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正想说出制服蓝烟计策之际,又听得水龙吟狄公展在高楼上狂笑不已!笑声凄厉,荡气回肠!
余飞红黯然神伤地向黄鹂道:“妹妹,狄老前辈这笑声似乎不太寻常,你可感觉到了?”
黄鹂点点头,向高楼望了一眼,慢道:“从这笑声听来,此人神经已不正常了!”
余飞红幽幽地叹了口气,许久才道:“说起来,他还是我的师叔,我曾得他救命之恩,他今日落得家毁人散,也完全由我而起。现在他大概因受刺激过深,神经变了常态,教我如何过得去?”
说完,又深深长叹了一声!
黄鹂轻轻抚摸着他的手,如慈母一般的安慰着他道:“你别急,我们偷偷窜到阁楼上,试探一下,看看你师叔实际情况再说。你姊姊蓝烟在此地现身,定无好心。我们可以见机行事,先将她制服也是好的。”
余飞红同意她的建议,正想向阁楼窜去,突见水龙吟狄公展,一手携着蓝烟,从阁楼纵下,向东如飞而去!
黄鹏轻声向余飞红道:“我们快追!”
他二人一前一后追出了荒园,眨眼间已不见水龙吟蓝烟踪影。
黄鹂不禁赞佩道:“你师叔水龙吟老前辈,功力实高,令人佩服。”
余飞红心乱如麻,急道:“我们在附近找找看。”
说着,双臂一抖,身形腾空而起,单足立于梢上,放目一看,见东北方有两条人影,如风驰电掣般连袂飞奔,距此地约有三十丈远。
余飞红向地面的黄鹂叫道:“妹妹,我发现了他们,快跟我来!”
话落,人如脱弦之矢,飞驰而去,黄鹂当既尾跟上!
在二人翻越了两个山峰,追了两个时辰,再也没发现人影。
二人只好停下身来。黄鹂依在余飞红身边,道:“即已将他们追脱,再追也追不上了。你先想想看,你师叔在此地,有什么可能去的地方?”
余飞红摇摇头,沮丧地伸出左臂将黄鹂搂着,半晌,才缓缓地道:“他虽是我师叔,但过去不明了这个关系,我只是在大洪山偷听得来。我哪知道他的行踪哩?”
顿一顿,叹口气道:“我姊姊蓝烟凡她所接近的人,她都没安好心。我师叔神经失常,恐怕也难逃她的捉弄,我真担心。”
黄鹂从他的怀抱中离开,突然道:“来,我想起一个地方,也许可以找到他们。”
说着不待余飞红答话,携着他的手如飞而去!
且说蓝烟在易俗河山谷中恼怒狄青萍干涉她的行动,将狄青萍追赶至山峰边打了一阵,狄青萍终于畏惧蓝烟,一溜烟跑了。
蓝烟为了吞了迷魂丸的狄明珠,只好舍弃狄青萍。
哪转到森林一看,哪有狄明珠人影,当下大惊失色!她当然不知道狄明珠是被黄鹂余飞红救走。
她在森林边寻找了一遍,实在猜不出狄明珠会如何突然失踪的,险些急得大哭起来,但她并未哭,只是将满腔恼怒按捺在心底,使它不发泄出来,银牙咬得吱吱的响,面具里眉心穴上那一道金色印,更放光彩!
她是个意志坚强的女子,渐渐地冷静下来:遂向衡山奔去,她抱定决心,定将捉去狄明珠的人寻着。
不数日,便来到一所荒废的庄屋,亦即是黄鹏余飞红人来到的这一所庄屋。
蓝烟行程较快,比黄鹂余飞红二人早到一天。
蓝烟一来到这座废的庄屋,已是黄昏时分。她休息了一阵,吃了点干粮,突然一个鬓发苍白高大的老人,出现在她面前。
她大吃一惊,霍地起立,严阵以待。正在她惊惶之余,那老人狂笑一阵,笑声凄厉刺耳,屋瓦震动,蓝烟不禁连打两个寒颤!
这老人狂笑过后,粗犷地大叫道:“谢翠凤,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吧!”
蓝烟睁大了一双大眼瞪着老人,不知所措。
那老人见蓝烟不理他,垂头丧气地又道:“是的,你是怕我?”
他叹了口气,接道:“不必怕,谢翠凤,我不会伤你,是我的错,我不该冷淡你。数年来,我只知道练功,没有分出一分情感来安慰你,我现在觉悟了。”
蓝烟是何等聪明的女子,从这老人口中几句话,她已大致了解其中意义了。并从这老人言语神色看来,知他神经似不正常。
她断定这老人武功绝高是不成问题的,单凭适才他那一阵狂笑,声彻云霄,屋瓦震撼,内功已到炉火纯青之境了。
那老人见蓝烟愣着不言不语,他后退一步,轻声说道:“谢翠凤,你相信我,从今以后,我水龙吟狄公展定将你当作天仙般的供奉着。我不再去练武,一辈子也不离开你。我来替你穿衣,替你穿鞋,替你进饭食,你的一切,由我亲手来料理。
“过去的,忘记它吧,我们重新再来。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子,我想你仍是喜欢我的……”
蓝烟心头暗惊!此人原来是数十年前,闻名江湖的水龙吟狄公展。听说此人武功了得,怎会变成疯狂?听他言中之意,原来是为了情爱纠纷。
她不禁叹了一声,心说:情之一字,不知颠倒多少英雄佳人,令人可叹!我司空白霞自信这一辈子不会为情所牵连,做一个超人!
她正想着,狄公展突然抱头痛哭起来,边哭边道:“我的好翠凤,你怎么不回答我一句话,你还不原谅我吗?”
蓝烟暗忖此人神智已迷乱,错将我认作谢翠凤。想那谢翠凤定是他妻子,大概离他私奔了!
水龙吟狄公展痛哭一阵,伸出双臂,上前一步,吓得蓝烟尖呼一声,叫道:“快退开!快退开!”
蓝烟是个黄花闺女,何曾给男人碰过,因此吓得她大叫起来!
水龙吟见蓝烟吓得呼叫,赶紧又退了回去,沮丧地又哭道:“谢翠凤,你相信我,相信我……
他这两句话,说得十分沉重,又道:“我们回到紫阳岭去吧!紫阳岭庄屋虽然毁之一炬,但我会另造一所庄屋,象皇宫一般,让你终身享乐!”
他忽然停止嚎哭,却高兴粗犷大笑起来!
“那时你身穿锦罗,头戴凤冠,你即是天皇娘娘,我是天皇娘娘之下的朝臣。我每日三次朝拜……
他愈说愈疯,愈说愈不成话,蓝烟不禁轻轻地“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蓝烟这一辈子可说从未衷心开心地笑过一次,这可说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了!
她这一笑,水龙吟可就乐开了,立又伸出双臂,上前向她搂去。蓝烟惊呼一声,闪身避开。
她怒叫道:“你这个疯子,谁是你的翠风?”
水龙吟一见蓝烟闪身避开,并向他怒喝着,呆一呆立在当地不动了。垂头丧气半晌,忽然粗暴地向地面呼呼地拍出两掌。
两掌拍出,顿时尘土迷漫,沙石飞扬,地面立现出两个桌面大小的深洞!
蓝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心说,此人好精湛的内功,他这一掌如打在人身上,怕不击成肉泥?
水龙吟双掌拍出,接着恼怒地仰天打了个哈哈,叫骂道:“周俊文,好小子……
他骂了这一句,顿一顿似觉不妥,立改变道:“余飞红,好小子……”
他仍觉得不对,伸手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极迷乱地喃喃自语道:“那小子到底是谁?我弄不清楚……”
想了想,侧过头望着蓝烟道:“谢翠凤,你说那小子到底是谁?是周俊文?还是余飞红?”
蓝烟大感意外,这疯子怎会扯上周俊文及余飞红两人?两人同谢翠凤又有什么关系?
她摆头没有作声。
水龙吟又接着道:“还有,还有我那可怜的妹妹,为了那小子远走天涯,至今不见她的人影……炒说到此地,忽抬起双眼,“哦”了一声,又道:“你不是谢翠凤?原来你是我妹妹狄明珠?啊!狄明珠,愚兄对不起,你……
蓝烟听了大吃一惊,暗忖:原来他是狄明珠的哥哥,这个武功绝高的人,如果知道我曾暗害狄明珠,他岂肯放过我?
她忽然心头一动,又暗忖道:我何不将计就计教他去同海南一叟那个老鬼打一场哩?海南一叟武功虽高,但狄公展亦不弱,多少可以替我出出气,岂不是好!也许“天人合一”秘笈也可以从他手里夺来。
当下眼珠一转,伸臂掩面要喽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道:“哥哥,你可认清我是狄明珠了?”
狄公展面色微带欣喜,赶紧上前扶着蓝烟双肩,无限亲切地道:“好妹妹,果真是你,哭什么,难道受了什么委屈吗?
快告诉我,我替你报仇去,谁人大胆,敢惹我紫阳岭的人?”
蓝烟暗暗高兴,停止哭泣,慢道:“我无意得着一部武林,至宝‘天人合一’秘笈,海南一叟竟然不讲江湖道义,以大压小,硬夺了去,哥哥,你不得不管啊!这次,我们紫阳岭的人跟头栽大了!”
蓝烟满以为水龙吟听了她的话,必愤怒不已!单凭“天人合一”秘笈落于海南一叟手中这个消息,他也必有所反应。
哪知水龙吟的态度,完全出乎她意想之外,只见他双眉一蹙,心里凝重地半晌不语。
蓝烟见他神态,不解地望着他,也不敢再开口多说话。
水龙吟沉吟半响,才道:“你这个淘气的丫头,尽替我找些麻烦事来,海南一叟更较要饭婆婆难缠,同男奴阁三位阁主不相上下。你既得着‘天人合一’秘笈这部武林至宝,为什么不小心哩?”
蓝烟听了大感失望。听他语气,似乎对海南一叟有点畏惧,我这一番心机又算白费了。
水龙吟抬起昏花的双眼,望了望蓝烟,叹了口气道:“妹妹,你别难过,我现在传给你一种同‘天人合一’功不相上下的瑜珈门不传之秘‘诗画绝功’……”
蓝烟一听诗画绝功,双眼一亮,心头猛地一震,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为了诗画绝功,她在绝命谷受了三年煎熬,今天无意之间,竟得此意想不到的收获,哪得不令她惊诧狂喜?
蓝烟当下极力将兴奋的冲动情感压制着,不流露於于表,只淡淡地道:“这诗画绝功,乃瑜珈门不传之秘,妹子何德何能,能学得此绝功?我不敢奢望。”
水龙吟叹了口气,道:“本来,我这瑜珈门诗画绝功是不能轻易传与本门门下的,除非是本门的掌门人。
“现在我想过了,我为了练功,将你嫂嫂也逼走了。现在瑜珈门乱糟糟一团湖涂,我将这绝功传给你后,找着你嫂子,便永绝江湖了,将来重整瑜珈门责任,便落在你身上。”
蓝烟高兴极了!
水龙吟又道:“不过,这诗画绝功我懂得不全,还缺少一小部分。”
说着,随手从怀里取出一个黄色封套,从里面抽出一张素绢,送到蓝烟面前。
蓝烟大喜,伸手接过一看,上面写满了一篇数目字,既无图像又无口诀,蓝烟大惑不解,瞪着一双大眼望着水龙吟。
水龙吟又伸手将那张素绢收回来,道:“这就是瑜珈门的诗画绝功……”
他接着疯癫地打了几个哈哈,继道:“你不懂?没用,不懂怎能学得这诗画绝功哩?”
蓝烟一看这篇数目字,较之“天人合一”秘笈更玄奥,更令人莫测高深。乃道:“我当然不懂,想你是懂得的?”
水龙吟听了她这一反问,不禁愣了一愣,半晌,又是一声哈哈大笑,又将那篇数目字放在怀中,迷糊地道:“我……
我懂了吗?三十年来,日夜穷研,我仍然没懂呀!”
蓝烟听说他也不懂,不由大感失望!
水龙吟忽然抬头问道:“此地是什么所在?”
蓝烟不经意地答道:“此地是湖南。”
龙吟低着头想了想,半天才抬起头,道:“我记得湖南有个衡山?是不是?”
蓝烟心说:你这个疯子也糊涂的可以,连湖南有个衡山都不知道。但他问衡山干什么?这人疯疯癫癫,同他相处下去,有什么益处,不如将那一篇数目字骗到手再说。
此刻,已是二更时候,蓝烟摸出火摺,点燃几枝油松,火光熊熊,映照四壁。
蓝烟低着头沉吟着,运用心机如何将水龙吟身上那一篇数目字诗画绝功取到手中。
水龙吟亦是沉默着,半晌,口里喃喃自语道:“我记得湖南有个衡山……
顿一顿,又喃喃地道:“我记得湖南有个衡山……”
蓝烟听他口里不断地叫着湖南有个衡山,心头一动,乃问道:“你念念不忘衡山,是什么意思?”
水龙吟放开手,睁着一双大眼粗犷地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才道:“为了诗画绝功呀!这篇秘笈,我也不懂,你也不懂,不去找一个能懂的人,你怎能学得这绝功哩?”
蓝烟眼珠一转,问道:“衡山有人懂吗?”
水龙吟点点头,又有点沮丧,半晌,说道:“有是有这么一个人,可是,他不一定会教我们。过去,我曾求他多次,均碰壁而归!”
顿一顿,发狠地哼了一声,继道:“我们再去找他,这是最后一次,他再不教我,说不得只好同他一拼。”
蓝烟阴沉地问道:“那是个什么人,武功如何?”
水龙吟笑道:“他是……我们瑜珈门,不能说,不能说,好妹子,别问了,他武功当然比我高。”
他仰起头张望了一下阁楼外的天空,继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在天亮前走!”
正在这时,余飞红及黄鹂二人来到,
蓝烟因一时便急,飞出阁楼外方便一阵,在返回阁楼时,便被黄鹂看见。
过了四更,蓝烟,水龙吟离开阁楼向衡山奔去。
进入衡山,在崇山峻岭之中,又奔了一日。到了第二天,进入一个极其隐秘的崖谷,在崖谷之中,有一个洞穴。
水龙吟因来过此地数次,路径十分熟悉,带着蓝烟循着地洞向前奔去。曲折地奔了一阵,水龙吟神态紧张起来。
蓝烟看在眼里,暗忖,这个三十年前威镇武林的人怎么会变得如此胆怯?难道这洞中之人是个不可一世的魔头吗?那么此人又是谁呢?
她正沉思着,不觉得来到一间石室门口,水龙吟低声向蓝烟道:“你在石室外等我,让我先进去看看。”
水龙吟此时神态紧张,神智更恍惚,小声对蓝烟道:“告诉你,这人即是我的师叔,名叫六根子,亦即是你的师叔,自我师父死后,他即归隐此地,他为什么归隐此地,我不记得了。
“我师叔六根子是唯一懂得解释瑜珈门诗画绝功的秘密的人。
“我怕他,一见他面,我心头便不安,我来了三次,请求他解释诗画绝功,他每次都严词厉色将我赶出来。他说我性子急躁粗鲁,不配学瑜珈门诗画绝功。”
他没再说下去,嘱咐蓝烟在石室外等候,不可轻举妄动,然后才蹑足进入石室内。
这间石室,中间是由一座崖石隔成两间,崖石上有许多隙缝,可以看到里面一间石室。蓝烟便隐伏在崖壁下,从一个隙缝里,向内张望去。
内面一间石室正中系一道大红色幔布,幔布前有一个紫铜大香炉,香烟缭绕,氤氲满室,两旁各有一只盘龙亮铜五尺高的灯台,油灯闪烁,大放光彩。
蓝烟见了这景色,连气都不敢吐,定神屏息看去。这时见水龙吟匍匐在大红色帐幔之前的蒲团上,许久,听他小声奏道:“瑜珈门第二代弟子水龙吟狄公展,叩问师叔玉体金安!”
说着,连叩了四个头!
蓝烟当然猜到水龙吟的师叔,是在大红帐幔之内打坐着。
半晌,大红帐幔之内,没有反应!
水龙吟虽变成疯癫,但在他师叔驾前也不敢放肆,仍很恭敬地匍匐在蒲团之上,又叩了四个头,接着禀道:“弟子水龙吟狄公展为了挽救瑜珈门的光荣,特携带小妹狄明珠再次前来,叩请师叔大发慈悲,指点瑜珈门诗画绝功。”
禀完,俯首于地,不敢仰视。
但帐幔之内,仍无反应!
蓝烟看在眼里,心头可不耐烦了,暗说,好大的架子,我蓝烟倒要看看你这高人有什么了不起。
水龙吟匍匐半天,禀告了多次,没见他师叔反应,乃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弟子不远千里只来进谒,师叔允不允所请,可暂不说,可否容赐见一面?”
半晌,仍无反应!
水龙吟知道再求下去,也无希望,只得又叩了几个头立起,垂头丧气地起身退了出来。
蓝烟心头气可就大了,赶紧将身形隐住,俟水龙吟走出石室外,她一飘身便窜了进去!
她也不叩拜,径走到大红帐幔之前,向内说道:“水龙吟狄公展为瑜珈门第二代大弟子,在江湖上身份极高,你老人家怎么不容赐见一面。我乃狄公展的妹妹狄明珠,还是第一次来进谒,你老人家恕弟子无礼,我想见你老人家一面。”
说着,双手将大红帐幔拉开。
拉开大红帐幔定神抬眼一看,不禁令她目呆口哑,脱口惊呼一声道:“是你!”
大红帐幔之内,有一座莲台,莲台之上端坐一个人,那个人却是个极美丽的少女。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绝命谷的谷主,美艳夜叉石玄英。
水龙吟狄公展本已走出石室外,忽听得蓝烟在内一声惊呼,赶紧又跑了回来。
转到内室,一见蓝烟站在莲台之前,大惊失色!低低地,厉声道:“妹妹,你好大胆,敢侵犯师叔圣驾?”
蓝烟愣了一阵,才清醒过来。乃淡淡地向水龙吟说道:“你这个疯子,将我也弄迷糊了,她可是你的师叔吗?抬起头来看看。”
水龙吟仍俯身低头,战兢兢地向蓝烟责备道:“妹妹,你再胡闹下去,为兄的可再不能维护你了!”
蓝烟见水龙吟吓得那副神态,不禁心头暗自好笑,转眼向石玄英看去。
但石玄英仍端坐不动。
蓝烟心说,这妮子定力倒也不错,居然有两个人在面前,视若无物。想到这里,心头猛然一震,赶紧后退几步,暗忖:瑜珈门的传人,在水龙吟父死后,按理应该他师叔六根子接任,而六根子不但不接掌门人,反而隐居衡山,这其中便令人不解。难道六根子表面退让,暗地化身为石玄英又投身水母高门下,才将水母高禁制而又接管了瑜珈门不成?果然这样,这人心机,较我蓝烟不知高了若干倍了,令我佩服!
此时,她分明是已入定未醒,我不如乘机将她废了岂不是好。她本来恨我入骨,在她醒来之后,哪容我命哩?
心念一动,她不再犹豫,一闪身来到石玄英面前,倏伸臂,骈出中指食指,正当向石玄英眉心穴点出。
在她手臂刚伸出,水龙吟适于此时抬起头来,一见蓝烟态度,大吃一惊地猛然一纵身,人已纵上了莲台之前。
蓝烟亦是骇然一惊,想不到水龙吟会在此时发觉她的行动。一见水龙吟趋身向前,来不及再去伤石玄英,立即闪开五尺。
水龙吟纵到莲台之前,并未向石玄英看去,接着一个翻身转了过来,面对着蓝烟,抬起迷糊的眼睛,望着蓝烟低声厉色道:“妹妹,你怎敢侵犯师叔?”
蓝烟冷冷地向水龙吟道:“你回头看看身后,你师叔是男人是女人?”
水龙吟并未回头,仍面对着蓝烟,只是后退了数步,这才抬眼向石玄英看去。
这一看不禁呆了一呆,他人本是迷糊的,现在更迷糊透顶了,愣着半晌不语!
蓝烟说道:“她是你师叔吗?”
水龙吟摆摆头,不作回答。接着抬眼向石玄英看了一眼,迷糊地道:“她是谁?啊!她是我妹妹呀!那么你又是谁?”
蓝烟心头一沉,接着冷冷地道:“她是绝命谷谷主石玄英,我是……你妹妹狄明珠的好朋友。”
她知道迟早水龙吟会知道她不是狄明珠,因此,不如趁这时叫他明白,反正他是个疯癫的人,说明白比较好。
水龙吟听了她的话,并不感到惊奇,只是迷糊地道:“她是绝命谷谷主石玄英,我没有听说过。你原是我妹妹的好朋友,难怪我看你不太象明珠……”
他转过身来在石玄英身前,仔细打量一阵,突然“咦”了一声,向蓝烟道:“她被点中了穴道呀!是你出手的吗?”
蓝烟不禁一愣,暗叫一声惭愧!原来石玄英被人点中穴道。她愣一愣,仍带着怀疑的态度上前伸手轻轻地摇了摇石玄英,可不是,石玄英如木雕泥塑般动也不动。
蓝烟伸出手,向石玄英腕脉上一按,不禁面色一变!原来石玄英气脉倒转,血液逆流,她一转眼,忽见石玄英身后洞壁上,有一条红绸飘荡着,她不禁好奇的定神打量去。
这一打量,果被她看出一点名堂来,那条红绸同石玄英身上所穿的衣襟一样颜色。她再向石玄英身上一检查,果然发现石玄英衣襟一角被撕去一小片。
蓝烟立伸手向洞壁间去取那条红绸,那红绸是被夹在隙缝中。她恍然所悟,暗道:原来这是一个石门,既有石门,内面定有一个石室。
心念一动,便出掌向洞壁上猛力推去,只听得“呀”的一声,石门应手而开,果然内面是一间石室。
内面石室仍然点着盏油灯,但这盏油灯并不明亮。蓝烟在这半明不暗的灯光下定神一打量,内面赫然有一个须发银白的老人,蜷伏在石室一角。
那老人双眼圆睁,望着蓝烟,全身抽搐着痛苦不堪,蓝烟心想这老人是被何人所制,看情形似受了一种独门截脉错骨手法。她上前一步,轻声问道:“老人家,你是六根子前辈吗?”
老人抽搐了一阵才稍见好转,轻吁了一口气,道:“不错,老夫正是六根子,想你定是石玄英一党的吧?”
蓝烟略醒悟地道:“那你是被石玄英所制了?”
老人闷哼一声,厉色道:“快滚,别在我面前花言巧语,纵然要老夫一命,我也不会将诗画绝功之秘密指点你们。”
蓝烟才明白石玄英来此目的。她深思良久,想到石玄英也许因失去诗画秘笈,特来制服老人,令余飞红纵有诗画秘笈,而无从得人解释,
她再三的思考,应如何对付这老人,想了半晌,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温柔而恭敬地向六根子老人道:“小女狄明珠,不是绝命谷人,绝命谷谷主石玄英是个罪大恶极的女子,我已将她制服于莲台之上,好叫你老人家亲自制裁她。”
六根子双眼一睁,精光暴涌,慢道:“你别骗我,老夫不受人骗。”
蓝烟面带冷笑道:“我岂能骗你老人家?不信请看!”
说着将石门拉开。
因为这石门正对着莲台之后,相距不过五尺,老人抬头一望,果见石玄英呆坐在莲台之上。
六根子愣一愣,转头瞧着蓝烟不语。
蓝烟冷哼一声道:“石玄英贱丫头已被我点中穴道,不能动弹,你老人家应该相信我了吧!”
六根子老人态度改变了许多,点点头道:“不错,这丫头果被你制住。但你是何人门下,为什么会涉这淌浑水?”
蓝烟灵机一动,立即恭敬地向老人跪下叩了四个头,道:“弟子狄明珠乃瑜珈门狄公展胞妹,参谒师叔金安!”
六根子双眼一亮,急问道:“你原是狄公展胞妹,算来也是我的师侄,你来此有何所求?”
蓝烟仍跪在当地,恭谨地禀道:“弟子本奉家兄狄公展之命,前来叩请师叔指点诗画绝功,目下师叔身受灾厄,弟子不忍再有此请求。”
蓝烟灵慧到了极点,几句话说得六根子心里都是甜甜的,他哈哈一笑道:“好乖巧的娃儿,我六根子就是喜欢这种人,来,趁你师叔还有口气在,我将诗画秘笈上的秘密告诉你,快附耳过来!”
蓝烟真不相信凭这两句话便打动六根子的心,这一份高兴莫可言状。立起身,即朝老人走去!
蓝烟满怀高兴,频频点头,将老人的指点记在心,当她听说解释诗画上那一篇数字需要一本孟姜女哭长城唱本,心头一沉,向老人道:“师叔,那部孟姜女哭长城唱本,又到何处去寻找哩?”
六根子笑道:“傻孩子,这种唱本,大江南北,最为流行,可以自己去找啊!”
说着,面色一变,所受的截脉错过法又发动了,全身立即抽搐,面孔发白,痛苦已极!
蓝烟目睹老人痛苦状态,没有一丝怜悯同情,反而杀机顿起。暗忖:这老儿已然将解释诗画绝功秘密告诉了我,不如将他毙了,免得他将这秘密泄露给别人。