄一笑道:“这是华严寺的秘密,只有华严寺的人看得懂,总之,女施主所存的东西,都烙在这竹柬上了!”

傲霜心慧,已经懂了,一笑道:“这蛮有意思。”

天玄借此机会,问道;“女施主尊姓芳名?”

傲霜道:“我姓何,何傲霜!”

天玄没有见过死已十数年之久的韩悠云,但却见过那梅冬青,他由面前这位少女的脸上,在追想和梅冬青相像之处!

他看不出有何相像的地方,暗中摇了摇头!

不过他在乍见傲霜的时候,却也有像一方大师所说,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因此他决定注意下去!

傲霜这时将马匹寄掉,已没有了心事,神色十分欣慰。

她看看面前的老道士,信口问道:“你由哪里来?”

天玄道:“贫道来自武当!”

傲霜哦了一声,道:“啊!武当好远哟!”

天玄一笑道:“不近,何施主你呢?”

傲霜道:“我从苏州来的!”

天玄一惊,脱口道:“这比贫道还远得多呢!”

傲霜笑了笑,点点头,她左手还拿着那片竹柬,于是小心的收好,右手的干粮还没有吃完,看看天玄道:“你没吃东西吧?”

天玄也报之一笑,点头道:“不错,本来贫道是要向女施主募些干粮充饥的,但却发现女施主吃的肉脯,只好作罢!”

傲霜黛眉皱了皱,道:“为什么肉脯不能吃?”

天玄道:“出家人是不能吃荤腥的!”

傲霜又皱了皱眉,道:“我还没请问你怎么称呼呢?”

天玄微微一愕,终于实答,道:“贫道天玄!”

傲霜霍地愕了愕神,道:“哎呀,你是武当的掌门人呀?”

天玄苦笑一声,道:“其实是罪恶深重的笨人!”

傲霜摇着头道:“你们这些和尚老道真怪!”

天玄对傲霜所说的话深感莫名其妙,不由问道:“怎么怪法?”

傲霜道:“前面有峨嵋一派的掌门,在坐什么枯禅忏罪,几乎把我当成他忏罪的对象,看得人心里不忍!

“如今你竟也说是什么‘罪恶深重’,又加上也是一位掌门的大侠,你说这种事情到底怪不怪?”

天玄苦笑一声,摇头道:“不怪!”

傲霜道:“这还不怪呀?”

天玄道:“一个人本身所经之事,能瞒得了别人,但却瞒不过自己的良心,良心有亏,自然要去求个安心的方法……”

傲霜突然接口道:“譬如那位一方大师,难道他坐了什么枯禅,所行恶事就能变成善事?再说你,自罚再深,也难……”

天玄道:“女施主有所不知,事已作错,追悔莫及,那就只有想一个使自己心安的办法,因此……”

傲霜不能赞同的接口道:“我认为没有办法……”

天玄接话道:“女施主说何事没有办法?”

傲霜道:“那一方大师说的对,一失足成千古恨,人是错不得的,当然,错分大小,小错与大错不一样的!

“要是自己德性上的过失,损伤别人不重,那当然应该有机会来改正,来警惕,使今后不再错误!但若这错过太重,譬如错杀了人,或作了件令他人倾家败业的错事,我深信永远无法求得真的‘心安’!”

天玄神情怔愕,无言可答,默然低下了头!

傲霜却又说道:“也许你不会相信,因为那要身临其境才能领略!”

天玄暗道一声“惭愧”,自忖道:“姑娘,我正领略这啮骨般的痛苦呢!”

傲霜吃了肉脯,喝了口水,话锋一变,道:“再说不吃荤腥这件事,也是你们和尚老道的怪处!”

天玄只有苦笑,仍难答话!

傲霜却接着又道:“到底你们为什么不吃荤腥?”

天玄简单的答了一句,道:“出家人应该不杀生的!”

岂料傲霜突然问道:“你到底是不是武当的掌门人?”

天玄道:“正是贫道,这不会错的!”

傲霜道:“作了多少年的掌门?”

天玄道:“二十三年了!”

傲霜道:“二十三年以来,可还记得打过多少次厉害的阵仗?”

天玄一笑道:“难以计数了!”

傲霜道:“杀过人没有?”

天玄一愕,不知应该如何答复才好!

傲霜却又说道:“我是说,不论对方善抑恶,你杀过他们没有?”

天玄道:“当然杀过人,并且还杀过不少!”

傲霜点点头,正色道:“吃荤腥难,抑或是杀一个人难?”

天玄真的无言可答了,他对面前这尚未长成大人的少女,兴起了一个奇特的看法,直觉得傲霜十分厉害!

想归想,答还要答!

天玄道:“当然杀人难,但女施主却应明白,杀人之事是迫不得已的,年不一遇,而吃荤食腥却日日……”

傲霜接口作了总结,道:“要换上我,我宁愿日日吃些荤腥,也不愿杀人!”

天玄问道:“要是此人太恶太坏了呢?”

傲霜道:“恶有恶报,何必要我来动手杀人呢?”

天玄又道:“假如这人,是杀姑娘亲长的仇家呢?”

傲霜毫不考虑的说道:“要先问自己亲长有没有恶过,有的话,对仇家自应放过一面,假如没有的话,不共戴天之仇,岂容不报!”

天玄道:“那岂不是还要杀人了?”

傲霜道:“当然!”

天玄道:“事临女施主身上,杀人就变作当然了?”

傲霜道:“杀人是重大的事,但若有了比杀人还重大的缘由,而非杀人不可,那杀人就是当然的了!”

天巡道:“可有例子?”

傲霜道:“当然有!”

天玄道:“贫道愿聆高论!”

傲霜道:“孔子至圣,一生笃行‘忠、恕’之道而不逾,但他在无法改正‘少正卯’的时候,也只好杀了他!”

天玄语塞而心服,思忖:“看来一方大师之言不错,此女有仁恕之心!”

傲霜适时又道:“我说的可不一定都对……”

天玄却接口道:“的是至理金言,使贫道五中深感敬服!”

傲霜却一笑道:“这都是我二哥说过的话,原来果有道理!”

天玄一听,心头猛动,自忖道:“不对了,梅家只有孤女幸逃大劫,绝对再没有任何男子逃得活命,此女既有二哥,显然一方大师弄错了!”

他正忖念间,傲霜却话锋一变,道:“你刚才说过,此地路很熟对不?”

天玄道:“可以说够熟悉了!”

傲霜道:“那么去清音庵是怎么走法才对?”

天玄霎霎眼,道:“清音庵?”

傲霜道:“嗯,听说是建在双桥旁边。”

天玄心中怦跳不已,道:“女施主问的,是那‘双桥清音’右旁的尼庵?”

傲霜点头一笑,道:“是,你说在右旁,大概不会错了。”

天玄心中跳动加速,道:“女施主从前可曾到过?”

傲霜道:“我娘说曾经带我来过,只是那时我年纪太小,不太记事,不过我娘既说我来过,那一定是来过的。”

天玄神色已变,似是自语般喃喃的说道:“不错,是来过的,那时你年纪是太小,小到根本还不能记事,这没有错了,一方说的对,是你!真是你!”

傲霜愕愕地说道:“你是在跟我说话?”

天玄一惊,神魂返舍,凄然摇头道:“不是,哦女施主,这条路我很熟,巧的是我也要经过那里,就让我替女施主引路吧。”

傲霜十分高兴的说道:“那好极了。”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事情,话锋一顿,道:“我几乎忘了,你还没吃东西呢,这怎么办?”

天玄道:“出家人行东到西,露宿忍饥是早已习惯的事情,女施主不必为此而不安,趁天色尚早,还是动身吧!”

傲霜却摇摇头道:“这不行,让我来想个办法。”

她说着,果然蹙眉沉思起来。

刹那,雀跃而起,道:“我真笨,你现在就去华严寺,那儿准有素斋。”

其实天玄不饿,就算饿,现在他也吃不下去,可是傲霜说什么也非等他用了饭再走,他只好又进了华严寺。

此时,西方已现红云,太阳渐落,夕阳正浓!

等天玄再从寺中出来,已是近黄昏的时候了!

再没有任何牵扯,天玄在前,傲霜随之于后,踏着山石路,一步步向目的地的“双桥清音”而行!

圣水阁已在面前,她们走的够快!

天玄边走,心头却在乱跳,他是提请了脚步,用上三成功力而行,岂料傲霜竟能从容相随,寸步未离!

天玄不由自忖道:“莫非此女已怀罕奇功力?不会,再试她一试!”

想到这里,天玄脚下又提了二分真力,步已如飞!

怪!傲霜举步从容,依然紧随其后,非但不会被甩落多远,并且连丝毫提紧功力的迹象都没有!

天玄暗念一声“无量佛”,频频摇头!

正行间,倏地前面出现了一名五旬年纪的道长,相隔天玄和傲霜三丈外,已停步稽首肃立相待!

天玄目光向这迎面而来的道人示意,道人立即道:“敢请停上一步,贫道有事相告!”

天玄停了下来,道:“道友何事?”

这名道人稽首道:“前面‘大峨寺’下,‘彩凤台’的‘鸡公石’畔,有人等候这位女施主,贫道特来知会一声!”

天玄点点头,肃色道:“可知来历?”

这名道人道:“不知,但却必须请女施主小心!”

天玄道:“好,假如有事发生,你们切莫出头!”

说着,已迈步而前,闪过这名道人而去!

傲霜却突然开口道:“掌教慢些,我要问问他!”

天玄暗自喟叹一声,停步而待。

自遇傲霜,傲霜始终没有称呼过他什么,如今突然唤了一声“掌教”,使天玄心中百感交集!

傲霜这时却向那名道人道:“听你话中的意思,是不是人要有不利……”

这名道人接口道:“贫道是发觉那人可疑!”

傲霜道:“你认得我?”

这名道人不知如何答对才好,天玄无奈,接话道:“这是前面来路上,会宗堂中的道友,认识我!”

傲霜哦了一声,这名道人借此机会,稽首道:“贫道尚有要事赶路,告辞了!”

他说走就走,迈大步飞般而去!

傲霜摇摇头,道:“真奇怪,怎会有人想不利于我呢?”

天玄道:“天下事很难说,不过贫道敢请女施主放心,即使遇上什么麻烦事情,有贫道在,谅也不致伤及女施主!”

岂料傲霜却摇摇头道:“不,真遇上事,请先让我问问他!”

天玄颔首,遂继之前行!

他们到了圣水阁前,傲霜目光被奇景所引,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步来,天玄只好相待。

圣水阁前奇岩怪石,挺拔如削,苍苔暗绿,景色神秘!

一块巨石好似自天而坠,插于圣水之中,上面刻着宋隐士陈希夷的“福寿”二字,实乃奇景!

由吕纯阳所手书的“大峨石”,矗立池边!

另外还有苏东坡写的“云外流春”石碑,也树植池畔。

字皆神笔,石态宏伟,再加上这山川灵气,的是仙境。

天玄适时道:“女施主,峨嵋胜景妙秀之处,真是数不尽数,女施主若遇之则停,怕三五日中也到不了清音庵了!”

傲霜一笑,道:“真美,美得使人忘记了一切!”

她虽是这样说着,但却已迈步而前。

大峨寺倏忽迎面而到,傲霜这次没停,跟着天玄,从大峨寺步向下面,择路而行。

走至结缘桥,天玄紧了紧束扎背后宝剑的丝带,目光现出了紧张的神色,不时注意左右!

此时天已昏暗,但是还仍能看到,结缘桥右岩下的鸡公石,石上刻着三个大字,是“歌凤台”!

傲霜明白天玄谨慎的原故,她暗自忖思:“那道人说,此处有人想对我不利,好,我正奇怪这是怎么回事情,就停下来看看!”

于是傲霜停步不前,故意问天玄道:“我小的时候,听娘说过,这歌凤台有段故事,好像是说什么一个叫楚狂的人……”

天玄回头接口道:“这故事我倒知道,咱们走着谈吧。”

傲霜就是不想走,才没话找话说的,她一笑道:“歇会儿吧,我累了,这故事正好现在讲嘛!”

天玄无奈,转念想道:“也好,此处还比较宽广,真遇强敌,也无所惧,她既然一心想听这故事,就现在说给她听。”

想到这里,天玄目光瞥处,用手一指道:“女施主,那厢坐谈如何?”

傲霜点点头,遂步向天玄所指的山石,坐了下去!

天玄却是在傲霜斜对面三尺外,找块山石坐下,他取的地势极好,不惧任何的突袭和暗算!

坐定之后,天玄说道:“楚狂并非一个人的姓名……”

傲霜接口道:“这人不是姓楚名狂?”

天玄摇头道:“不是,他姓……”

话没说完,傲霜又接口道:“这歌凤台是不是就是传说中,楚狂的隐居旧庐?”

天玄道:“这倒不假。”

傲霜奇怪的说道:“那他怎么又不姓楚叫狂了呢?”

天玄道:“女施主太心急了些,请听我从头说下去……”

话未完,突然一个人影闪动,在天玄身畔左首六尺的地方,多了个五旬年纪,身着古铜长衫的陌生人!

这人微笑着,目光直视傲霜!

天玄就在旁侧,而这人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天玄似的,这人的从容气度,已使天玄心惊胆凛而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