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绝脸色一变,道:“好大的口气!我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完!”
仇若愚道:“恭听指教!”
朱一绝道:“如果三招无功,‘白吃饭店’也只能容你住上三天时间。”
仇若愚假作想了一想,道:“这也是总管的命令?”
朱一绝道:“当然是总管的命令。”
其实,荣总管并没有要他这么做,他之所以胆敢假传圣旨,一者认为仇若愚那付长相微不足道,再者,也吃定了仇若愚在三招之中绝对连他衣角也摸不着。
仇若愚道:“这么说来,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朱一绝把架子一摆,道:“话已说完,你赶快动手。”
仇若愚道:“朱兄小心,我可要把你衣领扯下。”
朱一绝大笑道:“你有这份能耐?”
要知衣领乃是在一个人的身背,在任何情形之下说来,如果有人要去抓另一个人的衣领,那主动之人势非挪动身形,就是被动之人再笨,也会出手反击,如此一来,主动之人焉有得手机会?仇若愚之言,未免说的太狂!
仇若愚道:“朱兄如果不信,我这就动手!”
朱一绝怒道:“谁叫你不动手?”
“手”字甫落,仇若愚身形已动,直向朱一绝身后闪去。
像这种动作等于在事前向人打招呼,吿诉别人我要抓你衣领,朱一绝只要身子一侧,就可闪躲去!
但是朱一绝却精灵过人,他并没有这么做,向后一退,人已顶住墙壁,如果仇若愚要抓他衣领,他在任何情形之下都可以施以反击。
天下事,怪也就怪在这里,就在朱一绝一退之时,仇若愚好像生了一只魔手,竟把他从半空中提了起来。
能在半空之中,自比要抓人衣领困难的多,仇若愚那一手,就连一旁的石一峰也不知他是如何出手的!
朱一绝被仇若愚提在空中,双手仍不等闲,各自拍了两掌,哪知他双手刚动,突听“嘶”的一声响起,衣领已被硬生生的扯了下来,人也一坠下地,跌了个四脚朝天。
石一峰道:“好手法!”
仇若愚道:“石兄见笑了。”
石一峰道:“你这一招叫什么名字?”
仇愚道:“四脚朝天。”
石一峰怒道:“分明欺人太甚,天下哪有这种招式?”
仇若愚道:“也许石兄出身名门大派,兄弟这种招式正是邪门玩意儿。”
这时朱一绝已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尘土,道:“石兄,这小子当真有点邪门。”
仇若愚道:“不管邪门正门,在下侥幸一招得手,在下可以求见总管了吧。”
朱一绝道:“这一招也许是我粗心大意,咱们再来一次试试。”
突听一人问道:“一绝,怎么样?”
声落人到,只见荣总管已幌身闪了出来。
既然荣总管已亲自出现,朱、石两人欲图抵赖已不可能,朱一绝只得把刚才情形说了出来。
荣总管一听,不由眼睛睁大了。
他注视着仇若愚一瞬也不瞬,半晌才道:“吕不中,你真是一招就把他衣领扯了下来?”
仇若愚躬身道:“小人侥幸得手而已。”
荣总管道:“一招能撕掉朱一绝衣领,荣某也有点怀疑,你虽说侥幸,其实必有过人的功力,荣某自需领教领教。”
仇若愚垂手道:“在下怎敢和总管动手?”
荣总管道:“本园从不埋没人才,你如果真有这种能耐,至少可以作一香主,希望你千万不要客气!”
仇若愚道:“在下被无毒丈夫所害,弄的走头无路,实不敢望以武进身,耿耿此心,还请总管明鉴!”
荣总管道:“仇若愚也是本园大敌,只要你有武功,不难有个出头之日,要报大仇又有何难哉!”
仇若愚道:“全赖总管成全。”
荣总管道:“我会成全你,你且先接我一掌试试。”
人随声动,“呼”地就是一掌向仇若愚击去!
仇若愚叫道:“总管,这怎么可以?”
身子一侧,刚才闪了过去。
荣总管笑道:“果然不错!”
欺身直进,如影随形又是一掌攻了过来。
这一掌几乎是久蓄而待,几乎就在仇若愚身子一动之时,他的掌风也跟着攻到。
在任何人看来,仇若愚要逃过这一掌实在难而又难,偏偏仇若愚又是一闪,这一招又被他闪了过去!
荣总管两眼一翻道:“嘿嘿,三招都不还手,足见是大有来历之人,荣某要放肆了!”
大步前跨,突然变掌为抓,如钩五指已抓向仇若愚肩头。
此人能身为“寻梦园”的总管,武功自有过人之处,仇若愚如果再加闪避,马上就要露出破绽。
他念头一闪,身子依然前飘,可是动作已慢了许多,只听“嘶”的一声,衣角已被扯下一大片来。
仇若愚忙道:“总管好俊的功夫。”
这一句说的正是时候,要知任何人都不愿意在手下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这位荣总管自然也不例外。
荣总管连声赞道:“不错,不错,以你的武功可担当指挥而有余!”
话中之意,自然表示仇若愚的武功尚在自己之下,仇若愚心里暗笑,嘴里却道:“多谢总管成全。”
荣总管道:“吕不中,你今年多大年纪??
仇若愚道:“小人今年二十六岁。”
荣总管点点头道:“很好,很好,二十六岁就有这么一身功夫,在武林中已很难得,只要你好好的干,我还会提拔你。”
仇若愚躬身道:“多谢总管。”
荣总管道:“你且在这儿稍候一会,待我去禀告园主。”
仇若愚垂手应是,荣总管又对朱、石两人道:“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刚才的不愉快,应该把他忘却,你俩好好接待吕指挥,我去一去就来。”
石、朱两人自是喏喏连声相应不已,荣总管说过之后,复又闪身走了进去。
仇若愚待荣总管走了之后,才拱手对朱一绝道:“朱兄,刚才我有得罪,尚望海涵。”
朱一绝笑道:“事情已过去,还提它作甚,吕兄这一身功夫不在荣总管之下,屈居指挥之职,未免委屈了些。”
话中隐含挑拨,原来他和荣总管彼此之间正有心病!仇若愚如何听不懂他的话,微微一笑,道:“朱兄好说,其实兄弟哪是荣总管对手?”
朱一绝道:“吕兄不必过谦,其实吕兄刚才心存稍让,我等已看了出来,吕兄这样做,是怕这一身武功卖不出去么?”
仇若愚忙道:“朱兄过奖,其实在下的武学也不过如此而已。”
朱一绝阴声一笑,道:“兄弟之言,绝非过奖,倒是吕兄心存相让,目的不外谋一个进身之阶,实不相瞒,兄弟便有更好的路子。”
仇若愚道:“这是真的?”
朱一绝道:“初次相识,在下何敢相骗?”
仇若愚道:“但不知朱兄有何更好路子?”
朱一绝道:“吕兄可曾听过‘独眼地骨露’的大名?”
仇若愚表面不动声色,嘴里却道:“听过听过,只不知他何时也来到园里?”
朱一绝道:“他到园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早先很不得意,直到昨日和无毒丈夫对了几招,才被园主赏识。”
仇若愚道:“不知他在园内身居何职?”
朱一绝道:“他胆敢和无毒丈夫顶撞,足见胆识过人,园主慧眼识人,已把他提升为一路香主之职。”
仇若愚道:“原来如此,那么兄弟这里的事还得朱兄多帮忙,假如兄弟日后稍有寸进,都是朱兄和石兄所赐,兄弟自当后报。”
朱一绝正要答话,只见荣总管又闪了出来,他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故意改谈一些别的事情,仇若愚迎了上去,道:“禀总管,不知小人何时见园主?”
荣总管道:“园主现在正在有事,分不开身,不过你的职务已经确定。”
朱一绝望了仇若愚一眼,那意思是说,如何?他连带你见园主都不成吧?
仇若愚假装没有看见,道:“只要职务派定,见不见园主都没关系,只不知把小人派了何职?”
荣总管道:“园主一定要见的,至于你的职务嘛?现在已派在‘有钱婆婆’手下作一名指挥,你的手下有三名队长。”
仇若愚道:“小人德薄能鲜,只怕不能胜任吧?”
荣总管道:“这个你倒不需客气,现在要告诉你的是,每一队长之下有六人,三队就是一十八人,换句话说,你已是一十八人之首。”
仇若愚道:“多谢总管成全,只不知小人手下那三名队长是谁?”
荣总管朝石一峰和朱一绝一指,道:“这里已有两个,外面尚有一人。”
朱一绝和石一峰一听,面上顿现不悦之色。
在两人心目中,不管怎样,仇若愚是新到的,自己是“老人”,“老人”怎能屈居新人之下?
同时在两人心目中还有一种想法,派定职务大事该由园主作主,荣总管又凭什么硬给自己一名队长之职?
两个心里虽然很不痛快,可是当着荣总管,两人怎么样也发作不出,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最好明证。
仇若愚怔道:“外面?外面那人是谁?”
荣总管道:“就是刚才和你一起喝酒的黄久,你快出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少时再回来,我再带你去见园主。”
仇若愚躬身应道:“遵命。”
说罢,急急奔了出去。
他心里欢喜不已,因为眼下一切进展都符合他的计划,快步走到“白吃饭店”门口,全福等人赶紧起身相迎。
全福迫不及待的问道:“有什么消息?”
仇若愚道:“多承提携,小弟已被命为指挥。”
全福一掌拍在桌上,大叫道:“指挥的位置已经很高了,可喜可贺,来!咱们再干几杯!”
仇若愚道:“且慢,兄弟还有事奉吿。”
全福道:“还有什么事?”
仇若愚朝黄久一指,道:“总管命兄弟前来转告黄兄,黄兄已被任命为队长,并且和兄弟同事。”
黄久大喜道:“真的。”
仇若愚道:“兄弟怎敢相骗?”
全福大喜道:"这么说来,大家更是应该痛痛快快的干一杯了!”
赵克道:“对对,今天真是大好日子,吕兄初识便髙升,黄兄也当了队长,大家儿真该痛痛快快噶上三杯!”
仇若愚道:“几位尽兴,刚才总管有命,嘱在下把话转到,然后便带兄弟去叩见园主!”
全福肃然道:“这是大事,吕兄快去,咱们倒不敢相留了。”
仇若愚道:“那么兄弟失陪了。”
拱了拱手,急急的又走了回去。他这一来一回并没眈误多少时间,可是在他脑海之中,他已想好了行事步骤。
他再度回到那间房子面前,守卫这人仍是朱一绝和石一峰,时间上虽然只经过那么转眼一瞬,可是仇若愚现在已是高于他俩的指挥身份,朱、石两人对他就不能不另眼相看了。
朱一绝道:“属下参见指挥。”
仇若愚连忙走过去扶住他,道:“朱兄,这个玩笑开不得,我虽然做了指挥,但在情份上,咱们仍是兄弟,快请把称呼改过来。”
朱一绝道:“这是本园体制,我等怎能废弃?”
仇若愚道:“体制也要靠施行,不管怎样,两位都得听我的。”
朱一绝为难的道:“这怎么行?”
仇若愚道:“如果朱兄硬以为不行,这便是我的命令。”
话虽说的不大好听,里面却充满了感情,朱一绝和石一峰相互一望,两人面上都流露出感激之色。
石一峰叹道:“既是指挥这么说,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仇若愚笑道:“石兄,你那‘指挥’两字又出口了,下次如果再说,我可要按园规从事。”
朱一绝动容道:“能与吕兄共事,咱们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吕兄,咱们高攀了。”
说罢,拱手一揖,仇若愚忙还礼道:“兄弟也是一样,从今以后,咱们大家患难与共,兄弟如果有什么不到之处,还请两位指教才是。”
石一峰抢先说道:“吕兄这么说,不是折煞小弟了吗?”
仇若愚正色道:“不,兄弟说的是真心话,欲共大事,必需肝胆相照,要不然,咱们又何必逃到这里来混饭吃?”
石一峰道:“是的,吕兄教诲的是,我等遵命就是。”
仇若愚忽然把声调一低,道:“刚才总管吩咐,小弟这便得去拜见园主,这里就偏劳两位了。”
朱、石两人齐道:“哪里哪里,吕兄请。”
仇若愚微微一笑,举步跨了进去。
里面的房子甚是宽广,看来有点像是会议厅,可是此刻却没有什么人,仇若愚一见,不由大感奇怪。
他向前走了几步,房里的光线竟然也渐渐暗了下去,仇若愚更是耽心,暗想莫非他们已识出我的身份了不成?
他再度往前走,心里越来越犯疑,暗忖情势如果真到了这一地步,说不定我只好提前发动了。
忖念之际,突听暗影里传来一声轻喝:“什么人?”
仇若愚忙道:“新任指挥吕不中。”
暗中那人道:“谁叫你进来的?”
仇若愚心中微微一动,但仍应道:“荣总管!”
暗中那人道:“且先站住,待我过来瞧瞧,
仇若愚只得站住,那人便“蹬蹬蹬”走了过来。
待那人走进,仇若愚才看清是个矮子,此人身不满三尺,怪不得刚才说话之时,仇若愚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那矮子朝仇若愚上下打量一眼,道:“荣总管可曾试过你的武功?”
仇若愚道:“试过了,总管武功高强,在下不是敌手。”
矮子道:“园主有命,荣总管试过不算数,还要试一次!”
仇若愚惊道:“还要再试试?”
矮子道:“当然还要再试,你从此地前行,经过多少人便要试多少人,你认为一个指挥就好当么?”
仇若愚又笑道:“可是总管刚才没有说啊!”
矮子哼道:“总管权大,还是园主权大?”
仇若愚道:“当然园主权大。”
矮子道:“既然知道,那就不用再多说,同时园主还有命令,这次相试不比平常过招,你必须尽力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