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飞红失望地叹了口气,道:“我穴道解开有什么用,我的双腕在圆孔那边被铁箍拴着,仍摆脱不开。”
狄青萍眼珠一转,道:“你先行运气将自己穴道解开,我自有办法摆脱铁链。”
余飞红依言暗自运气,就将自己穴道解开,穴道一解开,全身就可以活动了。
狄青萍见他身形移动,知道他穴道已解,高兴地称赞道:“你真了得,果能自己解开穴道。我可不成。你现在将我穴道解开,然后我寻到洞壁那边,将你铁链弄开,这样我两人岂不得救了吗?”
余飞红不解地道:“我双手不能动,怎么解穴道?”
狄青萍沉吟一阵,道:“我被封的穴道,在你运用真力一按一揉,即可解开。”
余飞红看了她一眼,心头又起伏不定起来。
余飞红叹了口气,道:“狄姑娘,我余飞红今日与你相偎,全是由你母亲所捉弄,非我心所愿。我对姑娘之心,是一片纯洁,决无半点邪念。
“非是我对姑娘无情无义,实在我的心已另许别人。”
狄青萍听了他话,忍不住泪如泉涌,想了想,道:“你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罢,你既然这么说,我也不愿意你替我解开穴道,就这么死在你怀中,也瞑目了!”
余飞红一听她这话,暗说一声:对啊!我即使死了,将来有人发现我们两人尸体,传到江湖上,我仍然背着污名。这样不但江湖中人鄙视我,还是件武林有史以来的天大笑话哩!
我还是先将她穴道解开再做道理。
意念一定,余飞红便脱口说道:“好吧!我将姑娘穴道解开。”
不一阵,狄青萍穴道就被解开了。
余飞红嘘了口长气,道:“姑娘如能设法将我的锁链弄开,就设法弄好了,如果不能,你就自去,别来管我。”
但狄青萍并没有离开他,反而两条玉臂一抄,身子向前一倾,双臂就搂上余飞红的脖颈。
余飞红双臂及身形不能移动,急得大叫:“你别这样,快放手!”
狄青萍伤心地泣道:“不能!我不能离开你。做牛做马,当婢当妾我也是愿意的。余飞红你不能这么狠心,你得应允我,让我当你一名婢妾吧!我不求什么别的,只要在你身边,我就满足了!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宁愿马上死在你的面前。”
余飞红正在无可奈何之际,蓦然两个手腕上的锁链箍脱了下来。
余飞红知道狄青萍确是一片真心对他,他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心里十分难过,又十分为难,逼得无法,只得说道:“姐姐你放开我,听我将心意说一说。”
狄青萍听他叫了一声姐姐,心花怒放,这一声姐姐,是他从心坎里叫出来的。
她当即将放在他脖上的双臂搂得更紧,说道:“余飞红,只要你能以千万分之一的心对我,我就满足了。我已经同你肌肤相亲,口舌相接,夫妇之情,也不过如此。今后,我除了你,还能嫁给别人吗?如果你不要我……”
狄青萍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看着门口。余飞红一愣,顺着目光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少女正瞪瞪地看着自己同狄青萍。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黄鹂!
余飞红猛想起自己正与狄青萍挽在一起,连忙本能地挣脱身子。刚想同黄鹂说话,黄鹂一转身,捂着眼睛冲出屋外。
余飞红愣了一下,忙拿起青锋剑穿上衣服追了出去。
余飞红追出茅屋,见黄鹂飞入林中,他哪敢怠慢,施起轻功追了下去。
林木森森,风声瑟瑟,哪有黄鹂的影子?
他心想黄鹂智慧才钻,我要是找她,决难办到。
我只要表面装着不理会,而处处表现出对她忏悔之意,总能打动她的心,让他现身与我见面。
余飞红所想的倒是不假,黄鹂并未远去,仍然在他身边,他到哪里,黄鹂就跟到哪里。
黄鹂自从逃脱师父之手,来到九岭山会着余飞红,对余飞红的情爱有了一个大的转变,心头一面恼怒余飞红的无情,一面觉得自己的丑面孔难以脱下,决意不与余飞红见面。
余飞红此刻运用心机,逼她现身相见。
他身上还有不少银子,一离开九宫山便走上了官道。
这天晚上,在小客栈里,吃了几杯酒倒头就睡。这一睡,只睡得第二天太阳升得好高。当他醒来之后,蓦地大吃一惊,原来他那一把青锋宝剑却不翼而飞!
一-惊之后,突然脑子一动,却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自言自语,说道:“我说你黄鹂必上我的圈套,果然你就上了圈套,我不理你,你受不了,就将我的青锋剑盗去。
傻丫头,我就是要你走这一着啊!”
“你盗去我的青锋剑,还忍心远离?总有那一天我会遇上你。再一次遇上人,你上天,我追到凌霄殿,你入地,我追到鬼门关。不追着你,誓不罢休!”
他心头坦然,不但没有半点忧愁,反而洋洋得意,会了饭钱,悠闲地慢步走出小集,向官道奔去。
这天,晴空万里,烈日高照。他走得口干舌焦,心烦意乱,于是就进入路边一间茶棚。
茶棚甚大,他选了一张空位坐下,伙计送来一杯茶,他咿了一口,一抬头,不禁心头怦怦一跳!
原来,茶棚里边,距他有四张桌子远处,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姑娘面目姣好,身材巧小,身穿一件青色绸缎劲装,头上青帕裹头,两眼神光内蕴,她正神色自若地吃着茶。
余飞红倒不是惊愕此地突然会遇上一个武功不弱的俏女子,惊的是那女子桌上,赫然摆着自己那一把青锋剑。
他打量了那女子一眼,立即收回眼神,暗自琢磨:这女子是谁?我的青锋剑原是被她所盗。
她既然能盗去我的青锋剑,看来她的功夫不在黄鹂之下。
而且她盗剑之时,分明见得我面,此刻,她却大咧咧地将青锋剑摆在我面前,用意又何在?
这岂不是故意在我面前显威风吗?
想到这里,不禁又偷偷抬眼向那女子看去。这一看,心头忽地一闪,涌起一个念头:看这少女身材娇小,同黄鹂不相上下,难道她是黄鹂化装不成?
黄鹂刁钻精灵,计谋百出,除了她,若是别人盗了我宝剑,哪有摆在我面前显示扬威的?我用余飞红这个假名行走江湖,也不下于三年多,谅也无人敢这等当我面过于卖狂。
这么一想,便认定当面这个女子是黄鹂化装无疑了。他得意的面孔上带着轻微的笑意,暗道:“我既知道你是黄鹂,便不理睬你,看你如何下台?到时你不现出本来面目,找我答话那才怪哩!
余飞红此时面容不仅带着微笑,而且还神色自若,根本没把那一柄青锋剑看在眼下,没事一样。
那女子虽然低头饮茶,眼角却不时扫了过来。她见余飞红乍见宝剑,神色微微一变,随即行若无事,不仅不再看宝剑一眼,连对她也不再瞧上一眼。
她以为余飞红不是在轻视自己,就是暗自在打主意,来夺宝剑。她一面恼怒,一面全神戒备着。
可余飞红却大出那女子意外。他吃完茶居然飘然而去。那女子一愣顿感大失所望!
余飞红奔到烈日偏西,来到一个名叫林家桥的大集。他算定黄鹂必在身后跟着。此刻时间甚早,他本没有旁事,就找了一间客栈落脚。
吃过饭后,红日西落之时,他便踱出客店,看能否发现她。
大街上往来的人仍然甚多,他走完一条大街,没有发现黄鹂化装的那个女子。
他来到一家衣店,买了两套外衣及两套内衣,一-双薄底快靴,打了个小包回到客店来。
此刻,已是华灯初上时分,客店里热闹非凡。余飞红将小包往床上一丢,便去洗澡。
洗完澡,他回到房间想换下内衣:可抬眼一看,那个小包却已不见。
当时脑子一琢磨,这个小包不是被小偷盗去,又是被黄鹂拿走。
黄鹂刁钻顽皮,白日见青锋剑在她身边,而没理会,也许令她恼羞成怒,又来个恶作剧吧。
余飞红没有声张,他只到帐房查了查有无女客住店。
但令他失望的是,偌大客店,竟没有一个单身女客。他想了想,认定小包十成是黄鹂所盗。
在店里呆了一阵,到了晌午。他结清店钱,在大街上寻了个酒楼点了两样菜,一壶酒,愁眉苦脸,自斟自酌!
正值中午时辰,酒楼客人正多,余飞红吃了几杯酒,无意抬起眼来向四周一扫。
这一眼扫到左侧一张桌就不动了。
原来,那张桌上,坐着一个十七八岁少女,面孔白白的,头发蓬松,身材恰同黄鹂没有两样。
龙其她桌上,赫然放着余飞红昨晚丢失的小包!
余飞红一愣,赶紧收回视线。心说好啊,你这丫头又改了个样。你将偷去我的小包,摆在桌上,向我示威来了。哼!
昨天我眼看着青锋剑,都没有动心,今天见这个小包,岂能动心?
任你玩什么花样,我就是个不理,不急死你,也得气死你。你这个丫头,不向我低头同我和好才怪!
他想的得意非凡,有时故意将眼光扫了过去,但表情并不惊讶,亦不烦燥。
忽然他看到那白衣少女身边,不但没有他那一把青锋宝剑,而且根本就看不到半点兵器。
黄鹂刁钻古怪,她也许故意将宝剑藏起。
他一眼看去,正见那少女嘟起小嘴,满腹气恼。余飞红一见她生气,心头可就乐开了!心说你这丫头前天化装盗去青锋剑,昨天变个样又偷去我的小包,你太恶作剧了,我非气气你不可!
他吃完了酒菜,会了帐,同昨天一样,来个不理而去。他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那少女举起拳头,在桌上气乎乎地击了一下。
余飞红回头偷看了一眼,开心地飘然走出酒楼。
他一面走,一面心说,我非逼得你找我低头不可。
他不慌不忙,走出大镇,往官道上奔去。约二三里,见前面路旁一棵大树浓荫之下,赫然坐着那个青衣女郎,青锋宝剑斜插在她背后。
她暗自打好主意,你这丫头如不先向我打招呼,我就照直走过去不理你。
他边想边慢步向前走去,渐渐接近了大树,可心头却按捺不住的怦怦乱跳!依他想,十拿九稳黄鹂不会再倔强,定然要向他打招呼了!
这一来,满天烟云不就散了,二人就会同往日一样相依相亲吗?
他又是心跳又是焦急,向前走的脚步也沉重起来!好不容易走到大树边,可是太令他失望了,那个丫头头一低,竟没理他。
余飞红走过大树,出了一身冷汗,又沮丧又气馁。心说你这丫头真倔强,竟然不理我!
他牙一咬,加快了脚步。大约奔了数里,蓦地身后衣袂飘动之声传来。他正要回头看去,一阵风过,一条人影依身面过,身法如闪电般的快!
余飞红定神一看,不禁“啊”的一声轻呼出来!
原来,象一阵风飘过去那人,却是酒店中偷他衣包的那个白衣少女。
余飞红愣在当地不动了。心说黄鹂这丫头究竟在玩些什么花样,一时是青衣女郎,一时又变为白衣女。难道你是故意在我面前表演化装之术不成?
前面是一座山峰,白衣少女头也不回,顺着大道眨眼就窜过山头,不见人影!
余飞红愣了一阵,不由拔步向前走去。转过山头,已不见白衣少女踪迹,余飞红一打量四周形势,就转入左边小道。
他心头有事,脑子迷迷糊糊,不知走了多少时辰,也不知走了多少路,更不知走到什么地方。
直走到日落西山,他才醒悟过来,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方来!
原来,他走到一个深山野谷之中,四面除了高山悬崖,不见一户人家。此地,显得十分孤寂冷漠!
他索性无目地向前走去,依着一条溪涧,蜿蜒而上。转过一个山峰,溪涧之上有座小木桥。通过小木桥,在山崖之下,绿树掩映之中有座茅屋。
在这深山野谷之中,居然有人居住,太令人犯疑了。上一次因为在九宫山发现一间茅屋,而上了人家的当,闹出许多纠纷来。
此地,又发现这个茅屋,他再也不敢大意了!但他并未就此离开,小心翼翼的朝茅屋走去,想看个究竟。
那茅屋双扉紧闭,鸡犬不鸣。他不敢贸然去扣大门,转身来到屋后。屋后恰有一个小窗,对着山崖,他就伏在山崖之上一座崖石后。
小窗之内,是一间卧室。除了一张竹床竹桌,两张竹椅,没有其它物品。
竹床之上,躺着一个四十多五十不到,面色焦黄的女人。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面目生得极其秀美!
那女人躺在竹床之上,星目半闭,气息沉浮,似身染疾病。余飞红看了一阵,摸不透这女人来历。
正在这时,茅屋外间,有人轻轻咳了一声。那咳声,虽然极其低微,但余飞红已听出这中气十足,声音苍老的人,是冷
个内功火候极高的老人。
躺在竹床上的美妇人,听得外面咳声,星目微睁。但她没有移动身形,只是蛾眉微微一皱,又将双眼闭上。
屋外那人,停了半晌,见没有反应,又咳了一声,这次咳声较上一次要高一点。
美妇人这次没有睁眼,只是轻微说道:“叫你别见我,你老是这么纠缠不清。我们二十多年以前,曾有约在先,你在海外,我在中原,谁也不找谁。你走吧!我是不会见你的。”
室外老人,极温柔的低声说道:“你不见我,难道你连儿子也不见一面?还有我的女儿,我很想看看她。另外,我这次来,一是忘不了你,二是有件紧要之事,得问问你。”
听到这极其低沉的声音,余飞红心头陡地一动:室外说话之人,怎会是他?
原这来人乃是海南一叟陆一舟。
听他的语气,这个憔悴美丽的妇人,就是海南一叟的夫人。但不明白海南一叟的儿子女儿又是何人,怎么从未听说过?
那美妇人听了海南一叟之言,木然的躺在床上,泪珠从眼角流下,极其痛苦地说道:“我没有儿子,我女儿也没有父亲,你走吧,我说过今生不再见你。求求你,别来扰我,我是个将死之人,请让我安静的死去吧!”
余飞红心说,这一对老夫妻原来已经反目了!
海南一叟并没有听从美妇人之话离去,仍轻轻扣着门板,似乎有点生气,嗓子提高了一点道:“梅,你总不能不承认你的儿子,我总不能不见我的女儿。二十年来,你固然是痛苦,但我也没有好过到那里!
“我本不愿意来打扰你,遵守着我们的诺言。可是,你怎,好将我们的关系,随便告诉外人,叫我没脸在江湖上立足,这又是什么意思?”
美妇人双眼一睁,身子仰了起来,惊问道:“陆一舟,你这话从何说起?”
海南一叟似乎更生气了,低吼一声,道:“我问你,你们是否认识一个叫蓝烟的丫头?”
美妇人暗想在几月前,可不有一个姑娘闯到此地来。但我并未向她谈起我过去的事。那丫头是如何得知哩?
美妇人未将心头之事承认出来,只是说道:“没有,我从未同外人有来往,你得快走,要是恨儿回来,你可讨不了好。”
一阵山风,从山崖上吹入后窗,美妇人不禁打了个寒噤,慢慢起身,将窗关闭。
余飞红本是隐在后崖,这一来,他就看不见屋内情景了。
海南一叟在外,沉吟一阵,淡淡一笑,笑声中,隐含着杀气。笑后道:“我那恨儿现在何处?何时归来?”
美妇人似乎不耐烦的说:“她……有时出外三两天归家,有
有时一天也不出门。她这次出门已有三天了,照算,今天就要归来。你走吧!别让他碰上。”
余飞红突然听得一声大笑,笑声中,门板“轧轧”一响,大概海南一叟是破门而入了!
余飞红赶紧从崖石后窜出,伏在窗下,他将窗纸戳一个米粒小孔,向内偷看。
只见海南一叟面带杀气,又很猥琐地立在美妇人床前。
美妇人一见海南一叟,面色大变,双掌捂着面孔,又怒又气地叫道:“我不愿见你,我不愿见你!”
海南一叟脸上杀气更浓,道:“梅,我看你病入膏育,活着也是痛苦,不如早求解脱,脱离苦海!”
美妇人大惊,道:“你这贼子安的什么心?你要取我性命不成?”
余飞红心想,海南一叟同这位美妇人显然是一对夫妻,那么为什么要杀她?这事,既落在我眼里,我不得不伸手管一管。
海南一叟上前一步,眼露凶光,但却极温和地说道:“梅,并不是我想杀你。可是,你将我们的关系向外人透露,令我在江湖上不能立足,受着那蓝丫头的胁制。因此,不得不请你成全我,同时借这个机会也使你自己解脱。
美妇人此刻反而镇静了许多,她微微喘着气息,道:“好,我成全你吧!不过,陆一舟,在我死以前,我得告诉你,恨儿不是你亲生女儿……”
海南一叟忍不住气地吼道:“胡说,恨儿怎会不是我女儿?”
美妇人叹了口气,哭泣地道:“恨儿是你兄长陆道成的女儿。在你这贼子杀死陆道成之前我已怀了恨儿,出生后被她师父抱出抚养。”
海南一叟陆一舟吼道:“那么我的女儿呢?快说,快说!”
美妇人低沉答道:“孩子是不幸的,为恶的是你。她是你的骨肉,我既不愿意认儿子柯竹山,当然也不愿意认为你生下来的女儿。你赴海南以后,我将她送人了!”
海南一叟气得大叫道:“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美妇人立回道:“我要有你心狠,就将她杀死了,不会放她一条生路。”
海南一叟焦急地道:“我女儿你送给了何人?”
美妇人缓缓地答道:“我随意送了一个人,因我不愿再见她,所以没去问那人底细。”
海南一叟气急交加,暴跳如雷。美妇人双手捂着脸,躺在床上,没有理会。
余飞红心说,我今天又遇上一件难解的恩仇了海南一叟气了一阵,喃喃自语,道:“恨儿既是陆道成的女儿,留她不得,先毙了你,再去杀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别怪我海南一叟心狠手黑了!”
美妇人轻轻一笑,道:“陆一舟你可上了恨儿的当了!”
海南一叟一愕,不解的问道:“什么?我上了恨儿的当?”
美妇人冷冷地道:“陆道成被你杀了,他的女儿岂不寻你复仇?你在江湖上所得有关我俩的关系之事,乃是恨儿有意在江湖上放出去的,这样才能将你引了来。不然,天地这么广阔,恨儿何处去寻找她的仇人哩?
“同时,恨儿又不能远离我去寻找你,只好用这方法将你激来。”
海南一叟双手后负,仰天打了个哈哈,道:“你就将我海南一叟看得这么无能吗?陆道成的女儿岂能动得我一根毫发?”
美妇人坐直身子,靠在墙壁上,冷冷地说道:“恨儿的师傅是谁?你可知道?”
海南一叟狂傲地道:“放眼武林,我陆一舟尚未见奇能异技之士,你吓不了我!”
美妇人叹了口气,道:“我不愿恨儿造下杀孽,才叫你离去。你既然要在此地寻死,也怨不得谁。你在恨儿手下能走二十招,就算你有本领。如,你不妨先在我手上试试看。
别认定你就能杀死我。要是你收拾不了我,你准死在恨儿之于,”
余飞红心说:海南一叟乃武林高人之一,击死她,有如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美妇人有什么本领可以抵抗?
海南一叟吼道:“我本没有留你活命的意思。有你存在,江湖上就没有我立足之地。梅,对不起,你别拿大话吓唬我请你成全我吧!”
美妇人冷冷地,道:“你就拿稳了?”
海南一叟大吼道:“只要三招,我不将你击毙,拍手就走。”
美妇人不在乎地道:“那就请动手吧。”
海南一叟当下臂一抡,用上五成劲力,呼的一掌,向美妇人前胸击去。
这一掌虽然只用五成真力,以海南一叟的内功,亦可摧金裂石。美妇人武功平常,又身染宿疾,哪能受得了这一掌?
余飞红在窗外看得心头猛跳,眼见这位美妇人顷刻丧命,人之常情,都是同情弱者,余飞红生性侠心柔肠,怎能见死不救?但他又不愿意现身。一急之下,脑子闪电般地涌起一个办法。当下身形一矮,右臂倏地伸出,破壁而入。
那茅屋墙壁是泥土筑成,以余飞红之功力,还不等于摧腐破朽一般。
右掌穿通土墙,恰好顶在美妇人背后灵台穴上。
美妇人卧床,正好紧靠着窗傍墙壁,木床之上挂有蚊帐,余飞红的手掌由蚊帐遮掩,未被海南一叟发现。
他的手掌轻轻扣上美妇人背后灵台穴,立将真力缓缓吐出,透过掌心,向美妇人体内导去。
美妇人既然夸下海口接下海南一叟三招,岂无对敌之法?
在海南一叟一掌击出之时,她举起右掌,轻轻一带,海南一叟立刻向右偏去!
海南一叟掌风一接触美妇人手掌发出之劲力,不禁大吃一惊,暗叫一声不好,正想卸力收臂,哪能够?他那一个庞大身躯,即随着美妇人一带,向右疾飞,轰然一声,穿墙而出,扑倒于三丈远外!
美妇人手臂轻轻一带,运用的是内功最高修为借力使力之法。这种功力只能卸去敌人劲力自保而不能伤人。
这时,这女人一见海南一叟被她这一掌击得破墙而出,亦是大惊失色,想不通自己这一掌如何有这么深厚的功力。
海南一叟这一跤,可摔得不轻。他昏头转向半天才爬了起来,泥土满身,弄得灰头土脸了。
这是他生平以来,第一次栽的大跟头,又惊又骇!心想这女人十多年来原已练得高深功力。
他这次来寻找美妇人,本是受了蓝烟的胁迫,想将美妇人除掉。哪知只一招,落得个狼狈不堪,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愣了半晌,终于悄悄地走了!
美妇人适才一阵运气,并借着余飞红之力逃过此难,但由于她身患宿疾,顿时气息急喘,剧裂地咳嗽起来。余飞红本来掌已收回,此刻一见美妇人难过之态,不由又将手掌从墙壁穿了过来,轻轻顶在美妇人背后灵台穴上。
接着一提气,一股热流,导入美妇人体内。
美妇人突感背后一股真力,象火一样导入肺腑,微微一惊,这在她适才同海南一叟对掌时已经感受到了。
由于剧烈的咳嗽,她虽然惊异,可也无力去察看。
她咳嗽渐渐平静了,精神反而较以前好了许多。她武功虽差,可懂得这是由于背后那一股热流的力量在助她一臂。
她心想,难道是恨儿偷偷回来子吗?这丫头一惯会恶作剧,定是她暗中助我击退了老头子,又以真力助我止住病魔,这丫头内功绝高,平时常以真力来帮我阻止疾病。
她想到这里,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缓慢地回过头来,轻轻说道:“你还不进来,真淘气!”
余飞红一怔,他本无意同这位美妇人见面,现经美妇人这一唤,他却不好意思不现身了。
其实,他也是听错了意思,以为美妇人已然发现了他。
他收回掌,推开窗门,飞跃而进。美妇人一见,来人原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呆了一呆,愕然问道;“是你?你是谁?”
余飞红行了个礼,答道:“晚辈余飞红,路经贵地,忽然发现海南一叟陆一舟,欲加害老前辈,才贸然出手,请原谅冒犯之罪。”
美妇人一双无光的秀目,紧盯在余飞红身上。她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见当面这个少年,满脸诚挚正义之气,心中高兴万分。
后来见他态度这么的有礼而温雅,更是暗自称赞不已。她满脸堆笑,道:“原来是余相公在暗中助我一臂之力,真是感激还来不及,岂有冒犯之理。我还以为是小女故作淘气,暗中闹鬼,倒还要请相公谅我出言无礼。”
她一双美目,仍紧紧地盯在余飞红身上,这倒叫余飞红有点难为情了。
她顿一顿,又道:“余相公这么年轻,有这样深厚的内功,真叫人敬佩!”
余飞红谦虚了一番,道:“海南一叟已然离去,我想他不会再回头了。前辈如没需要我尽力之处,我这就告辞了!”
说着,做了一个长揖,转身拔腿就走。
美妇人眼珠一转,开口叫道:“请相公暂留一步!”
余飞红只好停身,恭敬地答道:“不知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美妇人嗫嗎半晌,方说道:“我请相公留一步。相公救我一命,我还未感谢哩!”
余飞红笑道:“其实前辈使出来的借力使力的功夫,乃是上乘之学,足可以对付海南一叟了,晚辈哪能拈功哩?不知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美妇人微微一怔,道:“我那一点功夫,谈得什么上乘,那只是小女教我的两手,以此防身,倒叫相公见笑了。”
“海南一叟是否甘心离去,尚难料定。假如他回转头来,我再无力抵抗了。我想请相公救人救到底,在此稍留一刻,小女定在今明两天返家,到时相公再走不迟。我这不情之请,实在有点冒失,相公能见谅吗?”
余飞红心想,原来她那招借力使力的上乘功夫,是由她女儿所传。由此看来,她女儿不是平凡人物了,我倒也想见识见识。
海南一叟是否甘心离去,也不可不顾虑,万一他回转头来,这美妇人终是难逃出他手掌。大丈夫行事应有始有终,我就在此地呆上一二天,又有何妨?
心意一定,当下说道:“如此说来,晚辈就呆上一二天。”
美妇人心头大喜,说道:“真是感谢了,候小女回来,再面谢相公!”
美妇人由于适才运气使力,又谈了许多话,精神终于不济,现出疲惫不堪之态。又同余飞红谈了几句,便昏昏入睡了
余飞红见美妇人入睡,干坐无聊,便轻轻走出茅屋,循着一条小路走去。
他穿过一片竹林,忽听有兵刃破风之声,他一怔循声奔去。
奔过一个小山丘,忽见有两个少女在山下搏斗。余飞红此刻目力何等敏锐,老远便看出那两个少女,一是偷他青锋剑的青衣女郎,一是偷他布包的白面女郎。
青衣女郎手中所持的宝剑,即是他那一柄青锋剑。白面女郎,身后则背着他那个布包。
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偷宝剑和偷布包的原来是两个女人,原先还以为是黄鹂一人化装所为。
此时他反而大失所望!
他没有现身,隐伏在暗处偷偷看着。
两少女,均是执剑,且功力相等,二人大概斗了甚久。
突然青衣女郎猛然劈出一剑,将白面少女逼开一步跳出‘圈外,叫道:“住手,我有话说。”
白面少女嗓暗低沉嘶哑,剑抱怀中,冷冷说道:“你要是认输,赶快将青锋剑给我,我就放你一遭。”
青衣女郎不肖地笑道:“你的功夫倒也不错,不过,还没有到叫我认输的地步,别太卖狂。我只问你,为什么暗地追我,又不问情由动手就打?”
两个少女的嗓音,余飞红都未曾听过。尤其那白面少女的嗓暗,似乎是哭泣后变成的。
他正琢磨,却听白面少女说道:“我问你,你那宝剑从何而来?”
余飞红心想,这丫头原来看上我的青锋剑了。
那青衣少女回答:“原来为了这柄剑啊!敢情你是看上了?
这是我祖传之物,你要怎样?”
白面少女恼怒地道:“不要脸,这剑原是吕梁双邪女弟子之物,你骗谁来?你也是吕梁双邪的门徒?”
青衣少女立道:“吕梁双邪是谁,他们能做我的师父吗?
真太抬高他们了。告诉你,信不信由你,我有事,没时间同你纠缠,我得走了,再见!”
说着,转身大踏步地走去。
白面少女一晃,便拦在青衣少女身前,身法极快!余飞红看在眼里,敬佩已极,心说这少女轻功已臻上乘,可同黄鹂比美!
青衣女郎并不理会,脚步未停的仍往前走,青锋剑也同时出手,“刷”的一声,分心便刺!
白面少女知道对方宝剑削铁如泥,自己长剑不敢与之相接,只得身子一偏,让过来势,长剑点向对方右臂曲池穴。
她这一招,运得极其灵活巧妙!青衣少女微微一怔,她觉得当面这个少女,是自己的一个劲敌。
在白面少女剑尖点向曲池穴时,立一沉臂,青锋剑向上一翻,想削断对方宝剑。
白面少女一斜身,从剑缝中跨前一步。左臂一伸,五指倏的向青衣女郎持剑腕脉扣去,有心要夺青锋剑。
这一招,又是大胆,又是泼辣,青衣女郎万没有想到白面少女走这险招。
她一气之下,猛提一口真气,青锋剑向右一带,不知怎地,一股吸力,将白面少女吸引得随着这剑转了过去。
她这一转刚好将半个背卖给了青衣女郎。
青衣女郎左臂倏地伸出,五指伸张,向白衣少女头顶抓去。
这一抓要是给抓上,白面少女怕要脑浆迸裂。隐伏在暗处的余飞红不禁替她捏一把冷汗。
哪知白面少女怎是弱者,身形随着剑气转了过去。一呆之际,忽觉顶门生风,她索性以剑护身,借势向前一步,低头腑身,闪开了对方凌厉的一抓。
饶是这样,背上偷来的余飞红的那个白布包,却落在青衣女郎手中。
白面少女心头一振,接着怒气填胸,左掌呼地一出,向青衣女郎右臂劈去。
她这一掌,是用上十成真力,威猛无比!
她忙不迭地收右臂,退左脚,想消解来势。
但终于迟了一步,对方掌风,扫上她手臂,顿觉腕门一麻,一下把握不住,青锋剑脱手飞去。
这一来,她又气又怒,将左手抓来的白布包一甩,双掌如飞,拼命的向白面少女攻去!
白面少女一掌将青衣女郎青锋剑拍飞,不仅心头大喜,正想纵身而退,去抢夺宝剑。
哪知青衣少女情急拼命,却用一双肉掌猛烈攻来,她也被逼得脱身不得。
说巧不巧,青锋剑及白布包,就甩在余飞红隐身之处。这是天假其便,余飞红赶紧拾起,换了个地方伏着。
果然,青衣少女运用双掌攻了一阵,忽然一个翻身跳出圈外向青锋剑坠落处奔去。
白面少女身法亦不弱,可说同时也奔到当地。
二女奔到当地一看,都不禁一呆!不但不见青锋剑的影子,连那白布包也不见了。
二女相对半晌,感到奇怪已极。青锋剑及白布包甩出,是二女眼睁睁看着的,的确是坠落于此,怎么转眼便不见了踪影,这岂不是怪事!
莫非此地早藏有高人,被其得手而去?
青衣女郎气得面色发白,嗓音颤抖,伸出手臂指着白面少女,骂道:“你这从棺木中拖出来的丫头,无事生非,硬要抢我的宝剑,好了,现在两人都落空,你该安心了吧!”
白面少女反而一点也不生气,她笑了笑,道:“你别发怒,这宝剑根本不是你的,失去了有什么可惜?咤吼什么,还不快去寻找?”
青衣少女冷哼一声:“寻得宝剑咱们再算帐!”
说着,仰起头一扫,便向小山丘后转了过去。
白衣少女沮丧地跟在她身后,转眼身形不见了。
在二女离开后,余飞红这才从暗处窜出,高兴得连打几个哈哈!这叫做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要不然,要收回青锋剑和白布包,还不费一番手脚,怎能唾手而得?
他将内衣换下,将青锋剑包起,回头转到茅屋附近。看看四周无人,便将这两样东西藏到一个极其隐秘之处,然后便进入茅屋。
他进入茅屋,吓得目呆口哑,作声不得,那个美妇人已气息全无,死去多时了:
余飞红呆了半晌,不禁悲从中来,流下几颗英雄泪。
美妇人身子仍靠在墙壁之上,面色惨白,但是五官现出极度惊恐之状!
他慢慢踱到美妇人面前,仔细查看了一阵,美妇人身子靠在墙壁上,同她适才离开茅屋时没有两样。只是面色惨白的可怜,双眉紧皱,两眼圆睁,临死时,似受了极度的恐惧。
此刻,已是黄昏时候,室内黑暗暗地,阴森之气逼人。黄昏,黑暗,阴森,交织成一幅恐怖凄凄的图幕!
即使余飞红是个身怀绝技的英雄,处身于这个境界里,亦难免感到心寒!
突然,窗外吹进来一阵风,使余飞红从浑然境界中清醒过来!一抬眼,心头猛然一震!
适才一阵风吹来,美妇人手臂上的半截衣袖,片片临风飞舞。
这一来,可引起余飞红注意来,不由伸臂向美妇人上衣摸去。
这一摸,可摸得他又惊又骇,美妇人之死,不是死于旧病复发,而是死于高人之手。
美妇人分明是被一个武功绝高之人,以浑厚无比的内家功力震死。不但将人震死,而且连身上穿的衣衫,亦被强大无比的内力震得残破无存。
具有这等功力之人,放眼武林,余飞红尚未见过。除了以前在红楼所见那神秘老人,具有这等功力外,其他可说没有一人。
他判断此事不是海南一叟所为,难道会是那个神秘老人来到此地了?
那老人慈祥和蔼,看来是个有德高人,余飞红不相信那老人这等心黑手狠。
而且,也不会这么巧,老人就寻到此地。
‘余飞红从沉思中醒转过来,他两眼精光暴射,在美妇人身上不断地打转。
那美妇人除了肤色苍白,面目恐怖外,坐的姿态没变。身上也没有看出有受震的伤痕,那么敌人是从何处下的手?这倒叫余飞红想不出来。
美妇人死于敌人之手,但余飞红要是不离开茅屋,这惨剧决不会发生。敌人再高,以余飞红的功力,总可以对付得了。
因此,余飞红心中又是伤心又是惭愧!
正在这时,忽听茅屋外有脚步之声传来,接着听得有人高兴地大声呼道:“娘,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